李冥锐摇摇头,宁家祠堂他没去,不是不想去,而是宁欣根本不让他去。

看出齐王的着急,李冥锐拽了拽宁欣的胳膊,憨厚的一笑:”我也想知道的。”

这么想不算厚道,不过齐家倒霉的话,他同齐家玉树还有得一争。

”你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婚约?还是想知道总府府会不会倒霉?或是想知道江南动荡对齐王的好处?”

李冥锐冲口而出,”都想!”

宁欣侧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堆砌了笑意,对李冥锐...自己总是容易心软,这种感觉太陌生,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偏偏忍不住靠近李冥锐。

齐王垂下眼睑,宁欣含笑看着李冥锐的目光...很刺眼!也只有李冥锐才能说动宁欣,这项认知,让齐王世子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也颇为无奈。

“在宁家祠堂,江南总督莫夫人和江浙巡抚柳夫人都看了我父亲留下的手札随笔,她们都是贤妻贤内助,内能平稳内宅,结交命妇,外能辅佐夫君。许是她们从手札上看到了什么。”

“宁三元的手札可否给本王看看?”

“不行。”宁欣直接拒绝,“我出示手札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母子三人是冒牌货,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看的。”

齐王的手握紧了椅子扶手,他因为这句话而动怒,李冥锐却因这句话喜悦,不轻易给别人看,但宁欣给了自己,自己对宁欣是不是不同的?

换好衣服,恢复了风度的平王世子走进客厅,听了这么最后几句话,桃花眼一翻,“齐王堂哥,江南动荡对你来说才有好处。”

下雨天,空气潮湿闷热,平王世子扇动着扇子,没有主人自觉的坐在李冥锐身边,“堂哥,不想得好处啦?“

权利地位之争,可是不能心软,不讲情面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宁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即便江南总督意识到错改了宁三元布置下的河道,此时只能小修小补并期盼着暴雨能少下一点。”

齐王问道:”水患?”

“极有可能是江南百年来最大的水患。”

“没有可能挽救么?”

李冥锐和齐王同时问道,他们两人互看一眼,平王世子咂嘴道:“你们挺有默契的啊。”

宁欣看向齐王的目光带着几许的震惊,李冥锐心底纯良问出这句话不奇怪,齐王难道不知江南水患对他的重要?

但凡有大得灾祸首先被责怪得除了官员之外,还有皇帝,百余年来最大的水患淹没大唐帝国最重要的地方——江南,对当今的权威是个极大的打击,若是救灾不顺,所余三位护国藩王没准会死灰复燃,重起清君侧之心。

天下乱,对齐王有利。

“王爷怕总督府找到解决的方法么?”宁欣微微一笑,“这一点王爷不必担心,手稿上并没有详细的记载,不是谁都是聪明绝顶算学惊人的宁三元!”

齐王眼里暗淡了几分,“在你眼里,本王冷血无情至此?”

“是。”宁欣点头,嘲弄的看着齐王,为了权势富贵,你什么都舍得牺牲。

齐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抿了抿嘴唇,道:“是人都会改变的,这一回本王不想重走旧路,争权夺利少不了阴谋诡计,本王不是个心软的人,但本王不想以无辜百姓的尸体铸就向上的阶梯。”

他想让大唐帝国变得更好,而不是等他坐到皇位上时,发现大唐江山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午夜梦回,他总会回忆前生的功过得失,如果他手段再温和一点,再为大唐百姓考虑一点,结果没准会截然相反的。

齐王很了解宁欣一般的勾起嘴角,“你误会本王用心,本王却从未轻视你,江南总督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你能...继承了宁三元血脉的你可以!”

李冥锐道:“你来江南最最重要得目的,不就是让江南百姓记住宁伯父?”

宁欣直视李冥锐,她眼里从未有过齐王,“你想让江南百姓记住宁三元么?”

