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接过一看,是田家试墨会的贴子。

田家这时候开试墨会在贞娘的意料之中,这是为了竞选贡墨造势。

只是田家的试墨会居然给自己发贴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啊,要知道自当年田家征针之事后,田李两家关系就一直不好,再到贞娘跟罗文谦定亲,田家被夺贡墨权,罗李两家可算是结仇了。

“田家这打的什么主意?”贞娘看着自家叔叔问。

“听说田家这次试墨的是仿当年宋徽宗的苏合墨,这墨当年是罗家在主攻的,只可惜罗家出事了,田家接了手,也一直在研究,如今算是大成了。”李景东冷然着脸道。

“呵,田家这回也是下了大力气的了。”贞娘道,宋徽州苏合油制墨,金章宗购之。一两墨价,黄金一斤,时人称苏合墨为墨妖。这个名头可不小啊。

而其实,田家拿苏合墨出来竞选贡墨其实是不公平。

苏合墨所用的苏合油是属于洋香,在开禁之前朝廷是有明文规定的,民间禁用洋香,而民间若有买卖洋香者那要处以重罚的,田家也是因为贡墨权之故才能用苏合油。而今虽然开禁了,但开禁现在还仅仅是个偿试,第一批出去的船队至今还没有回来,也因此,朝廷有关这方面的禁令并没有取消。

而田家自是因为贡墨身份,才有制苏合墨的权利。虽然如今田家已经被剥夺了贡墨的身份,但其实田家于朝廷的贡墨交易是一直存在的。毕竟之前订的单子不可能取消,再加上如今有徐家在里面斡旋,如此,使用苏合油是不成问题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除了田家,别家墨坊根本就没资格制苏合墨。

而苏合墨因其高档材料。就算是墨法差一点,但价值仍在其它墨之上,如此,评价自会偏高。

贞娘扬了扬手中的请贴,她算是明白了,田家给李家发贴子,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可不是。”李景东自也明白其中的道道,寒着一张脸。

“对了,叔,你知道田家这回度的试墨师是谁吗?”贞娘又问道。

“徽州儒学训导田艺着。礼部尚书孙承恩之子孙克弘。”李景东道,这方面的消息,李家自也是少不得要打听的。本来这些消息,贞娘早该知道,只是前段时间,贞娘跟自家爷爷一心扑在三才墨上,才没关注这些。

田艺着跟田家本就是同宗,一向是田家的试墨师。这个倒并不意外。

而让贞娘有些意外的是孙克弘。孙克弘,其父是礼部尚书就不说了,而其本身也是一个大的收藏家,另外他本身长于镶嵌技艺。尤其是对宋嵌工艺研究非常深,而所谓的宋嵌技术,就是将金银丝线镶嵌在铜器和铁器之上的一种工艺。

而孙克弘在研究宋嵌技术的同时还对宋嵌技术进行了改进,以银丝嵌成回纹和香草边,再用银丝作小篆铭赞,嵌于笔筒,砚匣,香盘上面,这成为当时松江区最名贵的手工艺品。

时人争购而不得啊。

后世,贞娘爷爷就收藏有一方这样的砚匣,珍贵非常。

而且,孙克弘十分的嗜酒好客,时人对其评价是:“好客之癖,闻于江东,履綦如云,谈笑生风,坐上酒尊,老而不空。”

如此的这样一个人,他的影响力就非同一般了,而别的不说,至少这样的人物,李家请不来。

“田家这回是势在必得啊。”李景东有些无奈的道。

“景东叔,我李家也是势在必得。如此,我就先去看看田家这苏合墨吧。”贞娘一脸坚决的道。

贞娘这句势在必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首先对于李家的三才墨她有信心。

另外就单说田家这个苏合墨,这回田家既然为苏合墨造势,那必然的,此苏合墨便是田家参选贡墨的重中之重了,但贞娘认为,这个时候,田家用苏合墨参加贡墨竞选将会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举。

不错,田家复原了宋徽宋的苏合墨法,这绝对是夺人眼珠的事情,但别忘了苏合墨价格太高啊,如今皇上想给后宫的妃子们置办点东西,户部一个折子一个折子的递,都是没钱,而贡墨是朝廷各部各衙门所用之墨。

若是下此大的成本,皇帝那里心里又岂能没有想法。

一句伤民财就可以把田家的苏合墨抵的死死的。

当然,这时候,贞娘自不会说破。田家的试墨会她自也会去瞧瞧,毕竟她对宋徽宗的苏合墨法也是很感兴趣的嘛,借机看看墨,了解了解完全是顺便的。

李景东点点头,既然田家都下了贴子,那哪有不去的道理,李家人堂堂正正,从不怯场。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田家试墨会

