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事?”田本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望着孙月娟。

贞娘在边上看着,官街这边,说长道短的东家娘子不少,便是从姚娘子的嘴里,贞娘也听说,似乎田本昌跟孙月娟的关系甚是冷淡。不过。想着这两人成亲,其实牵扯到的东西很多,并不是心甘情愿那种,再加上孙月娟出身低。而田夫人又是一个只看高的,如此,夫妻关系冷淡些也就不奇怪了。

这时,就听孙月娟回道:“二叔回徽州了。”

“我不是说等我回来再送他走的吗?”田本昌皱着眉头道。

“他一大早就出去。领了香枝姑娘回来,就匆匆的走了,等我赶出来已经看不到人了。”孙月娟又道。

“什么,他把香枝姑娘领回去了?”听得孙月娟的话,田本昌几乎是失声的叫了起来,随后看了边上程老爷子和李贞娘一眼,才一拉孙月娟到一边:“荣华呢?也不看着他,走了多久了?”田本昌恨恨的道。

“荣华追二叔去码头了,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这时候船怕是开了。”孙月娟又道。

“你回去。我去看看。”田本昌飞快的说着。便转身只是朝着程老爷子和李贞娘拱拱手,说着有事,便在路边叫了马车。直奔码头去了。

贞娘虽然有些好奇这个香枝姑娘是谁?田本昌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这倒底是别人家的私事,她也不会去打听。只是朝着孙月娟打了个招呼:“月娟,还好吧?”

“嗯,挺好,恭喜你。”孙月娟回道,贞娘看得出来,她那道喜是真心的,便也眯着眼笑道:“谢谢。”

一边程老爷子自不跟两个女娃子一道,先一步踱着步子回了程氏墨庄。

贞娘跟孙月娟边走边聊:“你爹如今怎么样了?”贞娘问道,虽说孙大海判了三年苦力,但如今孙大郎的媳妇儿帮着王翠翘管着徽州的汇源钱庄,那多少有些家底,再加上孙月娟嫁进田家,多少也能帮衬着家里一点,而孙大海的苦力除了第一年,之后的两年是可以花钱赎的,所以贞娘才有些一问。

毕竟孙大海当初对她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受了孙大郎的拖累,最后名声不保。

“已经回来了,不过,他还生着我大哥的气,一个人在城外搭了间草屋住着,我娘隔三岔五的去看看,不过,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啊,让人有些担心。”孙月娟神色有些黯然的道。

“嗯,我年前会回去,到时候去看看孙叔。”贞娘道,当初盗墨方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其实跟孙大海没有关系的,全是孙大郎整出来的事情,孙大海是替子受过。

而如今,当初的事情也早已事过境迁。

因此贞娘想去看看他,也能宽宽他的心,毕竟一直以来,孙大海对贞娘还是不错的,至少在贞娘家最困难的时候,孙大海是帮了忙的。一码归一码,有些情份也是要记得。

“嗯。”听贞娘这么说,孙月娟也微笑的点头,贞娘若能去看看她爹,劝上一两句的,那自是再好也不过了。

两人于是又扯了几句,便没什么话说了。不过,尽管如此,两人之间的默契还是有一点的,于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点点头,结束话题,然后一个回田家,一个回李家。

贞娘只是在路过义厚生钱庄时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就看到罗九在教着他那个族三叔家的小子打算盘,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

许是感受到贞娘的目光,罗九抬起头来笑笑,贞娘亦是笑笑。随后看罗九似乎要站起身来,贞娘便摆了摆手,表示没事情,于是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一会儿,贞娘便进了李氏墨庄,刚一进门,就被正冲出来的花儿扯到:“堂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贞娘问道。

“我大哥来了。”花儿低声的道。

“李大哥?正平哥来了?”贞娘回过神来,也是颇有一些惊讶,想着当初花儿托自己给她大哥写信,说了说葛家的事情,贞娘还想着不知正平哥会有何反应,没想到这闷不啃声的,正平哥就突然来南京了,如此看来,正平哥对葛秋姐却是着实有些放不下的。

于是,贞娘便跟着花儿到了前厅。

此时,李正平正跟黄氏说着话。

“倒也不是放不下,总归一日夫妻百日恩吧,再怎么我也是想秋姐以后能好好的。却不曾想葛家说出事就出事了,我接到花儿的信,心里总是有些难过的,便过来看看。能帮着就帮一把,总不想到了老了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吧。”

