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灯草

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的,所谓尽人事而听天命大体也就是如此了。

贞娘这才回了墨庄。

路过义厚生钱庄,正好看到罗文谦送一个客人出门。见倒贞娘过来,便停了脚步,那客人拱手告辞。

候着那客人走远了,贞娘自也上前,冲着罗文谦拱了拱手。自是道谢他帮她在公主面前说话。

“送去了?”罗文谦自然而然的走到槐树下,避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问的自然是账册的事情。

“嗯。”贞娘点了点头,一脸淡笑着,显得心情不错。当然,她这心情一半是因为账册送了出去,而另一半却是因为案情会有另外的突破。

“那就好。”看到贞娘的表情,罗文谦亦是笑道。随后却又正色的提醒了一句:“不过,还是要注意啊,毕竟对方那些人可不知道账册如今到了公主手里。”

“嗯,我知道的,先静观其变,说不定过几天案情就会另有突破也不好说…”贞娘点头道。关于葛三儿的事情倒是没有细说,倒不是贞娘要卖关子,而是事情会怎么发展贞娘还不敢肯定。再说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这种事情的地方。

“嗯,静观其变是不错的。”罗文谦亦点点头。

正如贞娘之前想的那样,事情到了这一步,它的发展已经不是一个人能掌握的了。

“我爹还在墨庄里等我的消息呢,我走了。”贞娘又笑着道。

“嗯。”罗文谦点点头,然后目送着贞娘进了李氏墨庄。看着贞娘的背影。这会儿罗文谦却也有些若有所思,过几天案情会另有突然?这丫头倒也学会卖关子了。

那他倒要瞧瞧,这案子要怎么突破?

这时,贞娘进了自家墨庄,跟店里的伙计打了个招呼。进了后院,却发现自家老爹正坐在院子的石桌边上,聚精会神的。不知在干什么?竟是连贞娘进来都没发现。

贞娘走近才发现自家老爹居然在搓点烟灯所用的灯草,神色竟是专注的很,整个人完全看不到平日那有点浑的样子。

这个时候,贞娘才觉得,自家老爹还是挺象爷爷的。

“爹,你怎么做这个呀?”贞娘上前好奇的问。

“等你回来呗,正好没事,心里又有点不定。就搓搓,这个搓灯草,是小时候跟你爷爷学制墨的第一步,以前是老搓的,如今十多年没碰了。手生的很。这灯草都搓不匀了。”李景福看着贞娘回来了,便笑道。随后仍搓着灯草,又问起账册的事情。

贞娘听了自是欢喜,显然老爹把自己在船上跟他说的那翻话听进去了,这是要重头再来,心里高兴的很,随后便把账册已经顺利交给公主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景福也放心了不少。而后贞娘又把葛三儿的事情跟自家老爹说了一遍,听得这些,李景福才真正放心:“若是能照你说的那样,那这次事情才能算真正的解决了。也好。你景明叔他们也快到南京了,到是他们到的时候,正平能出来,那就是再好也不过了。”

“嗯。”贞娘点点头。

虽然,开始的时候,贞娘没有马上写信把李正平的事情跟徽州景明叔说,但终归是李正平牵涉了官司案,这种事情不可能瞒着景明叔他们的,也没有理由瞒。所以,第二天,贞娘还是写了信让人带去了徽州。

如今算算日子,怕真如老爹所说的,景明叔他们应该快到了。

想到这里,贞娘倒不由的就想到了李正平和葛秋姐的事情,如果事情能够解决,想来,李正平跟葛秋姐两个经过这一次的同甘共苦,说不得又能走到一起去,不过,怕是景明婶方氏那里不一定会同意。

毕竟,又因着葛秋姐的事情害得李正平吃了这翻的苦头,再加上方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此,又有一番纠结也不好说。

不过,只要有景明叔支持,方氏不同意也没用,当然,这种事情,贞娘也就八卦一下。

“唉。”这时,李景福重重一叹,有些挫败的把手上搓好的一根灯草丢到一边:“这灯草,一会儿让人送到马嫂那里去,给家里点油灯吧。”

“怎么?这灯草不能用?”贞娘拿起灯草看了看,感觉跟墨庄里用的差不多啊。

“怎么用?有两根草径中间有些裂开了,这样的话这段煤草在煮的时候就容易松掉, 一但松了的话,吸油量便增大,如此点烟的时候那烟便也就粗了。”说到这里,李景福看着贞娘:“怎么,这一点你没看出来?”

