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罗家的私事,贞娘虽跟罗文谦定了亲,但这等事情,她自是不会去掺和,便跟自家七祖母和娘亲待在一起,正准备思量着是不是先过去打个招呼。自己一行就先去码头等着。

就在这时。那平安嫂看到李家一行人过来。便一溜跑的过来。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平安嫂冲着李老夫人和赵氏行了礼,道。

“怎么回事啊?”一些事情贞娘不好问。但是赵氏却是想问清楚的,毕竟以后贞娘嫁进罗家,一些关系早些知道自是要好一点。

“也没啥,还不是三叔公那媳妇儿,她家罗端是年后跟我家伍子一起来的南京,都分在货行呢,平贵媳妇见不得她家端儿吃苦,这是闹着要带端哥儿带回家里,也不想想,这真要带了回去。她家端儿以后能在族里抬起头来吗?真是的,平贵也没个男人样,由着媳妇儿闹,货行怎么了?我家小子就跟我说了,货行虽然吃些苦,但学的也多,来来往往的,日子一久,整个商道都熟。而那钱庄的事情,天天坐在那里,来来往往的点些钱,开些票的,享福是享福,但以后终难独挡一面的。”平安嫂一嘴溜着道。

贞娘在一边点点头。货行这一道,虽然要吃苦些,但上通买家,下通卖家,还要时常摸透市场的变化,真正是锻炼人的。

那伍子和端儿,如今正是十四五岁的年轻,又都有一股子聪明劲儿,在货行里只要磨它个五六年,二十出头,便能成独挡一面的行家里手,便是以后不在义厚生号干,出来了,那自己也能在商道里闯一闯的。

“端儿,爷爷问你,你是要留下还是要回家?”就在这时,罗家三叔公只转脸瞪着被扯在景氏手里的小子问。

“快,跟你爷爷说,咱们回家。”一边景氏连忙的道。

端哥儿倒底还是个半大的小子,一时间竟是叫这些大人弄的没了主张,说起来在货行,有时苦是真苦,可有时高兴也是挺高兴的。

“罗端,我只问一句,你这么回去,以后会后悔吗?想通这个,去留你自己定。”这时罗文谦双手抱胸,悠闲的依在门框边上,淡定的问道。

“是啊,罗端,咱俩可是比着的,看谁先当上三掌柜的,你要走,那可就是自动认输了。”这时,又一个半大的小子从屋里窜了出来,正是平安嫂的小子,罗伍子。

“臭小子,干你什么事,皮痒了,赶紧着给我滚回去,吃了饭好好做事去。”一边平安嫂瞪着眼直挥手,将伍子赶回后院。

伍子嘿嘿笑的抓了抓脑袋,又转身一溜子回后院了。

“娘,我不走,我要留下。”这时,罗端用力的挣脱景氏的手,梗着脖子大声的道。

“你傻啊…”景氏气的直拧他。被三叔公狠狠一瞪才松了手。

“决定了?”罗文谦盯着罗端确认。

“决定了。”罗端看着罗文谦重重点头道,说实话,这些人的话还没有罗伍子那一句有用,输给谁也不能输给罗伍子。半大小子,吃苦是小,面子是大。

“好,是我罗三的孙子。”罗家三叔公那一直绷着的脸皮终于松了,然后冷冷的扫了罗平贵和景氏一眼:“起程吧,别让李家人久等了。”

“爹…”景氏还要说什么,终归被罗平贵扯住,罗平贵心里明白,老爹这回火大了,回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发作了。

如此的,一场闹剧也就结束了。罗李两家人便起程去码头,罗文谦自也是一路相送。登了船,扬帆远去。

“叫你看笑话了。”回程的时候,罗文谦走到贞娘身边,淡笑道。随后便一一的把一些罗家族人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

“罗家三叔公是有些权威性的,但平贵哥不行,他没什么主见,平贵嫂子见识又差了点,所以,三叔公把端哥儿教给我,是要我帮他把端哥儿陪养出来立门户的。不磨砺是成不了大气的。而平安哥,是个老实淳厚的人,平日用他是最能放心,不过,平安嫂子也是有些小心计的,不过这些无伤大雅,终归她也是知好知歹的,平日里跟平安嫂亲近点没什么关系…”

