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儿。”

“娘,眼下我最需要得是历练。表姐说历练对我心性有好处,如果眼前的这点事情,我都需要躲开的话。将来如何位列草堂?庶出的身份是我永远无法改变的。”

王季珏知道白姨娘的好意,可他不想退开,而且李冥锐打伤了徐公子,宁表姐会无动于衷么?

李冥锐的地位可比他重要多了。

王家等啊等。只等来道贺的几个亲朋,还多是不如王家的。

楚氏皱紧了眉头。“让人出去打听打听,外面定然有事。”

解元,三年京城就一个解元,道贺的宾客怎么会这么没有档次?就是看昭容县主的面子,也不至于冷清成这样啊。

仆从跌跌撞撞跑进来,脚下一滑被门槛绊倒了,顺势跪下,慌张的禀告:“不好了,不好了,落榜的秀才和高中的学子一起到宫门外跪着去了,说是...”

悄悄的看了一眼王季玉,小声道:“说二少爷作弊得的解元。”

“什么?作弊?”王大老爷脸色僵硬,“别人中解元就没问题,我儿子中解元是作弊?天理何在?不行...我也去宫门外,我看他们谁敢说我儿子作弊,欺负我王家没人?王家也是中兴时期的功勋,祖上显赫一时。”

“玉儿,你同我一起去。”

王大老爷抓住王季玉的胳膊,“同我向那些闹事的人证明,你的解元位置是名正言顺的。”

王季玉心里一颤,作弊?怎么会暴露的?他心里着急,但还是尽力冷静的分析: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您此时也去宫门口闹,让陛下如何看儿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儿子问心无愧,何惧那些落榜的秀才?”

薛珍也被外面的风波吓了一条,仔细问了打听消息的下人,薛珍脸上罩着寒霜,这场风波若是没人在背后推动,不可能刮得如此猛烈,每年科举猫腻都不少,为何今年却像是捅破天一般?

背后的人是谁?宁欣?

薛珍暗自摇头,宁欣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场科举惊变的后续反映,超乎很多人的预料。

哪怕是薛珍自己想想,都感觉心惊肉跳的,此时她心里有了几分埋怨,王季玉若是平时争气一点,才华更耀眼一点,做解元就不会这么引人注目了。

无论前世今生,王季玉在科举上都没什么天分,前生依靠得是宁欣才中的解元,后来中状元是因为贤妃相助,今生薛珍给了他考题才有解元之位,王季玉的才华并不在科举应试上。

薛珍把心一横,开口道:“公公先别急,夫君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如果您也去闹得话,只会让陛下更难看。为今之计,得想弄明白了是谁扇动学子去皇宫门口闹事,是谁给相公刊印了诗文集和策论集,儿媳以为,府里的人怕是走漏了风声。“

王季玉道:“谁?谁走漏的风声?”

薛珍目光瞄着汪氏,抿了抿嘴唇,“最近我忙着娘家和筹备银子的事情,府上的下人都是婆婆在管。”

汪氏一听,连忙否认,“玉儿是我的亲生儿子,难道我会害她?儿媳,你说话得有证据,可不能胡乱得瞎掰,我可是你婆婆...“

“婆婆误会儿媳了。”薛珍低垂着眼睑,“儿媳哪敢说您的不是,您为相公好的心思,儿媳焉能不知?只是最近府里的事情是不是您再管?是谁走漏了消息,难道您就没一点察觉?”

薛珍声音极为轻,却能让楚氏,公公,王季玉听清,“您是疼爱相公,可有时候愚蠢的慈爱比无知,明摆着苛责更可怕。婆婆不懂外面的大事,在您眼里一点点小事,在外面许是能掀起滔天风浪。”

几个人看汪氏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恨意,王季玉也没维护她,汪氏百口莫辩,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含泪控诉般的悲鸣:“你们...你们...玉儿,连你也不相信娘么?”

白姨娘拽着王季珏悄悄的出门,离着正房远了一些,却能听到王大老爷的怒骂,“败家娘们,我休了你!”

一声把掌声,像是打在了白姨娘的脸上一般,她身子颤了颤,握紧儿子的手臂,“珏儿,娘就指望你了。”

王大老爷性情越来越暴躁莫测,白姨娘在他面前多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若是以往遇见这正的事情,白姨娘早就上前再给汪氏上了几幅眼药了,眼下白姨娘只觉得害怕,以及对汪氏的同情,“她挑得是儿媳?”