李冥锐同如今的宁欣有一定的差距,如果宁三元的遗泽能挽救滔天大祸,宁欣的地位会更高,会离他更远,当然也没有谁在欺负她,小看她,脱口而出,“想,这是宁伯父的应得的尊荣,也是你应该得到的。”

他们之间差距过大,他会弥补上,李冥锐不愿意拉低宁欣让他配合自己,李冥锐更不愿意见水淹江南。

宁欣看了他良久,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薛珍在仆从的护卫下,走进了江浙巡抚衙门,仆从收了雨伞,薛珍弹了弹落在袖口的雨滴,“本县主相见巡抚大人。”

“昭容县主为何时而来?”江浙巡抚并未出迎,对进门的薛珍欠身,算是行过礼节了。

薛珍慢悠悠的说道;“一为大人顶上乌纱,二为冒充宁三元遗孤的三人,陈氏和萧颌,我不在意,不过那个女子,我想带走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威胁

久历官场的人,怎会不知薛珍的心思?

江浙巡抚吴大人脸上露出几许的为难之色,缕了缕胡须,萧颌固然伤害自己儿子的脸面要重罚,可陈氏母女被关押起来,只是为了让宁欣出气。

柳氏在他耳边没少提起宁欣,他能坐稳江浙巡抚的位置,并且同江南总督分庭抗礼,得柳氏娘家相助甚多,柳氏有从未以此来要挟他,因此吴大人同柳氏夫妻关系极为和睦。

柳氏是名门闺秀,行事虽是有些傲气,但见识并不短,去了一趟宁家宗祠,柳氏回来就说江南将有大乱。

唯一能解救江南大乱的方法很有可能掌握在宁欣手中。

吴大人看了看外面漫天的雨幕,江南若是出现重大的灾情,他同江南总督都好不了,他派人盯着江南总督,自然知道江南总督夫人有去拜访过宁欣...想让宁欣把宁三元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必须得取悦于宁欣。

有了这年头,假冒的三人在牢中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如果换个人来讨,吴大人会直接打发了,可偏偏来人是昭容县主,得贤妃娘娘信任的薛珍。

“吴大人,本县主让你很为难?”

薛珍虽是平静的端着茶盏,但此时肺都快气炸了。

她是擦朝廷亲封的昭容县主,是贤妃娘娘手下的得力干将,自打出京来江南后,哪一个对她不是恭敬的?

眼下江浙巡抚竟然因为顾忌宁欣而怠慢自己,薛珍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宁欣不过是一个孤女,要名分没名分,要地位没地位,宁欣哪一点比她厉害?

上辈子她被宁欣压着。这辈子情况都变了,她才是贤妃娘娘的亲信,未来的摄政王掌握在她手中,宁欣怎能还如此嚣张?别人怎能还注意着宁欣?

泛白的手指扣紧茶盏,薛珍强压下心中怒意,淡淡的说道:“本县主的话还敢不是上宁欣重要么?”

江浙巡抚拱了拱手,道:“本官不过是按照章程办事,遵得是皇命,守得是大唐律法。冒充宁三元遗孤,诽谤宁三元之人,按律条必须得关押着严惩,即便不是宁小姐,换个人来告状冒充的无耻之徒。本官也会如此处理,冒名顶替实在是太可恨了。”

江浙巡抚说完此话,斜睨了薛珍一眼,唇边多了一抹的冷笑,尊重薛珍叫一声县主,可一个小小的县主在公主府再得宠,在贤妃面前再有脸面。还能指使封疆大吏了?

他就不信贤妃娘娘这样的事情也护着她,如果贤妃因此对他不满,江浙派系里的御史也不都是哑巴!

不愿意轻易得罪贤妃是一回事,但为官的体面尊严也容不得是个宗室女子就能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命令他做事。

贤妃如果觉得最近御史们没有再对她穷追不放, 御史们太安静了,江浙巡抚不介意让几个御史上上奏折。后宫干政同外戚干政一样,哪一个君主都容不下的。

薛珍怔了怔。江浙巡抚在她上辈子,就是摄政王养得一条狗,怎么眼下他刚正不阿不徇私情了?

