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避嫌的。”宁欣小声的为自己申辩。

“我看你不知道!”宁老太太上下打量宁欣,无奈般的叹息:“你有做宠妃的本钱。欣丫头,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娇媚非常,同时你也长了一双水眸,谁都可以说自己有一双水眸,但你说这话底气十足。”

“我长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这是我愿意的么?”

宁欣没有来得很气恼,对于自己白莲花一样的样貌体态她比任何人都烦躁!

宁老太太难得看到宁欣这样的孩子气,笑道:“因为你的长相,你的才情,你的魅力,所以你行事更应该谨慎。今日你那番话,让齐王殿下怎么想?万一将来被齐王妃知道了,姜家小姐即便心有所属,但姜家的人也不会眼看着你同齐王交情甚密。如今很多人都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你入王府为侧妃。一个侧字,任你在高的心智都逃不出齐王妃的手心。”

宁欣张嘴道:“我才不会去做侧妃!”

宁老太太道:“齐王殿下,我见过一次,内心阴沉,沉稳,他对你有情,我可说错了?”

宁欣垂下了脑袋,“他对我有情,我就要回报么?他想得也太美了!”

“他不仅对你有情,还有野心,也有对李冥锐的好感。”宁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们三人....许是会纠缠一生,我想齐王不会介意在你和李冥锐中间制造点矛盾!”

宁欣握紧了拳头,愤恨的说道:“这种阴险的招数,他非常的拿手!”

前生他为韩王的时候,就没少这么干!宁欣更多得把自己同丈夫之间的隔阂当作丈夫不相信自己,当作他多疑!

宁老太太道:“这种招数虽然简单但非常的有效果,好在李冥锐的性子醇厚,他只相信你,相信亲眼所见。可一旦齐王殿下心愿达成,他有更多的人手来给你们之间制造矛盾,李冥锐那时候也是功成名就的重臣了吧,他必然同现在不一样...宁欣,你别忘了一点,你是个女人,谋算再强也有可能落入陷阱。”

宁欣说不出来话了。

宁老太太停了一会,说道:“你也别忘了,李冥锐是男人,男人的醋意不比女人小,男人的独占心更重!”

宁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苍白,眼里水气缭绕,“我...我要去想想...”

“欣丫头。”宁老太太很担心宁欣眼下的状态,拦不住宁欣,对旁边弄月等人吩咐:“跟着她,但别打扰她。”

“是。”仆从慌忙追着宁欣出门。

宁老太太揉了揉额头,“这个丫头!”

宁欣横冲直撞般的在新宅邸游荡。

这所三进的宅邸,超乎宁欣想象的精致,屋舍阁楼别具匠心。林荫小路幽静,水上回廊奢华。

走得累了,宁欣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八角凉亭上挂着风铃,秋风拂过,铃声阵阵,不远处是沿着假山修建的瀑布,瀑布的水流平缓,哗哗的水声同风铃声音交相呼应。

这座宅邸...宁欣心里估算出一个骇人的价格,就冲宅邸整体的布局,也知宁老太太用了很多的心血。

屋子里的摆设,怕也是遵循着宁老太太的只要最好,最合适享受的格调!

宁欣手臂拖着下颚,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佛,不,是财神!宁老太太应该叫宁财神!

弄月是宁老太太训练出来的婢女,今年不过十四岁,弄月容貌清秀,十分的可人。

她将一件披风盖在宁欣肩头,悄声的推到一旁,一会功夫,宁欣面前出现了一盏热茶,几碟点心,做这一切,弄月没有弄出一点的动静。

“姑祖母训练出来的仆从,堪比王府了!”

宁欣感叹了一句,一下一下的宽茶水,垂下的长翘眼睫挡住了眼底的自嘲,因为宁老太太很厉害,宁欣对她有忌惮,所以今日宁欣才会上演这一出。

她向宁老太太表明,虽然她很聪慧,但还有不足,不是妖孽!