罗九难得的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徽州罗家村那边的事情。

虽说罗村那边他关系倒底是不太近的,但三叔公帮着他打理宗祠,这份人情欠的也是大的,再加上他做事终也是要用些族人,而以前这些东西他自不消跟贞娘说,但如今贞娘已是他的未婚妻,该让她多了解一点。

“嗯,我明白的,其实平贵嫂子也没什么,她的想法就正常的,这种事情我李家墨庄里也一样有的,来的时候都是想着能仗着跟主家的关系,讨个钱多事少的好差事的。可如今,被我爹全都放在烟坊里,干的是最苦的差事,一个个还不定怎么怨我呢。

我爹也说了,主要是他们年纪都小,自己还不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所以,多磨练一下没有坏处。等到以后性子定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了,那若他们仍想只是过的舒坦混混日子的,那便是找个闲差养着也没什么,终归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谁也干涉不得的,只要不坏事就成。”贞娘道。

不由的就想着孙氏娘家的那个孙文杰,每日里都在那叫苦,不过,自家老爹别的不行,对这样的人那手段一是套一套的,如今那小子被自家老爹整冶的,可是什么都叫不起来,比谁都乖。

而关于养闲汉,其实古往今来,任哪个家族再清明,亦少不了养几个闲汉的事情,便是后世,一些家族企业里面,也多会养一些二世祖,这些人,大体的要求也就是别来坏事情就行,爱玩自个儿一边玩去。

“嗯,这话不错。”罗九笑眯眯的道,其实罗端他本也是可以这样养着的,只是不忍三叔公失望。

罗九说完,却是紧紧的盯着贞娘看,之前认准贞娘,大体也是因为知道贞娘被退过亲,怕是亲事一关是个难关,而贞娘于他有恩,再加上他对贞娘的欣赏,于是的便认准了,而今,这一翻话,却突然有一种心灵相契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因风花雪月的感情生起的,而是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相和而生起的。因此的,这种相契并不能让人激荡,但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温暖。

贞娘倒是叫他灼灼的眼光看的脸一阵微红:“对了,程三爷爷那边你还得提醒他一下,田家一向不是规矩做生意的,他这回告状,田家使不得也是要回敬些手段的,得注意着点。”

“我已经提醒过他了,其实这些三爷爷明白的,只是墨之道于他来说那便是人生至理,容不得半点亵渎,神仙评判实在是他不能容之事,因此,他明知时机不对,仍然要告这一状。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唯有支持!!!”罗九道。

“嗯。”贞娘认同罗九的话,这或许也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

第一百七十一章 搅局和赌石

下午,程三爷爷就把申诉状拿了过来了,贞娘看了一下那诉状,姜果然是老的辣,程三爷爷这份诉状只注重在田家跟云松道长合谋夺取贡墨上,其他的一切只说是受云松道长蒙骗,想想,连先帝都受云松道长蒙骗,又何况一众墨务司的官员呢?于是的,当年墨务司将贡墨判给了田家,也就不算什么错了。

所以说,这份诉状写的很老道。

随后,李家就按了铭记,之后李老掌柜的又让人去把罗文谦叫来,罗文谦也同样盖了铭记后,这份诉状就成了,第二天,程三爷爷就将申诉状递进了墨务司衙门。

墨务司衙门到底不是正经的办案衙门,更何况这事情是关于两年前的事情了,还发生在徽州那边,墨务司那边自要派人到徽州那边去查。

因此的,接下来就是等待。

不过,对于结果,贞娘倒是不担心的,毕竟田本昌和云松合谋案已经在徽州府衙门确认定案了的,墨务司衙门这边只消到徽州府衙门那边取证一下,那么,程家三爷爷这申诉状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田氏墨庄。

“程三那老不死的东西,怎么当年没把他气死,还留到如今祸害人。”自从知道程家状告田家的事情,田二就不淡定了,这些年,他一直被他大哥压着,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如今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正想在墨业上做出一翻成就。也让人看看他田二不是个窝囊废。当然,也是为当初被田本昌赶出南京出口气。可没成想,这还没大展手脚呢,居然又被程家告了。虽然实际上告的还是大哥,但征对的却是他田家,一但程家赢了,那自家的贡墨权就要立刻被剥夺,而接下来一系列的问题和残局就都要他来收拾,这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年的贡墨竞选呢?