是因为来得不是宁欣?对了,他唯宁欣命令是从,对宁欣奉承巴结得很...如今占据前生位置的是她,她比宁欣更有优势,她却没法命令江浙巡抚?

“吴大人,本县主要见她!”薛珍气势强硬了起来,“不知吴大人听没听过这句话,花无百日红,人也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你将来会不会有事求到我这里,吴大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啊。”

江浙巡抚缕了缕胡须,笑道:“若是宗室女子都能命令本官的话,本官还敢称朝廷命官么?不如这样,昭容县主多等两日,本官上书陛下询问一下,本官可否按照昭容县主命令行事。”

薛珍再一次压了压怒气,冷静的说道:“好啊,你若是上书皇帝舅舅,本县主就把江南所见所闻告诉皇帝舅舅知晓,看看皇帝舅舅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本县主!”

眉梢微挑,薛珍眼底含着一抹的寒芒,跃跃欲试的说道:”别说本县主威胁你,吴大人,你先把你身后的尾巴扫干净再在本县主面前装忠贞廉洁的官吏也让来得急。”

本来薛珍不想用直接用威胁的,可江浙巡抚太不听话了。

江浙巡眯了一下狭长的眸子,淡淡的说道:“好,本官就让昭容县主见见那仨人。”

薛珍得意的一笑,慢悠悠的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本县主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对萧颌母子,本县主比吴大人更气愤,吴大人怎么折腾他们母子,本县主都不会多言,至于那个什么欢的,本县主要她有用,”

江浙巡抚道:“来人,带昭容县主去监牢。”

“本官尚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昭容县主了。“

“不打扰吴大人处理公务。”

江浙巡抚这是故意赶走她?

薛珍面色不善,心底一阵阵的冷笑,看你将来怎么像狗一样求到我面前!薛珍一甩衣袖,出了客厅,江浙巡抚摇头,“稚嫩,白痴!”

威胁对他们这个层面上的人来说,是最后用的也是粗俗的手段,昭容县主根本就没明白他要得是什么,江浙巡抚抿了抿嘴唇,这一次自己让了,下一次他还会让么?

昭容县主威胁封疆大吏寻私的证据到手了,下一次谁威胁谁还不定呢。

此时吴大人倒是期盼着薛珍能带走妻子口中的贱人!

宁欣直接将陈氏母子从宁家赶出来,送进监牢,并且只求昭告天下恢复亡父的名誉。

宁欣甚至没有暗示过江浙巡抚对那陈氏母女打击报复,只是说秉公处理就行...这才是真正的智慧,这才是名门贵胄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女,要什么,偏偏不说,只要露出个意思来,别人就得为她忙个不停。

江浙巡抚出神,一个没留意拽下了几根胡须,他的眸子锃亮,宁欣...这么一步步分析,她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却让总督府和他为此事忙得手忙脚乱。

“不行啊,夫人,咱们儿子配不上宁欣。”

江浙巡抚看着手指上的胡须,这样的女子娶进家门来,会压得儿子喘不过气的。

宁欣...实在不是寻常男子能消受得起的,一旦夫妻之间有矛盾,儿子被玩死了,都没地方哭委屈,宁欣不应该为女子,哪个有志气的男人想要一辈子活在妻子的淫威之下?

他唯一的嫡子还是娶个贤妻得好。

薛珍在仆从的引领下来到牢房,仆从指了指道:“左边是男监,右边是女监,中间互不相通,女监很少有外男进入。”

男女囚犯分开管理,也可防止淫秽的事情发生。

监牢虽是吃得不好,并且很阴暗,但好歹会提供一餐,遇见大赦天下,不是死囚都可以特赦出监牢。

在江南某些地方,有专门吃牢房的一群人。

他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故意犯点小错,进监牢里享受一下刑徒的待遇。

“萧颌,他在监牢里过得如何?”

