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且不说,这些辞职信他也看过,不但有对工钱不满,还有直接表达出对贞姑娘一个女人掌柜墨坊不满的。可观如今贞姑娘的神情,倒是淡定平静,请教之话听得出诚心但却无卑下之气。

值此这一份处事态度就颇得邵管事的欣赏,踏实。沉稳,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子来说,殊不容易,老夫人看人总是有她独到之处。

想到这里,邵管事倒是渐收起了原先的不平,毕竟他为墨坊工作了一辈子,这墨坊可以说是他一生心血,不忿贞娘掌柜是一回事,但他同样不希望墨坊出事。

更何况此时,贞娘诚心的态度倒是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虽然心中或许仍有些不甘。但那只是私下的不甘,不至于影响的墨坊的事情上。

于是道:“那要不,我舍下这张老脸再跟他们说说。只是这人心总是不足的,有着田家的工钱对比,这些师傅的心就不宁了,再加上李墨如今混乱的情形,这些师傅怕是本身就有了求去之心。”

贞娘想了一下。摇摇头:“邵伯你跟师傅们太熟了,有些话怕是不好说,这样吧,你把大家叫来,还有坊里的墨工都一起招集起来,我说上几句。最终是去是留那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贞娘心里明白,邵管事的虽然有些私心。但他一辈子为着墨坊,却不是那等不顾墨坊之人,否则七祖母也不会那么看重他。所以,若是邵管事的话有用的话,那么这些辞职信就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贞姑娘。坊里的工人都是些粗鲁的汉子,你一个姑娘家…要不。有什么话贞姑娘跟我说,由我跟大家说。”邵管事皱着眉头道,他这倒不是看不起贞娘,而是怕到时群起而哄,反而让贞娘下不来台,所以才有些提议。

贞娘摇摇头:“没事,我就说几句话,表达一下我的态度,决定的事情还要等到下午再说,不会有什么的。”

“那好吧,就招齐在东仓怎么样?”,听贞娘这般说,邵管事在也不在多说。

“好的。”贞娘点点头。

于是,邵管事去招齐人去了。

不一会儿,大家便招齐了,贞娘站在东仓的石阶上,她的脚边放着一只铜盆,盆边放着一盏油灯。

“大家好,贞娘得老夫人看重,接手墨坊,此时心情是诚惶诚恐的,不过贞娘亦不能让老夫人失望,必竭尽全力经营墨坊,当然这一点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不过,人各有志,在场的人,有些人不信任贞娘,亦有些人另有他求,于是,今天我便收到了这些辞职信…”

贞妨说到辞职信的时候,便扬了扬手里的信继续道:“说实话贞娘很难过,但亦不能阻了大家的前程,不过有些话不吐不快。如果是不信任贞娘,那为什么不多给贞娘几天的时间呢,坐其言,观其行,总要看看再说吧。至于另有所求的…”

说到这里,贞娘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众人一眼,才又继续道:“虽然有些墨坊开出了高工钱,可我想大家还是要深思一下,这些墨坊开出的高工钱是不是能真实兑现,这是其一。其二,大家都冲着高工钱去,却要想想,那家墨坊是不是都能容得下大家?如今可是松瘟之时,若是那家墨坊容不下了,那又何去何从?”,几个问题一抛,原先有些吵杂的现场就沉寂了不少,一些墨工一脸沉思,当然亦也有一脸不屑的。

但不管如何,贞娘的话大家听进去了。

“好了,话就是这些话,大家不防再仔细想想,若是想清楚了,还是要离开,那再来找我辞职就是,到时,我就在墨坊门口,摆一张桌子,要走的人,一杯水酒一个红包,好聚好散。要留的人,贞娘没有别的只有一个鞠躬,以后大家同甘共苦,总之有贞娘一口吃的,必少不了大家的。”

贞娘说完,就把手上的那一叠辞职信丢在脚边的铜盆里,然后用油灯点着,将所有的辞职信烧了个干净。

“这些我就烧了,如果大家想清楚还是要辞职,那再写一份也不算什么,咱们墨坊不缺墨和纸。”贞娘又打趣了一句。

底下一干众人也都悻笑了起来。

不过,邵管事同秦师傅两个却是相视一眼,这丫头这一手漂亮啊,这一手既表现了墨坊的诚意,同时又表现的不卑不亢,要走的人却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而此时,几个打算要走的师傅那脸上表情就有些让人回味了。

