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样虽然容易捞钱,但也正因为这两样容易出事,韩廷对摊派银,正余银监管很严,一但上交这种银子,必是三联档。

就好象后世税票一样,商家一联,税司一联,户部那里还有一联,每年,监察御史都要查存根。哪能象方氏说那样连个收据都没有,那样只要有人一告,税司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税司人可不傻,能捞钱地方多着呢,没必要这两种显眼税和摊派里捞,这两样容易出事。

“贞娘,雨停了,我们去你姑姑家走走。”这时,黄氏进来。

“好,二婶娘。”贞娘点点头,随后叫上小丫,提了给姑姑家礼物,又叫二狗去套了马车。

二狗这家伙除了正经制墨不成,其他事情倒似乎样样精通,连马车都赶似模似样。

“二狗,从门口转转。”贞娘扶着黄氏上了马车,又冲着二狗道,随后带着小丫一起跟着上了马车。

“好咧。”二狗点点头,随后就赶了马车走,一条鞭子耍不错。

转过弯,就到了铺面正门。贞娘掀了那车帘子朝外看,果然见到一辆辆马车,来装着货离开,一个四十岁左右黑脸汉子那里招呼着。

这位想来应该就是葛巡栏了。那葛秋姐长倒是不象他。

这时葛巡栏也望了过来,正好扫到贞娘一眼,见是个约模十六七女娃子,倒也没意。

“爹,她就是贞姑娘。”一边葛秋姐却瞅见了,葛巡栏耳边道。

“就是她?”葛巡栏皱了眉头,就是这么一位看着文文气气有些灵秀但并不太夺目女娃子,居然就让他不知不觉载了一个跟斗,一盘好好谋算付诸东流,着实气人。

想着葛巡栏脸黑沉黑沉了。

马车此时已插身而过。

贞娘姑姑家就不远处三山街,这处住多是富户,也有一些皇子王孙私宅。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贞娘姑姑家门口。

枣红漆大门,门口两只石狮子镇宅,门上是虎头铜环。这派头要徽州那地儿就显眼了,但南京,聚宝街这一块,倒也只是个普通。

小丫当先跳下马车,然后扶了贞娘和黄氏下车,一边二狗去叫门。

门子听说是夫人徽州娘家人到了。连忙让人去禀报。本来这等情况,是可以直接将马车和人迎进屋。

只是近,他听内院婆子们传,似乎夫人对娘家人颇有怨辞,没少数落。因此,倒是不敢擅自作主了。

“见过二舅妈。”这时,大表嫂韩陈氏一脸欢喜迎了出来。冲着黄氏行礼,过后又挽着贞娘胳膊,侧身上上下下打量着道:“这位就是贞表妹啊,长得可真是灵秀啊。”

“大表嫂夸奖,只是我这会儿上天了。你得给我搬个梯子,要不然,下不来可怨你。”贞娘亦是笑嘻嘻回道。

韩李氏共生两子,长子韩松,如今已开始接过韩家生丝生意,平日里多外面跑多。次子韩柏。原先寄韩氏族人中一个老举人名下,如今已有了秀才功名,现正学院里攻读。准备考来年举人。

而韩陈氏正是韩松娘子,也是商家女出生。平日帮着婆婆持家,倒是挺得韩李氏心。至于二表哥韩柏,还未成亲,不过。当初贞娘听过七祖母说起过,自家大姑姑意思是想让韩柏走官道。那自然好是能跟官家女联姻。

只是商家子想娶官家女,除非韩柏这次能够中举,否则,希望是很渺茫。

贞娘私下里还听娘亲说过,七祖母当初还有意把她说给二表哥,也幸好大姑姑不乐意。要不然,贞娘可有些难了,依她情形,她要是敢不同意,她娘亲那里准得撕了她皮。可要她同意,这表哥表妹她可接受不了。

如今,倒也是相安无事。

不过,韩家让贞娘敬佩却是传说中姑父,姑父韩以贵虽然也算富有,但身边不纳一妾。

当年,韩以贵初只是一个卖粗布小商贩,又提见李墨有利可图,便又天天跑李家想拿李墨货卖。

当时,李墨可是贡墨,象韩以贵这样小商人,哪里有拿货资格,可韩以贵硬是风雨无阻天天来李氏墨庄,后感动了李老爷子,李老爷子才把李墨货销给他卖。

如此,韩以贵便赚到了第一桶金,几年下来,也小有资本,随后徽州养蚕风起,而他也看到了生丝利润,于是便又转行开始从初收蚕茧开始,一步步走上收购生丝这路,后成了南京织造府下面一位生丝商人,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而当年,李老爷子就是看他勤恳,能吃苦,人又稳重,才把唯一女儿许给了他。当时,李老爷子就让韩以贵许下诺言,除非无子,否则,韩以贵不得纳妾。

