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才有些畏畏缩缩的退到一边。

“这位大哥好象是在廊坊市上摆摊子啊?”贞娘看他有些眼熟,她想起来。她手上的古渝麋瓦墨就是从这位男子手上买的,当时,自己算是捡了一个大漏了。

“啊,是姑娘啊,我记得当时姑娘可是在我手上买了个好东西。”那男子眯着眼打量了贞娘一会儿便也认出来了,毕竟当时那件事情印象深刻,只是这会儿说起来脸上还有些悻悻,显然还没能释怀的。

“赖全,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回家,你家二丫头又晕过去,赶紧送药堂去。”这时,一个大嫂急急的过来,冲着那男子道。

“大嫂,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送药堂啊。”赖全一听这个,却是抱着头蹲了下来,一脸愁苦,他每日里又赚不得多少,家里几丫头轮翻的一病,就全跨了。

贞娘在边上听着,却是二话不说的,拿出钱袋,拿了一锭银子递给那赖全道:“大哥,这钱你拿去给孩子冶病,另外,你老是做这个生意也是不成的,若是愿意的话,可到我李墨进墨卖,我可以给你赊货。”

“这这这…姑娘,这怎么成?”那赖全看着手只那一锭雪花银,有些傻眼了。

“快去吧,这本是你应得的。”贞娘道。

“嗯。”那赖全重重的点头,然后二话没说,便转身跑了。

这…这…边上几个同来送货的伙计都傻眼了,这大掌柜的,也太好心了,不担心是这人家做局在骗她呀。只是大掌柜的事情,他们自也不好打听。

随后一行人就进了公主府。这次的墨除了生辰墨还有一些平日里用的墨。

那些平日里用的墨自由管家的清点入库。

而生辰墨却须由公主亲验过。

厅上。

宁安公主一一验过,尤其是以万寿图组成的集锦墨,还有后世那种海派徽墨的十二月花墨等,再加上一款天香独步,以唐寅的仕女图为原形的玄墨。

“嗯,非常不错。”饶是公主淡然,见得这些少见的墨也动容。

“多谢公主夸奖,只是这次生辰墨因着家事着实耽误了公主几天,公主如此宽宏,贞娘无以为报,正好,去年随我姑姑去承恩寺时,见佛慧大师以只身之力修建佛骨冢,因而得了灵感,制了一套墨,想请公主雅正,若能入得公主之眼,就当是贞娘的陪罪了。”贞娘恭敬的道,要交出账册,肯定不能在这厅上啊,而那账册就让贞娘放在墨匣的夹层里面。

“哦,佛慧大师如今可是高僧,承恩寺的佛骨冢斑斑血迹如桃花,引得外地僧人如云而致,如此,倒是引起本公主的兴趣,那跟本公主来书房吧,让本公主见识见识你这墨。”宁安公主微笑道。

随后两边四名丫头领路,贞娘抱着墨匣随行,进了书房,自有丫头上了茶水。

贞娘打开墨匣,然后小心的取出墨来,按五个组图摆在公主的面前。第一副组图,是一些牛马图,第二副组图便是佛慧大师搬砖的背影,虽然仅仅是一个背影,但却能让人感到万千重担压身之苦。

第三副组图,是个佛慧大师负重前行的一个侧影,虽然背上重担压身,但佛慧大师的侧脸上没有苦楚,有的依然是慈悲,是一种渡尽天下人走出苦海的慈悲。

第四副组图,就是血迹如桃花瓣瓣的佛骨冢,没有别的,但那感觉却有一种让人拜倒的冲动。

而第五副组图,便是一些龙象了。

“好好,欲成诸天龙象,先做世间马牛,李贞娘,当日竞墨时,你若拿出这副墨,便是齐老爷子怕也得认输。”宁安公主有些激动道。

本来,以她的性情是不会这么激动的,可是这些图正击中了她心中的苦楚,从母妃去世,她一个零丁幼女,在宫中一步步生存,看着许多姐妹年纪轻轻就先走了,她更是步步艰辛,人人道公主千金尊贵,又怎么里种步步胆战心惊的感觉。

“输赢是小事,只是这世间‘马牛’着实辛苦,公主若是喜欢,小女子便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公主为世间的‘马牛’说句话吧。”贞娘说着,便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