随后众人散去。俱是沉思的表情,显然是要好好想想。

“邵伯,秦师傅,墨坊里就拜托你们盯着,我出去一趟。”贞娘这时又冲着邵管事和秦师傅道。

“嗯,有事你尽管去吧。”邵管家和秦师傅点点头。

贞娘出了墨坊,她自然是要去见景东叔。

景东叔自前天晚上她答应接下墨坊后,便请假在家里,说是要照顾九叔婆,但贞娘明白。经过九叔婆那一场火,景东叔怕是不好再跟自己争,但他亦不甘心听自己的。因此,怕是有另起炉灶之心了。

只是如今的墨坊却离不开景东叔。所以贞娘要努力一把。

踩着木鞋底,贞娘又一路‘扣扣扣’的到了景东叔家。

“婶子,我九叔婆身子骨好些了吗?”贞娘进了门,把顺路买的几提点心还有梨膏糖递给黄氏。

“好多了。昨天你叔的姨家来人了,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老夫人心里宽解了不少,昨晚吃了一碗饭呢。睡了一个好觉,一早上精神倒不错的。”黄氏微笑的道。

“那就好。”贞娘应和着,随后黄氏进了内屋。先求见金氏,这晚辈上门,拜见长辈是少不掉的。

“不见。”九叔婆倒是干爽的很。直接两个字打发了贞娘。

“贞娘别在意,这段时间家里发生许多事情,你叔婆心里难受。”黄氏道。

“没事,婶子,我理解。”贞娘点点头。说实话,既便是九叔婆对自己有偏见。既便九叔婆做出烧墨坊这等事情。贞娘却是能理解她的。

毕竟九叔公是为墨坊而死,再加上九叔婆这般年纪,难免执拗钻牛角尖,做出一个过激的事情不奇怪,前几天,她还听知家奶奶说过,当年景奎大伯过世,奶奶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墨坊,想着的是,若是没有墨坊,景奎大伯便不会死。

这种形为是一种负面情绪的发泄。

“我景东叔呢?”贞娘这才又问。

“在后院里,陪他姨家兄弟在说话,我带你过去。”小黄氏道。

贞娘随着小黄氏进了后院,入目的是一株老石榴树,石榴树下几张石凳子。景东叔就陪着一个身着蓝布轻袍的中年人在那里说话,手里还捧着几块石头在看。

不用说了,这位穿蓝布轻袍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景东叔的姨表兄弟,姓蒋,叫蒋来运。

“顶级的婺源泥浆石,瞧这细罗纹,不慢不枝的,就这一块石头,没有一丝毫的筋。看这长度,八寸为宝,七寸为珍,这一块雕出来,不说八寸,七寸总有吧,那绝对会是珍品。表兄,别犹豫了,咱们一起把这批石头吃下。”蒋来运一脸兴奋的道。

李景东沉吟着。

“相公,贞娘来看你了。”黄氏这时招呼道。

李景东才抬起头,看了看贞娘一眼,没接话,又继续看他手上的石头去了,神情很冷淡。

黄氏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贞娘,心里些叹气,虽然家里婆婆和相公对八房的人不待见,但黄氏心里却是感激着八房。

别的不说,就正身那孩子,以前不懂事,就迷着修道炼丹的,如今虽然不归家,但跟着八房的正良却是在做着正经的生意。前些日子还偷偷的塞给她不少钱,一个长歪的孩子硬是被八房给扭了过来。

所以,黄氏心里如何能不感激。

“婶儿,你忙去吧,我留下来给叔他们续茶水。”贞娘冲着黄氏道。

“嗯。”黄氏鼓励的看了贞娘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转身离开了。

贞娘也不在乎景东叔冷淡,拿起一边小火炉上的茶水,给两人的茶杯里续满,那眼睛却盯着景东叔手里的石头看。

看着,贞娘不由的就微皱了眉头,又干脆的蹲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一块石头,这石头刚才蒋叔说是顶级婺源的泥浆石。贞娘看着却不尽然,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祁门的细罗纹石。