贞娘听得正平哥跟自家二婶说的话。

也难为正平哥,平日一个闷葫芦的性子,这会儿竟是说了这么长一段。想来亦是他的心声了。

“嗯,是这个理儿,不过,秋姐家的事情我倒也没怎么打听,这事一会儿等贞娘来你问贞娘吧,兴许她能清楚一点。”黄氏倒也没把话说死,她是听贞娘说过让二狗打听葛秋姐的事情的,只是最后具体情形,她却是不知道的。

“嗯。”李正平点点头。

黄氏说着。就看到贞娘同花儿两人一路过来。便站起身来:“好了。贞娘来了,你问问她吧,我手头上还有些事情。”

李家接了生辰墨。贞娘画了不少的墨线图,而这些最后都要黄氏带着一干徒弟把墨模雕出来。因此,黄氏最近一直是没得闲的。

“不打搅二婶娘,二婶娘慢走。”李正平站起身来送道。

然后迎着贞娘,也没什么客气话的便问道:“贞娘,秋姐如今是个怎么情形?我刚才问了邻居,都说自她爹死后,就没了秋姐儿的消息了。”

李正平说着,声音有些沙哑,是这一路过来,秋燥引起的上火。

贞娘看着李正平满面的尘土,神情也甚是疲惫,这徽州一路来,十多天的航程,其实很是熬人的。再加上秋姐目前的处境,也实在说不上好,而且这里面千头万绪的,贞娘一时也说不太清,倒不如先让正平哥先早早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带正平哥见了葛秋姐,有些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于是道:“正平哥,你放心,秋姐目前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还算稳定,你这一路来,甚是疲惫,我让马嫂给你烧点热水,再上道婆子给你煮点东西吃,你先早早的歇下,明日寅时起来,我带你去见秋姐。”

“也好。”想了想,李正平点点头,贞娘这般说,李正平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在徽州时,他执意要来南京,他娘亲狠是跟他闹了一阵,让他有些精被力尽,再加上这一路来,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先歇息一下也好。

如此,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寅时不到,李正平昨日吃过晚饭,天未黑透便睡了,丑时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个时辰便起床了,然后一直等着李贞娘。

贞娘是在丑末寅初时起的床,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贞娘一手掌着灯,身后,小丫提着马桶跟着出来。寅时这段时间,是夜香郎收夜香的时候,南京城的住户,富人家自是由着家里的下人,而穷人家便是由着当家的婆娘们在这个时间把马桶放在门边,由着夜香郎来收,而各人自又关着门继续睡回笼觉的。

“贞娘…”看着贞娘过来,李正平打着招呼。

“正平哥,随我来。”贞娘也不多话,带着李正平出了门,并未走远,而是站在不远的街边屋檐下,边上一根门柱子正好挡住了两人的身影,这时贞娘又吹灭了手里的灯,立时的,四周陷入一片墨暗,好一会儿,适应了光线,才能隐隐约约的看清周围的影像。

就在这时,正街上传来一阵车轱辘的声音,随后就看到一个微弓的身影拉着一辆装夜香的板车过来,每到一户门口,那人就将板车停下,然后拿起各家放在门口的马桶,将夜香倒进板车后的粪桶里,随后又将马桶放回原处,又拉着板车往前走。

光线很暗,再加上那身影裹在大大的衣服里面,头发也散散碎碎的盖住了大半个脸,若是不熟的人,自是认不出那人是谁的,其实便是相熟的,若不仔细的分辩也是认不了来的,只是李正平跟葛秋姐倒底曾是夫妻,再加上贞娘这会儿特意带他在这屋角处看着,心中已是有些猜测了。因此,还是从那人的背影里分辩出来,这倒夜香的正是葛秋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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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关

不一会儿,葛秋姐就吃力的拉着板车就走远了,李正平几次欲追上前,但终究还是停了脚步。他终归是知道葛秋姐的脾性的,知道这时候如果他上前,依着葛秋姐的脾性,那是受不住的,因此终归也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

“正平哥,回去吧。”贞娘冲着李正平道。

“嗯。”李正平点点头。

随后两人便又回到了宅子里,贞娘才把二狗打听来的东西一五一十的跟李正平说。

自葛大拿死后,葛秋姐就不见踪影了,贞娘一开始以为葛秋姐投了亲戚,毕竟葛家的亲戚不少。不过,葛大拿自小父母双亡的,小时候没少受那些亲戚的白眼,再加上他也不是什么善人,因此,后来他发迹了之后,便只顾着跟着他的一般兄弟,对于自家亲戚倒也没什么帮过手,也因此葛秋姐最后竟无处可投。

