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葛秋姐点点头。

随后一干税司衙差便连人带货的全都拉走了。

事情瞬息万变,前一刻还在救火,后一刻葛大拿和那两个东家就因着榻房税的事情被税司捉拿了。

周围围观的人自是窃窃私语,葛大拿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来,掌着巡栏,没少讹大家的钱财,对于他因为榻房税的事情被税司拿了,官街大多数的商家倒是乐见其成的。

直说着葛大拿也有今天,马公公算是做了回好事了。

倒也是有人道。这世间哪坐山的老虎不吃人?葛大拿出事了。换了个巡栏也未必就会经葛大拿好。

如此种种的闲话嘀咕着。

葛秋姐站在门口。两眼望着葛巡栏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一脸担心,等那些人走远了后,这才回过神来,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自也落在她的耳里,心中更是恼火,直觉世间之人都可恶的很,葛秋姐便抬了眼。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然后重重的关了门。

而此时,贞娘也想明白了,这里面并不仅仅是榻房税那么简单,再跟昨天晚上抓奸的事情结合起来,便明白,这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葛巡栏可也是狠人,曹氏和黄狼的事情一败露,但没被当场抓住。两人定然也明白葛大拿不会轻饶了他们,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两人这是先下手为强哪。

贞娘随后又看了看生丝铺子那紧闭的有些焦黑的门,摇了摇头,这等子事情,麻烦喽。说起来,对于葛家,若非李正平跟葛秋姐多少有些夫妻情义的关系,此时,这情形,贞娘大体也是乐见的。

任谁,自家的家产被别人算计着,总不会还好心的为这人着想,再说了,这次葛大拿之所以被黄狼坑了,那说到底也是葛大拿自身不正。

总归一句话,江湖上混的,总是要还的。

想着,便随着围观的众人一起散去了。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西斜,最后的一抹余辉就挂在古老高墙的飞檐上,竟也有一抹瑰丽之色。

街口,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到得贞娘跟着,却停了一下,马车里,一个年轻的妇人探出个头来:“贞娘。”

“月娟?”贞娘抬眼望去,倒是一阵惊讶,随后又看着马车里另一张脸,田本昌,便明白了,田家出了这等大事,田本昌岂有不来的道理,如今孙月娟一起过来,怕是以后田本昌要接手南京这边了。

“李姑娘,我想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再请李姑娘和程三爷爷一起坐坐,好好谈谈,李姑娘可否赏脸。”田本昌在边上拱手道。

“田公子还是先把田家墨庄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贞娘没有说同意或不同意,总归是听其言观其行,还要看田本昌的行事再说。

“好,我明白。”田本昌拱拱手,随后便挥手让马车起行,孙月娟又朝着贞娘笑了笑,贞娘则点了点头。

曾经的闺密,因着际遇的不同,早就回不到当初亲密的样子的,至少在贞娘看来,孙月娟些时的笑容虽然真心,但特意的意味却也重了。失去了一些真性情,本来按孙月娟的脾气,表现亲密的并不是如此温婉的笑,而是笑骂,说不得还要一阵埋怨贞娘忘了她,或者说贞娘钻钱眼里,不讲义气什么的。

可如今,这样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有,只是温婉的笑。又或者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小时候,姑娘家可以没心没肺的笑骂,可嫁了夫家,成了妇人,便得讲究个温良淑贞。

想着,贞娘回了墨庄,正是打烊的时间,几个伙计关了店门,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又停在了李氏墨庄的门口。

贞娘回过头,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却是一脸的惊喜:“大哥,你来了,怎么也不早些写信让我好接你呢。”

“写什么信啊,有那写信的工夫,我们坐船也就到了。”这时,李大郎又转身从马车上扶着一个人下来,正是娘亲赵氏。

赵氏李正良母子是同田本昌一行同一船到达的,本来田本昌是要邀赵氏同车过来的,只不过赵氏有些快意恩仇的性子,对田本昌完全不理会,而田本昌急着家里的事情,一下船便叫了马车过来,自是要快上一步。

赵氏和李正良母子便慢了一些。

这下子,贞娘惊讶之余,却是大大的欢喜,几乎是眉开眼笑了:“娘,你咋也来了?”