这具娇弱的身躯里藏着无双郡主的灵魂,是宁欣最大的秘密,也是不想告诉宁老太太的秘密。

香茗入口,沿着喉咙进入肠胃,宁欣除了感觉到齿颊留香外,胃里也很舒服,宁欣眼下分不清,方才那场戏到底谁入局了,做过鞑子大妃,勾引过草原上大汗,宁欣怎会不知方才的话太过暧昧?

故意留下破绽,让宁老太太指点她...到最后,宁欣真的受了教育。

本来已经遗忘的丈夫,前生丈夫的面容在脑海里清晰了一些,宁欣怪他不信自己,怪他想将自己献给韩王,怪他没有胆量...怪他很多很多,可宁欣记得他在酒醉的时候,霸道的拥自己入怀,双目赤红的说过,我也是是个男人!宁欣,你是我的!

她以为他会趁着酒醉壮胆同自己成就好事,可他最后宁可去洗冷水澡也没有碰宁欣!

当时宁欣说他是胆小鬼,说他没用,现在呢...宁欣将茶盏放到桌上,看着石桌上刻下的纹络,“也许我们都错了。”

在京城若论哪家王府最奢靡,没有王爷敢同齐王争。

身处富贵奢靡的齐王府,齐王看着桌上被宁欣退回来的礼物,嘴角微有苦涩,带了几许宠溺的说道:“她生气了!不理会本王了?”

一直坐在齐王身边,书不离手的李冥锐,此时他抬头,紧了紧手中的书卷,“齐王殿下,您让萧欢成了长公主义女,她怎能不生气?”

“你呢,也生气了?”齐王斜睨了李冥锐。

李冥锐闷声道:“我没资格生她的气。”

齐王的心似被一根针狠狠的刺入,没资格...将来李冥锐有资格的时候,他会生宁欣的气么?

“王爷应该知道昭容县主想让萧欢做什么?”李冥锐目光灼灼,“皇帝也是明白的,他给贤妃娘娘增添一颗看似没用的棋子!陛下挺喜欢九皇子的。“

齐王慢吞吞的说道:“在皇族中越得喜欢,越是危险。皇后身后有长乐公主,而长乐公主同宁欣是手帕之交。李冥锐,若你肯寻根归宗,本王也不用废这么多心思了。”

李冥锐说道:“昭容县主真真是可怜,自以为掌控全局,实际上谁都知道她要做得事情。”

第一百六十七章 贪婪

昭容县主薛珍确实是这群人精中最可怜的一个,明明智谋上比身边人要差一点,偏偏她要摆出算无遗漏的高深样子,全然忘记了她上辈子被宁欣生吞活剥还没地方说理的教训。

她以为重生后知道将来的事情就可以高人一等,扮演先知成为下棋的人,事实上,一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不是说重生对她没有一点帮助,只是如果她不装先知向宁欣报仇的话,她这辈子会过得很太平。

不过,无论重生多少次,一个人的主体性格不会轻易的改变。如果薛珍上辈子哪怕是聪明谨慎一点,也不至于落到那样凄惨的田地。

齐王睨了李冥锐一眼,淡淡的说道:”最最可怜的人不是昭容县主。庆林长公主夫妇比薛珍可怜得多,在他们身上充分印证了,没教导好女儿带给家族名声的打击一样是毁灭性的。”

“如果不是王爷逼得庆林长公主不得出府,萧欢等不到陛下!”李冥锐紧了紧书卷,看着地面青砖的纹络,喃喃的问道:“燕国公府对王爷很重要?”

李冥锐没有问齐王如何先于薛珍掌握住燕国公府,更没有问齐王手底下有没有女间谍。

“本王是不想燕国公留下的燕云飞骑阵图蒙尘,薛珍想要得也是飞骑的阵图。”齐王目光中带了几许的火热,更多了几分的深意,“燕国公,韩王当然还有曾经的宁家,他们才是复国的最大功臣!”