二狗打听了很久,最后还是从衙门一个守牢的衙头那里打听到,葛秋姐最后投奔的是老胡头。

一个人一生之中,总有那么几次有意或无意的施恩于人后,被人永记于心。而葛大拿便有了这么一次,就是这老胡头。

这老胡头原是城郊的一个老汉,家里也有着几亩薄田,两个儿子,虽说不是顶孝顺,但也算是知冷知热的,如果按照这般的下去,老胡头养老送终的事情是不成问题的,只可惜,现在世道不太好,先是那一年过年,老胡头的大儿子带着家人回媳妇娘家拜年,没想正赶上白莲教起义。一家三口全死的暴乱里,老胡头是卖了家里的田地才去收的尸。

而之后不久,淮秦河大水,老胡头的二子应召修堤,被大水卷走,救上来时,人已经不行了,可老胡头不放弃。硬是卖了家里的几间屋子为小儿子冶伤,可最终也没有救回小儿子的命,而老胡头在葬了小儿子后,便无着落了。

而当时,管着这段河堤的正是葛大拿,老胡头连年的遭遇。说起来也颇让人掬一把同情泪,葛大拿也起了一点同情之心,看老胡头没个着落。正好衙门里要找一个苦力,干收夜香的活儿,这个工作虽然辛苦,但怎么说也是有了息身之地,有口饭吃的,也是个长久之计。于是就介绍了老胡头去。

老胡头自是感激。 只是这事情,葛大拿没放在心上,甚至过了几个月后,便忘记了。但老胡头一直没忘,以前因着一个收夜香的臭老头。再加上葛大拿风光着,老胡头自也就没凑热闹了。

而此番葛大拿遭难。屈死狱中,曹氏哪里还会来管葛大拿的尸首,最后还是老胡头从衙门里领出来的尸体,另外,他把这几年好不容易凑起钱来打的一具薄棺材也给了葛大拿用了。

也就是这时候,葛秋姐才知道老胡头的。而两人葬了葛大拿,老胡头见葛秋姐不为曹氏所容,又是和离的妇人,无所容身,便请衙门里的一个衙头做证人,立了文书,收了葛秋姐为义孙女儿。

爷孙俩相依为命了,葛秋姐便每日里早早起来,帮着老胡头收夜香。

于是才有今天早上,李正平看到的一幕。

听完贞娘说的这些,李正平站起身来,正色的朝着贞娘提行了礼:“多谢堂妹为我操心了。”

李正平自是清楚,若不是因着他的关系,凭着葛家打李氏祖产的心思,贞娘不恨葛秋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完全没必要去理会葛秋姐这些。

“正平哥太客气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李贞娘道,其实心里倒是有些好奇的,不知道李正平接下来会怎么做。又想着,正平哥会不会跟葛秋姐复合,不过,依着景明婶儿的脾气,怕有些难。

不过,想着这事情毕竟还遥远的很,再加上她一个未嫁的姑娘,这些东西也不好打听:便岔了问题问道:“那正平哥此番来南京年前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七祖母跟我说了,你们年前是要回徽州过年的,便是郑管事的也是要回去的,我便留在墨庄里看着,照应一下。”李正平道。

“那到时就麻烦正平哥了。”听得李正平这么说,贞娘便道,年前,她,二婶儿,郑复礼,还有马师傅,马嫂等都是要回徽州的,而南京这边,她正担心呢,没个李家的人照应着不行啊,毕竟年节的时候,一些礼节来往的关系总是要走的,正平哥能守在墨庄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更何况,他对南京熟悉,这年节的一些往来倒是能让人放心不少。

“堂妹刚才也说了是一家人,那还跟堂哥客气啥?更何况我亦是姓李,祖训上说的,李家人能凭着李墨吃饭,但李家人也要为着李墨的发展而尽力。”李正平道。

说起来,这个堂妹也着实让他亮眼啊,本以为李墨要重新在南京站稳脚跟,没有一两年踏踏实实的沉心做事,是不用想的 ,可没成想,这不过才大半年的功夫,李墨已经在南京走的有声有色了,尤其是他刚一到时,听说这堂妹成了公主府的制墨供奉。

如此一来,堂妹的成就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超过当年的八伯了,真真是让人想不到啊,如此,也更可见七祖母的眼光和魄力,贞娘这点年纪又是个女儿家,随便换了哪家,也不敢如七祖母这么对贞娘重用。