“这什么话?不欢迎娘啊?”赵氏还是以前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没个好脸色。

至于赵氏为什么突然来南京?实在是如今家里的生计早就不在是当初贞娘刚穿时那么的艰难了,小康那是必须的,自也不在需要赵氏一天到晚拼死力气的干活。

李老爷子如今能重返墨坊。身子骨竟跟吃了仙丹妙药似的。竟是硬朗的多了。李老爷子好,夫妻同命的,吴氏也跟着精神焕发了,这两人身子骨好了,赵氏自又是清省了不少。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郑氏是闲不住的,另外杜氏虽我然有了身孕,但家里有个嫂娘照顾着,再加上五个月。正是稳定期,倒也不需赵氏多操心。

因此的,赵氏竟是挺闲,这一闲,便想女儿了,掰着指头想着,女儿是过完正月就来的南京,如今已经七月,意是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倒底是个女儿家。虽说,写的信回去都是千好万好的。

可贞娘这丫头性子好强。真有事情怕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正好大郎要来南京找桐油的路子,赵氏想着,如今正好闲着,便跟着一起来看看,再等到杜氏生产,怕就没时间了。

因此着,便跟着李大郎一起来南京了,倒着实给了贞娘一个大大的惊喜。

“哪能呢,我这不是太惊喜了,语无伦次了嘛。”对付赵氏,贞娘自有一套,只要脸皮厚一点,说一些讨巧的话,就能将娘亲哄高兴了。

果然的,一听贞娘这话,赵氏便乐了,亲昵了拍了拍贞娘的头。贞娘自是亲热的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将人领了进屋,马车的钱什么的自有小丫跟在后面付。

后院木楼里,黄氏正跟着马嫂说着说,说的自是葛家的事情,见贞娘进来,还打听着葛家的事情倒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却看到紧跟着进来的赵氏,那也是一脸惊喜:“哎呀,景福嫂子到了。”

随后便嚷开了,让马嫂去准备房间,让道婆赶紧加菜,然后招呼着赵氏坐下,两妯娌以前交往的不多,但一个直爽,一个纯粹,后来李家八房搬回老宅时,倒是黄氏跟赵氏最聊的来,这会儿一坐下,自是说不完的话。

黄氏问徽州的事情,赵氏问南京的事情,贞娘则在边上听的津津有味。

爷爷奶奶身体转好,这在贞娘的意料之中,这是精神的做用,爷爷身子骨一直不好就是因为墨坊的事情放不一,如今墨坊的事情稳定了,八房也顺利拿回墨坊的股份,如此,李老爷子的心结也就解了,精神头自然好了。

只是说到李家八房的回归墨坊的事情,自不免又要说到李景福,李景福最后写了信回来时提到的就是想赚钱买回李家八房在墨坊的股份,赎他当年之过,只是如今愿望贞娘已经帮他实现了,但李景福人却没了,而且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景福嫂子啊,想开点,咱们李家媳妇就这个命。”黄氏安稳着赵氏。

事情倒底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再难过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赵氏这会儿笑笑,表示已经想开不在意了。

正好开饭了,这话头也就岔开了。

饭桌上,赵氏想着刚进门时,黄氏问贞娘葛家的事情,便也好奇的问了问。

贞娘便把下午的事情说了说,又道:“葛家这回事情挺麻烦的,弄不好要倾家荡产啊。”

“活该。”赵氏没客气话的,当初李老夫人带着李景明一房回徽州,李老夫人就跟李八爷提过葛家的事,李八爷回家自也跟吴氏说起过,吴氏自又免不得在赵氏跟前夸夸贞娘,由此的,赵氏也知道葛家打的主意的。