李冥锐问道:“养出无双郡主的宁家?””宁家祖训其实就一句话,不求功名利禄,永世镇守边关,宁家人不杀大唐帝国人。”

齐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呼吸间似能嗅到上辈子为韩王的无奈,同时也有对宁家人的敬佩。

他的师傅被称为茅坑里的石头。固执得可怕!

“据宫中秘闻,当年恢复大唐后,封赏时,宁家人辞爵,安守韩地。直到五十年前草原上的鞑子再度兴盛,意图扣边,宁家人才重现,可是宁家少了几张阵图,无法构成陷字营。”

李冥锐听得极是认真,从齐王的话中不难听出复国战争时的铁马铮铮。那时候的事情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了,即便记得也不会有人提起宁家。

今日不是齐王,韩地出身的李冥锐也只将宁家只当作韩王的属下。

“宁家人是真国士。可惜”齐王话语里幽怨,无奈浓重了几分,“宁家祖训让人头疼,当年韩王想了很多办法都说不动他师傅,你可知韩王最恨得是谁?”

“无双郡主?”

李冥锐明显是故意为之。无双郡主让韩王帝王梦破碎,祖上基业被毁,韩地撤藩!

齐王瞪着李冥锐,过了一会缓缓的说道:“他师傅的脾性!”

师傅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甚是比对他比对亲生儿子还好,可知道他谋夺天下时。师傅总是给他捣乱,阻止他挥军帝都的战略构想,几次破坏他的计划。

最后他忍无可忍假装中反间计将师傅关起来。本打算本打算等到天下在手再放师傅出来,可宁师傅是宁家人,脾气倔得让他只能痛下杀手。

他师傅竟然主动要求受剐刑,说是让天下人知道叛国贼的下场!当时听到这话,他差一点吐血!

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按住宁欣。没来得急给宁欣灌下遗忘前尘往事的汤药,最终被宁欣反戈一击。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如今再没有宁家人阻挡他了。

李冥锐赞叹道;“宁家果然不简单,不过,宁家嫡血怕是都死在韩王手里了,不知无双郡主嫁人没?她的儿女可以姓宁的。”

齐王咬了咬牙,胸口闷得生疼,”宁家嫡血不是韩王杀的”

他们是自杀!

在李冥锐说话前,齐王站起身向外走,“你好好温书,离科举没有一个月了,其余的事情你最好少问,少管。陛下若是问你我的消息,你就说我对江南很有兴趣。”

李冥锐独自坐在客厅里,齐王发火了!这是为什么?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

齐王在后院练了好几趟拳法,打倒了一片侍卫,直到他把自己累得再也无力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心情才渐渐好转,躺在垫子上,飞宇在旁按摩他僵硬的肌肉,齐王长出了口一口气,师傅!

飞宇低声问道:“主子。”

“嗯。”

“宫里的消息怎么处理?”

齐王似睡着一般,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第一个目标,三皇子!九嫔之首昭仪所生的三皇子。”

三皇子也是如今的皇长子,他在皇子们中间占着长这个优势。

七皇子会是齐王最后动手的一个,不看长乐公主的面,就看宁欣齐王也不想七皇子死在他手上。”看着萧欢,等她同贤妃搭上线,本王送贤妃一份大礼。“”喏。”

宁欣回到京城后,对翘首企盼她的外祖王家置之不理,态度冷淡。

在王家的楚氏坐不住了,问急得火上房的大儿子:“柳妈妈口中的宁家姑太太是宁欣从哪找来的?”

同宁三元结亲的时候,楚氏将宁家调查得很清楚,宁三元没有近枝的姑姑,以宁欣在江南的表现,以及宁家的财产,楚氏猜测宁欣想独自生活才找来这么个宁老太太。”她们住在朱雀大街柳下胡同。“王大老爷语气里多了几许的羡慕。

“柳下胡同?”

“是的,柳下胡同,达官显贵们聚集的柳下胡同。”

王大老爷咂嘴,单以宅邸的价值上说,宁欣现在住的宅邸比王家价值更高。

楚氏讶然道:“柳下胡同怎么可能还有宅邸出售?那一片的宅邸寸土寸金,宁欣什么身份?”