她特意送这副图,一是为了公主的出生经历,二则也是能表现万民之苦,正好引出账册。

公主坐在主位上啜着茶水,好一会儿道:“也难为你这翻心思了,拿出来吧,也让我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驸马可是很少在我面前为他人说话的。”

听得这话,贞娘便知罗文谦果然已经事先做过准备了,这老爹跟罗文谦不对付,但对他还是挺了解的。

“是。”随后贞娘起身,抽出墨匣的隔层,从里面拿出了那本账册。恭敬的递给公主。

随后书房里就只有翻账册的声音,只是公主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她知道如今一些衙门不象话,几乎是一窝一窝的贪的,可没想到居然这么恶劣。

不过,等到账册翻完,她的神情又恢复的淡然,看了贞娘道:“到是难为你这一番为民请命之心了。”

贞娘苦笑:“公主太抬举贞娘了,贞娘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女子,或许多一些为商之道,但终究并无大气魄,于其是为民请命,倒不如说是被逼无奈,贞娘倒是希望没见过这本账册的。”

“你倒是老实。”听得贞娘这么说,宁安公主有些乐了。

又问:“之前,在公主府侧门口,那个叫赖全的明显不是什么实诚之辈,他那一说,你就送钱给他,你不怕他是骗人的吗,南京做局骗人的可不少。”

“我给他银子是有情由的…”贞娘说着,又把当日得到渝麋墨的事情说了说,随后接着道:“虽说这种事情各凭眼力,在大家来看无可厚非,甚到还是有本事的表现,但实际上我却是占了他便宜的,我这次过年回家,跟我爷爷说起过这事,爷爷就说我失了一个‘诚’字。所以,我给他银子,不在于他骗不骗我,而在于那是他该得的。”

说实话,在过年的时候,李老爷子为着这事说贞娘缺一个诚字,贞娘还不服气的,这是捡漏,后世,哪个不为能捡漏而荣。可在刚才,她见到那赖全的样子,再想着,自己正是凭着渝麋墨成为公主府供奉的,那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这才有些明白爷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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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黄府门前的大戏

从公主府出来,贞娘确确实实的松了一口气,虽然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李正平和葛秋姐还在牢里,但到得这一步,她能做的便已经做了,再下来一切便看天意了吧。

不过,想到李正平和葛秋姐还在牢里,贞娘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葛三儿。

曾经的葛府,现在的黄府就在官街口处的一条侧巷子里。

时辰不过是刚到未时,贞娘想了想,便让墨庄其他一起送货的先回去,反正已经到了官街口这边,她便走走就好。

只是才刚到巷子口,却发现好是热闹,众人都望着巷子里交头接耳的,贞娘还看到隔壁布庄的姚娘子也挤在人群里看。便走了过去:“姚婶儿,发生什么事了?”贞娘说着,还伸长着脖子朝巷子里望。

“黄家来人了,要收了宅子赶曹氏等人走呢,如今曹氏等人正闹着。”

曹氏以前屡次借着葛大拿和黄狼两人是巡栏的身份到姚家布庄去赊货,这大多数都是肉包子打狠有去无回的,姚娘子每每提起曹氏,那都是牙齿咬咬。

如今见到曹氏吃憋,那心里自是别提多痛快了。

黄家来收宅子?黄家凭什么来收宅子?贞娘先是一阵诧异。

随后倒也明白过来了,虽然,这官街一带的人都知道,这宅子是葛大拿的,只是当初,曹氏伙同黄狼揭发了葛大拿借巡栏之便,瞒税,私拿的事情。葛大拿因此入狱,家中的财产全部冲了公的。

而这宅子当时自也进了税司的。后来据说是黄狼从税司的人手里买来的。当然了,黄狼跟税司某些人之间必然也是有些暗账交易的,如此,这宅子是真买还是假买,外人是不得而知。

但不管如何,此后。这宅子其实就是黄狼的了,而曹氏,虽说对外称她是又改嫁给了黄狼,但实则,当时两人那等苟且之事,惹得官街这地儿许多的闲方碎语的,也因此。黄狼虽然再娶了曹氏,但却是瞒着黄家人的。甚至的,两人为了避嫌,衙门那边的婚书都没有办妥的,如此,这门婚事,黄家人自是不会承认。

如今黄狼身死,他父母早亡,又无子嗣。那他留下的这份家财自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因此的,黄狼族里的人又岂能放弃。