薛珍是故意的,白姨娘早就感觉到薛珍对汪氏的恨意,别看薛珍面上装得贤孝,汪氏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都是薛珍害的。

“王家朝不保夕,她们还惦记着互相陷害,遇见危难不想办法解决,反倒像是外人一般落井下石,推诿责任。”王季珏重重的叹息,“骨肉相残,亲眷互相猜忌,王家没救了!”

“娘,您以后远离二嫂,二嫂行事狠辣有余,智谋不足。”

“你怎么办?我听说许多中举的学子也去闹了。”

“儿子不能去,也不方便去,虽然我也想去...可惜,有赵兄在,皇上不会置若罔闻。”王季珏目光深沉,“虽然不知宁表姐要做什么,但这次的事情绝对不小,娘,没事的话,您少出门,安心给姐姐准备嫁妆。”

“宁表小姐?”

“嘘。娘,此事您别同任何人说。”

王季珏警告道:“别逼着宁表姐六亲不认,走漏风声,大家全完了。”

“我真真是羡慕李大哥。”

乡试考最后一名和考第一名都是需要本事的,王季珏凭本事吃饭,再考依然会高中举人。

大唐天官府,吏部尚书天官在书房作画,他的妻子坐在一旁,看到他放下了毛笔,上前道:“妾身看看像不像。”

雪白的画纸上,勾勒出一位恬静优雅的美妇人,“老爷画得是我年轻的时候。”

“定力不足。”天官大人自嘲道:“心不静,让夫人失望了。”

“妾身看画得极好。”

亲手清洗笔墨,见丈夫恍然愣神,她笑道:“不管怎样,如今该着急得不是您。”

天官摸了摸额头,淡笑道:“夫人英明,我只是没有料到真有如此的滔天骇浪,而且还是她引起的,夫人...”

她同齐王的关系...天官额头隐隐作痛了,小主子的心也不定啊。

同在江南,小主子怎么就没选宁家小姐呢?

天官微微合眼,叹息道:“可惜了,也麻烦了。”

其夫人很奇怪,但聪明的她没有刨根问底,男人嘛,有时候需要一点点的秘密,至亲至疏是夫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宫闱

皇宫门口的风波,引得当今皇帝扔掉了捏在手中的棋子,坐在棋局对面的贤妃眉骨一跳,从未见过皇帝如此震怒.

“陛下,您消消气,仔细龙体。”

贤妃起身,撩起裙摆,跪在皇帝面前,呜咽道;“臣妾给陛下惹麻烦了。”

贤妃很谦卑,很悔恨,同时有一股无辜的味道,在心里贤妃恨死了又将自己拖下水的薛珍,宫门口的学子们写得血书已经送进宫了,奸妃祸国,科举不公!

鲜血淋淋的打字让贤妃很受伤。

如果贤妃真泄露了考题,她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委屈,一个京城乡试,用得着她费尽心思得到考题么?

外面那些迂腐的文人能不能别把坏事都安在她身上?

别动不动就提起奸妃?

别管心里如何不平,贤妃此时得表现还是到位的。

皇帝搀扶起贤妃,缓了缓冷硬的面容,“同爱妃无关,是朕强留爱妃,让爱妃背上了污名,朕对不住爱妃。”

贤妃含泪依偎进皇帝的怀中,扬起天鹅般的脖颈仰望着世间的主宰,嫩白柔软的玉手堵住了皇帝的嘴唇,“臣妾能伺候陛下是莫大福气,臣妾不许陛下这么说。”

贴了贴皇帝脸庞,贤妃小鸟依人般的轻言:“陛下若是被那些愚蠢的人气坏了身子,臣妾会心疼死的。”

皇帝闻到贤妃身上的幽香,烦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捏了捏贤妃的鼻子,笑道:“爱妃啊,朕不是为宫门口的学子发愁。”

贤妃忽闪着眼睛,长翘的眼睫毛似小扇子一般扇动着,性感美艳又带有一丝不解的疑惑。“不是?”

在皇帝注视下,贤妃垂下了脑袋,仅仅露出光洁的额头,“臣妾愚钝,不知陛下的心思,臣妾只是知晓宫门口的闹剧不能再继续下去。陛下,您是真龙天子,被一群凡人逼迫,他们还好意思的说忠君?考不上举人,就来闹。就说不公...即便不公平也是考官的贪赃枉法,只有臣妾知道,陛下为了科场公平操了多少的心!”

“臣妾为陛下委屈。他们根本没理解陛下的苦心!”

贤妃义愤填膺,手握成全,皇帝释然的笑道:“爱妃啊,你不明白,举子们虽是仕林的根基。但朕不怕他们,朕生气是因为,他们闹事的背后隐藏了朕不想看到的私心!”