知道这葛家不是好东西,这回出事自也是自找的,当然黄狼和曹氏则更不是东西就是了。

“对了,正平现在怎么样?”黄氏又问道。

“嗯,正平不错,这回正良过来,家里的油坊就请他帮忙看着呢,人很勤奋,就是有一点性子太闷了,一天到晚的也没两句话,他娘找媒婆给他相媳妇儿,他都不理会,把他娘气的要死,整日里再骂他。”赵氏皱了皱眉头道。

“正平那孩子心事重,他跟葛秋姐倒底也是一张床上睡过的,或多或少的总有一点情谊的,怕是还没完全走出来,景明嫂子太急了。”黄氏叹气道。

“可不是。”赵氏点头。

如此,一阵闲聊,虽是琐碎,倒却透着一股子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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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辰墨

“啪。”的一声,田本昌重重的一拍桌子,冲着田二就骂:“你傻子呀,咱们犯得着跟李家这般较劲吗?李家在南京,籍籍无名之辈,跟李家去争,咱们这不是自贬身价了吗?我记得你来的时候我就吩咐过你,咱们是徽州制墨第一家,咱家这个墨庄只要开着就不愁没生意,那墨汁生意算得个什么,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明白吗?咱们只要抓住贡墨这一块,这徽州制墨第一家就是稳稳的,你倒好,看到李家出了墨汁好卖,你也去弄,弄不出来就去偷墨方,结果却砸了自家的牌子,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猪脑子。”

“你别说我,你自己在徽州不也是跟李家做对吗?”田二不服气的回道。

“那能一样吗?当时我田家初入墨业,自是要立威的,再说是,后来征召松材,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松瘟之下,没有好的松材,如何能交出云道长要的墨,在商言商的,这跟李家没有关系,如果当初有那一批松材的是程家,我一样也是要对程家征收的。”田本昌阴狠的瞪着田二道。

田二被瞪的有些发毛。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已经帮你定好了过几天回徽州的船票,你现在给我回屋里待着。”田本昌见二弟如今那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便也懒的跟他说了,回去自有爹收拾他。

“我不回去。”一听说回去,田二不干,南京是个花花世界。回去召里享受到这些东西,再说了。这么回去,他脸面丢尽了。

“你要是不回去,我不介意打断你的两腿,然后抬回去。”田本昌冷冷道,他还真想狠狠的教训这小子一顿。只是现在事情多,他还真没那功夫跟这小子较劲。

“大哥你…”田二气了。

“回屋。”田本昌眼神更冷的道,根本不容他多话,寒着一张脸,见到大哥这样的表情,田二也知道大哥发狠了,惹不起,只是忿忿的回了屋。

“大哥。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骨不好。”一边田荣华劝道。

随的却又话风一转:“其实二哥已经很努力了,这回是上了李家的当,你不在南京,你不晓得墨汁的可怕,墨汁的利润非常可观,而且墨汁使用起来十分的方便,虽然。它现在还登不得大雅之堂,可只要配方再进一步的改进,未来的发展还真不好说。再说了。墨汁能迅速的占领市场,李家就是凭着墨汁这一项才能在南京站稳脚跟,要不然,李家这会儿说不得就要灰溜溜的回徽州。所以,在墨汁这事上,二哥没做错。错就错在用错了人。”

再怎么着是一母同胞,田荣华还是要为自家二哥说说话。

“墨汁竟是这么厉害?”田本昌毕竟不在南京,不晓得李家墨汁如今的名气。

“这个不用我多说,大哥只要在南京多待两天,然后去各墨轩,和文房店看看就会知晓。”田荣华道。

“我自会去看的。”田本昌点点头。

“对了,大哥怎么这么快就赶来南京了?”这时田荣华又好奇的问,她这边的信寄出还没几天呢。按理大哥是没有接到她的信的。那大哥突然来南京,怕是有别的事情。

“我来南京并不晓得墨庄出了这等事情,是到了南京下了船的时候才听说的。”田本昌道。

“那大哥来南京是有什么事吗?”田荣华问道。

“我从墨务司得到一个消息,沈贵妃寿辰快到了,宁安公主有意为沈贵妃制一批寿辰墨,现在正在选人选,如果我们田家能拿到这笔生意的话,那以后田墨能入得皇家的眼,这样以后,我田家就有资本跟御墨监竞争制御墨机会,如此,说不得我田家也能争一争墨务官了的位置。”田本昌有些兴奋的道。