薛珍捂了捂鼻子,男监那边的气味实在是不好,薛珍没有兴趣去看萧颌凄惨的样子了。

有江浙巡抚夫人的关照,料想萧颌的日子过得挺精彩的,柳氏在薛珍的记忆里,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仆从道:“您说得是那个白面秀才吧。”

“他已经不是秀才了。”

“对,对,秀才也不会关进这种地方。”看守男监的牢头看薛珍打扮富贵,上前讨好的说道:“夫人有过交代,我们不敢虐待他,不过是将他关进了几个厉害的囚徒牢房里,如今他正伺候人呢。”

薛珍勾了勾嘴角,果然,杀人于无形!

“本县主去女监,萧颌那里...你们做得很好。”薛珍向随身侍从递了个眼色。

拿伞的小丫头给牢头一个厚厚的荷包,牢头笑得腰都弯了,“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薛珍知道萧颌过得不好,心里很解气。

女监里的气味也好不了多少,泛着浓重的酶气以及尿骚的味道。

薛珍压下反胃,只有在陈氏母女最痛苦的时候,她出现拯救,才能让那个贱人明白,自己是她的唯一救星。

“娘,你别再打了。“

还没有到牢房门前,薛珍就听见这样的对话。

“我们娘三落到如今凄惨境地是谁害的?当年我怎么没掐死你?你信誓旦旦的说这个法子可以保证咱们一世的富贵,可现在呢,你弟弟被男监的犯人折磨,生不如死,我...我也被关进来再也出不去了,你害了我和你弟弟啊。”

陈氏此时也不装柔弱温婉了,直接抄起牢房里的木棍捶打女儿,“当年我就说,得了夫人给的庄子,得了银子安安分分的做个土财主,可你不听,非要做什么宁三元的女儿,这回好了,整个江南都知道咱们是冒充的,将来即便出去了,我哪有脸面见人?你教我不不争,淡然...你让我将来怎办?怎么办?”

“赖我么?你都赖我么?”

被打了好几下,她终于开始反抗了,推搡着陈氏,“当年你享受富贵的时候怎么不说做土财主的话?你明知对不起救命恩人,可你不也同意了么?不也处处对旁人说你是宁三元的真爱?“

牢房里充斥着母女打斗互相责骂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优势

薛珍嘴角微微的翘起,母女相残的好戏,还是很精彩的,世上最惨没莫过于此。

从旁边牢房关押的女囚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这样的戏份是经常的上演的,薛珍对此满意极了,快走几步,薛珍打算亲眼看看陈氏母女是如何互揍的。

一直被陈氏打的人抬手打了陈氏耳光,“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娘?不是你为了弟弟暴露了真相且露出马脚,宁欣那个贱人又怎么会抓住把柄?“

她扑向了陈氏,将陈氏压到在地,按住陈氏的双手,“我告诉你,没有我,你连十年的富贵都享受不到,咱们今日落到这步田地,不是我的原因,是你...你为了萧颌承认了一切,你现在还不明白么,如果你坚持萧颌是宁三元的儿子,宁欣根本找不出证据证明萧颌不是宁三元的种!萧颌也不至于沦落到伺候刑徒的地步,只要萧颌姓宁,即便我不是宁三元的女儿,也可做他的养女...”

狠狠的捶了陈氏两下,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宁欣吓唬吓唬你,您就全说了!“

“我们本来就是假的,我不说,宁欣也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我们根本斗不过宁欣。“陈氏挣扎着翻身,同女儿滚到一起撕打着:

“就算是十个你捆绑到一起也斗不过宁欣一个,平时装得怎么聪明,其实你连宁欣一根手指都不如!如果你真得聪明,就不会对总督公子欲迎还拒...你去年若是入了总督府,何至于到今日?”

“你懂什么?去年齐家让我进门做妾,我...我怎能做妾?”

“你不能做妾,你就让我做妾?”陈氏反压住女儿,撕扯着她的头发。“你不是对我说做妾的都是真爱的么?有了真爱,做妾也不会委屈了...我从好人家的正妻成了妾侍...你让我怎么见你死去的爹?怎么入萧家的祖坟?你爹虽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匠人,可他也是疼你爱你的,你口口声声说宁三元如何,就没想过你爹?“

”如果不是碰见强盗,如果你爹不是为了保护你,他怎么会死了?当年不是你非要连夜赶到苏州...也碰上那伙强盗...”

