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徐家打听李贞娘的事情,她亦是有些听说,但浑没在意,毕竟两家门第相差太远了,让人完全想不到一起去,可如今,听着徐二夫人这口气,怕是之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哪里,这事情我还真是不清楚,我这外甥跟我们可不亲,平日里也从不跟我们来往的,真要有什么事又哪里会知会我们。”胡氏解释道,先撇清了再说。

随后又聊了些别的话题,胡娘子便有些心不在焉了的,坐了一会儿,便说家里还有事情告辞了。

徐二夫人也不多留,让人送了她出门。

而胡娘子出得门,天气本就热,再加上想着罗文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这回怕是让徐二夫人记恨了,那背上就不由的冒起了汗。

其实徐二夫人记不记恨罗文谦那小子,她是不在意的,可她怕徐家牵怒啊,虽然这个外甥平日里是跟他们不往来的,但真说起来也是外甥,关系也是扯不断的。

想着,她便急急的往家里赶。一进得家门,就看到王四方正坐在游廊上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手里的扇子扇着,别提多惬意不。

瞧着王四方这样子,胡氏那火便不打一处来了。一把扯过王四方手里的扇子,重重的丢到了一边。

“干什么?干什么?谁又惹着你了,好没来由的。”王四方站了起来,唬着一脸瞪着胡氏。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宝贝外甥。”胡氏没好气的道。

“少在我面前提起他,不是跟你说了吗?那狼崽子,只当没有,你没记住啊。”听得胡氏说起罗文谦,王四方亦是火起,沉着脸道。

“呵,你当我想理他来着?可不管咱们理不理他,他总是你外甥吧,他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总会牵连我们的吧?”胡氏叫嚷着。

“那小子又做了什么?”听得胡氏的话,王四方拧着眉道。

“做了什么?徐家看上了李墨的李贞娘,这才刚放出风声呢,那小子倒好,立马就跟你李家订亲了,这不是活生生的在打徐家的脸面,今天我去徐二夫人那里,好没来由的就叫她呛了一顿子,你说我冤不冤啊。”胡氏叫着屈。

随后又道:“我被呛也就算了,可若是徐家记恨了咱们,那以后钱庄的生意可就要受制喽…”

听着胡氏的话,王四方便皱着眉头,好一会儿却道:“我去找那小子。”

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叫着下人备马车。然后直奔官街那边的义厚生号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人心(补鸢羽之末的和氏壁加更)

未时。

大中午的,又是个大热的天,官街这边街面就显得冷冷清清的。倒是一些店铺的东家伙计等人搬了小凳子,或者靠椅什么的就坐在门前屋檐下的阴凉处,手里摇着扇子,互相聊着天。

竟也是多了一份别样的悠闲。

此时,李氏墨庄门口,屋檐下的青石阶上,李老夫人同丑婆说着话,贞娘在边上帮着七祖母打扇子。

而斜对面不远,义厚生号边上的大槐树下,李老掌柜的,还前程三老爷子,再加上一个罗家三叔公也聚在一起闲聊。

但基本上是李老掌柜同程三老爷子说着,罗家三叔公在一边儿听,李老掌柜的同程三老爷子说的多是制墨的事情,罗家三叔公一个庄稼汉子,倒实在是插不上嘴。

“贞娘,给你爷爷他们送半个瓜过去。”这时,赵氏从墨庄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块刀板,上面摆着切好的一溜子瓜。

瓜皮脆绿,瓜壤红艳艳的,别说吃,便是看着,便有些凉意。

“嗯。”贞娘应声,便端了瓜朝着斜对面过去。得到边上,义厚生号的里伙计手眼灵活的眼,已经飞快的拿出一条板凳,那刀板就放在板凳上,罗家三叔公也没甚么客气的,拿着瓜,每人手上递了一块。

而就在大家吃西瓜吃的正欢的时候,一辆马车到得义厚生门口,然后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义厚生本就是钱庄,来来往往的人多的很。大家也并未在意,只是只等着车上的人下来,见到是王四方,一个个不免也有些奇怪了。他跟罗文谦虽说是舅甥,但关系着实不好。平日难得登门,如今不知为哪般?