她刚想说宁欣的身份不够住柳下胡同时猛然想起来,宁三元如今在名臣词前十位安家落户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宁欣对我生分了,买宅邸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我,谁帮她操办的?宁家还有如此的家底?””儿子也觉得奇怪,按说宁家的东西上次妹妹已经带回了王家,当年是儿子亲自接妹妹和外甥女回京的,宁家只剩下一座老宅,再无常物。”

楚氏对儿子敛财能力是信得过的,况且当年王家极需要银子救命,怎么都不会个宁家留下一两银子,楚氏眼里闪过算计:

“就算是宁三元又给欣丫头留下了嫁妆银子,她也不能如此乱花,舅舅家没地方住?非要买那么一座宅邸?欣丫头这样大手大脚的,将来可怎么得了?“”娘,儿子觉得妹夫留下的银子不多,妹夫可是有名的清廉。””不是宁三元,那是谁?”楚氏反问。

“儿子想是不是借着宁家的名在江南呼风唤雨的萧欢留下的银子?冒名顶替的事情闹得挺大,儿子听说萧欢直接管江南总督叫伯父,她在江南没少折腾,被外甥女撕破伪装后,她哪敢再向宁家要银子?积累了十几年,最后都便宜了外甥女“

王大老爷说不出的羡慕嫉妒。

楚氏道:“不管是谁的银子,欣丫头可不能这么乱花钱,俗语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那位宁家姑太太图欣丫头的银子,欣丫头岂不是很危险?“

王大老爷眼珠一转,忙道:“你说得是,您是外甥女的嫡亲祖母,又一向疼她,银钱上的事情您是得好好教教外甥女。”

恢复爵位固然迫切,如果还能在宁欣的身上捞一笔私财的话,王家崛起指日可待。

楚氏抿了抿发鬓,对拿捏住宁欣很有把握,提醒道:“孙媳昭容县主回京后,你多注意些,别再让她又弄出个萧欢,王家可不是长公主府,我最讲究规矩。”

王大老爷尴尬的点头,“娘,儿子不敢胡来的,看上了直接领回府,哪会有私生女?”

“玉儿和珏儿考举人的事情也得抓紧些,我得意思是让珏儿下届再下场,虽是我相信玉儿会高中,但嫡庶同时下场会被人议论的,珏儿年岁小,再磨练两年许是能做解元呢。”

楚氏合情合理的分析,见儿子不大乐意,心知白姨娘的工作做得好,大儿子的心只怕是已经偏向庶子那边去了。

楚氏语重心长的说道:”珏儿也是我的孙子,他们谁出息,都是王家的骄傲。老大,你想想,咱们家如今就是个平常人家,爵位到现在还没恢复,好不容经营下的人脉你是给玉儿,还是给珏儿?玉儿可是你的嫡子,他又有昭容县主相助,再加上咱们家所剩的人情,玉儿中举后高中一甲不难。”

‘等到三年后的再考,咱们全力支持珏儿,玉儿那会儿都为官三年了,有能力提携亲弟弟,弄不好珏儿会中个状元回来,倒时咱们王家谁还敢瞧不起?“

“可是娘,白氏也不容易,儿子答应她让珏儿下场的。”

眼梢一挑,楚氏道:”我会同白氏说,她是个懂事知道分寸的,不会让王家难做。“

王大老爷无那的说道;“玉儿一定会中举,让珏儿考一次也没什么。”

楚氏淡淡的说道:“嫡庶的规矩不能乱。”

次日,楚氏坐着马车赶去柳下胡同.

她一定要把宁欣掌握在手中,恢复王家的爵位和让王家银钱充足就指望宁欣了,养了宁欣这么多年,宁欣总得回报王家。

第一百六十八章 恶客

宁老太太知道楚氏上门后,命人从正门迎楚氏进府,并且让丫头将宁欣叫到身边。

“你外祖母的事情我来处理,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看看如何打发恶客。”

“其实我也能打发了她!”