这世间争来争去,便争一个利字。

“滚。这房子是我爹的,你们谁也不准进来。”此时,葛三儿拿了一把菜刀就站在门口,狠狠的瞪着外面那一干黄氏族人。

别看一个才十五岁的愣小子,虽是愣头愣脑的,但看他那一根筋似的横样子,几个黄家人还真一时不敢进前。

“臭小子,黄狼可生不出你这们大的儿子。”一个黄家人嘿嘿的道,惹得看热闹的众人都哈哈直笑。

“我爹不信黄,我爹是葛大拿。”葛三儿毕竟是个愣小子,听不懂别人拐弯子的骂人,仍是气哼哼的解释着。反惹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可这宅子是黄狼的,你爹是葛大拿,你爹又不是黄狼,怎么能说这房子是你爹的呢。”那黄家人绕口令似的道,一下子就将葛三儿给绕晕了。

葛三儿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干脆的又耍横了:“我姐说了,这宅子是我爹的,我姐说的是不错的,你们谁也不准进去。”

“还你姐呢,你姐杀了我家的黄侄儿,你既是葛家人,我就找你算账。”这时,边上的黄家三叔站了出来,冷冷的盯着葛三儿。

葛三儿再凶,那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愣小子,这会儿叫黄家三叔冷冷的一瞪,神情也有些怯了,眼眶也有些红:“我跟你们说过了姓黄的不是我姐杀的!!!”

“你说,你说有个屁用啊,你凭什么说你姐不是,你看到了不成?或者说是你杀的?哼哼,等着吧,秋后葛秋姐就要人头落地了。”那黄家三叔讽刺道。

“胡说,我不会让我姐被砍头的。”葛三儿大吼道,只是站在人群里的贞娘却看出这时葛三儿恶狠狠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的慌乱。

“这位大叔,你这话就不对了,葛秋姐杀黄巡栏之事,衙门尚未定论,你怎么能如此信口雌黄的一口咬定她杀了黄巡栏,便是衙门里的人也说了,此案疑点甚多,难不成,你们还能做衙门的主了?”这时,贞娘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道。

这倒不是贞娘多管闲事,而实在是葛秋姐之事牵涉着李正平,她不能让大家的脑海里形成了定论。

另外,贞娘打断黄三叔同葛三儿的对话,也是另有缘由的,她突然觉得葛三儿身上似乎有迷团。葛三儿几次说到他姐没有杀黄狼,给贞娘的感觉似乎不象是强辩,而象是知道谁杀的黄狼似的。

“可不是。”周围亦有人应和着,虽然有许多如姚娘子那般看热闹的,但也有人看不惯黄家这么欺负人的,当然了,这里面,没一个好的就是了,只是大家不免要同情葛三儿一点。

“还都是黄巡栏的亲人,如今黄巡栏尸骨未寒呢,就做这等子事情,实在让人看不过去。”亦有人夹在人群里道。

“哪来的狗拿耗子的,管你们什么事儿?”那黄家人冲着人群喝道。

“这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咱们大家都是邻里,公道话要不要说一句?”最先是贞娘先站出来的,这会儿自然要顶上去。

看热闹的大多都是不嫌事儿大的。此时听得贞娘这么说,亦是嘻嘻哈哈的道:“可不是。”

便是连那一开始看曹氏笑话的姚娘子这会儿也道:“就是,案子还没审完呢,凭什么就断定葛秋姐是杀人犯,而且黄巡栏才过世。留下这些个妇孺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不思着照顾。还要雪上加霜的,这算哪门子亲人啊?”

“好,姚婶子这儿这话说的透亮。”一些年轻的伙计也跟着道。说得姚娘子得意洋洋。

那黄家人见如此群情汹汹的,都面面厮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此时,那黄三叔道:“各位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赶他们走,只是看她们都是妇人,又是年轻的,大家也晓得,这应天街面混子不晓得有多少,怕她们受人搔挠,因此才来接他们回族里的。”