皇帝亲了亲贤妃的额头,“等九儿醒了,你告诉他,朕处理完此事再陪九儿玩。”

“臣妾恭送陛下。”贤妃殷勤的为皇帝披上披风。亲手系着纽扣,“臣妾还是要多说一句,陛下安。臣妾和九儿才会开心。”

皇帝深深的看了贤妃一眼,心底涌起在一阵阵的暖意,后宫之中,怕是只有贤妃一人一心为他!

皇后也好,嫔妃也罢。没了他,她们一样会有富贵日子过。会被下一任皇帝荣养。

只有贤妃...没他护着,贤妃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又因为贤妃懂事,皇帝对她更多了几分的情意和信任。

上了轿子,皇帝还能看到贤妃依在门口看着他,向贤妃挥了挥手,皇帝叹息,九皇子能否撑起帝国?

他总不能让对自己一片痴心的女子晚年凄凉,生不如死。

在看不到轿子后,贤妃脸上温婉柔顺的表情瞬间消失了,转身进了大殿,一甩衣袖,“给本宫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愤怒的样子,吓得宫里的宫女内侍跪伏了一地。

在皇帝面前,贤妃永远是善解人意,温婉柔顺的解语花,但在他们面前,贤妃的脾气并不好。

”娘娘息怒。”

贤妃信任的人上前为她按摩双腿,低声道:“昭容县主说此事她能压下来。”

踢了身前的人一脚,贤妃怒道:“扯淡!她知道什么?陛下是为了宫门口闹事的学子犯愁?小小的乡试却牵扯到了次辅的位置,牵扯到了鲁南派系的交接....更是给了吏部天官入阁的机会,她解决?本宫都不敢打保票局势会按照本宫所想的进行,薛珍...算是什么东西?”

在皇帝面前,贤妃可以装作什么都想不到,可如果她真是一点政治眼光都没有,光凭着昔日那点情分,她也做不到贤妃的位置,更生不下备受皇帝宠爱的九皇子!

“吏部天官忠于陛下,性情圆滑,本宫即便给他再多的许诺,他也不见得会投靠本宫。”

贤妃咬着嘴唇,眼里闪过几许的愤恨,“科举出身的官员都看不上本宫!投靠本宫得人都是墙头草!如果不是本宫可用的人太少,也不至一次次被薛珍连累。”

她的出身始终是致命伤。

贤妃的手啪啪的拍着桌子,“本来好不容易...将徐大人的夫人笼络过来,本宫还想着将安乐公主赐婚给他家公子,借以拉拢徐家,可是...可是今日的局面,本宫这两年本宫白忙活了,费心心思小心翼翼的接触命妇...本宫容易么?全被一场小小的乡试破坏了!

首辅身体不是很好,这两年就有可能致仕,到时候次辅会自动升为首辅,外朝有徐大人,本宫会少受些委屈。一步步刚安排妥当,偏偏被薛珍破坏了。”

“娘娘息怒。”

“她到底是本宫的帮手,还是专门来拆本宫台的?”

贤妃好不容易将江南的损失弥补过来,想着缓一口气,稳一稳,低调的保着徐大人入阁为次辅,进而掌控鲁南学院系的势力...现在贤妃有一种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预感。

次辅的位置她是必争夺的。

贤妃道:“我头疼,让安乐去庙里为本宫求一只签。”

安乐公主一直是徐公子的心中女神,因此一向自诩圣人子弟的徐大人才会靠向贤妃,唯一的儿子比信仰更重要。

圣人百年后,有孝子贤孙给他祭祀,徐大人可不想在地府没儿子烧纸。

宁欣回到宁家将长乐公主的书信又重新看了一遍,笑盈盈的给长乐公主写了回信,简简单单三个字:“多谢啦。”

不是长乐公主的消息,宁欣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徐公子喜欢安乐公主,谁也想不到一向刚正的徐大人同贤妃有了默契。

有贤妃和徐公子的两方面压力,徐大人定然会在此时选择接班次辅,科举主考他怕是会推辞掉。

徐大人不为主考,他就没可能卡住李冥锐的脖子。

宁欣想了想,重新打开给长乐公主的书信,在三个字后面有加上了一句话,“静观其变,恳请皇后娘娘安坐,次辅人选——天官大人。”

用火期封好书信,宁欣让弄月亲自给长乐公主送去。

回京后,宁欣虽然只匆匆见过长乐公主一面,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断,时常用书信联系。

宁欣给长乐公主出过几个争宠的主意,要说宁欣是典型的祸国妖妃的材料,怎么迷惑君心,宁欣很那手。

皇后同皇帝是一起苦熬过来的,本身有着一份别人难以企及的患难之情,再加上宁欣的提醒,就算无法彻底打压下去贤妃,也应该能同贤妃平分秋色。

可是...可是...宁欣深感丧气,明明是好办法,用在皇后身上却是反效果,她同长乐公主越是为皇后谋划,皇后的所作所为越是做作,宁欣一度怀疑,皇后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么这么的不开窍?