宁欣小声的嘀咕,见宁老太太上扬的眉梢,宁欣灿烂的一笑,大声道:“我一定好好学。”

宁老太太笑嗔:“你这丫头,最最是磨人。”

最近宁欣以看宁老太太变脸为乐趣,她乖巧的坐在一旁椅子上,等候楚氏进门。

客厅设在主院的次间,以宁老太太的鉴赏眼光,客厅里的摆设铺陈极好,一水黄花梨家具,珍玩错落有置的放在多宝格上,雪白的签上挂着两副前朝画王留下的字画,四周垂下的碧螺绢纱看质地也只比献给皇帝的贡品差一线而已。

贡品以宁家现在的地位是不用想了,但比贡品差一点各色物品,宁老太太能拿出许多来。

宁欣最为佩服宁老太太一点,明明是奢华的摆设,她愣是能弄出一股的书香清贵气息,两世为人的宁欣都做不到。

有时候,她也在想,宁老太太弄出的商行可能就是为了提供奢华享受的生活。

什么做慈等等不过是宁老太太糊弄人的把戏,哪怕宁老太太没少捐银子浦桥徐路,扶持贫困学子,但享受在她眼里始终是最重要的。

听弄月提起过,有一阵宁老太太喜欢斗蝈蝈,为了她这爱好,那一年光在这一项上她花费了将尽五千两!

五千两什么概念?足够一家三口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

宁欣最近听了许多宁老太太独特的爱好,她深深的觉得,宁老太太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养她,想着自己的衣着。首饰,闺房的布置,宁欣比蝈蝈值钱多了!

前世宁欣虽然出身名门,又得韩王师兄宠溺,但韩地并不讲究这些,父兄皆为行伍的粗人,小姨又是个会过日子的,同宁老太太过日子后,宁欣发觉以前她就是乡下的土财主,什么是精致至极的享受?看宁老太太就是!

按说王家没被夺爵前。宁欣也住过一段日子,可王家的奢靡同宁老太太也不在一个档次上。

佩服的看了一眼默默饮茶的宁老太太,宁欣心想,为了让自己上钩,姑祖母糊弄自己那段日子过得一定挺不习惯的。

她手底下的人是不是应该重新训练了?轻轻松松被宁老太太给糊弄了,这次是对她有善意的人,下次呢?宁欣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是太平无事的。

楚氏从进门后,眼睛有点不够用了。

柳下胡同这一片之所以寸土寸金。最主要是柳下胡同离着皇宫最近,再往前是首辅阁臣的宅邸,许多重臣都将家安在此处。

在大唐,重臣远比勋贵更有地位,尤其是当今一力敲打宗室勋贵后,朝臣的影响力比勋贵重得多。

楚氏一个劲的提醒自己要淡定。淡定,宁家府邸的布置,道路两旁种植的花木、摆放的盆景...饶是见过齐王府富贵的楚氏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齐王府是真富贵,纸醉金迷都在面上。

宁家的富贵也不是虚的,就说路上栽种的花木,光请人打理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没有钱真真是养不起。

楚氏眼睑低垂,不由得捻了捻佛珠,宁欣豪富至此么?富贵中带着清贵的做派是谁教导她的?

楚氏记得自己没这么教导过宁欣。管家打理庶务,社交主持中馈,她都没教宁欣,就算宁欣资质好也不能做到这样的井井有条,并不坠清贵人家的气度。

其中没有几十年见惯风浪的阅历,是布置不下这座府邸的。

楚氏眼力一直不差,见识上,除了贪财自私一点外,她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蠢妇。

走进客厅后,楚氏无视布置,满含着慈爱想念的看着宁欣,那柔和、慈爱的目光几乎能融化任何铁石心肠的人。

宁欣起身,顶着这样的目光,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

楚氏‘恶心人’的功力越来越强了,看来王家把恢复爵位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知自以为救世主的薛珍回京后了解状况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外祖母。”宁欣疏远般的曲了曲膝盖,宁三元的夫人,你真真是太不幸了,怎么有这么个生母啊。

如果不是血缘牵绊无法割舍的话,宁欣早整得楚氏不敢再登门了,不管怎么说,楚氏是宁欣外祖母这一点是永远摆脱不了的。

楚氏揉了揉眼睛,仿佛对再见到宁欣很高兴,又仿佛很心疼宁欣,不是因为宁欣的气色好,身体状况明显比在王家好的话,楚氏一定会心疼对宁欣说,回家吧!