韩以贵答应了,此后几十年来,也做到了。听说,他不但不纳妾,甚到连妓家酒都不喝。

这点难能可贵。

“哈,还说你一辈子就窝家里了呢,没想到这回居然跑南京来了,正好,我们好好聊聊。”这时韩李氏也迎了出来,远远见到黄氏就很高兴道。一脸笑招呼她进屋,却是眼尾也没有扫贞娘一下。愣生生直接把贞娘给晾了。

贞娘摸了摸鼻子。

这种情形,其实贞娘早就想到了,想来大姑姑还恼她不借钱事情。

婆婆可以这样,韩陈氏却不能失礼,于是笑着招呼贞娘:“贞娘第一次来,走,我带你走走,前面有一栋小木楼,你大姑姑特意弄了几株芍药来,如今都打苞了,我们瞧瞧去。”

“那正该瞧瞧。”贞娘应着,于是随着韩陈氏韩家转悠了一圈。

大明朝有规定,城内不准建园林,不过,大小园子还是有。韩家这宅子主宅是一套前后进大屋,边上还有一东小院。后院还有一栋小木楼,中间由游廊抄手相连,再加上前后院子,竟是颇有些徽派园林味道。也很气派,如今姑姑姑父和大表哥大表嫂住主宅。边上小院是让二表哥独住,让他清静读书。至于后面小楼,一般是招呼客人用。

贞娘随着韩陈氏转悠了一圈回到小木楼,却不期然,看到小木屋前石桌前,两个中年男子正对坐喝茶聊天,其中一个身庄稼汉似打扮,但两眼却炯炯有神。让人不能小窥。

而另外一位贞娘却是认得,就是当初同船而行来南京。其中懂医道那位先生。

“贞娘,这是你大姑父。”韩陈氏介绍着那位庄稼汉似男子道。

“见过姑父。”贞娘连忙行礼。

“行了行了,不用多礼。都是一家人。”那汉子笑哈哈道,性子甚是爽朗。眼中却微微有些欣赏。

如今这年月,惯是只认衣裳不认人,韩以贵清楚一般生人见了他这一身农人打扮,都免不了要小瞧上几份。可这位徽州来贞姑娘却没有。谨礼又略带着一丝亲热,对于不常往来亲人来说,这种礼数合适。

一丝亲热不会让亲人之间生疏,而谨礼却也不会太唐突。只看这一个礼,可便知这位贞姑娘行事为人,很正派。尤其这丫头眼力不错。

只是韩以贵却哪里知道,有钱人如他这样低调装扮虽说并不常见,但并不是就没有。前世贞娘有一次带着自家墨去参回一个商品交易会。认识于会一个南方养蛇大亨,上亿资产,可人家就是一双解放鞋,一件夹克衫,手里还提着个蛇皮袋子。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眼镜。

所以,贞娘自不会受韩以贵这身老农衣衫胡弄。

这时。那位先生这会儿也看到贞娘了。冲着贞娘点头微笑。

“先生好。”当日没有通姓名,贞娘便如此称呼着。

“姑娘你好。”那先生微笑道,随后又道:“对了,当日下船,你走急,李家两口子还找了你好一会儿呢。”

说着,看着贞娘脸上有些疑惑,便又解释了句:“李家两口子就是当日你拿药墨救人那两口子。”

“哦。”贞娘才大悟点点头。

“药墨救人?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啊?”韩以贵好奇问。

那人位先生这才把当日船上事情跟韩以贵说了说,韩以贵听了连连点头,对贞娘是欣赏了。

“那贞娘可知这位先生是谁?”韩以贵指着那先生问贞娘,之前听两人说话,显然只是萍水相逢。

“正要请教。”贞娘恭敬道。

“咱们徽商商会会长,胡大人族弟宗林先生。”韩以贵哈哈笑道。

“休得这么说,这会儿我还能当得了多久真不好说了,再说如今,我虽是会长,说话却是没什么人听了。”那宗林先生摆摆手道。神情倒仍是一派儒雅。

贞娘自是明白自家姑父嘴里胡大人是谁,正是顶顶有名抗倭名将胡宗宪,只可惜,去年胡宗宪已牢中自。

如此,想来这宗林先生商会里日子必不会太好。

只是贞娘还真没想到这位宗林先生是商人,看他那一派儒雅作风,倒象个文人。

嗯,保底粉红还是要求,另外,弄个粉红三十加一章,怎么样?