别的不说,就说田家,这回田家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田家的三姑娘田荣华比他二哥不知道强多少倍,可田家却是宁愿用田二,却不愿给田荣华一个管事的身份,只是让田荣华在背后帮着她二哥,可那样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田二又哪里是田荣华能指挥得动的,最终才让田家处于如今被动的局面。

所有这一切便是因为田老爷不会用人,不敢用人。

总之。李正平心中颇有感触。

听得李正平这么说,贞娘便笑笑。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正平一边熟悉着墨庄的外事,而另一边据说不知什么时候跟老胡头搭上关系了,两人常常一起喝着小酒,至于李正平有没有见到过葛秋姐,李正平不说,贞娘等人自也不问。

转眼便是入冬了。

而贞娘这段时间就忙了。生辰墨要忙活,这个轻乎不得,一些难制的还得在徽州墨坊那边制作,另外,因着生辰墨的原因,再加上贞娘推出年节时的礼品墨。墨庄的生意是彻底的打开了,还有一些定制墨,包插药墨等。定单日已经排到年后去了。

总归这段时间,墨庄里的人也是忙的脚不粘地的,便是二婶儿,也直嚷着有些吃不消了,毕竟生辰墨的雕板都是极其讲究的,几个徒弟如今还远远上不得台面。

“明年,得从我娘家那里要两个人过来。”晚间,吃过饭,黄氏揉着眼睛靠在一边的床榻上道,抱着个手炉。同贞娘聊着天。

“那自是再好也不过了。”贞娘在一边笑嘻嘻的道,黄家可是雕刻世家。如今二婶儿的几个族兄弟都是雕刻名家,轻易不会出手的,便是黄家培养出来的子弟,那在雕刻界也是抢手的和很。

“对了,已经十一月了,船票可订好了。这过年边人多,得早先订,小心订不到票。”黄氏又问着贞娘。

“已经订过了,十二月初五的船,能在过小年前到。”贞娘欢喜的道,在南京待了这么久,还真是想家了。

而这早点定船票的事情还是正平哥提醒她的,别以为只有后世有春运,这个时代也有啊,尤其徽州,许多人都在外做和生意,有的几年也不回家一趟,但大多的,近处一点的,这年节时能回都是尽量要回一趟的。

因此年边的船特别难定,她还算是走了徽州商帮那边关系的,要不然,就算是提前一个月,还真有可能定不着的。

“嗯,那就好。”黄氏点点头。

如此,随着年关近了,该发红包发红包,该收拾的收拾,该买的礼物也要备齐。

上个月收到大哥的来信,大嫂生了,还是生了一个小子,除了想闺女的李大郎有些失望外,李家老两口,赵氏,便是七祖母那边都欢喜的很,这时代,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大体上没谁会嫌子孙多的啊。

于是,免不得的,贞娘又去银店打了一整套的小儿银锁,包括手镯等等,随后还得给祖母,娘亲,大伯娘郑氏,还有大嫂,另外还有其他的房的一干婶子伯娘买些衣料,南京这边的衣料花色多,招人喜欢。

头天晚上,计算好要买的布料,第二天,贞娘就拿着单子进了隔壁姚家布庄。

一进门就看到曹氏,一身枣红镶着银边的袄子,棕色的比甲,倒是一副正经太太的打扮,一边姚娘子带着两个伙计正给她扯料子。竟是一块天青缎子,这可是好料子,那天青色相当的纯透,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高端大气。

另外一块是蓝色云绢,这云绢也是顶好的料子,基本上都是南京有些人家夫人里面比较流行的。

那姚娘子剪好料子,一边伙计包好,递给了曹氏。

“多谢了啊,那我先走了,钱让我家老爷来跟你算。”那曹氏说着,便抱着料子,带着丫头出了店面,瞅着贞娘只是挑了挑嘴角,似笑非笑的。

贞娘倒是一惯的淡然,只是此刻,那姚娘子看到曹氏出了门,便立刻上前几步,走到门边,又朝着外头看了看,直到曹氏看不见人影了,姚娘子却是重重一跺脚,才恨恨的呸了一声:“还我家老爷呢…真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家老爷尸骨未寒呢…还是拿着那料子做身尸皮子到下面去陪你家老爷吧。”