此时,那王四方下得马车,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槐树下吃西瓜的人,最后眼光便又落在了李贞娘的身上,便淡淡的哼了声,然后进了钱庄。

颇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意味儿。贞娘很无辜,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

罗九此时正在钱庄里给松江那边的布商划着账,见得王四方沉着脸进来。倒也没太说什么。只是让一边的伙计领着王四方去了雅间。他继续划着账,等跟那布商一切交付妥当,这才进了雅间。

王四方本来就一肚子不痛快。结果到了义厚生这边又被晾了一会儿,那脸色是越发的不好看了。此时见得罗九进来,便是二话不说,直接道:“你跟李家的亲事,趁早给我打消了。”

“凭什么?”罗九冷冷的道。

“凭什么?你还问我凭什么?你在南京也算是个消息灵通的人物了吧?徐家打听李家那姑娘的风声你没有听说啊?你这时候跟李家姑娘订亲,你这不是打徐家的脸面吗?你还要不要在南说混了,你只是一个商人,你以为你谁啊?你自己找死,也不要连累别人。”王四方气急败坏的道。一叠声的质问,竟是一点也不带喘气的。

如今新皇登基。但因着魄力不够,朝中政权为徐阶一力把持,别的不说,单隆庆帝的恩师高拱就因着跟徐阶不对付,如今被徐阶逼的告病回乡,当然,高拱自也有短处就是了,隆庆帝想护都护不着,这样的徐家,偏要去招惹,这不是寿星人上吊——找死吗?

“当年,我爹娘来投靠你,你亦是这样的吧?放心,如今南京谁不知道我们甥舅如仇敌,而舅舅你又是徐二爷看重的人,连累谁也不会连累你啊。”罗九嘴角翘起,眼里含着嘲讽的道。

“你…”王四方叫罗九这一顿抢白气的着点没瘪过气去,又听得罗九又说起他爹娘的事情,那脸色不由的一阵青白。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因着我当年没有收留你爹娘,致使你爹娘最后遇水匪而下落不明恨我,但你也不想想,你爹娘终究被罗龙文牵连甚深,我一个商人,岂是要护就能护住的?”

王四方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再说了,当年你爹娘出事后,我也是请人查过的,据我所查,你爹娘也许并没有死,那些水匪很可能就是当年跟着罗龙文的海寇,如今说不得,你爹娘他们就定居在海外。”虽然当年他没有接纳罗文谦的父母,但罗文谦的母亲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因此的,不可能一点也不关心,事后还是打听了的。

听得王四方的话,罗九的脸色好看了一点,道:“这些你以前怎么不说?”

“说?说什么?你小子一到南京,就把我当成仇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我这也是猜测,具体情形谁也不知道。”王四方硬声道。

罗九便沉默了。

这时王四方又道:“李家的亲事结不得,听我的话,趁着纳采还没有下,就算了,你如今打下这一点家底不容易,不要轻易糟蹋了。”

“不可能,当年我娘亲的决定,如今亦是我的决定,李贞娘,今生便会是我的妻。”罗九一字一顿的道。

虽然父母有可能活着的消息让他心里不至于太过仇恨王四方,但并不能抹去,罗家事发之后,王四方对他和母亲的冷漠,因此,自不会有好感,更何况这等他认定的事情,又岂会听王四方的三言两语。

“你…”听得罗九的话,王四方肺都气炸了,这臭小子跟当年他娘一样,是一条道走到黑的。

“另外,舅舅,我这里也有一句肺腑之言,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徐家如今已是盛极一时,需知盛极转衰,虽说徐阁老一身清誉,但徐家子弟却多有不肖,而朝中党争,更不是你我这等人能看清看明白的,所以,我们做生意该持中秉正,切不可瞒目攀附。”

罗文谦说着,最后又拱了拱手:“我还有事情。就不多陪舅舅了。”

说完,罗文谦便自又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四方得了个没趣,愤愤离开,甥舅俩不欢而散。

