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托着腮笑了笑又问他,“那你喜欢你父皇吗?”

裘望安为难的站在那里轻轻摇了摇头,他对父皇的印象很少很少,从记事起父皇就不喜欢他,每次见到父皇他也总是板着脸的训斥他,他……不喜欢,可是他又怕,怕父皇将他又送回道观,道观里又冷又阴,吃不好,睡不好,还会被取笑。

他在道观,孤独极了。

京城好,京城有堂哥哥和宋姐姐,还有很多好吃的,他在宫里的床也好软好舒服。

九阴没有再问他。

春桃和金娘将河蚌、鱼洗干净端了过来,鱼是腌过的,河蚌还是活的,一个个的放在小火炉上,烤的嫩白的河蚌肉“嘟嘟”鼓胀起来,鲜香四溢。

裘望安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舔舔嘴巴,“我、我……从来没有吃过。”

“等会你第一个吃。”九阴逗他道:“说不准你还能从里面吃出来珍珠呢。”

“啊?”裘望安惊的睁大了眼睛,“珍、珍珠是、是它生的?”

“自然,我还会骗你吗?”九阴笑吟吟道。

“那、那不会。”裘望安又望向那河蚌,换上了一种又认真又严肃的模样,“我……我一会儿,小心吃。”

一旁的裘衣轻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小狐狸骗小傻子,一个敢随便说,一个敢当真信。

这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才吃完,裘望安吃的恋恋不舍被送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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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酒足饭饱的洗漱后,坐在屋内罗汉床上点开了裘望安的系统栏,方才她偷偷给裘望安喝了血,如今得了200点灵气,果然开光之后就是不同。

裘望安如今:口语负一百。

脑力负五百。

武力正五百加。

她想了想又将系统栏关了上。

“宿主不点?”系统惊讶的问道:“宿主这一次就可以将反派二号的结巴治好,还能剩下一百点别的。”

“现在不是时候。”九阴手指搭在了盘着的膝盖上,她要让裘望安感激她,不能悄无声息的做好事,这不是她的风格。

“……”是了,这不是他们宿主的风格。

裘衣轻刚好沐浴过后被从内室里推了出来,他只穿着单衣坐在轮椅里裹着厚绒毯子,一头黑发半湿不干的垂在肩后,真是个大美人。

汤药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裘衣轻被扶坐在榻上,接过了止水递过来的汤药,刚凑近唇边就闻到了熟悉的香甜味,他顿了一下道:“我如今已经快好了,夫人不必日日再割手腕放血给我。”

他皱着眉将汤药一气喝下,苦里搅合着香甜的血腥味,他对她的味道太熟悉了。

“那怎么能行。”九阴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他的伸手,手指自然而然的搭在了他的膝盖上笑道:“相公不尽快彻底好起来怎么能与我圆房?你又不肯我主动……”

裘衣轻轻咳了一声,抬眼看了一下伺候他的止水。

止水慌忙接过药碗,小跑着退出了房门,立刻拉上门,脸红心跳的站在门外,夫人又开始了……

房间内裘衣轻抓住了九阴热乎乎的小手,一双微亮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只手叹息一般轻声道:“夫人能不能再等等我?”

再等等他?

他微垂的眼睫如同黑色羽毛一般,他的手指轻轻揉捏这她的手,指头上的伤疤有些粗糙,却又好温柔,仿佛无限眷恋她的手。

“等到什么时候?”九阴猜不透他的心思,明明他也情生意动。

“等到我可以站起来。”裘衣轻像是怕她生气一样握住了她的手指,“很快,我不会让夫人等我太久,我会很快好起来。”

九阴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原来一直在介怀这个?

他摊开了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膝盖上,抬起眼来望住她,轻声与她道:“你信我能好起来吗?”