陈氏想到伤心事,死命的揪着女儿的头发,哭道:“丧门星。我做得最错得就是养了你这个丧门星!”

“原来你也是姓萧的。”薛珍看够了母女打斗,慢悠悠的说道:“你不想做妾,却把自己的生母当作宁三元的真爱妾,啧啧,你的想法挺特别的。”

陈氏停手,萧欢从地上爬起来。

她劈头散发,脸上一块青一块紫,衣衫褴褛,萧欢显得狼狈极了,从进了女监去,珠光宝气的日子离萧欢远去。她只能穿又粗糙又肮脏的囚衣,没有婢女伺候她梳洗打扮。

萧欢只能用最硬的窝窝头充饥,喝烂菜叶子做得清汤,这还是讨好女监的牢头得来的。几日的牢房日子,萧欢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昭容县主?”萧欢也是当过姑苏名媛的人,再狼狈,身上还是有一分贵气傲气的。看清楚眼眼前的人,”我以为宁欣会来。“

宁欣很恨他们母子三人。可宁欣把他们赶出宁家,弄得他们身败名裂后,愣是不来‘欣赏’他们凄惨的样子,这让萧欢有点茫然,也有点不忿,好像她们的生死苦难在宁欣眼里算不上什么。

萧欢一直把宁欣当成对手,可如今才明白,宁欣眼里根本就没有她!是她自视甚高,不自量力的同宁欣为敌!

她没看见宁欣的踪影,薛珍却屈尊降贵来牢房看她,萧欢神色淡淡的,“看来我出监牢有希望了。”

薛珍正打算施恩萧欢,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萧欢也算是个聪明人,薛珍略有不悦,她的心机竟然被萧欢看透了。

萧欢从地上站起身,知道薛珍在等什么,也知道薛珍是她唯一的救星,萧欢向薛珍谦卑的下拜,“求昭容县主,救我!只要我能出监牢,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昭容县主,愿意奉您为主人。”

眉宇间的不悦少了几分,薛珍看着跪拜自己的萧欢,总有日,宁欣也会如同萧欢跪在自己脚下承认上辈子的罪孽!

萧欢留下比弄死更有价值,薛珍问道:“你现在可还是想着不做妾?”

“不做妾得人是宁欢,她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卑微的萧欢,但凡昭容县主所想,奴婢尽量为您做到,为妾...是奴婢的福分。“

萧欢低垂着脑袋,手指指甲深深的扣进泥土里,从姑苏名媛,总督府少爷的未婚妻,到如今猪狗不如,众人唾弃,萧欢受够了,也恨宁欣恨得要死,是宁欣毁了她的一切。

“你可恨宁欣?”

“是,我从没想跟她争什么,同是女子,她就不能体谅我一些么?她就不能将我当成姐姐么? 我出身卑微,可也是真心仰慕宁三元的,当年宁三元夫妻对我像是女儿一般...宁欣心肠也太狠了,她违背了亡父亡母的遗愿!”

萧欢抬起赤红仿佛染血的眸子,恨意滔天的说道:“她是我这个世上最恨的人。”

“好,我给你报仇的机会。”薛珍打开牢房,“萧欢,只要你认真替我办事,我保证你所受过的一切都会加在宁欣身上。”

“多谢昭容县主。”

萧欢垂下眼睑,昭容县主看来是恨宁欣的,萧欢再次向薛珍叩拜,聪明的做出极为谦卑仰望薛珍的样子,“奴婢多谢主人。”

薛珍傲慢的一笑,“很好,我取你这颗忠心!”