宋人曹继善在《瓣歙石说》上,对婺源的泥浆罗纹石和祁门的细罗纹石做过详尽的分析,虽然祁门的罗纹石跟婺源的罗纹石到了几可乱真的地步,但祁门的罗纹石不坚,颜色要淡一点,石理很燥,上墨易干,实在不是好的砚石材料。

只是婺源的罗纹石采掘不易,为难得之货,价格便高,因此,一些不良商贩,便常以祁门罗纹石充婺源罗纹石卖。

在后世,中招者赔尽家财都有可能啊。

想着,贞娘不由的想起族谱上记载,七祖母过世后,景东叔突然撤出了九房在墨坊的股份,而这时,李进财注入的资金,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李进财轻易将墨坊拿到手。

只是对于景东叔为什么会撤出墨坊的股份,族谱上并没细说,贞娘不得而知,但显然应该有内情。

难道跟这一批石材有关?

第五十四章 人心(二更求粉)

“这好象不是婺源的罗纹石,是祁门的细罗纹石。”贞娘道。

听得贞娘这话,那蒋来运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你知道什么啊?这批石头我可是跟着马帮从婺源拉货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是祁门的细罗纹石,再说了,祁门有罗纹石吗?”

李景东侧过脸看着贞娘:“你确定?”

“关于这个,歙砚辩上是有记录的,祁门的溪坑就产这种石,当然,仅凭肉眼,贞娘亦是无法肯定这就是祁门的细罗纹石,不过,这两种石头虽然极容易混淆,但检验起来也简单,婺源的罗纹石质坚而重,而祁门的细罗纹石质松而脆,要想分辩,直接往地上一砸便能分辩出来。”贞娘这时却是淡定的道。

分辩的方法是很简单,只是自宋以来,歙砚便为许多文人雅士追求,那价格也是节节攀升,而古时的歙砚指的就是婺源产的砚石,包托金星,罗纹,眉纹,鱼子纹等等。

也因此,若不是之前有所怀疑,谁也不会合得这种把砚石往地上砸啊,那岂不是钱太多了?

听得贞娘的话,李景东却是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上的石头往地上的青石上一砸,立刻的,手上的砚石就砚成了几块,再看那断面,颗粒疏松,又哪里比得上婺源罗纹石的紧致。

“表兄,你真砸呀?!”看到李景东举起手上的石头时,蒋来运心疼的大叫。可等到石碎成几块,蒋来运一脸苍白了,愣了好一会儿,却是惊跳了起来:“表兄,家里有事,我得走了。你帮我跟大姨打声招呼。”

说完,那蒋来运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来运这是怎么了?怎么走的这么急。”院门口,黄氏奇怪的问。

“回去迟了怕来不及了。”李景东道,这次,若不是表弟一时凑不起来钱,也不会来找他,因此,李景东自然清楚,表弟是生怕他不在家时,家里的人自作主张的买下这批砚石。若是砚石是真的,那自然是好的,可问题是。如今看来,这批砚石分明是假的,真要是买下来,那岂不是哭都没眼泪了。

岂能不急。

想到这里,李景东也暗道好险。如果今天贞娘不来,他说不得真会出钱拿下这批砚石,毕竟明摆着赚的事情谁会不干哪。

而如果按原来的走势,李景东确实买下了这批砚石,最终导致欠债,这才不得已从墨坊里抽出股份暂时用来还债。最后却为李进财所趁。

而今,因着贞娘之故,倒是避去了这一庄事情。

李景东想着便伸手去拿一边的拐杖。贞娘手快,先一步将拐杖拿到李景东的身前。随后扶着李景东坐上轮椅,然后推着他走。

“你回去吧。”李景乐冷淡的道。

“景东叔,贞娘只想说一句,墨坊是李氏墨坊。它不是景东叔你的,亦不会是贞娘我的。我知道景东叔不甘心,说实话,贞娘也惶恐,可再惶恐,贞娘也已经被七祖母架在架上了,如果贞娘不接受,景东叔和邵管事另有心思,便是嫡宗各房说不得也另有心思,再加上墨坊的大师傅们也是另有心思,如此墨坊还能开下去吗?这些只要景东叔细一下就能想透。”贞娘推着景东叔的轮椅在后院里绕圈子。

李景东仍然没有说话。

贞娘推了一会儿,便放开椅背, “墨坊里几个大师傅和一部份的墨工今早都递了辞职信,我要回去处理。”