自然是信的,并且很快能好起来,以她现在的灵气用不了多久就替他点满他的腿了。

可她没想到裘衣轻那么在意这个,他当真像一个河蚌,硬壳里面软的一塌糊涂,敏感又自卑。

行,左右也不过再忍几日。

她叹着气点了点头,行吧,男人该死的自尊心。

系统默默道:“是因为您只把他当鼎炉吧……可他把您当夫人,所以您不在意这些,可他在意。”

近情情怯啊,他的宿主可真是个冷酷的修道之人。

房中灯火熄灭,九阴挤在他怀里暖着他冰冷的身子,慢悠悠开口道:“裘衣轻,我帮你治好病,助你报仇当皇帝,你可要记着我的恩情,好好与我双修。”

“双修?”这个词用的新鲜,裘衣轻想起她又是打坐又是画符的笑了,“怎么?夫人在修什么邪魔外道?”

他懂什么。

九阴不与他解释,在漆黑的夜里嗅着他的气味,闭着眼又道:“还有一事。”

“恩?”裘衣轻的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快要入睡。

听见九阴在他怀里低声说了一句:“你若想当皇帝,就娶白微过门,她是天定凤命。”

裘衣轻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可眼皮却发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信我便是,唯独这件事上我不会看错。”九阴也有些犯困的嘟囔道:“你可以先下手为强的定下她,等我走了,你再迎她为后,但如今不行,许等我走了,不然我会生气……”

“你走去哪里?”裘衣轻有些气恼的打断了她的话,之前宋燕音爬他的床她那般生气,如今又主动提出要他娶白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如今还想着与我和离?”

“哎,什么和离啊,不是和离。”九阴与他怎么可能解释清楚,只含糊的说:“人总是要有一死的嘛,万一我日后得道成仙,你就记住我今天说的,迎白……”

裘衣轻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睁开眼对上裘衣轻一双气恼的眼睛。

“你是存心在气我吗宋燕呢?”裘衣轻声音低哑,“什么天定凤命,什么得道成仙,你哪儿也别想去,我从不信命,更不信什么道什么神仙,若这天上真有神仙佛祖,怎么不睁开眼看看这世上恶人是如何逼死良善之人的?”他的母亲是何等温柔善良的人,又是怎么被人活活吊死在他面前的?

九阴惊讶的看着他,他生气了?

他还在盯着她,不知是不是困的眼眶微微发红,“这里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你为什么一直想要走?”

九阴伸手搂住了他,在他手掌下嘟囔道:“生气了?”

裘衣轻气的松开她猛地背过了身去,她就是块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了,如何她还是不懂?

“裘衣轻?”九阴在背后叫他。

“嗣王爷?”

“相公。”她在背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贴着他的背撒娇一般叫他,“我叫你呢相公,你怎么不理我?”

裘衣轻又气却又无奈,她热乎乎的手搂着自己,他便又舍不得真与她生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她,“你还打算着要走吗?”

“不走不走。”九阴哄着他道:“你若转过头来亲亲我,我便死也不走了。”

他望着漆黑的床幔心散了,气也化了,无奈的笑了一声转过身去抱着她亲了一下,将她搂进了怀里,他有时觉得她是在意他喜欢他的,有时又觉得她半点也没有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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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裘望安又来蹭饭了。

裘衣轻醒来就瞧见他与九阴坐在院子里在玩什么,九阴将一颗珠子塞进了他嘴里说:“用你的舌头卷着,然后跟我说话。”

裘望安乖乖张开口,用舌头卷住了那颗珠子,含含糊糊的道:“介样……我、我缩、不了……”

“你还想不想治好结巴了?”九阴丢了一颗葡萄进嘴里道:“好好练,多练几次你就好了。”

“真……真的吗?”裘望安不敢不信的问。

“真,比珍珠还真。”九阴边吃葡萄边说。

“哦……”裘望安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葡萄,他也想吃冰冰的葡萄。

裘衣轻在屋里问止水:“夫人与二皇子在做什么?”