三天后,便是田家试墨会。

贞娘打算带着小文佑一起参加的,小文佑如今在私塾里已经读了几年书了,而他的身份在李家那也是非同一般,如此的,让他见识一翻也是好事。想来这也是七祖母愿意看到的。

不管怎么说,以后七房这一门的寡妇却是需要他照护的。

这等时机,亦是他长见识的时候,而在出门的时候,七祖母亦是叮嘱小文佑多看多听不言,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点头,别说,小小年纪,倒是有一丝沉稳的样子出来了。

此时,四宝街这边是人山人海。

“田家这是跟苏合墨杠上了啊,三年前参加贡墨竞选的时候,他们用的也是苏合墨吧?”此时,田记茶楼前面,一些闲汉们看着贴在茶楼前的墨单,一阵嘀咕着道。

“做生不如做熟,你不知道啊,既然三年前他们凭着苏合墨得到贡墨权,那这回干嘛不用,更何况,这回的苏合墨还是宋朝皇帝研制,那就更合该皇帝用了。李家这回怕是陪太子读书的份儿。”边上一个闲汉道。

“屁,三年前,他们哪里是凭着这墨取得贡墨权的,分明是田家伙同贼道人坑了程家,没听如今田家的贡墨权都被取消了吗?我记得当初李家退出贡墨竞选不也是田家使的坏?”一边一个汉子不服气的道。

“倒也是,田家曾被取消贡墨权,程家又退出了这次的贡墨竞选,如此说来,倒是李家渔翁得利了。”边上又有人道。

贞娘带着小丫和小文佑是一大早就来了四宝街这边,先是在李家墨庄这边同九房的二堂哥说话,如今徽州李氏墨庄这边便是由二堂哥李正言打理。

此时,见到时间差不多,便带着小丫和小文佑过来,正好听到这几个闲汉的闲言。

这些闲言贞娘自是不会在意的,再过一段时间。这样的闲言会更多。倒是其中那个闲汉的话给贞娘提了个醒。田可一向是不按规矩行事的。

当初,田家的谋划可是相当了得的,先是拿她冶好言小姐的病来说事,说言公公必会为她李家徇私,当时,正要因着松瘟,李家本身条件不行,因此李家放弃了贡墨竞选。

而后,田家又故布迷局,先是推出劣等的苏合墨。让大家都轻视田家,如此的。等到贡墨竞选时,田家再拿出真正的参选墨香璧副墨子,如此,因着当时,这个苏合墨并未大成,最后还差程家一筹。而那云松道长就是田家最后一步棋。

如此,步步为局。田家方取得胜利。

而今,虽然田本昌出事了,至今还在牢里待着,但田老爷虽病,但未必不能主持,另外田荣华其心也是不可小视的,她之前认为的田家这次试墨会是为苏合墨造势,并以此墨参加贡墨竞选的想法未必是全对的。

田家这次试墨会,造势是真。但未必就没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意。毕竟自己能想到的田家也没道理想不到。

当然,这一切都是猜测,贞娘今日全当是来见识一翻,所谓知已知彼嘛。

而贡墨之事,还是那句话,玩技术的人,最终还是得以技术说话。

而此时,那几个闲汉见得李贞娘等人过来,便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接下来的贡墨竞选,李田两家算是要直接对上了,而今天怕是这场好戏的揭幕吧。

便也一个个探着脑袋朝茶楼里看。

贞娘此时自管自的带着小丫和小文佑进了茶楼,田荣华自陪着她二哥在门前迎着客人。

“贞娘,来了。”见得李贞娘的到来,田荣华自是笑着招呼,贞娘亦是谈笑着点头。两人都客客气气的。便是田二这回也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皮子。

倒叫一些等着看好戏的闲汉闲婆们失望了。

随后自有妈子领着贞娘到由屏风隔开的女眷那边。

“李姑娘。你也来了,来,在我这里坐下。”贞娘带着小文佑和小丫才一进去,就看到席二娘子在窗边的一桌跟她打招呼,便连忙笑着上前,福了福,然后带着小文佑在席二娘子边上坐下。

席大坐镇南京,席二却因着娘子是徽州这边人,一年有半年都待在微州,想来今天这要的场面自少不了席二至场,而李贞娘跟这席二娘子倒是也见过几面的。倒也说得上几句话。

“我这还准备等一会儿去你李家墨坊那边问问,你们李家的试墨会什么时候开?还有,你们李家的试墨师可还是丁先生?”席二娘子这时却是压低着声音,有些神叨叨的问。

“我们还没定,就在这两天会定下来,定好会通知你的。”贞娘回道。

李家三才墨制成自也是要开试墨会的,这就跟后世的新产品发布会一样,不可缺少。

那席二娘子自是忙不叠的点头:“我家相公说了,你李家的试墨墨品,那是非得到不可的。”