“让亲家姑太太笑话了。”楚氏看向宁老太太,见宁老太太通身的气派,楚氏心知这个老太太不好惹,“我这辈子最疼得就是欣丫头的母亲,欣丫头又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对她同旁人不一样。”

宁老太太的淡淡笑道:“是不大一样。”

那语气,那神色,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楚氏似无所遁形,脸皮微微有些热:

“欣丫头母亲去得早,我不能眼看她无人教导,这才接到身边仔细抚养。”

“你坐下再说。”宁老太太随手指了一下,“上茶。”

楚氏看不出宁老太太的深浅,可也明白眼前这位绝不是宁欣随随便便找来充场面的。

很有派头的坐在宁老太太下手处,她端着描花白瓷的茶盏抿了一口...楚氏一愣,这茶...

“不合口味?我喝惯了大红袍,要不我给楚太夫人换龙井?”

“不用,不用。”

楚氏呐呐的放下了茶盏,大红袍,她有多少年没有再喝过了?

楚氏一面为自己露怯愤怒,一面又惊讶宁老太太的派头,宁老太太绝不是第一次喝!

宁老太太看下马威给得差不多了,淡淡的说道:“我原打算过两日带欣丫头去王家看望楚太夫人,倒是让你先登门来看欣丫头,这事弄得...若不是我身上疲倦,怎么也得欣丫头先登王家门才合情理。”

楚氏心疼的看了一眼宁欣,“无妨,我没怪过她,姑太太刚到京城,欣丫头是应该多陪陪姑太太。”

“快,欣丫头。”宁老太太催促宁欣,“代我给你外祖母行了礼,权当作赔不是了。”

宁欣又曲了曲膝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松松的将没有拜望的过错抹去了。

说话的确很讲究次序,楚氏没有丧失接走宁欣的希望,此时不会同宁欣翻脸,也不会因宁欣没先去王家拜望而责怪她。

宁欣躲开了楚氏伸向自己的手臂,淡淡笑了笑,乖巧安静的坐回原来的位置,既然姑祖母说交给她,宁欣在旁看着就好了。

楚氏尴尬的收回手臂,讪讪的说道:“欣丫头,不认我了?”

宁老太太接口:“她哪敢不认楚太夫人?她经常提起你对她的养育之恩。”

“亲家姑太太,我真真是疼欣丫头,你不知她去江南这段日子,我时时刻刻的记挂着她,生怕...生怕...”楚氏眼里转泪,呜咽道:“好在她平安回京,若是她不在我眼前,我怎么对得起早逝的女儿?”

“当年她拽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的将她托付给我。我同欣丫头的这些年相处,我离不开她了。”

“亲家姑太太,我...我厚着脸皮说一句,我想接欣丫头家去。”

老泪纵横的楚氏就像是一个心疼外孙女的祖母一般,说得声泪俱下,让再狠心的人都不忍夺走宁欣。

宁欣看后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菜,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般虚伪至极的人倒是让宁欣长了见识了。

宁老太太慢慢的放下茶盏,沉重的说道:“你疼欣丫头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的,就欣丫头的品貌谁舍得给她委屈,谁能不疼她?”

听了称赞宁欣的话,楚氏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宁欣的品貌?容貌倒是娇弱出众些,品格?不是耍小性,就是噎得她下不来台。

宁欣在京城的时候看似不显山不漏水,可也没少折腾,不是有好处,楚氏宁愿一辈子见不到宁欣。

见宁老太太等着附和,楚氏咬着牙,违心的说道:“是啊,我这些孙女里才情品貌她都是拔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