姚娘子这话骂的恶毒之极。

贞娘在一边眨了眨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真是的,每回买布都不付钱,只等黄狼来收税时,东家使不得又得说算了算了,不算不行啊,怕黄狼在税上使坏呢。”一边一个伙计半气哼哼半解释了句。东家娘子这般骂人是不好看,解释一句,免的人误会。

贞娘微微点头,葛大拿出事,家中财产全被查封,可最后,街口那栋宅子却又到了黄狼的手上,便是连曹氏,黄狼也一并接收了。

对此,官街这一带,不知道传了多少风言风语,但黄狼和曹氏本就是狼狈为奸,再加上葛大拿的事情,是两人共同谋划的,虽说如今闲话不好听,但黄狼想甩曹氏也是不敢的,于是的两人也就干脆的不在乎这些闲言的,如此,渐渐的,说的也没兴趣了。

只是这曹氏,每每借着黄狼如今做了巡栏的差事,贪点便宜,在官街这一片买东西都是赊账,只等黄狼去付,而黄狼大体也是收税时才会出现,如此,各家东家为了省心就算是不免了那些赊账,也最多是象征似的收一点,因此,大家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实则却恨的咬呀,那背后的话自然不好听了。

而今,显然的曹氏是想贪姚娘子的两块料子,姚娘子平日就是一个钱一个命的,更何况,这回曹氏拿的可是两块布庄里最好的料子,还是让回姚东家请人吃酒才拿一以的货,如此,姚娘子怎么能不恨的咬呀,这般骂人自不奇怪了。

这边姚娘子兀自不解气,又道:“别太得意,做出这等事情,终归是背了人命的,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要是葛秋姐,我一把火烧了那宅子去,最好将这对狗男女烧死。”

“行了,这种事情能摆在嘴上说的?葛秋姐如今下落不明呢。”一边姚掌柜的瞪了自己的娘子。

姚娘子这才讪讪的住嘴,忙着招呼贞娘,贞娘把之前写好的单子给了姚娘子 ,料子什么的都是平日看好的,只须按着单子裁就是了。

而贞娘这时却是暗暗挑了挑眉,据二狗说,葛秋姐帮着老胡头收夜香也有些时日了,可这么些日子时在,这一带人居然没有人知道每日早晨来收夜香的是葛秋姐,这其中自有天暗大家伙不注意的原因,其实肯定也有葛秋姐故意躲避的原因,当然,她从当日娇娇女一落到如今落魄的境地,躲着往日的熟人自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突然的,贞娘就有一种感觉,葛秋姐这般会不会另有所求。

要知道,葛大拿是曹氏和黄狼害死的,这一点大家都心里有数,而葛秋姐不是那种能憋的住的人。可自出事以来到现在,却一直不见葛秋姐跟曹氏闹,这点不合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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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衣锦还乡

葛秋姐的心思,贞娘琢磨着,也不过是好奇,一时倒也想不透,便不再管了。

转眼就进入了腊月。东西采买好,一应物品也都整理好了。

腊月初五,卯时的船,贞娘丑时就起床,厨房里道婆子已经煮好了咸粥,用的是干菜,绿豆,赤豆,红枣,还有豆干,瘦肉等煮成了腊八粥,说是粥八这天,大家还在船上,吃不到腊八粥,今天就先补上。

这粥是道婆子一个晚上没睡,花尽了心思熬出来了的,整整熬了两个多时辰,十分的粘稠,每人一大碗,吃进肚子里一阵暖和。

一切准备妥当后,贞娘等人再跟留下来的人一一道别,丑婆和二狗留了下来,便是马师傅和马婶一家也陪着李正平留了下来。如此,南京这边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众人互道了珍重,又提前问候了新年好,如此,到得天现鱼肚白的时候,李家一行人便套了马车出门了。

外间人影稀稀拉拉的。

路过义厚生钱庄时,就看到罗文谦站在门口,朝着李家一行人拱手道声路上小心。

贞娘掀了帘子问:“罗大哥不回去吗?”