说完贞娘又朝着李景东鞠了一躬:“贞娘需要景东叔的支持。”

随后贞娘便不在多说,转身离开了景东叔家。

该说该做的她已经做了,接下来也只能看景东叔想不想得通了。

黄氏送了贞娘出门,回头看着李景东:“景东,这是何苦,我瞧着贞娘这丫头挺不错的,知礼,心善,也聪慧,其实别说别人,便是我也看得出来,还不是因为你跟邵管事斗,老夫人提贞娘上来便是起平衡作用的。”

李景东仍是沉默以对。

“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征对贞娘的,你是征对李景福。”黄氏有些抱怨的道。

“闭嘴。”李景东冷哼了声。

黄氏摇摇头,一家都是些倔驴。

就在这时,门嘣的一声被踢开了。

“八爷,八爷,您老这是干什么哟。消消气,消消气,有话慢慢说。”老魏头忙不叠的声音传来。

黄氏回头一看,却看到李老掌柜手持扫帚疙瘩进来了,一进门,就拿着扫帚柄子冲着李景东打。

“八伯,八伯,你这是干嘛?”黄氏连忙拉着李老掌柜的。

“老八,老九前脚刚走呢,你就这么欺上家来了,你不怕老九夜里找你讨命啊。”此时,金氏也从房里冲了出来,冲着李老掌柜的恶狠狠的道。

“正是因为老九走了,我才来代替老九管管这不孝子,我倒要问他还姓不姓李,如今让贞娘一个幼女子面对墨坊大师傅们的刁难,李氏墨坊如今让田家都逼到绝路上了,这小子不思量着大家一起努力度过难关,尽纠结在墨坊的继承人身上,若是墨坊最后真倒闭,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脸面去见老九。”李老掌柜的一顿骂道。

“呵,那是你孙女得了墨坊,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痛,你也不看看我家景东那腿是谁害得。我告诉你,只要李景福还在一日,我们九房就不向你们八房低头。”金氏恶狠狠的道。

“景福已经死了…”李老掌柜冷冷的道。

“死了活该。”金氏骂着,随既却惊讶的瞪起了眼:“老八,你说什么?开笑吧?”

她先前那个死了活该只是顺嘴。随后才惊讶起来。

“死了,也许是天意吧,年前他跟他们东家的商队去关外收购人参和皮毛,回来的路上叫鞑子给杀了,整个商队不留活口,我们连个尸体都没捞着。”李老掌柜红着眼喘着气道。

立时的。李家九房三人都呆了。

李九爷死,虽说伤痛,但毕竟已是一大把的年纪了。

可李景福,他是该死,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让老八两口子如何承受啊。

李老掌柜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随后却拿起一根筷子,用劲一折,啪的就断了,接着又将一把筷子交给了李景东。转身弓着背离开了。

“八伯这是什么意思?”黄氏问李景东。

“八伯是要告诉我,李家每一个人就好象这一根筷子,单独的一根一下子就被折断了。若是一把握在一起,那是谁也折不断的…”李景东喃喃着。

随后冲着金氏道:“娘,我回墨坊了。”

“回吧回吧,这恨了一辈子了,发现也没恨出个啥来。”金氏叹着气。也回屋去了。

黄氏推着李景氏出了家门。

正午过后,贞娘就在墨坊的门口摆了一张桌子。

桌上一壶酒,几只酒杯,另一边是一叠子的红包,那红色在阳光下艳丽丰凡。

贞娘一马当先就坐在那里。

“怎么办?”点烟的马师傅同熬胶的江师傅道,两人看着贞娘这边俱是一脸沉重。

“还能怎么样?递辞职信呗。”江师傅回道。

“这种情况下递。怕是没人愿意跟我们走,再说了这样走脸面可真都没了。”马师傅道。

“不递还有什么法子?我们跟田家合同可都签了,要是不辞。田家可不会放过我们。”那江师傅道,这种时候便是骑虎也得骑啊。

“也是。”马师傅点点头。又冲着江师傅道:“我们一起吧。”

“嗯,一起。”江师傅点点头。

随后两人朝着墨坊门口去。周围观望的人都看着他们,那滋味不好受。

“贞姑娘…”两人上前拱手,递上辞职信。

“二位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明白。”贞娘点点头,随后给两人斟了一杯酒水。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