这如何不让他憋闷到死。

“二哥,稍安勿燥。”一边正陪着林氏说话的田荣华侧过脸道。

林氏就是田二和田荣华的母亲,这回跟着两兄弟一起来南京了,实在是见不得徽州家里,春枝一人独宠的那张狂样子。为这个。她自不免要埋怨儿子。但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这个春枝,自家儿子也没有如今的地位。所以,对于春枝,她干脆就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稍安勿燥,你少学大哥那一套,我最烦的就是这个,总之程老头不让我好过,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田二气冲冲的道。随后便冲出门去。

“二郎…你想干什么,别胡来。”一边林氏急着道,她是知道的,这个儿子纨绔不说。还没脑子,怕他又整出一些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只是田二哪里理她,早不晓得冲到哪里去了。

“你也不拦着你二哥。”林氏见不见了田二的踪影,不由的埋怨起田荣华来。

田荣华撇了撇嘴:“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是能听人劝的吗?他想干什么事谁能拦的住,再说了,横竖这回程家的状我田家是输定的,就由着二哥去闹一闹也好。”

“真输定了?”林氏有些忐忑的问。

“那当然了,除非把大哥的案子推翻。”田荣华道。

“那哪能推,推翻你大哥岂不就没事了。”林氏道。

“所以喽,这官司非输不可。”田荣华道,不过输也要看怎么输,想来二哥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虽说简单粗暴,但搅局还是可以的。

林氏听着,也不在多说了。这些事情她也懒的管。

接下来半个多月里,官街这边风平浪静。

因着夏休,墨坊里的事情不多,再加上有爹照应着,贞娘就没太管,没事的时候跟着自家爷爷一起研究着那李氏四合墨。

不过李老掌柜这段时间又大多数时候泡在齐春齐爷那里,连晚上都不回来,两人老伙计就琢磨着李氏四合墨的事情,贞娘这边就请了两个学徒跟到自家爷爷身边,既能照顾他,又能跟着自家爷爷学点东西。而她自己则是帮着正身和素素两口子弄砚石店。

正身堂哥他们租下的店面就是当初葛秋姐那间生丝铺子,因着葛家的事情,大家都说那铺子不吉利,一直空闲着,房租还比别家的便宜,正身堂哥就租了下来,倒是一点也不忌讳。

“他哪里是不忌讳,我跟你说啊,刚租下来那天的半夜里他悄悄起来,偷偷的穿了以前的道士袍子,舞着那个木剑,做了一场避邪的法事呢,弄的一夜都没个消停。”私下里,赵素素悄悄的跟贞娘道,倒是把贞娘乐坏了。

“这两天,生意怎么样?”贞娘又问道。前几天,自家大哥运油过来,顺便的也帮着正身哥把家里收藏的砚石运了过来,如今店已开张两天了。

“看的人多,买的人少。”赵素素有些无奈的道。新开店都这样。更何况砚石这东西又不是必须品。

“砚石店本就是这样的,跟那卖古董的差不多,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贞娘笑嘻嘻的道。当然是夸张的说话,砚石除非极品,否则那价值比古董可差远了。

“嗯,也就这么先开着吧,等正平兄弟回来,若是有什么洋货,再弄一点,说不准生意就能好起来了。”赵素素道。

“要不这样吧,你弄点原石卖。”一个主意突然出现在贞娘的脑海,贞娘便道。

“卖原石谁要?”赵素素瞪着眼道。

“谁说没人要了,你把一些没开的砚石矿,甭管这出不出砚石,全放在一起,定一个低的价格卖。这里面就有个赌的成份,有可能客人买去的就是一块没用的石头,可也有可能,客人买去后出了极品砚石。这就叫赌石,到时候说不准就能轰动了呢。”贞娘出着主意道。这就是后世的赌石。