止水忙进屋来道:“夫人再给二皇子治结巴呢。”

裘衣轻笑了,“我的夫人还真是神通广大,会画符会打坐,还会治结巴。”他扶住止水的手刚要倾身挪到轮椅上,忽然顿了住。

他的腿……竟然有一些些极轻微的痛楚,就在脚踝的位置。

他眉头慢慢蹙到一块,一把掀开了被子,看见被子下自己的右腿脚踝上一圈淤青,那是昨天九阴用珠子揉出来的,他今天……居然能感觉到痛了?

他一把抓住了止水的手道:“叫康大夫。”

止水吓了一跳,以为他不舒服,慌忙快步跑出了房门。

院子里的九阴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只见窗户里床榻上裘衣轻散发坐在榻上蹙眉盯着自己的脚踝一动不动。

她勾唇笑了一下,昨晚她将两百的灵力给裘衣轻点在腿上了,这会儿他该有点感觉了吧?

不知道裘衣轻是什么感觉,鲛人突然长出脚的感觉?

第50章

康大夫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匆忙的险些在屋门槛上搬倒, 被止水扶了一把才扶住。

碍着裘望安在, 他进去之后就命止水将房门关了上。

院子里的裘望安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口齿不清的问:“糖……糖哥哥、怎么了?”

九阴歪靠在石桌上轻轻笑了,“你堂哥哥身子弱,总是会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她手指点了点桌面, “你好好练, 勤能补拙。”

裘望安转回头来, 舌头卷着珍珠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葡萄, 葡萄上结出了一层水霜,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九阴将葡萄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练好了就给你吃。”

屋子里康大夫的声音极低极低, 但九阴听得出来他难掩激动, 一直在问:“王爷真的有痛觉了?这里呢?这儿呢?只有痛觉吗?有多深的痛觉?”

反而是裘衣轻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来。

好半天房门才打了开,康大夫三两步的出来, 喜形于色的朝九阴走了过来,“夫人……”

九阴扭头瞧他, 惊讶的发现这小老头儿眼眶竟然是红的,激动的站在她面前忽然拱手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王妃……是王爷的福星。”康大夫郑重的道, 别的话他不再多说。

那是自然,只要是她想罩着的人逆天改命也不在话下。

九阴靠在桌子瞧见止水推着轮椅里的裘衣轻出来,他一眼望过来, 脸上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只是这次他膝上没有盖着绒毛毯子。

一侧的裘望安瞧着没人注意他, 偷偷的伸手从碟子里摸了一颗葡萄慌忙塞进了嘴里, 被冰的牙齿一痛浑身哆嗦了一下捂住了嘴巴,太冰了吧!宋姐姐都不怕冰的吗?

止水推着裘衣轻过来停在九阴身侧,裘衣轻也没有与她说什么,只是吩咐春桃布置早膳。

“糖哥哥……好些了吗?”裘望安捂着嘴巴含糊不清的问他。

裘衣轻轻咳了两声,拿帕子掩住了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瞧得九阴忍不住勾了嘴角,裘衣轻连傻子也骗,戏可演的真全套,这么瞧也就在她面前没得戏演。

春桃轻手轻脚的布置早膳,裘望安探着脑袋瞧着一桌子的饭菜,小声问九阴能不能将嘴里的珠子拿出来了。

九阴正在逗他玩,搭在身侧的手被裘望安拉了过去,他不动声色的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膝上,摊开她的掌心让她挨着他的膝盖。

九阴偷偷瞟了他一眼,他仿佛在听着她与裘望安说话,可双手包着她的掌心贴在他的膝上,垂着眼轻轻笑了。

他在偷偷高兴什么?高兴他的腿终于有知觉了?