第八十八章 韩熙载夜宴

儒商,这位宗林先生充分体现了这两个字。

“见过宗林先生。”贞娘依着规矩给胡宗林见礼。

这时,韩以贵又趁机介绍贞娘道:“宗林兄,她是我外甥女儿,李贞娘,如今李墨的掌事人,到南京来开墨庄的,以后若遇难处,宗林兄可要帮把手。”

“哦,这位就是推出再和墨,一举扭转李墨颓势的李贞娘,久仰啊,这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难怪能拿出那样的百草霜墨,据我所知,那百草霜墨怕是跟一般的百草霜不同吧?药效更显著。”那宗林先生含笑道,他略懂医,当日那药墨效果明显比以前用过的好。因此才有这么一说。

随后又抬了抬手,让贞姑娘不要多礼。

“嗯,好叫先生得知,李家的百草霜墨另添了几味药,有清心,去燥,收涩之功。”贞娘道,至于添了什么药草,那自不需要说,那可是独家密方。

至于胡宗林所说的久仰,青出于蓝什么的,贞娘却是明白的,事实的传言并不是这样,徽州人说李家是牝鸡司晨。

因为李家自十多年起,便是七祖母掌事,如今,虽然仍是七祖母当着家,当在外面开拓李墨业务的却是李贞娘,这在世俗人的眼里,还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当然,宗林先生儒雅气度,自不会如传言中那么认为,所以,才道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说。

贞娘自也是心领神会的。

“嗯,我想就该是这样。”那宗林先生点点头。

“松儿媳妇,你自去忙吧,让贞娘留下,帮我们温温酒。”这时,一边的韩以贵冲着边上的韩陈氏道。

“是,那媳妇下去了。”那韩陈氏跟韩以贵和宗林先生见完礼。又冲着贞娘点了点头,贞娘笑笑,表示没事,于是韩陈氏便退了下去。

贞娘便在一边坐了下来,所谓的温酒根本就不需要她动手,自有丫头侍侯着,而她只不过是坐在一边,帮着姑父和宗林先生添酒。

而她也明白,姑父这时候把她留下来,一算是引见了宗林先生。毕竟。徽州出来的商人,离不开徽州商会的支持。尤其贞娘一个女子,她要想在南京商界立足。商会的支持至关重要。

另外,姑父同宗林先生聊天,那定然也是谈一些南京商界的事情,贞娘才到南京不久,对南京商界自是两眼一抹黑的。之前的了解其实连冰山一角也算不上,如此,更可熟悉一些南京商界的事情。

“对了,听说最近典当行那边出一桩趣事?”这时,韩以贵含笑的道。

“哈,你也听说了。”那宗林先生有些苦笑的摸了摸鼻子。他胡家就是开典当行的。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最清楚。

“倒也没弄清楚些什么,只是听说一个妇人要当一副画什么的,最后竟引起了意气纷争?”韩以贵道。他是生丝布业这一行的,对于典当钱庄这一行并不是太熟,平日里也不是那么喜欢八卦的,只是偶尔听些,倒也是不太清楚的。

“嗯。是有一位妇人,拿着韩熙载夜宴图的手绘卷到各家典当行典当。”宗林先生道。

“哦。韩熙载夜宴图,那可是好东西啊,那各家典当行岂不跟猫儿闻了腥似的了?宗林兄想必也心动了吧?”韩以贵有些惊讶的道。

“如果是真的韩熙载夜宴图,那我自然会心动。只是,那副画我也看过了,根本就是假的,谁都知道,韩熙载夜宴图是顾闵中所绘。顾闵中的绘画笔法圆劲,设色浓艳。偏那副所谓的韩熙载夜宴图却是笔法劲瘦,色彩上又不施朱傅粉的,甚是素雅,便是仿品也仿的相去甚远。不过那画倒也是有一定特色的。