罗九站在门口看着王四方离去。脸色自也不太好。

这种情形,坐在外面乘凉的人自也明白,这甥舅俩是不欢而散了,倒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

只是说的什么,大家不知道,自也不会去探究,每个人家里都有自己的私事。

如此的,第二天便是吉日,由着程三爷爷出面,罗家就把纳采。问名纳吉的一套程序做了下来。

于是的。周围店铺的人家便也一一过来道声喜。这门亲事就正式订了下来。李罗两家结两姓之好。

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更映得官街处一片通红,喜洋洋的透着喜意。

一边小丫收拾着摆在外面的凳子,这都是用来乘凉的。而两个伙计则抬着门板,快到店铺打烊的时间了。

贞娘就站在门口,这是罗九提着一壶酒溜溜达达的过来。明日,七祖母和李老掌柜的一行就要离开南京回徽州了,李正身留了下来,而马师傅马嫂和小丫一家三口过年没有回去,而如今正是墨业的夏休季,贞娘便放了他们的假,正好陪着七祖母一行一起走。

于是的,晚上自有一桌送行席面。

而贞娘跟罗文谦订亲了。除了订婚的当日,其他时候,对于那些所谓未婚夫妻之间的避讳倒是不讲究的,毕竟不是官宦之家,普通人家平日还得为着生计操持呢,订了亲了,也算是有了名份,平日之间多点交往反而不会惹人侧目了,至于避讳也就在成亲正日前的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贞娘,我跟程家三爷爷打了个招呼了,他一会儿过来,给他留个门。”罗九倒得跟前便冲着贞娘道。

“嗯。”贞娘点头。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车的车辙声响起。众人不由望去,那马车正好行到进前,却突然的停了下来,然后是田二和田三小姐田荣华从马车上下来。

那田二一脸的张狂,此刻拱着手朝着周围店家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那得意的神情,活脱脱就一个“我胡汉三又杀回来”的情形。

而田三小姐田荣华,倒是比以前清减了些,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多了一份锐气和深沉。此时,那田荣华直朝着罗文谦和贞娘这边走来。

周围店家那此个东家娘子和伙计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眼里满是八卦之光哪,罗九跟田三小姐曾是未婚夫妻之事大家也多是听说过的,而如今罗文谦又于李家姑娘订了亲,这田家小姐会怎么样呢?这样的事情,由不得大家不兴奋不关注的。

“文谦,贞娘,听说你们订亲了,恭喜!!”此时,田荣华已走到了近前,冲着两人道。

“谢谢。”罗文谦平静的回道,贞娘亦是点点头。

田荣华也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回头,冲着罗文谦道:“当初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说完,却又挑着眉看着李贞娘。

“这须得问你自己。”罗文谦平静的道。

“哈,果然,你是恨我的。”田荣华道,随后又低喃了一句:“只是,若是没有爱又哪来的恨。”说完又看了贞娘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田荣华从出现,别看一直在跟罗九说话,其实那小箭一直嗖嗖的往贞娘身上射。

只不过贞娘十分的淡定,默然看着一切,让田荣华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当然了,贞娘要想回击,多的是方法,只是觉得并没有意思,反而让大家看笑话了去。

倒不如以无招胜有招。

田家兄妹很快进了田氏墨庄,周围的人没看到好戏,也悻悻然的各干各事了。

而此时,罗文谦却盯着贞娘看,贞娘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罗文谦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当初是喜欢过她的,便是山盟海誓也是有过的,如果我罗家不发生那样一场大事故,想来我也许已经娶了她进门了,亦或许也能琴瑟和谐。只是人生没有如果,镜花水月般的感情经不住人生无常的碾压,而山盟海誓抵不过患难于共,默默相守,我说这些,你可明白?”