“没人搔挠我们。夫君案子一日不结,我一日不离开此地。”这时。门里又探出个脑袋来,正是曹氏。

“就是,就是。”另一边也探出两个脑袋,正是黄狼后纳的两个小妾,绿珠和白蓉。

“既然你们是这个意思,那我们也就不强求了,以后我们会派人隔几天过来照应一下,你俩莫要不识好人心。”那黄三叔口气带着威胁的意味道。然后一挥手。便带着黄家的人挤出人群有些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人都走了,曹氏和那绿珠和白蓉才走出来。曹氏探着头看着黄家的人走远了,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脸看着那绿珠和白蓉。却是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了绿珠的脸上:“都是你这贱人,争啊争啊,刚才怎么不出来啊,人不是你找来的嘛,你这贱人,给我滚。”

“你凭什么要我滚,我再是个妾,那也是老爷用轿子抬着进门的。”那绿珠猛的被曹氏找了这一巴掌,愣了一下,也是气急,不顾脸上火辣辣的,就扑上前扯着曹氏的头发,虽然是从侧门抬进来的,但终归是用轿子抬进来的。

绿珠这话说到曹氏的痛处了,她跟黄狼连礼也没办,哪个女人甘心这样,只是当时两人因着葛大拿的事情惹了太多的风言风语,自不好办礼再惹别人闲话了,如今这点反落到两个小妾嘴里说了。

“用轿子抬进来怎么了?小妾终究是小妾,小妾是什么,就是奴仆,别说我要你滚,便是直接发卖了也没人说什么。”曹氏恶狠狠的道。

“发卖?你有那资格吗?你是当家主母吗?”那绿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脸嘲讽的道,随后又发了狠:“你再逼我,我就再去找黄家,嘿嘿,干脆一拍两散了算了。”

一干围着还没散的围观人等这时真是傻了眼了,这黄狼家里的女人唱这一出为的是个啥?

“还能为啥呢?不就是这点家私嘛,自黄狼死了,曹氏容不下两个小妾,这两小妾没捞着好自也不干心离开,先前黄家人便是那叫绿珠的小妾去招惹来的,结果人家黄家想独吞,嘿嘿,这真是人作有祸呀。”这时,黄家隔壁的一个婆子摇着头道。

这些天,黄狼这三个女人就没消停过。

“吵死了。”这时,葛三儿一阵大吼,狠狠的瞪着曹氏和那两个小妾,然后咣的一声将手里的菜刀往地上一丢,就晃着肩膀往人群外挤。

“你去哪里?”曹氏连忙问。

“不要你管,我去找我姐,我去了就不回来了,省的吵死了。”葛三儿气哼哼的道。

这一声倒把周围的人听乐了,这傻小子以为她姐在哪里,还能去蹭饭不成?还去了就不回来了?那可是大牢里。

“那是什么地方,是你能去的?不准去。”曹氏急了。

葛三儿却不理自家老娘,晃着个胳膊,跟鸭子走路似的一摇一摆的离开。边上两个小妾偷笑,曹氏气的没脸面,恶狠狠的咒了一句:“不回来我还省心了。”

说完看着还有些围观的没有散去,便一挥手:“走了走了,谁家没点子事,要不要我一家家的点出啊?”

几个邻里被曹氏说的一脸悻悻,这年月里,扒灰的,败家的,争财产,哪家都少不了一点,也不过是没露在别人眼里罢了,于是便也一个个的散去。

今天已经是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相

贞娘是追着葛三儿离开了。

“三儿,等等,我们去河堤边聊聊,我请你吃豆腐涝。”追上葛三儿,贞娘道。

葛三儿看着贞娘,侧着头考虑了好一会儿,这时他的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然后葛三儿便摸了摸肚子:“那好吧,一会儿,我给我姐带一碗去。”

贞娘便让葛三儿在河堤边等着,然后跑到街边卖豆腐涝的小摊子上:“老伯,来碗豆腐涝。”

“好咧。”卖豆腐涝的老汉一脸欢喜的,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舀了一碗子豆腐涝,又撒上各色的调料,闻着便是香喷喷的。

“老伯,我拿到河堤边吃,碗一会儿给你送过来。”贞娘接过,付了钱,便又冲着那卖豆腐涝的老伯道。

“好咧。”那卖豆腐涝的老伯点点头。贞娘付的钱本就有的多,一只粗碗,也不值几个钱,那碗便是不拿回来,他也不在乎的。

贞娘笑了笑,便端着豆腐涝到了河堤边,葛三儿似乎等急了,一把抢过贞娘手上的碗,就蹲了下来,吃的不亦乐乎。

贞娘便坐在河堤边,看着他吃。没一会儿,葛三儿那边就一碗豆腐涝下肚了。随后又斜愣愣的看了贞娘一眼。好一会儿道:“怎么不说话?”