宁安公主是端妃所出,只不过端妃在宫变事件中被处死,最后宁安公主是由沈贵妃扶养的,宁安公主待她如生母,这一批生辰墨自是十分重要的。

而至于御墨,那就是皇家用墨了,而贡墨,只是地方墨家帮朝廷监制,多是朝廷公务之用,这贡墨和御墨那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历代,制御墨的,必会提拔为墨务官,那就不在仅仅是商人的身份了。

而本朝一直以来,宫中御墨都是由宫中御墨监制作,外人鲜少有机会的,这回是宁安公主要进献给沈贵妃生辰墨,所以才在民间选,这对民间制墨家来说,算得是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大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听得田本昌说这个,田荣华也是眼睛一亮。

“可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一来,你们就给我闹了这么一出事情,墨务司那里我得多走走,他们那一关要是过不去,这机会就没了。”说到这个,田本昌就一肚子的气,老二真是烂泥扶不上板壁。

田本昌说到这个,田荣华也一脸悻悻。

“对了,这几天,你二哥那里你盯着,别再又闹出些什么?另外再通知底下的师傅们,给我全力研制生辰墨。”田本昌又道。

好在,他这回是带了几个制墨师来的,生辰墨在徽州时也已经弄出了个大概,如今再往精细往面深入一点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而他这段时间自是要忙着消除二弟弄出来的这墨汁事件的影响。

另外再趁着消息没有传开,好好的跑跑关系,看看能不能直接将生辰墨的事情接下,毕竟,他田家有着贡墨资格在手,应该更容易拿到这个制生辰墨的机会。

清晨,贞娘是一惯的早起。昨晚上,她又制了大半夜的墨,古渝麋墨的技术基本上算是恢复了。另外她还进一步改进了一下,墨色更黑更透。想来一旦推出,应该能有些影响的,当然,到时还得找一个合适的试墨人。

“妹子,昨晚又忙到半夜吧。娘一早上就跟我唠叨了,让你别这么拼命。”这时,大哥李正良手里正提一桶东西站在后门口,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大哥,你一大早买的什么东西回来啊?”贞娘好奇的问。

“桐油呢,这段时间,我打听了,南京这边云南的桐油走的很好。我也买了小桶回来看看,跟咱家的桐油比比,对比一下优缺点,。这样,我也好有针对的推销。”李大郎呵呵的笑了笑。

贞娘冲着自家大哥竖了竖大拇子,大哥这人虽然不够灵活,但其实很实在,每做一样。他都专心的做好,当年煤炉是那样,后来的砚石他也尽力。如今砚石这一块是大堂哥正声在弄,其实不管是煤炉还是砚石都不是自家大哥的强项。

而自家大哥的项强就在这个油上面。要知道,自家大哥从十三岁起进油坊做学徒,到如今整整十年了,当然了,前两年弄煤炉弄砚石的荒废了点。但一手榨油,看油的本事却还是没有丢下的。

这时,李大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银子的汇票,是由王翠翘的汇源钱庄开出的,塞进了贞娘的手里。

“大哥,这是干什么?”贞娘拿着汇票,瞪着自家大哥。

“你忘了,这是砚石那边的分红,我给你提出来了,现在交给你。”李大郎道。

“哦。”贞娘点点头,倒是没客气的收下了。

没想李大郎嘴巴却又冲着一边正过来的赵氏咋巴了一下道:“你把这汇票交给娘,娘说了,我交给你是我把钱付给你了,不过,娘怕你把钱又砸进了墨坊,说她要帮你管着,这些都是你以后的嫁妆。”

贞娘乐了,敢情这钱就是从自己手里过一下啊。

赵氏这时过来,却是直接拿过了贞娘手里的汇票:“这钱交给娘帮你打理,娘都看好了,你六爷爷那边有人家要卖地,娘帮你买些地,这才是根本,一个女儿家还能制一辈子墨啊?”