“这杯酒我来敬。”就在这时,墨坊门口一阵声音传来,众人一看,是黄氏推着李景东来了。

“景东叔。”贞娘有些惊讶,却更是高兴的叫了声。

“愣什么?倒酒。”李景东冲着贞娘道。

“嗯。”贞娘重重点头,随后帮景东叔倒满了酒。

“这些年辛苦两位师傅,景东敬两位师傅一杯。”李景东接过贞娘递上来的酒朝着两位师傅举了举。

“景东客气,是我们对不住了。”见此情形,马师傅和江师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回不了头了。

贞娘又把红包递上。

两位师傅死活不要,这时候他们没脸再拿红包。

“拿着吧,或许对你们会有用的。”贞娘微笑着道。

两位师傅没法子才接过红包,然后出了墨坊。

站在墨坊门外,马师傅和江师傅长叹一声,他们有一种感觉,不久后,他们会后悔的,而此时,墨坊再也没人出来了,显然,事先说好要跟他们一起离开李家墨坊的人都不愿意走了。

“走了,别等了。”江师傅拍了拍马师傅的肩。

“好,走了。”马师傅点点头,顺手打开了红包,一看这下,便涌起了万般滋味:“李姑娘仁义啊。”

“什么?”江师傅凑过去看,只见那红包里并不是钱,而是一张聘书,也就是说凭着这张聘书,马师傅随时都能回来。

江师傅也拆开自己的红包,果然跟马师傅的一样。

“我有种感觉,李氏墨坊必有再辉煌的一天。”江师傅道。

第五十五章 李进财的心思

“你给他们的红包里面是聘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景东望着贞娘问。

“嗯。”贞娘点点头。

“你倒是好心。”李景东道。

“也算不得好心,只是做人留一线吧,马师傅在墨坊里工作了十五年,江师傅也工作了十一年,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我这般摆在台面上的作为,实在是让他们的脸皮有些不好看的,只是我若不这般做,我们又会太被动,只得这般了。”贞娘道。

“也对,你倒是把你七祖母那一手全学来了。”李景东摇摇头。随后又转过脸正色的问贞娘:“好了,这些不谈了,你现在跟我说说,田家征那批松材,你要怎么做?”李景东坐在轮椅上问,这是目前墨坊迫切要面对的事情。

“这个只能给他。”贞娘冲着李景东道。

只是话音刚落,李景东手上的拐杖就往她的腿上重重一砸:“不行。”

贞娘痛的一阵龇牙,差点跳起脚来,有些恼怒,景东叔怎么随便打人呢:“景东叔,我知道你因着九叔公的缘故不愿意这批松材被征收,可如今田家掌着贡墨权,这是没法子的呀。总不能真让墨务局来封门吧,那样就真着了田家的道了。

贞娘说着,转折一下继续道:“再说了,田家征收这批松材怎么的也要拿出等价的东西交换吧。”

边说着,贞娘还边揉着脚,景东叔下手不轻哪。

她又哪里晓得,她爷爷之前跑李景东家狠狠给了李景东几拐杖,李景东这会儿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

当然,李景东下手比李老掌柜的还是要轻些的。

“你以为我真的仅仅是为你九叔公的原因?我在墨坊干了几十年了。这点轻重拿捏不住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松瘟时期!大面积的松树坏死,如今在徽州百年松已经是可遇不可求,而李家顶级的玄玉松烟墨,这种墨的烟煤材料就是百年松,如今制这种墨的松烟已经没了,而这种墨的库存也快见底了。一但这种墨断货,李家就得从这一块市场里退出来了,再加上李家的油烟墨比不上程家,如此一来,李家只能在低端的市场跟人竟争。可别的小作坊,成本怎么低怎么来,李家能这么干吗?李家几百年的信誉还要不要了?”

李景东一叠声的问。虽然脸上的表情仍很冷漠,但眼神却含着痛心。

“景东叔…”贞娘正要解释。李景东又举起手道:“交换?田家拿什么交换,多少钱财也换不回一个时机啊,你让田家拿松场砍伐权交换,别说这是在异想天开。田家便是同意了,我可以肯定,田家定会在这之前让人把所有成材的松砍了去,才把松场交给你,十年砍代权?一株松成长要多少长时间你算过没有?到那时你还能砍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