这种买卖,在任何时候都是极吸引人的。

赵素素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巴掌的:“这法子说不准还真成。我们原来矿上卖货的时候也这样,一块零零碎碎的石料就用一个很便宜的价格处理掉,若里面出了好砚石,那买的人就赚了,或是不出,就算是亏,也亏不了多少。只是没想到居然能散着这样卖。嗯。我回去跟你正身哥商量看看。”赵素素说着。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第二天,贞娘吃过早饭,就走到正身哥他们那店铺的门口。就看到那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摆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边上还有赌石两个字。

周围也围了一圈子的人,一个个都好奇的问:“啥是赌石啊?”

“那我给大家做个比方,比如这块石头,我卖三十文一块,如果你买了,边上有石匠,他能帮你把石头凿开,若里面没有砚石。或是砚石质量差,那就你就算是亏了,当然,若是石匠凿开,里面出现极品砚石,那价格就大了去了,少则几百上千钱,多则值几十两银子,那你就发了,是不是?”李正身把他当初做道士忽悠人的劲头拿了出来,说的有声有色,竟是让人神往不已。

立时的,就有人买了两块石头,一块切出来砚石质极差,等同于废石,自然就亏了,另外一块出了一块不错的砚石,论起价值来倒也值个五六百钱的,算是不错了,立时的,周围就轰动了,一堆人围着买。

看着这情形,贞娘有些纠结,想了想,便又叫了正身哥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那一堆石头边上便又竖起了一块牌子:“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随后李正身又道:“这些石头都是边角料碎石,真正的精品都都摆在柜台上,这赌石大家就当闲的玩玩,不可当真。”

本来周围一些老东家见到这种情形,都微皱了眉头,总觉得这赌石不是正道,此刻见得李正身竖起这牌子,又开城布公的解释清楚,倒也是会心一笑。

“我来买一块试试。”这时,罗九那厮也过来了凑趣,到了桌前,随意就选了一块石头,一边石匠一点点的凿开,随后就愣到那里了。

这石匠可是一直跟着李正身的,不但一手石雕的工夫不错,那眼力也是不差的,而眼前,他凿出来的这块砚石着实让他吃惊。

这块砚石,色青莹,质湿润,无丝毫的纹理,那种感觉,他不由的就想到了《唐公砚录》上的一句话——其色淡青如秋雨初霁,远眺暮天,表理莹洁,都无纹理盖,所谓砚之美者。

“柳师傅,怎么了?”一边李正身问道,凑过来一看,也呆了。

而制墨者于砚之一道,也多是懂的,罗九看着摸摸鼻子,又看了看手,似乎自己也感到神奇,而贞娘则感叹哪,这就是后世稀有的庙前青啊,有的人那运气真不是盖的。

看着这几人这种情形,周围看热闹的更是好奇,问道:“怎么样?值多少钱?”

边上有那文房四宝的店东家这时摸着胡子道:“百八十两差不多吧?”他也不确定。

“哇…”周围一阵哄然。

“切,做局呢,你们也信,没看那两个是未来的大舅哥和妹夫嘛…”边上布店的一个伙计不屑的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罗家和李家前不久才结的亲,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哪,立时的就取笑了起来:“我说你李掌柜的,你要做局,也得做个像一点的,这大舅哥和妹未的,这局岂不成了纸糊的,一捅就破了。”

“我这没想做局,就是给大家一个直观的感受呗。要不然我之前也不会那么解释啊。”这种事情没法解释,李正身干脆就顺着大家的话道。

贞娘倒是觉得这样回答正好,要知道,若大家真认为只是运气,那岂不又要疯了似的买,那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家正身哥都没好处。