因为对皇后没有信心,也知道皇后一心想将贤妃彻底打压下去,宁欣实在有些担心急躁的皇后借此机会横插一杠子,反而帮贤妃娘娘一把。

宁老太太问道:“皇后娘娘不至于吧。”

宁欣心有余悸的回道:“娘娘一遇见陛下心疼贤妃,娘娘的脑子就成了浆糊,怎么都不能让皇后娘娘插手次辅的事儿,我真真是想不明白,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遇见李冥锐的时候,是否觉得脑袋发昏呢?”宁老太太笑着睨了宁欣一眼,见她脸庞微红,神色尴尬,说道:

“自从他打伤徐公子后,你摒弃了悠然的日子,亲自策划并卷入到这场遍布朝野的朝争中,为了他不惜利用你掌握的一切资本,不怕旁人看出你的深浅,一心为他打算...欣丫头,你可别告诉我,你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无聊。”

当日齐王在插楼敬宁欣,他心底未尝没有浓浓的羡慕和不甘。

“动心的女子,即便理智尚存,她也会受爱郎的影响。”宁老太太叹息:“皇后娘娘同你不一样,她爱陛下爱得很深很深,甚至失去了理性,其实像她...并不适合做皇后。”

宁欣并没有羞得不敢说话,她对李冥锐的感情有多深,没有人比她自己清楚。

有过前生的经历,宁欣并非纯情少女,她懂得比宁老太太看到的多:

“姑祖母以为谁适合做皇后?”

“姜家芝兰,她是最适合的皇后人选。才貌,娘家,无情,贤惠,所有皇后需要具备的特质,她一样不缺。”

宁欣垂下眼睑,“姑祖母是不是知道她心有所属?”

“一份无望的爱慕,许是会造就一位了不起的大唐皇后。”

“姑祖母也看好齐王?”

“是你看好齐王...看好先帝留下的布局。”宁老太太声音低沉到无声,“齐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后手

皇宫门口的风波越远越烈,谁也想到这场席卷朝堂后宫的风波是由京城小小乡试引起的。

按照皇帝以前的性格,收了血书后,会命人驱散闹事的人,或者下狱,或者廷杖,可如今皇帝已经很少用暴力镇压的手段了。

宁欣知道宫门口的请愿还在继续,道:“当今把唯一的任性用在了贤妃娘娘身上,陛下眼下更想追求得是圣明天子的好名声,齐王殿下渐渐的浮出水面,陛下治国会更为谨慎。”

“这一点也是你提前想到的。”宁老太太食指虚空点了点宁欣,“鬼丫头还没冷血到拿满腔热血的学子填坑的地步,不过,你就不担心你万一算漏了怎么办?贤妃娘娘心底只怕是恨死闹事的人了。”

贤妃本来名声就不太好,这次为薛珍顶缸,同时宁欣联合长乐公主在背后捅了贤妃一刀,贤妃娘娘的日子并不好过。

“宠妃嘛!”宁欣嘴角勾了勾,娇俏妩媚的一笑:“既然占着宠妃的位置,就应该有随时被牺牲的觉悟,虽然手握权柄的是男人,下命令做出决断的也是男人,但只要有风波,那么倒霉得一定是宠妃!祸国殃民,迷惑君上的是妖孽祸水,哪怕她们什么也没做过。”

宁老太太总觉得宁欣情绪有点不对头,“贤妃娘娘会认命?她育有九皇子,为母则强,贤妃娘娘焉能不争?”

宁欣把玩着手中的镇纸,玉兔形状的镇纸是李冥锐前两天送过来的。

看石材很新,想到李冥锐送她的印章,这个镇纸也许也是他亲手雕刻的。

玉兔一般都是同嫦娥联系在一起,李冥锐想要表达什么?