他捧着她的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她碰到他他高兴,风吹过来裤脚摩擦在他的皮肤上他也高兴,只是非常非常轻微的一些知觉、触觉和痛觉,可对他来说,难能可贵。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不会体会这些寻常的感觉了。

她之与他,何止是“福星”两个字这么简单。

裘望安在嗣王府一待就是一上午,到了下午还赖着赶也赶不走,说要跟着宋姐姐好好练习不结巴。

直到下午裘衣轻在隔壁院见了老太傅时他也没走,好在裘望安乖乖的坐在院里当真听话的在练习含着珠子说话。

九阴在打坐,他练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趴在了桌子上看春桃剥莲子,看着看着竟是有些犯困的睡着了。

九阴没留意到,她一面打坐一面听着裘衣轻和老太傅那边的交谈,他们好像在说宋燕音的事。

说宋燕音自从回京就被关在了一户小宅子里,禁止出入,也很难派人混进去,这样他们很难将药送进去,若是能让她进宫便好借着皇后的手摆布了,但皇帝好像忘了她这号人一般,也不曾去看过她,若是她不能怀孕,只怕要成废棋了。

又说今晚圣上会微服亲自带着来朝的外邦太子以及使臣游湖,不知道能不能借此出宫的机会想法子让圣上想起宋燕音这号人,再次承宠。

九阴听着听着睁开眼,瞧见裘望安睡着了,伸手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着脑袋抬头看她。

“我听说你父皇今晚要去游湖?”九阴不与他这傻子拐弯抹角,“会带你去吗?”

裘望安趴在桌子上皱了皱眉道:“母后、母后说……说带我去,但、但,但说让我……不要、当着、外邦……那些人,说话。怕我给父皇……给他丢脸,惹他……生气,我就、不想去,不去了。”他趴在桌上玩着珠子,“反正、反正有顾舅舅、母后、不需要我陪,我在堂哥哥、这里玩。”

九阴探身过去轻声对他道:“可我想去玩,你带我一块去。”

裘望安眼睛亮了亮,“宋姐姐、宋姐姐若、若和我一块,我就去。堂哥哥……去吗?”

“他不去,他病了,出门会死人的。”九阴胡诌道,裘衣轻如今才好一些,她可不想让皇帝老儿再想起他来,折腾他。

她与裘望安商量好之后,裘望安便高高兴兴离开嗣王府回了宫,说晚上来接她。

等裘望安一走,九阴便起身去了隔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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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守在门口,看着她独自过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拦。

屋里便有人先道:“是夫人来了吗?”

“是我。”九阴在院门口探脑袋进去看,房门没关,她瞧见屋里坐着的裘衣轻,倒是没瞧见老太傅,“相公耳朵这么好,听见我来了?”

“让夫人进来。”裘衣轻在屋里对她招了招手,止水立马恭谨的让开请她进去。

是了,爷如今还有什么是避着夫人的啊。

房间里站在屏风后的老太傅低声开口道:“王爷,不然老臣先退下改日再来商议此事?”他已经得知裘衣轻的腿有了轻微的痛觉,也知道这份功劳除了康大夫全是这位嗣王妃做药引来的,他如今对这位嗣王妃也很是感激,只是关系到王爷报仇复位,太紧要了。

“老太傅走什么啊。”九阴笑吟吟的进来屋子,这才留意到老太傅一直坐在屏风后的椅子里跟裘衣轻说话,院子里放着许多鸡鸭鱼,想来这次老太傅是扮演给嗣王府送肉的商户来的,可真谨慎。

她走到裘衣轻身边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裘衣轻对她伸了伸手,唇角的笑意就泛了出来,“闻到了。”他喝了这么久她的血,对她的气味十分熟悉,听见止水的动静,就闻到了她的味道。

“是吗?”九阴闻了闻自己的手臂,“我又没有熏什么香,你闻到什么味儿了?”

他说不清,明明她身上没有特别的气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靠近他就“闻得到”仿佛……因为喝血所以对她格外敏锐。

他拉过她的手闻了闻,轻声说:“莲子的味道,你方才在吃莲子?”

她倒是刚吃过。

屏风后的老太傅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个人。

裘衣轻拉着她坐在了身侧,“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九阴看着屏风后的人影笑道:“二皇子方才说晚上要陪什么外邦王子去游湖,我闷在府中怪无聊的,就让他带我一块去。”

裘衣轻唇角凝了一下,“夫人想去游湖改日我陪夫人去好不好?”

“我哪儿是想去游湖啊,游湖有什么趣。”九阴笑笑说:“今晚圣上和皇后也会微服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