赵氏说着,还怕贞娘不乐意,便瞪了她一眼。

贞娘笑咪咪的点头:“成,一切听娘的。”赵氏的心思她自是懂的,还是为她以后操心,而且买地也是正途,就好象好世,许多人赚了钱买房子一样,都算得是不错的投资了。

几人正说着话,却听外面又是一阵暄闹。

便从后门走到街面上,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却看到一队税司的衙差,正将葛秋姐从她的生丝铺子里推了出来,然后两张大大的封条,将生丝铺子给封了。

“葛大拿这回彻底完了,葛大拿下了大牢,听说要发配呢,家财全部充公。”边上有知道内情的人道。

葛秋姐这时却是拼命的尖叫着挤到她那生丝铺子跟前,不让差人贴封条,一个蓝花小布包也散在地上,除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外,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哪。”那衙差用劲的将葛秋姐一推,葛秋姐便被推倒在地上。便一脸死灰的坐在地上。

花儿不知从哪个人堆里跑了出来,去扶起了葛秋姐。

到底曾经是姑嫂,虽说处的不怎么样,但也是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好几个月,如今见得葛家这般的变化,心里总是有些不忍的。

没想葛秋姐站了起来,反倒是用劲的推开了花儿,吐了一口口水:“要你假惺惺的。”

说着,卷起地上的蓝花布包,再回头看了被封的生丝铺子,咬着牙,抹了一把泪,便转身朝官街口走去。

花儿有些委屈,她哪里假惺惺了,贞娘上前拉了她回来,拍了一下她的肩,也不说话,其实葛秋姐的心思她懂,葛秋姐也是个好强,她之前开生丝铺子为什么要开到这一片来,其实除了她爹的原因外,也是想让李家看看,她葛秋姐出了李家,能做的更好。

如今这样,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李家的示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桐油品质

“堂姐,帮我写封信。”晚间,吃过饭后,花儿神情恹恹的走进贞娘的房间。

“你是想把葛家的事情跟你大哥说?”贞娘拉她坐下,反问道。

“嗯,我想过了,虽说大哥跟葛秋姐和离了,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跟大哥说一声好。”花儿点点头道。

贞娘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这事也该让正平哥知道,于是便转身,她之前一直在画墨线图,古渝麋墨算是研究出来了,可要制成还有一段时间,其下最重要的是雕板,而要制雕板,自要先画好墨线图。

于是就着磨好的墨,抽出一张纸,便提笔写了信,把这段时间葛家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说,随后读了一遍给花儿听。

花儿听过后点了点头:“嗯,这就行。”随后小心的把信收到,等明天再交车驿马行去托人送到徽州就成了。

而接下来几天,葛家也没什么传闻了,葛大拿入了监,一时半会儿是没消息的,而葛秋姐据说去投了亲戚,终归也没了消息。

倒是黄狼,居然取代了葛大拿成了这一片的巡栏,官街这一片的商户一个个摇头着,这是驱了虎又迎了狼来了。

不过,好在,黄狼也知晓之前,他征对葛家的事情受人诟病,接手巡栏之后,倒是笑脸迎人的,除了一些惯例的摊派,倒也不曾增加额外的税额,相较起葛巡栏来,竟是不错的,而人都是善忘的。再加上黄狼如今是巡栏,各商家不免要巴结着一点。因此的,几天下来,对黄狼的赞誉声竟也是不少。