“回的,我这边的事还有不少,还要耽搁一段时间,我十五的船,到徽州怕是要赶上年夜了。”罗文谦拱着手道。

“哦。”贞娘点点头,也道了声珍重,却也有些明白,徽州于罗文谦来说是伤心地,他回去主要是忌拜祖宗。如今连个家也没有了。因此。自没必要那么早。

放下帘子,贞娘缩回头,却迎上自家二婶似笑非笑的脸,颇有些暖昧的。

“二婶儿,咋拉?”贞娘问道。

黄氏摇摇头,没啥,不过心里去在想着,前些日子。程老爷子倒是跟她提及过罗文谦的事情,只说罗文谦跟贞妨般配的很。

之前,贞娘跟罗文谦一问一答间,竟是有一种十分和谐的默契,再想那罗文谦父母失踪,如今想多,这世道,多半已是凶多吉少的了,这罗文谦一个打拼至今日局面,倒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儿。只是终需要一个能知冷知热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这罗文谦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而且也都是制墨一行出行。别的不说,至少能更理解贞娘一点,如此想来,这罗家公子倒真真是能配贞娘的好人家。只是这种事情,倒底没有跟贞娘和娘新和爷爷奶奶说过,因此,这会儿倒也不说破,等回到徽州,大家商量一下,若是成的话,再让程老爷子出现既可。

如此,卯时,一行人上了船,船按时。

一路上,倒也是一翻风顺,船行十五日,便到了徽州,正是申未时,在渔梁码头下船,又叫了马车,众人催的急,马夫也扬鞭赶的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

“二奶奶,堂姐,老祖母在城门口迎拉我们了。”花儿因着从没来过徽州,贪看着一路的景致,不顾着寒冷坐在马车头,这时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口一堆人,最前面的就是七祖母。便欢快的叫了起来。

一听七祖母居然到城门口迎接大家,黄氏和贞娘都啊呀的一声,颇是受宠若惊。

“停车。”贞娘连忙冲着车夫到,可不能等马车近前了才下车,那就太失礼了。

车夫立刻一个急停,众人下得马车,步行上前,到了七祖母跟前,再看着七祖母边上的爷爷,奶奶,娘亲等一干人,贞娘突然前就红了眼眶,扑通的一声跪下:“七祖母,爷爷奶奶,娘亲,景东叔,邵伯,这如何使得,这是要折杀贞娘了。”

“使得,使得,你为李家立下大功了。”七祖母含笑着,上前拉了贞娘起来,握着她的手,一个劲的拍着,颇有些激动。

贞娘争得公主府的制墨供奉,于对她来说,一是为了生辰墨,二则是为了自家的娘亲出口气,为的是堵别人的嘴,让别人对她掌南京墨坊没有话说。

但贞娘并不明白,一个公主府的制墨供奉对于李家来说的重要性,这无异于增加了一道护身符。

这时代,商人有钱,但商人没有地位,如果背后没有靠山,那不过是别人案板上的肉罢了。

为什么这些年来,各家都挖空的心思要争贡墨权,其实帮朝廷制贡墨,所赚的钱有限的很,有时说不得还要承担莫大的风险,可为什么大家还是争,挖空心思的争,只因着风险归风险,但一个贡墨权就代表着背后将有朝廷做靠山。

而今,贞娘是公主府的制墨供奉,虽然在大明,公主驸马在朝中并无实职,但公主的地位摆在那里,便是再低调,也不是一般的人敢动的。

而今贞娘取得公主府的制墨供奉,就好比李氏子弟金榜题名一般,老祖母出来迎接,为的是表示看重,尤其之前,李景明一房回徽州,尽管是七祖母亲自接回来的,但族里的风言风语着实不少,而这种风言风语,说实话是防不住的。

所以,七祖母才有今日之举,为李贞娘正名。

而今,李贞娘算得是衣锦还乡。

“好了,回家吧。”倒是李老爷子收拾了心情,招呼着大家一起回到李氏祖宅。贞娘等人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粗粗的尽了一遍礼节后,吃了一顿团圆饭,便各自休息了。

不过,虽是累,但时辰还早,再加上刚回家,还兴奋着呢,贞娘又哪里睡得着,因此,便坐在爷爷奶奶的屋里,陪着大家说说话。

贞娘自是把到南京的一切细细的跟自家爷爷说说,从开业时,大家意外的捧场,到墨汁的事件,最后到公主府的竞墨。尤其是齐老爷子的事情。一一细说了。最后又把齐老爷子留给她的那锭李氏四合墨交给了自家爷爷。

李老爷子拿着那锭四合墨,亦是十分激动,李氏四合墨的墨法已经绝了,如今有这块墨,能不能恢复四合墨的墨法,就看它了。

“这墨留给爷爷,趁着爷爷这把子老骨头还能有点用,我好好琢磨琢磨。”

“嗯。”贞娘点点头。这本就是她的想法,贞娘于后世,学的墨法太杂了,交给爷爷比自己留着更有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