不想宁欣去做嫦娥,只有玉兔相伴么?广寒宫里还有吴刚勒。

”欣丫头。”

“最近有点爱走神。”宁欣歉然的笑笑。

安静。老实,听话,豁达且时不时证明存在感的李冥锐....他在宁欣心里越来越重要了。

宁欣多为他将来思考一次,他落在心上的身影就越来越清晰,他仿佛蔓藤一般顽固的占据着她的脑袋,缠绕着她的思绪。

除了前生的父兄,一惯清冷的宁欣很少为人谋算。

宁欣自嘲的叹息:“姑祖母高看我了,我并不是不敢拿无辜人填坑的正义之徒。一将功成万骨枯,姑祖母。我从没后悔过自己做得选择,哪怕我的决定让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既然进入名利圈,无用的善良和慈悲,还是舍弃的好。”

宁欣把镇纸放到桌上,活灵活现的玉兔柔软可爱:“贤妃娘娘同样也是个狠人。她没准会趁此机会....不对,是齐王殿下会趁机鼓动贤妃清场。”

“清场?”宁老太太脸色一变,“清场?朝堂?勋贵?后宫?”

“皇子!”

宁欣面不改色,平常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很难想象随时需要人呵护的宁欣说出这番诛心的话,

宁欣此时就像是小白兔一脚踹翻老虎一样。刻意让声音低沉了几分:“在棋局上的棋子太多了,这些棋子有皇帝摆上去的,有先帝的,有贤妃的。有皇后的,同样也有在慈宁宫里念佛的太后娘娘的,棋子越多,棋局越复杂...他忍不住了。”

齐王最先剔除得人是皇子。宁欣估计贤妃会毫无知觉的成为齐王的好帮手。

只是当贤妃把所有棋子都剔除掉时,她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发现齐王兵临城下,不知她是什么感觉。

同长乐公主的关系,宁欣不希望七皇子出事,但让宁欣阻止齐王的野心,她也不会白费力。

齐王若是没有野心,他还是他么?

皇后一脉斗不过齐王!

宁欣只想能保住皇后的尊荣和长乐公主,七皇子...她无能为力。

宁老太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行啊,你们...你们的世界,我不懂得。”

“姑祖母?”

“欣丫头,我...罢了。”宁老太太显得苍老了几分,步履蹒跚的出了书房门,“罢了,命该如此,天意难违。”

宁老太太萧瑟的身影远去,宁欣眼底闪过一抹的疼惜,您不说,我不问就是。

御书房中,皇帝居中端坐,两侧站着七位阁臣,以及六部尚书侍郎,翰林院,国子监祭酒有资格旁听。

皇帝面色凝重,在他面前摆放着血书,“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阁臣中间的第二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抢步上前,跪在皇帝面前,“臣识人不清,臣知罪。”

六部尚书之首沈天官微微眯起了眼睛,觉察到礼部尚书的目光有点无奈,有点热切,亦有些不舍,看来徐大人已经决定舍弃科举主考的位置而积极入阁了。

大唐帝国有规定,凡是入阁的阁臣不能兼任科举的主考,当然在没入阁之前,是可以做主考官的。

次辅认错,“臣老眼昏花,举荐不当,臣罪该万死,臣乞骸骨!”

皇帝怔了怔,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礼部尚书,最让皇帝头疼的各个派系争权夺利又要开始了。

才平稳他们几年啊,他才过了几年轻省的日子?次辅一句乞骸骨,朝臣定会一拥而上。

这也是皇帝最为挠头的一点,缓了缓语气,“次辅有功于朕,忠于朝廷,恪尽职守,朕舍不得你。”

皇帝打断了次辅乞骸骨的节奏,话语很恳切,御书房的老狐狸们却不知皇帝的真实想法。

继承帝位十余年,皇帝以前又因为贤妃的事情同朝臣较劲,皇帝需要沉稳的老臣为他压阵脚。

他的亲信或者说有从龙之功的臣子最近几年才慢慢的出头,因此阁臣等人大多重臣是两朝元老,偶尔替换下去的,也都是排名靠后的。

皇帝抿了抿嘴唇,如果借此机会重新整合阁臣,科场舞弊这件事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贤妃有心将养在身边的安乐下降给礼部侍郎公子。这件事皇帝知道,只是面上装作不知。

徐大人入阁...皇帝不会反对,当然也不会明摆着支持,鲁南血缘派系最近大出风头,而且同护国亲王鲁王关系仿佛很亲近。

皇帝心里指望着吏部天官争一争,若说从龙功臣,吏部天官可称为第一人。

十几年在吏部经营,天官选派的官员大多非常合乎皇帝的心意,皇帝早些年亲近的官员也得到了适当的提升。

天官的背后派系也很强。如果不是想给贤妃和九皇子家中砝码,皇帝会直接任命沈天官做次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