李家墨庄这边倒是平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该交的税按时交,至于其他的。倒不会跟别人掺和到一起,贞娘倒也不怕黄狼征对自家,有着开业那一回子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黄狼不敢朝自家伸手的。

而田家那边,田本昌忙活的不见人影,田荣华则掌着墨庄的事情,该退的退。或者协商换货什么的,倒也井井有条,田家墨汁风波的影响正逐渐散去,至于田二这几天据说被禁足在家里,过两天要回徽州,总之,他在南京的差事就结束了。

倒是程家,拿下了朱家墨庄后。趁着田家这段时间的大乱,狠狠的拉了一批顾客过去,竟是硬生生的站稳了一只脚。

所以说姜是老的辣呀。

至于义厚生号那边。这段时间,罗九也忙,他在南京,除了开钱庄外,还要收货的,主要是松江布和米粮等。据说是替戚家军买的军资,终归这段时间忙的不见人影,再也不似前段时间那般悠闲的晃当,时不时的冒出来吓人一跳了。

而至于孙月娟,很少出门,偶尔的路过李氏墨庄门口,倒也会进来跟贞娘打个招呼。但却从不说墨事。自自然然的。

别说,孙月娟虽然较过去少了一份直率,但却多了一份圆融,这是人生历练的精华。

总归也是成长了。

傍晚,贞娘从墨庄里回后院的木楼。

“唉,你不晓得啊,今年的养蚕根本就没得赚,衙门把各家养蚕户的蚕茧抵了税,你抵了就抵了,总归是抵掉一项了吧,可衙门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烂了肚肠的货,好好的一级蚕茧硬是归为差等,三文不值两文的,到最后,甚至有的人家还得从家里拿钱来补足不够抵的税,这不是讹人吗?总之,你看着吧,明年不会再有人养蚕了,便是今年最后一季蚕也没人养了。”

赵氏和黄氏坐在屋里聊天,赵氏说着徽州养蚕户的事情。

“哎,朝廷这些年来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北边鞑子也闹的凶,各地的匪患也此起彼复的,如此下去,百姓的日子难过,我们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黄氏道。

“可不是。”赵氏恨恨的应着,说到鞑子,李景福就是死在鞑子的手上,赵氏恨不得生生的吞了这般贼子。

贞娘正过来把墨线图交比给自家二婶,看到娘亲那样,自是知道娘亲又想到爹死的上头去了,这事情总是伤感的,于是便岔开话题:“大哥这几天在干什么,总也不见人影的。”

“哦,他还不是在跑桐油?有人介绍他认识一个大的桐油商的,他这段时间就想去求见,可连着吃了几个闭门羹了,你大哥这人认死理的,别人不见,他便天天去求见。”赵氏挥了挥手道。

“嗯,正良做事有一股子钻劲的。”一边黄氏道。

“哪里是什么钻劲,我看是愚,死脑筋,这家不行,就不知道换一家啊,这若大的南京城,难不成就只有那一家桐油商?”赵氏没好气的道。

“娘,大哥这般较死劲,定有他的理由的。”贞娘自也帮着自家大哥说话。

“你总是护着你大哥。”赵氏没好气的点了一下贞娘的额头。

贞娘摸了摸额头:“那当然,我以前在家里制墨,大哥看我辛苦,可是专门去山上打野味来给我补身体的。”

当初家里日子不好过,贞娘一心点烟赚钱,那一段时间人黑瘦黑瘦的,李大郎还专门去打野味来给贞娘补,如今想来,心里总是暖意融融的。

“臭丫头,倒也是知道好歹的。”赵氏虽是笑骂,但眼里却是欣慰的很。

贞娘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瞧娘亲说的,难道她是那不识好歹的吗。

这时,前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听得大哥李正良正跟着门房打着招呼的声音。

显然是李大郎回来了。

“我去看看大哥。”贞娘拍了拍巴掌,便告辞下了楼,到了前院,见到自家大哥正靠在前院走廊的一根柱子上,抓着脑袋,颇有些烦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