“我呢,我呢。”陈氏见萧欢离开了牢房,慌忙跪爬到薛珍脚边,“我也认县主娘娘为主人,县主娘娘大慈大悲,救救我吧。”

薛珍嘲讽的一笑,“你得罪了宁欣,活该受此苦难,我只能带走萧欢,等她将来出息了,能同宁欣抗衡后,自然会来救你。”

对真爱妾的陈氏,薛珍可没任何的好印象,上辈子她受够了真爱的苦,这辈子不再在陈氏身上踩一脚就已经是客气了。

“欢儿,救救娘,救救你弟弟啊。”陈氏看着远去的萧欢,“我是你娘啊....”

萧欢身体震了震,一闭眼睛什么都没说随着薛珍的脚步走出了牢房。

外面还在下雨,暴雨砸落在地上,从下而上似升起白色的烟雾,下雨天的潮湿粘腻,让人很不舒服。

仆从撑开雨伞,宁可自己浇湿也要确保薛珍身上不落雨滴。

萧欢连把雨伞都没有,走在暴雨中,雨滴砸得她睁不开眼睛,可也洗去了她身上的灰尘,萧欢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她终于出来了。

薛珍坐上马车后,霸道的说:”你去知会江浙巡抚一声,萧欢本县主带走了。”

“喏。”

薛珍看也没看萧欢,直径放下帘栊,“回府。”

马车前行,萧欢苦笑了一下,跑步跟着追着马车,她如同最低贱的丫头一般,在雨水里奔跑着,几次跌倒后再爬起来,萧欢不敢跟丢了马车,这是她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

“主子,这样好么?”

“不磨砺一下萧欢,她怎么可能听话?”

薛珍成竹在胸的说道:“她可是我窥探燕国公府邸机密的最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燕国公?”

“没错。”

薛珍看亲信吃惊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只有两世为人的自己才能明白如今不太起眼,纷乱争爵的燕国公府藏着怎样的秘密。

世人都忽略了燕国公府,当年燕国公退回京城,可是弄了不少的好东西!

“可是燕国公不是病了么?如今燕国公府的丹书铁劵还在陛下手里捏着,没有丹书铁卷,只要燕国公故去,燕国公府就不存在了。”丫鬟为薛珍按摩肩头,低声道:“听说为了争做燕国公的嗣子,燕国公一脉鸡飞狗跳的,互相拆台,互相动刀子都不稀奇。”

“燕国公也是奇葩,十几房小妾偏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女儿倒是都长大了,儿子是生一个死一个!”

薛珍觉得好笑极了,身体向后靠了靠,低声道:”皇帝舅舅看在燕国公祖先的功劳上,即便不发还丹书铁卷,也不会让燕国公府就此烟消云散,他在等燕国公府献上练兵的良策!”

而薛珍知道谁将承接燕国公的爵位...萧欢就是安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练兵之法以及燕国公祖上流传下来的兵书...薛珍代王季玉要了!

前生,摄政王能威压皇帝,权倾朝野,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支脱胎于燕国公府的精兵飞骑。

薛珍为王季玉能走上摄政王的道路煞费苦心,宁欣就是因为做成了这些事情,才会被王季玉捧在手心里!今生她先知先觉,王季玉怎能不喜欢她?

还有李冥锐...薛珍皱紧了眉头,他身上可有千万两银子的秘密,李冥锐就是一个移动的银库啊。

薛珍按了一下额头,李冥锐竟然趁乱走出了王家,还同平王世子有了交情,这是前生没有过的事情!

在一辆寻常的马车里,宁欣撩起车帘,目光落在奔跑的萧欢身上,问道:“你怎么看?”

李冥锐一本正经的说道,“她不是你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章 狠招

方才宁欣从平王世子的别院回府,李冥锐费尽心思且厚着脸皮以护送宁欣的名义挤到马车上,平王世子则是够兄弟的拉着本欲同行回府的齐王,如此李冥锐才能单独同宁欣相处。

坐上马车,李冥锐沉默老实,宁欣问一句,他回答一句,宁欣不问,他绝不多话。

宁欣的目光几次落在他身上,李冥锐都以挺直腰杆最为回答,爱慕你,但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再强势坚强,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