“明白。”贞娘点头。罗文谦能这般坦然的说,其关正说明,过去的一切,他已经放下了。

“你似乎并不生气。”罗文谦有些烦恼的皱了皱眉头。心中似乎有那么点失落。

“谁说我不生气的,我十分的生气。”贞娘一脸严肃的道。暗里却是没好气的腹诽着,这种事情,还想让她怎么样,真要发作,那岂不是中了田三小姐的计,叫别人看了笑话了。

罗九看着贞娘眼里那股子一服输的神情,不由的低低沉沉的笑了,这女人心,海底针啊,罗九感叹。

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家要告状

“来,给你。”罗九进门之际,把一块墨塞进了贞娘的手里,然后悠闲的提着酒,熟门熟路的去找未来的岳父大人吃酒去了。

贞娘停头看了看手里的墨,初时并不在意,待得仔细一看,不由的一阵惊讶,是一锭小道士墨,墨上的黑衣道士如蝇缓行,如同一个小精灵。

贞娘还记得当初在自家六爷爷家里发现潞州龙宾墨,龙宾二字的由来,便是因着玄宗见黑衣小道士在墨上如蝇而行,各其乃墨之精也。也因着这个有了龙宾二字。

而罗家的小道士墨就取材于这个故事,是由罗龙文亲制的仿古墨,而据说此墨便开了歙墨仿古之先河,最负盛名,最后此墨为严世蕃收藏。后来,严家被抄,此墨亦下落不明,没想到罗文谦的手上居然还有。

贞娘不由的仔细的看着,手里掂着,只恨不得有一方砚台在身边,方可一试此墨。

又不由的想着,后世,罗墨仅剩一池春绿,若是此墨留到后世,那将是怎样的盛景,随后又不由的乐了,她自个儿最多超不过七八十年的命,又哪里能保证这墨能留到后世?

“丫头,看什么呢?”这时,程家三爷爷踱着步子过来,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沉。

贞娘把手里的墨递给程三爷爷看。

“呵,小道士墨,这臭小子,居然藏了这等好东西也从没拿出来让我看过。”程三爷爷没好气的道。然后又把墨还给了贞娘。

贞娘收好墨,微微轻笑。没接话,不过,从程家三爷爷的口气里,贞娘再一次确认程三爷爷心情不好。要不然,这等事情,自不会去计较。

不过,程三老爷子不说,贞娘自不好问,于是就小心的收好墨,又响了一边的伙计关门,她自在前面引路。

“听说,田家这回来南京的是田二那小子和田姑娘?”走在路上,程三老爷子突然的问道。

“嗯。刚打过照面。”贞娘回道。突然有些明白。程三爷爷今的心情不好,可能是因着田家。

程三老爷子便冷哼了一声,然后大步就进了正屋。

正屋里。酒席已然备好,程三爷爷入席后,便开席了。

“我说老弟,来迟了啊,罚酒一杯。”李老掌柜的开着玩笑道。

没想到程三老爷子却是阴着个脸,冲着罗九道:“罗小子,给我倒三杯酒。”

“好咧。”罗九自是应命。

倒好了酒,程三老爷子二话不说,就是连着蒙了三杯酒,把屋里一众人都弄愣了。李老掌柜看了看跟着程三老爷子进来的贞娘。

贞娘摇摇头,表示并不明白什么原因。

而这时,程三老爷子放下酒杯,就冲着李老掌柜的道:“老哥,我要状告田墨。”

状告田墨?程三爷爷这闹的是哪出啊,坐在边上陪着自家七祖母的贞娘一愣,侧过脸,正好看到罗文谦,此刻,他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看过贞娘投过来的目光,便用嘴形说着“贡墨,云松道长几个字。

贞娘豁然的就明白了,当年的贡墨竞选上,田家最后赢得程家,就是靠云松道长的神仙评判,最后把程三爷爷气的吐血,为此还病了好一段时间的,这是程三老爷子的心结,如今云松道长跟田家当年勾结的事情暴露了出来,程三老爷子自然是要出这个口气的。

“告田墨什么?”这时,李老掌柜的拉着程三老爷子坐下。

“神仙评判,纯属无稽之谈,当年贡墨竞选我程墨败的冤,如今云松那牛鼻子伏法,田本昌亦跟云松那牛鼻子有所勾连,如此,我程家自是要找回这个公道。”果然的,程三老爷子一字一顿的。