“这倒也是。”对于李正身的解释,周围人都认同。

这时,罗九却悄悄的碰了碰贞娘的胳膊肘:“那我这个…”说着,将手上刚刚拿到的庙前青摊在贞娘面前。

“我李家岂是赔不起的?”贞娘挑着眉道,这运气太好的人招人忌呢。

“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嘛。”罗九笑眯眯的道。

贞娘只当没听见,不过,心情却有些小飞扬。

正在这时,官街口处一片混乱,随后就有一般子差役簇拥着几个人过来。

“是墨务司的刘大人来了,听说程家把田家告了。说田家当年竞选贡墨时手段不光彩。”有那消息灵通的人道。

这才是真正的大热闹啊,立刻的,原来围着赌石这边的人都散了,都朝着田家那边去,而此时,田二正恭恭捧着贡墨的牌子,立在田氏墨庄门口,恭迎着墨务司一行人。

远远的贞娘眯着眼,田家看来是成竹在胸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辣

同墨务司一行人一起来的还有程家三爷,他是主告,自然要一起的。

此时田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立在门口,田二捧着贡墨牌子准备奉上,每人俱是一脸的严肃,竟也是有那么些肃穆的样子。

“我田氏领贡墨,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错,这两年来,未负大人厚望,然当年兄长妄为,结交贼道,至使贡墨蒙羞,田氏蒙羞,此负大人深恩…”

此时,田二低眉顺眼的,一翻话虽说的结结巴巴,但给人的感觉倒象是真的很惭愧很真诚似的。这使得墨务司的几个官员都不由的摸着胡子,点头认同,田家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嘛。

这就是以退为进啊,田二这翻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别人,当年的事情全是田本昌的错,不关他们的事情。而另一个意思也是说,这两年他田家制的贡墨并无丝毫的差错,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是希望墨务司网开一面。

这一招不错,贞娘想着,便看了看立在田二身后的田荣华,这应该是田荣华的主意了,这位其实深有心计的。如上回,田二得罪李福全,后来田荣华当机立断,打断他的一条腿请罪,才把这个事情给消弭过去。

知道那事情,贞娘也咋舌呀,这样的决断,不但要有心计,还要有狠心,说实话,那事情若是落在她身上,还真做不到田荣华这样。

只是一直以来,田家的情况却没有田荣华发挥的余地。如今,田家几翻动荡,田荣华也算是有了话语权了。

“刘大人,田二公子这话诚恳的很哪。虽说当年,田家这取贡墨的手段不光彩,但那毕竟是田家大公子的事情,何况田大如今已下了牢,也算是受到惩罚了。而这两年田家兢兢业业的制贡墨,无丝毫差错,这苦劳功劳的也是不能抹掉的,依我看,就不如只训责一顿,这贡墨牌子就不要夺了吧。”这时。人群里一个二十左右的公子走出来道。模样不错。就是脸色苍白。眼泡浮肿,有些病态。

“呀,是徐三公子。”这时人群里有那认得的人便道。

“哈哈。有徐家支持田家,那今儿个这事情好看了。”又有那幸灾乐祸的道。

贞娘在人群里看着,也不由的皱眉头,徐家三公子居然冒了出来,对于这位,前段时间,贞娘算是久闻大名,只是没想到田家居然把他拉了来。

而这位徐三公子跟田二那是一唱一和啊。但却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的合情合理,颇有点苦肉计的味道。

贞娘不由的看着站在刘大人身边,一脸严肃的程三爷爷。

贞娘明白了。田家这是先以退为进,然后再由徐三公子出面说话,可算是一环扣一环的,其目的就是想保住贡墨牌子,这样,对于明年的贡墨竞选便有着极大的优势,毕竟上届的贡墨制造商,一般来说,没出大的事故的话,大多时候都是能延续下去的。

而程三爷爷要为程家正名,那就必须拿掉田家的贡墨权,要不然,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嗯。”那刘大人本就得了田家不少的好处,这会儿自然也乐得卖田家一个面子,不过主告的还在身边,便转头问了问一边的程三爷:“程老爷子,你看这事…”

“我只问神仙评判合不合理?正不正确?应不应该?”程三爷抿着嘴,一脸严肃的问道。

程三爷连着三个问话,却是迫得刘大人没话说了,云松道长都被皇帝下令砍头了,神仙评判那显然是无稽之谈了。

只是这老头子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了,弄得他两下里为难,刘大人也很不高兴了。

“抓奸哪,抓奸哪…”就在这时,程家墨庄那边传来一阵尖叫。随后就看到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手里拿着鞋底,或棰衣服的木棰子,正追打着一男一女。被打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怎么回事啊,没看到刘大人在这边吗?”一边衙差喝责着,拦住了人。