“你知道是谁杀了黄狼的,对吧?”贞娘这时便开口了。

“嗯。”葛三儿重重点头,随后又斜愣愣的看了贞娘一眼才无所谓的道:“我杀的,没事,你给我再买一碗豆腐涝,我去找我姐。把事情说清楚,我姐就没事了。”

听了葛三儿这话,贞娘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其实如果说,一开始她不太确定的话,但是那个绿瓶的话也确定了贞娘的猜测。(上一章最后一段我补了一点绿瓶的问话,开始上传的时候漏掉了,后来添上的。)

葛三儿就是杀黄狼的凶手,只是因为他一向是个傻愣的。大家全没往他身上想罢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会被砍头。”贞娘看着葛三儿那傻愣愣的,知道这愣小子竟是没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凭什么砍我的头,是姓黄的想杀我的,我才杀了他。”葛三儿气哼哼的道。

“事情经过,你能跟我说说吗?”听得葛三儿这么说,贞娘更好奇的问。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又不是官太爷。”葛三儿仍是直愣愣的道,因着葛秋姐的关系,他对贞娘自也不会有好态度的。

“你如果不跟我说,就这么去,不但救不了你姐,你自己也要丧命,跟我说了,我至少能帮你想个妥当的办法,至少能让你姐脱身。”贞娘回道。

经过今天黄府门前大闹这一场戏。怕是对葛三儿怀疑的不会只有她一个,别的不说,那个叫绿瓶的小妾已经怀疑了,要不然,她不会在最后问出那样的话来。

还有一个就是黄家的三叔,当时他跟葛三儿的话被贞娘打断了,但事后定能想出其中的可疑之处。葛三儿毕竟是有些傻愣。并不懂得掩饰。

所以,就算是葛三儿不主动去衙门,怕是过不了多久,衙门也要来提他的。

本来,真凶一出来,葛秋姐和李正平就能从账册的事情里脱身了,可如今偏偏是葛三儿,毕竟葛三儿跟葛秋姐的关系最好,因此并不能让葛秋姐和李正平摆脱拥有账册的嫌疑,大不了再来个三人合谋。

到时就不妙了。所以,贞娘在之前有了对葛三儿的怀疑后,便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情,所以,她认为葛三儿不能主动去衙门,毕竟一个傻愣愣的人主动去衙门投案。难免会让人猜想着是不是背后有人拿他当替罪羊,那样事情就更复杂了。

所以,贞娘认为还是让衙门的人先上门提葛三儿为好。

另外,她也想了解一下当天的具体情况,好事先安排一个关于账册的事情。

虽然账册她已经交给了公主,但是外人并不知道,还当账册的下落在葛秋姐和李正平的身上。而这一点,只要葛三儿的口供说的好,那绝对有办法把账册的事情撇清,毕竟一个傻愣愣的人,他若是说一点假话,别人还真一时想不到,就好象童言无忌一样。

当然,具体怎么样,还得依葛三儿说的具体情况来定。

所以贞娘问葛三儿当时的具体情况。

听得贞娘这么说,葛三儿愣归愣,但不是真的傻子,生死之事总是有些明白的,于是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初四下午,黄狼去魏百万府吃酒,却私会了魏百万的小妾,到得晚上,魏百万的小妾就偷偷的把这本账册交给了黄狼,黄狼初时也没在意啊,还当是小妾有什么私物送给他,他就先收着,只管吃酒狎妓的,这一玩乐就到了半夜。而就是这半夜里,他如厕的时候才听到了那个小妾被被抓被打死的事情,他这才感觉小妾送给他的东西怕是有问题,于是才拆开外面的红布,打开一看,居然是这样一本账册,他立刻感到大祸临头了,因此,便故作家里娘子醋劲大,不敢通宵,因此半夜里告辞了。

而因着这本账册,他觉得南京不能待了,因此,便想先回家拿点财务,去京里,凭着这本账册,他说不得还能谋个一官半职的,于是就悄悄的回家了。

当然,这些,葛三儿那傻小子是不知道的。

只因着半夜里,曹氏见黄狼还不回来,又怕他酒喝多了,又睡半道上,这样的事情,黄狼不是没干过。所以,曹氏便准备叫人去迎迎黄狼,不过,曹氏身边的丫头她不敢让她们去叫,那不是正让黄狼有偷腥的机会吗?因此的,曹氏便去叫醒葛三儿,让他去迎迎黄狼。