李景福边说边瞪着眼,真有些不敢相信,搓煤草这是点烟最最基础的知识。

贞娘看了看老爹瞪着自己的样子,心里不淡定了,说实话,她点烟,熬胶,和墨这些都是不错的,毕竟,那是她自小跟着爷爷学了十几年的,在这些方面她是着实下了苦功的。再加上早一步得知一些明清时期制墨的配方,因此,在制墨方面是很有优势的。

但要说到搓灯草,后世有专门的灯芯,而在这里,她一开始是自己摆弄的,直接就是点烟,最开始点烟时,也是直接从李氏墨坊领的搓好的灯草。

而因着她的烟点的好,而且观火也有一套,所以,李老掌柜的也没想到,贞娘居然没搓过灯草,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搓过,到得这里时,进了墨坊,别人搓灯草,贞娘也是看到的,兴趣之下也学过几下,但也就跟一些杂工一起,谁也没在意。

而在李老掌柜的潜意识里,在墨坊里,一般新进去的工人,先进点烟坊,而点烟坊里安排的活儿。最先的就是搓灯草,然后再开始学点烟的。

而按着这个顺序,贞娘点烟功夫不错,那自然的这搓灯草自不在话下了,也因此。在这方面李老掌柜的从没要求过贞娘。

再加上墨庄的灯草自有人搓,又哪里轮是到贞娘来搓呢,如此的贞娘这一块的短板竟是没人发现,连她自己也没觉得。

直到此刻,看着自家老爹搓灯草,贞娘这才感觉她似乎忽略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灯草。

这时李景福冲着自家女儿道:“来,你搓一根给爹看看。”

“嗯。”贞娘便数了十二径九寸灯草,然后搓了起来,很专心的搓,但一边的李景宝看了皱眉头。明显的,这丫头在这方面根本就是生手。

搓好一根,贞娘递给自家老爹,自己搓的灯草是什么样的贞娘心里有数,这会儿不免有些一脸讪讪。

李景福接过贞娘搓的灯草。 看了一下就乐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有个能干的女儿,做爹的也是有压力的。

当然了,李景福也看到了贞娘一脸的悻悻,到是不忍贞娘受窘,便道:“没事,尺有所短 ,寸有所长,明天起。你跟爹学这搓灯草,爹虽然手生了,但是理儿还是懂的。”李景福道。

“好。”贞娘点点头,心里却是明白着,这时代,你真不能小瞧人,自家老爹是公认的无能的,但其实也不过是他的长处还不为人所知罢了。

父女俩以前其实没怎么相处过,便是上回船上的谈心,其实关系也并没在太亲近到哪里去,这也是为什么贞娘一开始在账册事情上没有及时跟李景福说的原因之一,主要还是父女两个太生疏了,有事一时想不到。

可如今,有着这么一下,倒真好似亲近了些。两人在一起聚了一些制墨的问题。

贞娘才发现,老爹的制墨底子其实是不错的。

于是接下来两天,贞娘便不在管其他,专心的跟自家老爹学搓灯草。这搓灯草着实有些讲究的,一般一根成品灯草,要用十二径的黄色坚实灯草搓成,然后用苏木浓汁三煮三沸,等到紫色溢出,才捞起晒干后用纸包着收藏,不能沾灰,每用时现取出来用就行了。

而搓灯草,中间不能把径搓裂,同时不能搓的太紧,也不能太松,松则过于吸油,就会造成火气太大,就是易过易焦,如此,烟煤质量自然就粗了。而太紧不利于透油,火头就涩,烧烟用工时就会延长,效率太低,同时也会造着烟煤过虚,这样的烟煤制成的墨,就不够实,很难形成墨骨。

而且,搓灯草还要匀,不匀的话火头就不稳,容易出现火花,这点于烟煤也是不好的。

如此种种的,真的是差一点都不行。

贞娘想想都后怕,很可能哪一天,一批墨就因为灯草的原因砸在自己手上。而制墨技术是一环扣一环的,贞娘在学了两天的灯草后,对点烟的感悟更深一点了。

果然学无止境,几次制墨的成功,再加上成为公主府供奉,就算是贞娘嘴里说的冷静,但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了,而老爹这次无意中的灯草事件,倒是让贞娘明白,自己于制墨一道,其实要学的还很多,要补的课也很多。

如此,寂静了两天后,官街又爆出了大新闻。

上午,辰时,搓了两天的灯草,贞娘静极思动,便到柜上转转,最主要还是想着葛三儿的事情。因为头天晚上,自家姑父韩以贵来叫了老爹走了,说是李正平的案子有了大的逆转。

“贞娘,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衙差把葛三儿抓走了?”这时,姚娘子依在门边跟贞娘道。

对于这,贞娘心里有数,但依然奇怪的问:“把葛三儿抓走干什么?”