因此,当初我倒是想花点钱买下的。可那妇人却一口咬定就是韩熙载夜宴图,开价甚高,免不得被另外几家典当行的东家嘲笑她想钱想疯了。最后那妇人恼了,便在街中立了个摊子,说只要有人认出这韩熙载夜图,并说明出处,这副画她甘愿相送。因此,惹了许多的好事之徒相看。”宗林先生说着,脸色便是有一些哭笑不得。

实在是此妇人这一举,这是在拆他们这些典当行的台子,是在怪典当行的人有眼无珠。

只是以宗林先生的气度,自不对跟那妇人计较。

“也许,未必就是假的。”贞娘这时在一边突然开口道。

前世,韩熙载夜宴图是很有名的,这副就珍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里。当年,李贞曾有一个心愿,那便是以墨的形势再现这韩熙载夜宴图,所以,对这副图比较关注,查过一些资料知道,其实韩熙载夜宴图是有两幅的,一副就是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的那副,是由顾闵中所绘。而另外一幅,却是由周文矩所作,而周文矩的笔法就是劲瘦,自然。不施朱粉的。

“哦,为何?”宗林先生有些好奇问道。

而一边的韩以贵也微微皱了皱眉,他让贞娘留下来,主要是让她听,贞娘这般的冒然插中,而还是反驳专业人士,如此,终归是有些失礼的。

“我曾在查墨典时候,翻过一本古书,上面有记载,记录着韩熙载夜宴图的出处,李唐时,韩熙载功高权重,为李后主所忌,而韩熙载为了避免李后主的猜疑,于是纵情声色,当时,李后主为了证实这个,便派了顾闵中和周文矩共同去查看的,所以,韩熙载夜宴图应该是两副,而这妇人手上的,很可能就是周文矩所出的那一副。”贞娘一脸诚恳解释道。之前她是脱口而出,说出后才觉得有些不妥,只是话又收不回来,因此只得尽量解释清楚些。

而后世,周文矩所绘的韩熙载夜宴图早就失传了。

听完贞娘所说这些,便是宗林先生一向的儒雅淡定,也不由的有些色变。

而一边的韩以贵,他是小商贩出身。对这方面是不懂的,不过看着宗林先生有些色变的神情,倒是突然觉得,难道自己这外甥女说对了?

“啪。”此时,宗林先生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我去去就来。”说完,竟顾不得失礼,抬腿就走,走的甚急。

贞娘自是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如果那画让别人证明出来,那几家的典当行。包括宗林先生家的可就颜面扫地了,而且还怨不得别人,谁叫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的。

看着宗林先生急急离开。韩以贵看了贞娘:“说不得真让你说中了。”

“倒也不好说。”贞娘笑咪咪的道。

这是,韩以贵又让丫头撤了酒下去换了茶上来。然后问了贞娘一些徽州的事情,贞娘一一的说了,便是王进财的事情也说了。

“这白眼狼,只是委屈了润哥儿。不过,这样倒也好,还是你七祖母厉害。”韩以贵道,其实当初他听说李家六房让王进财入赘时他就不太同意,他见过王进财,就觉得此人诚府太深。不是入赘的好对象,只是这种事情,他毕竟不好干涉。也就没提了。

“对了,姑父,这次姑母去借钱,实在是一来,墨庄正需要银钱。二为。土地的买卖实在是凶险,所以。我才没有答应的。”贞娘想着之前姑母的态度,这会儿便解释了道。

有些事情不解释清楚,明间久了,便解释不清了。

韩以贵一听,却愣了:“什么借钱,你姑母不是去探望你七祖母的病的吗?”

“啊,姑父不晓得吗?”贞娘有些讶然,突然觉得她是不是不该提这话题。

“给我说说倒底怎么回事?”韩以贵这时却不容得贞娘打马虎眼。

贞娘于是把姑母跟她借钱买地的事情说了说。

“你这姑母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心思太大了点,你没借给她就对了,我一会儿定要说道说道说她。”韩以贵瞪了眼道。他早就让她不要碰上这些,偏她一门心思的钻了进去。