贞娘暗咐着,只是有些事情,看是柳暗花明,但实则却并非如此,贞娘仔细琢磨着,程三老爷子这状一告的话,虽说明的是告云松道长和田家,但实则都是在告墨务司。毕竟,神仙评判,这在当时,墨务司也是认可的,如此一来,墨务司的责任也跑不掉啊。

虽说如今的墨务官并不是当初的黄大人了,但,若真论起来,如今的墨务官刘大人跟田家也是来往密切的,少不得也要被问责,而明年就是新一庙的贡墨选举了,程家这时候等于得罪了墨务司,于程家并无好处。

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果然的,李老掌柜的沉思了一下道:“老弟,你要三思啊,你可知你这一告告的不仅仅是田墨,还有墨务司,明年就是墨务司的贡墨竞选了,这个时候让墨务司难堪,值吗?”

“值不值我心中自有评判,反正田墨这次我是告定了。”程三老爷子一字一顿的道,随后却转脸看着贞娘:“丫头,你怎么看?”

而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李老夫人和李老掌柜都看着贞娘。

贞娘没想到这个时候,程三爷爷居然问自己,不由的又看着七祖母和自家爷爷,两人俱是冲着贞娘微微点头。

突然贞娘有些明白,对于这事情,程家三爷爷,自家七祖母,又或者自家爷爷其实心里都有一杆秤。而他们问自己,其中或许是有考较之意的。

贞娘想了想,便是一咬牙的道:“好,既然程爷爷要告,我李家自当奉陪,告状之事,我李家附议。”这时,贞娘的声音铿锵有力的道。这一下等于是程李两家合起来告田家了。

“好,丫头,你程三爷爷没看错你。”程三爷爷脸色一扫之前的阴沉,大笑道。

“贞娘的决定就是我们两个才家伙的决定。”一边李老掌柜的同李老夫人相视一眼道。

“我罗家虽然如今已退出了制墨业,但做为曾经的贡墨商。再加上田墨的底子本就是罗墨,所以,我田家也附议。”这时一边的罗文谦也站起来道。

程三爷爷更是欢喜的直拍着他的肩膀,于是接下来。几人便商议起了告状的细节。

而这些贞娘自不用参加,看着七祖母吃好了,便让小丫冲了一壶热茶,然后扶着七祖母到游廊边坐下,边喝茶边聊天外带乘凉。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要知道,李家附议,等于同样会得罪墨务司,你知道你爷爷和我都想让李家重新拿回贡墨权,如些的,你不怕你爷爷和七祖母我失望吗?”李老夫人啜了口茶道。却是就是刚才的事情反问贞娘了。

贞娘坐在李老夫人身边。拿着把扇子轻轻的扇着。然后轻笑道:“如果我不这么决定。爷爷和七祖母才会失望。”贞娘道。

“哦,这么肯定?说说。”李老夫人眯着眼笑着,那因年老而微微擅抖的手抚了抚贞娘的头发。

“其实若能劝得程三爷爷不告的话。那是最好的。”贞娘轻叹了一下道。随后话风一转。

“但那是不可能的,程三爷爷这翻之所以一定要告,不为别的,只为给程墨正名,当初的神仙评判是说程墨有不洁之事,这是给程墨栽了一盆污水啊,如不趁着这段时间,田本昌和云松道长勾连之事闹出来,那以后,程家就没这个机会了。这一点程三爷爷看的很清楚。这已经是他的心病了,所以程三爷爷必告。”

说到这里,贞娘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程三爷爷必告的话,那我李家就不能独善其身,爷爷曾跟我说过,墨的代表是什么,它不仅仅是用来书写和收藏,它更代表着一种天地至理,气之清轻上扬为天,气之重浊下凝为地。”