“我估计着呢你家李正平有关。”姚娘子回道。

而就在这时二狗一头撞了进来:“贞姑娘,快去看,黄狼之死案发生了大的逆转,杀死黄狼的居然是葛三儿,衙门已经在开堂审案了,李正平有救了。”

“真的?”他的话音刚落,一边正在擦桌子的花儿也顾不得了,丢下抹布,撒丫子就跑了。

贞娘带着小丫还有马嫂。众人便一起去了应天府衙门。

只是一众人到时,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外面围观的人许多,均在那里议论纷纷,更有那热心的观众给后来的人解惑。

“听说是昨天傍晚。葛三儿发烧了,那曹氏就请了大夫来看病呢,没想葛三儿那时正烧糊涂了,居然大叫着说黄狼不是他杀的,这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生了病有了魔障了吗?边上黄狼的小妾又借机问凶器在哪里?没想到葛三儿一下子就说出凶器埋在院子的井边花台里,于是,黄狼的小妾绿珠立刻就报案了,衙门的人一到,就从井台边上的花台里挖出了凶器。这一下子铁板定钉喽…”先到的人听了案情跟后到的人道。

贞娘此时就在人群里听着,事情正如她的计划一般。

“那说不定是姐弟合谋哦。”这时便有人道。

“应该不是,是黄狼想先杀葛三儿灭口,被葛三儿反误杀的…再说了据葛三儿交待,他杀黄狼的时候是丑时正。葛秋姐是丑时末进的城。中间差两刻多钟呢。”

许多证据在不知道真凶时难查,可一旦知道了真凶,反推的时候倒是好查多了。

“黄狼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这时有人好奇的问。

“你们就不晓得了吧?葛三儿的父亲葛大拿就死在黄狼的手上,听说之前那个葛秋姐早把证据找到了,如今里面正在审黄狼谋害葛大拿之事呢…”

贞娘在人群里听着,案情跟葛三儿跟她说的一样,也是依着她的期往进展的,但她真正关心的还不是这些,是关于葛三儿对账册之事的回答。

当然,贞娘也知道。关于账册的事情,在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此时,衙门正堂,府正堂正在审问黄狼谋葛大拿之案,葛大拿有罪,但他却并不是畏罪自杀,毕竟以他那事情,却是罪不致死的。

而此时,牢头室里,却有几个人在悄悄的审问葛三儿。

“葛三儿,我问你,你在杀了黄狼之后,除了拿走他的钱袋,还拿了什么?”一个师爷模样的人问。

“没拿呀,我就拿了钱袋,还有那时我不知道了死了。”葛三儿仍是愣愣的道。

“还要狡辩,我再问你,黄狼当时身上除了钱袋不有什么别的?”

“哦,好象还有一本书。”葛三儿道。

“书?什么书?”葛三儿的话把当场的人说愣了,怎么又变成书了。

“我又不识字儿,我咋知道什么书啊?”葛三儿叫着屈。

还是那师爷机灵,拿了一本账册递给葛三儿看:“可是类似于这样的书?”

“嗯,挺象。”葛三儿回道。

众人都松了口气。

“那如今这本书呢?”那师爷继续问。

“我烧了,跟钱袋子一起烧的,给我爹报个信儿…当时家里好几个人都看到的。”葛三儿道,很坦诚,当然神情还是很愣很傻的样子。由不得人不信啊。

而黄家几个人,包括绿珠等,也都证明了,葛三儿当日边烤红薯边烧血衣的事情。而黄家里里外外,也都搜了个遍,也确实找环到什么册子。

再加上魏百万那边也否认什么生丝暗账,只是承认了账册是关于自己偷税漏税的一些事情,于是,账册事情最后成了一笔子糊涂账,初时或许还有人放不下,但过得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的,便也就放心了。

而审完葛三儿,在韩以贵和李家的努力之下,第二天,葛秋姐和李正平就无罪释放了。至于葛三儿,虽然有着黄狼谋算葛大拿之事,但,杀人倒底是杀人,最终叛了三年苦役。而曹氏,也因之前的通奸罪,带枷游街。