“姑父可别说道姑母了,我没错钱给姑母,已经把姑母得罪了,再说道她,以后姑父这这家门我怕是再也进不来了。”贞娘笑嘻嘻的冲着韩以贵拜了拜道。

“你这倒是心疼起你姑母来了。行了,我不怪她的,只是这买地的事我还得敲敲她,要不然,依着你姑母的性子,那是认准了的事情,总是会千百计的办成的。”韩以贵道。

“嗯嗯。”贞娘自是点头。

正说着,一盏茶毕。

这时,那宗林先生又回来了,只是脸色并不太好看。

“怎么了?可还是假的?”韩以贵请他坐下问道。

“唉,叫贞娘说中了,那副手卷正是周文矩所绘的韩熙载夜宴图。只可惜啊,我去迟了一步,早先一步叫别人认出来了,这回我们几家典当行那脸面可丢了,这么名贵的东西,居然愣是没有一家认出来的。”胡宗林摇摇头。

“那是什么人认出来的?”韩以贵也好奇的问。

说实在的,这典当坊那边的几家典当行,里面的朝奉可都是几十年的火眼金睛的,这回走眼,实在是信息上的缺失,先入为主,不知道韩熙载夜宴图是有两副的,这才丢了脸。

“一个叫罗九。”说到这里,胡宗林又是一阵苦笑。

罗九此人,是最近才在南京露面的,听说之前在关外挖金发了财的,就纯一个暴发户。前段时间一直在跑门路想开钱庄,当时他一家家的拜访,但南京典当行和钱庄本就不少了,大家自然不愿意再让这么一个人入行分一杯羹,因此没少刁难。

这几天没声没息了,本以为他知难而退离开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众人让他狠狠的扫了一把脸。

着实是有些哭笑不得啊。

第八十九章 蛰伏

宗林先生虽是一脸遗憾,但还好,他终归是见惯了大事的,虽说被打脸了,但倒底是自己没认来了,怪不得别人。因此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额头,也就放开了,倒是着实夸奖了贞娘一罚“世伯太夸奖了,也不过是凑巧罢了。”贞娘依然笑嘻嘻的摇头,前世,她对韩熙载夜宴图的关注,一是因为她想把这图再用墨法表现出来。

而另外,韩熙载对于墨道也甚是钻研,他曾请了歙州的制墨师朱逢制墨,建化松堂,得墨玄中子,后被韩熙载命名为麝香月,这款墨在墨品中非常有名。

不管是前生今世的,贞娘自少不得要研究。

如此,才了解了一些韩熙载夜宴图的事情,主要是后世信息传递发达,不象是这个时代,便是一个很普通的消息,有时都难以找到。

接下来,贞娘便又听自家姑父同宗林先生说了一些南京商界的问题。

南京商界可以说是牛人遍地啊。

但各地商人多有属于自己的行业。比如说,钱庄和典当行,多是徽商和晋商瓜分。

酒楼多是本地大家,背后自有着各色背景,总之没有一家是省油的灯。

织造多来自于苏杭芜湖等地,当然象韩以贵这样的外地人也有,但在本行业中,便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而药材商多来自北方…

等等。

至于贞娘最关注的墨业,如今还远没有到历史是上历朝时期,徽州一统的局面。如今在南京,墨业格局还是一片混乱时期。

宜兴的于家,天台的黄家,松江的卫家,预章朱家。再还有一些专门卖文房四房的商家,总之,墨业尚没有一个领头人,而这些之中,还算松江的卫家,预章的朱家名气盛一点。

尤其是朱家,元朝时,朱万军可是整个墨业的领头羊。

只是多年来,朱家也已呈颓势,但不管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家还是有些底子在的。

“不过,听说田家也来南京了。他们可是携着贡墨之势,如今南京墨业一片风声鹤唳啊。”胡宗林看着贞娘有些打趣的道。

李墨要想在南京立足,得学会夹缝中生存。

“商会的人怎么看?”贞娘侧过脸问。

“自然是支持,近年来我们徽商势力渐起,晋商压制我们挺厉害。罗家要真能拿下墨业行首之位,我们自是乐见其成的。”胡宗林笑道。

“嗯。”贞娘点点头。

“你不担心?若是我们支持罗墨,李墨怕是就难出头喽。”胡宗林打趣的问。

“有一个把子在前面竖着,吸引其他几家墨庄的火力,其实也挺不错的,我们李家才好闷声大发财呀。”贞娘有些俏皮的道。

“这丫头。竟是这般风趣。”宗林先生听得贞娘这么说,哈哈的大笑起来,细想之下。果然是这般,出头的橼子先烂哪。

韩以贵也在边上微微点头,难怪岳母大人要派贞姑娘过来主持南京墨事,这丫头倒是少有的灵透之人。

随后几人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