贞娘说着,便拿出刚才罗文谦给她的墨,托在手上:“墨质,以质坚,凝重为佳,代表着蕴藏和坚持,此为地之德,喻为君子海纳百川同时亦坚守道义的操行。而墨色,以黑而有光,清而不浮为佳,此必万千之杵而后得,此为天之道,喻天行键,君子以自强不息。所以,我们李家附议,就在这个正理道义上,这是必须坚守的,要不然,前有神仙评判,以后又不定整出什么鬼怪论断了,所以如今虽然是为了程墨出头,但亦说不得也是为着以后的李墨也不一定。”

贞娘说完,便定定的看着李老夫人。

“好,你能明白这些,很好,很好。”七祖母有些激动的道。随后拍了拍贞娘的手道:“说实话,之前,我有些担心你,你这丫头过于钻在钱字一道上了,利益二字看的比较重,再加上倒底年轻,怕你有些事情看不明白,如今,七祖母算是放心了。”

贞娘被李老夫人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道:“其实这些道理我还不能完全明白,这前之所以那样决定,虽说是为个理字,但大体也是因为程三爷爷助我良多,不忍让他失望。” 确实于贞娘来说,墨业大体只不过是一种生意,一份家业,至于里面的正理道义什么的,贞娘并不能想太深。

这些大部份是前世她爷爷的教导。而她之所以一直坚守这这份墨业也是因为这是她前世爷爷的愿望。

“嗯,这也是对的。”听得贞娘这老实话,七祖是母乐呵了。

其实,之前,程三那家伙问贞娘,亦是有着考较之意的,贞娘如今掌着李氏墨业,那在徽州墨业是已是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了,而之前她的墨技已经证明了,但她的为人处事呢?所以,程三爷才有那一问。

当然,这些贞娘并不太清楚,她如今想的却是,既然又要跟田家对上了,那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当然了,李家这边没什么,不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但程家那边,虽然神仙评定说不过去,但其中提到程墨不洁,若是田家真证明了程墨不洁的话,那程家也是讨不得好的,而不洁这个词就广泛了,有些防不胜防的,还是得提醒程三爷爷注意点。

第一百七十章 磨砺

因着程家要告状的事情,再加上李老掌柜的还要去找齐春,共同研究一下李家的四合墨。当初齐爷给贞娘的那块李家四合墨,李老掌柜的研究至今,终是还有几道难关没破。

于是的,最终,李老掌柜就决定暂时留在南京。而由马师傅一家三口陪着李老夫人回徽州。

第二天清晨,万事备好。

贞娘便跟着自家老爹和娘亲,一起送李老夫人就同马师傅一家三口出门,还要去义厚生号那边候罗家的三叔公三叔婆一行,大家一起回徽州。

不过罗家三叔公一行在准备出行时却又出了问题。

“不行,我要带端儿走,这不是欺负人吗?咱家端儿在徽州那也是识得几个字的,可没想到了南京,还是自家族叔这里,居然让他去货行干苦力,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行,我的孩子,别人不心疼,我心疼。”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梳着一个低髻,短衫,长裙,腰间系着棕色花枝裙襕,是一个有些清丽的妇人。

贞娘陪着李家一行人到了义厚一这边,没想到义厚生门口却闹着这事情,那清丽妇人此时仍死扯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这清丽的妇人贞娘认得,正是罗家三叔公的儿媳,姓景,叫景春梅,他男人罗平贵是罗家三叔公的独子,而她手里扯着的小子正是罗平贵和景氏的儿子罗端。年后跟着罗九从徽州过来的两个小子中的一个。

听这景氏之前的一翻话,显然是不满意罗文谦给罗端安排的差事了。

一边平安嫂一脸不屑的看好戏。而罗平安此刻却一个劲的在扯着景氏身边一个三十来岁汉子的衣角。两人眉目有些相似,这人正是景氏的男人,三叔公的独子罗平贵,跟罗平安是堂兄弟。

而此时。罗家三叔公那眼光跟刀子似的刮着罗平贵,只是那罗平贵几次动动嘴巴,却是硬没说出话来。

罗家三叔公看他那样子,便一脸的失望。

而罗文谦只是一脸平静,好似这些事情都跟他无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