如此,整个案子算是尘埃落定。至于背后的,于李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不好意思,这章发晚了。不是别的,而是我卡文又整整卡了一天,从中午写到现在整整八个小时,就这一章。

另:嗯,自明天起,便恢复上午更新。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马年万事如意,马到功成!!!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缘再会和神道

李正平和葛秋姐能出来是大幸,只是贞娘初见到两人时,那一身的伤也着实让人心惊,尤其是葛秋姐,十个指头已经被夹板夹的不成形了,便是贞娘,也不得不配服葛秋姐,十指连心的,这样的刑能熬下来,非得有大意志不可。

不过,虽然对葛秋姐,贞娘说不上什么太大的好感,但几次接触下来,其个性也能有些了解,性子着实是有些坚毅的。

而今连番的苦难也磨掉了她身上的浮燥。而更难得的是没有让她变的愤世忌俗,反而有一种豁达。

或许,正如葛秋姐自己说的那般,这一次的牢狱之灾,如同死过了一回一样,而死过一回的人,若是再没一点世事通透,那就真的是白活白死了。

随后贞娘便请龚大夫为李正平和葛秋姐冶伤。

而葛秋姐在龚大夫这边冶过了伤后,便回到了老胡头那边,老人家这次为着她的事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她自要在身边侍侯。

而至于葛秋姐和李正平的事情,贞娘没有打听一句,经过这一番的磨难,其实不管是葛秋姐和李正平,都要沉下心来消化一段时间,水到方能渠成,不须要急。

而随后李正平又问起了账册的事情,贞娘跟他说了。

“如此甚好,是我连累墨庄了。”李正平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若不是这账册干系实在太大了,说不得在牢里,在那重刑之下。没罪他也认了算了,省的吃苦头,那重刑之下真是生不如死之感哪。

如此,李正平方能安心养伤,将养了个十多天。李正平一身伤也就好了不少,至少能行动了。

二月二十八。

李景明和方氏一行便到了南京,同行的还有赵氏。

贞娘这边早就接到了信,便同自家老爹还有李正平一起去码头接人。

那边李景明夫妇自接到信后,那心就没有定过,一路上,方氏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更是把葛秋姐在心里骂的要死。

“我说景明弟妹,还是要放宽心些好,具体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是太清楚。信里也说不清,现在急也没用。这信往来也十多天,说不得我们到的时候,正平已经出来没事了。”赵氏在一边安慰着方氏。

“若是真能这样,那就好了。”方氏应道。

而赵氏算是一语中的啊。不一会儿。船便到了码头,站在船头,李景明三人就看到了码头上来接人的李正平。

方氏欢喜的哭了,便是李景明也松了口气。

“景明弟妹怎么的,我说的没错吧。”赵氏在边上一脸高兴的道。

“嗯嗯。”方氏一个劲的点头。

几人说着,便下了船,方氏便一直接着李正平,那是怎么也看不够,顺带着嘴里把葛秋姐骂的要死。

“娘,秋姐也是冤枉的。”李正平有些无奈的道。

“冤枉个什么。就算不是她,那也是她弟弟,当初我就不让你来南京,还不就是你放不下她,结果就沾上了这事情,还连累了你八房的伯伯和堂妹为你奔波…”方氏唠叨的道。

李正平却不理会自家娘亲,便冲着他爹李景明道:“爹,我想跟葛秋姐复婚。”

“复婚,不行。”一边方氏跳脚。

“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李景明问道。

“我考虑清楚了。”李正平坚决的道。

“那好,你把她叫来,晚上,你韩姑父他们都要来,终归这次你们能逃得大难,除了你景福伯贞娘他们,你韩姑父也是出了大力的,晚上,你们两个好好的敬大家一杯。”李景明这话,显然就是接纳葛秋姐的表现。

“好。”李正平连忙点头,然后一脸欢喜的去了。

只气得方氏胃疼,回到墨庄,便关进了屋里生闷气了。赵氏劝了她几句便也回屋先休息 会儿,毕竟这些天的水路,人累的很。

而李景明却拉着李景福到屋里两人关起门来说话。李景明倒底是在南京待了十来年,在接到信,他就猜想过,这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要知道,这案子明显着证据不足,而凭着如今贞娘公主府供奉的名头,一般的小事,大家多会顾忌一点的,那还有姑爷韩以贵呢,凭着他的人脉,一个证据不足的案子却拖的这么久,显然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因此,这才叫了李景福两人在屋里说话。