“回这位差爷,我当家的是程家墨庄的墨工,那贱人是程家墨庄的灶娘,居然勾搭我男人,瞧我打不死她。”其中为首的那个妇人叫道。还用劲的推了推那被围着的男人。

那男人怂的就蹲在了地上。

“差爷,冤枉,我没有勾搭他男人。”这时,那披头散发的妇人哭着道。

“没勾搭?没勾搭两人躲屋后干什么?瞧这衣服,都开了,还要不要脸。”那些抓奸的妇人恶狠狠的。

那披头散发的妇人却只顾着哭着求大人做主。

“滚滚滚,滚一边,刘大人在这里办事,没空理你们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滚一边去。”听着并没有捉奸在床,那这种事情就成了捕风捉影的事情,说不清的,那差爷是知道轻重的,自是将人赶走了。

此时,程家墨庄的人赶到,一脸气急败坏的将人都扯了回去。

而这边,立时的便是各种风言风语的。

瞧着这一幕,贞娘心里格登了一下,之前她就担心这种情况,没想到还是发生了。看刚才那一幕,这事情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一场闹剧罢了,于大家不过是一场笑谈,但在程家这里,却又成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不用说了,这一幕定然是田家安排的,存心就是恶心人的。

田家这手段可是太没下限了点。

而这样的事情,以刘大人的地位自是不会过问的,不过,却也饶有兴趣的扫了边上程老爷子一眼。

程老爷子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一脸淡定。

“程老爷子,看来。程墨不洁这个判定也未必就真是无稽之谈吧。”这时,一边的徐三公子打着哈哈道。

“徐三公子是说这场捉奸的戏码吗?嗯,演的是还不错,三公子若是喜欢看的话。老头子我也能找人来给你再演一场,别说一场,便是四五场也不在话下呀。可那样有意思吗?老头子我不屑为之。”这时,程三老爷子却是一脸正色的回道。

老爷子这回答犀利无比啊,也是啊,这场捉奸戏也未免太巧合了点,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定是田家捣的鬼。只不过一般的人遇上这事情,会气急败坏,然后着力解释。而这种事情,不管是解释。还是追查。都是下乘处理方法。

而程老爷子这回答。不但四两拔千均,反而给人无限暇想,这就是老爷子的老辣之处。

徐三公子让程三爷这话说一脸悻悻。

“大人。老头子我告的状,所求的就是一个规矩,不然,象今天这样的事情会很多,大人是读过圣贤书的,当知人立于世,不在于结果,而在于一个道字,如果没有这个道字,世间就没了规矩。也就失去了公平正理,老头子今天只为贡墨的竞争求一个公正。”程三爷又冲着李大人行了一礼道。

李大人连忙还礼,古人以老为尊,老人大多数场合是能够免礼的。

“哼,说的好听,程三爷这一举,还不就是为了明年的贡墨竞选造势,什么公平正理的?”这时一边的田二撇着嘴道。

“好,那我再宣布,我程家退出明年的贡墨竞选,也省得你们说我以老欺小。”程三爷几乎是紧跟着道。

程三爷这话那真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田荣华脸色有些发白,她的布局,再加上自家二哥胡搅蛮缠的手段,本来以为可以保住贡墨这牌子的,可如今程三爷破釜沉舟,如此看来,田家的贡墨牌子是保不住了。

而此时,贞娘这才明白,老爷子真是挺狡猾的呀,难怪程三爷爷立定要告,也不怕得罪墨务司,程家根本早就打算放弃明年的贡墨竞选了。

同时贞娘心里也不由的激赏,这才是真正的为程家正名,之前她还真当程老爷子是死脑筋呢。明知不合时机,却非要告这一状,如今想来老爷子活到这个岁数了,又在商场里打滚了这些年,又岂能真是那不懂变通的。

若真是那样,那么这场告状就应该在当年事发之后,不会拖到今日了。

他这一举实是为了振兴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