只不过葛三儿这小子睡死了去了,虽然被曹氏叫醒。但依然赖着床,曹氏见叫不动他,也就骂骂咧咧的算了。

可其实,葛三儿这小子不是叫不动,而是反应有些慢,等他哼哼了差不过两刻钟才反应过来,披了一件葛大拿生前的夹袄就出去等门了。

而就在这时,黄狼回来了,说实话。黄狼这回来是不打算惊动家里人的,怕魏百万追查,他就是想拿点钱财走路,没成想,才刚到门边,大门就开了,葛三儿从门里出来。

下半夜里。黑沉沉的,便是门灯也到了油尽之时,那灯光如豆,昏昏暗暗的,而葛三儿又穿着葛大拿的衣服,黄狼之前又是吃酒又是狎妓,此时虽然心里清楚,但实则酒劲还没散呢,那看东西就有些晃晃当当的。只当是葛大拿来找他麻烦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拔出身上的刀朝葛三儿刺来。

葛三儿吓了一跳,不过他愣归愣,傻归傻,但一身的劲道实在不小。再加上黄狼醉熏熏的,速度也慢,结果,反而被葛三儿扣住了黄狼的手。

葛三儿这时候气坏了,他娘让他来迎人,结果反而被这人杀,再加上,爹死的时候,姐也是说过了, 这姓黄的便是杀父仇人。也因此的,他愣劲一起来,便抢过刀,就是连着给了黄狼三刀,也算是解气了,又抢过他怀里的钱袋子。也不管黄狼的死活,回了屋关上了大门,这时候在葛三儿的眼里,只是不让黄狼进门,根本就没有想到黄狼已死的事情。

而那本账册,却是在黄狼挣扎时,拿过册子来挡,却被葛三儿拨到一边掉在地上。

而回了屋里,葛三儿身上血糊糊的难受,又跑到井边,他身胖力壮的,也不怕冷,便洗了一个冷水澡。将身上的血冲干净,然后就和葛大拿那件沾了血的衣服卷着刀子回内屋里,直接将衣服刀子丢在了床底下继续睡了。

这一切行动,葛三儿没有任何掩饰,其实留下的痕迹不少的,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发现黄狼倒在家门口,便大叫了起来,曹氏第一个就从床上叫起了葛三儿,让他背着黄狼进屋的,还请了龚郎中来,看有没有救的。

所以,便是有些什么痕迹的,也就在这里解释过去了。

再加上这小子太愣太傻,大家全没往那方面想。

不过,到底是杀了人,这小子在知道黄狼死了后感觉不对了,于是当天晚上,就在院子里打了个火堆,一边烤红薯,一边把沾了血的衣服和裤子从床底下扒拉出来,光明正大的就在院子里烧了。

路过的绿珠还戏说他是看到黄狼死了,给泉下的葛大拿报喜呢。

如此,竟是谁也没把黄狼之死跟葛三儿想到一起去。

葛三儿自己也都不在意,在他感觉虽然有些不好,但是黄狼该死,是他先动的手,便是葛秋姐被抓,葛三儿也没太在意,在他的想法里,反正黄狼又不是自家大姐杀死的,自家大姐自然不会有事,直到这几天,大家伙儿纷纷传言着说,葛秋姐要被砍头,他这才不对起来。于是扬言着要去衙门说清楚。

听得葛三儿说这些,贞娘才明白整个事件的起末,真的只是一个小误会引起的,但同时也是多方矛盾纠结才形成的。

若不是黄狼先害死葛大拿,又揣着账册过于紧张,而直接对葛三儿出手的话,葛三儿也不会杀了黄狼。只能说是天意。

整件事中,葛三儿有罪,但绝对罪不至死。若是再把葛大拿案子扯过来,葛三儿的罪说不定更能轻点。

“那这样好不,你不用自己去跟衙门里说清楚,我想这两天衙门的人肯定会来找你的,到时,你就如此…”贞娘压低声音,教着葛三儿说了一番话,最后道:“如此,你姐就能出来,你也不会丢命。”

葛三儿直愣愣的看着贞娘,随后道:“好吧,就这样吧。”

说完,又甩着肩膀一摇一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