两人关在门里许久,出来后,李景明倒是正色的冲着贞娘道:“这次多亏了贞娘了。”

贞娘笑眯眯的摇头。

而就在这时,李正平回来了,神色有些失落。

“正平哥,秋姐呢,怎么没一起来?”贞娘问道。

“她走了,说是不放心葛三儿,带着老胡头一起跟去了,说是以后有缘再见。”李正平道。

贞娘挑了挑眉,倒也明白秋姐的做法,此翻共苦难,想来复婚的心葛秋姐不会没有,但此翻苦难倒底也是一场磨难,总归来说是痛苦的回忆,正如贞娘这前想的,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再加上葛三儿,想来葛秋姐总是不放心的,再加上对方氏,葛秋姐是很了解的。如此葛秋姐走就不奇怪了。

“那就以后再说吧。”李景明道。这事情他倒并不是太在意。

而方氏休息好后听说葛秋姐走了,倒是高兴的很,说葛秋姐识相,不过,回味过来又有些不是滋味儿,敢情着人家也没那么掂记着她儿子啊。

本来她生过气后也想着,同意就同意吧,反正以前她没少在葛秋姐手上吃瘪,如今正好找回来,如今这个想法也就落空了,不免也有些失落。

到得傍晚。李家这边请了韩家一家子过来。席间,李景明带着李正平给大家敬酒,算是感谢大家。

而吃过晚饭,男人们自在外间聊天,妇人们便去了里间同样闲聊着家常。

比如。九房的李正身跟贞娘小舅舅的女儿订了亲。

贞娘听着这个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婺源那边的砚石矿,如今是正身堂哥跟自家小舅舅合作,现在又掺进来当地的县太爷和一些富户,自家小舅舅跟正身堂哥自是要更加合力了,如此,两家结亲倒也在情理之中。

“真的啊,这敢情好。”贞娘在一边听的兴趣的很,小舅舅的女儿赵素素。她见过一面,那性子跟自家娘亲有点象,应该能管得住正身堂哥。

“对了,如今徽州那边的道人怎么样,自当今将宫里的道人遣散。而当初的云松道长等最得皇上宠信的道人被砍了头后。我们南京这边道人抓了不少啊,听说衙门的大牢都关不下了。”这时,一边的韩李氏问道。

“一样,现在道人都不敢上街面了,对了,听说当初九房的正身也是学道的啊,也幸好早早弃了那念头,要不然,如今还不知要给九房招什么祸呢。”那方氏应和道。

听着两人说这话,赵氏在一边乐的很。为着这事情,九房的婶娘和李景明夫妇专门上门来道谢呢,说是多亏当初,他们带着正身去做生意,要不然,还不知如今会怎么样。

当然,赵氏高兴的并不是九房的感谢。而是当年,李景福惹出的那祸却害得李景明受了连累,被打断了双腿,为着这个,两家的关系一直冷淡的很。

而今,因着这事,再加上之前因着贞娘的关系,**两房关系已经破冰的原故,总归,当年那点事情,也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贞娘坐了一会儿,看着将黑的天,便起身,带着小丫去墨坊墨庄走了一圈,墨庄已经打烊了,郑复礼带着阿唐和花儿在盘着今日的账目。

郑复礼看到贞娘进来,便起身招呼,又道:“贞姑娘,今天到的货里,桐油没到。”既然李景明等人过来,那随船的肯定是要带货过来的。

“哦,这段时间忙的都有些忘了,徽州那边的桐油有用,所以墨庄这边的桐油直接在市面上收购吧。”贞娘拍了拍额头道,想了想:“跟据账上的钱,放开量的收。”

“放开量的收?”郑复礼一阵惊讶。账上的钱不少,要知道,那是之前交付公主府生辰墨的回款。

“嗯,有消息说是要开海禁了,到时桐油的价格必然要飞涨,过年的时候,七祖母跟我商量的,墨坊要护大,桐油的用量不会小,所以多收购一点,便是用不了,到时拿出来卖也是花的来的。”贞娘随意的解释了句。到了这个时候,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

其实开海禁都说了不知多少年了,只不过每次都是狼来了,如今,狼真真要来了,却没人信了。别说普通的人,便是朝廷大员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事情一直在扯皮。

果然,郑复礼不赞同的摇摇头:“贞姑娘,这开禁说了很多年了,却一直没开,怕是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