“多谢二娘子看得起。”贞娘自要客气一翻。

“不用客气,我家小子正参加今年的会试呢,全当是讨个好兆头。”席二娘子依然神叨叨的回道。

贞娘看着席二娘子的这神叨叨的样子,便一肚子乐呵,只因着当年,她经手的第一次试墨会的时候,席二正好参加了,得了丁云鹏那蟾宫折桂图。

当时,席二家的小子正好要考秀才,没想道,当年就中了秀才,而在去年又中了举人,如此的,席二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着当年,他从李家试墨会上得的那副蟾宫折桂图之故。

而也因着这个,席二对丁云鹏的画自是赞不绝口,利用席大的声望帮着丁云鹏宣传了不少,而丁云鹏的画这两年也更见功底了。算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如此的,既有契机,又有功底,丁云鹏自然名声渐起了。颇有一些商人重金求购他的画。

虽说这一切在贞娘看来只不过是巧合,不过,运气这东西是真是说不清的。

而也因着上面的原因,丁云鹏如今已成了李墨的固定试墨师。

正说话间,田家的试墨会便开始了。一惯的程序倒并没有什么特例。大家都是墨业内的人,那墨的质量怎么样,一上手就没有不清楚的,再这回,田家这苏合墨着实不错,较之当年贡墨竞选的那批怕是更上一层楼了。

而两位试墨师对田家这苏合墨的评价也极高,纷纷附诗作画。

而一些来参加试墨会的商人这时亦是两眼发亮,田家的苏合墨这是要扬名了。要发财自要抓好时机。

当然,更多的商人则是稳坐钩鱼台,前些日子。李家的新品墨听说也研制好了,他们自还要观望一下李家的试墨会再说。

贞娘则心里有数。田家这看来也是下了死力气的,也是,这时候不下死力气什么时候下死力气啊。

接下来,重头戏还是两位试墨师的试墨墨品。当然贞娘对拍卖是没有兴趣的,她这会儿就订着那挂着的画,仔细的研究那苏合墨的墨色,别说。苏合墨五彩分明,色阶过度也十分的自然,这应该就是苏合油烟料的特殊之处了。

总归,苏合墨这一关,李家也是要闯的。贞娘一边想着,一边又细细的将周围一些墨业相关的人物说于小文佑听。

不过是让他对于徽州墨业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小文佑听的十分的认真。

这时一个小二过来给众人添茶,只是一不小心的,手上拿着的抹布掉在了地上,便弯腰下去捡。只是又被小文佑的一条胳膊挡住了,便不好意思的道:“小公子,抬抬手让小的弯下去捡。”

小文佑这会儿正仔细的听自这家姑姑介绍徽州墨业的人和事,听得小二的招呼,自没多在意,便抬起了胳膊,还生怕不够似的举高了些。

“哦,这位小公子要竞价,不知报价几何?”这时,就听前面主持竞价的司仪高声的道。

刷的一下,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李文估的身上。

贞娘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这似乎太巧合了点。

原来此时,正在竞拍孙克弘的那副山水画,小文佑这一抬手,倒是让人误会他也参予竞价,小文佑何曾面对过这种局面,一时间小脸涨的通红,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之前的那个小二早不知何时退下了。

一边的席二娘子自是知道当时情形的,正要帮着解释。贞娘这时却轻轻的按住了席二娘子。

不管如何,小文佑举手是事实,小二的由头真要解释起来却太过巧合,未免会给人一种儿戏或推卸的感觉,再加上李田两家竞争关系摆在这里,难免会让人觉是这是李家故意在搅局,虽说整个事件经过有席二娘子作证,但席家于李家关系密切,更何况这种小事,又是在试墨会这种雅会上,这种小事,别人又岂会真的去查。

若是解释了,众人自也是一笑置之,重新竞价罢了。但私底下什么猜测就不好说了。

而小文佑今日便难免要憋屈。

想着贞娘便微笑的站了起来,跟大家福了一礼之后,才冲着尊客位上的孙克弘道:“打搅孙先生了,不好意思,我这小侄儿举手,为的倒不是竞价,而是因着小侄听说先生于宋嵌一道十分的有研究,便想为他自己制的一螺墨,求一宋嵌工艺墨匣,情急之下,便失礼了,还请各位海涵。”

众人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李家小哥儿求的不是画而是墨匣。

说到宋嵌工艺的研究,这正是孙克弘引以为自傲的地方,只是他研究的宋嵌工艺,一向是用于铁器铜器上,却从未听说有用于墨匣上的,这会儿听到李家小哥儿是跟他求宋嵌工艺墨匣的,便哈哈笑道:“这位小哥儿,你求的宋嵌工艺我可没有,这宋嵌工艺一向只用于铜器铁器上,却未听说用于墨匣之上的。”

“为什么不用能于墨匣之上?”之前,贞娘跟小文佑暗里介绍人物时,这孙克弘自是重中之重的,有关宋嵌工艺的墨匣,笔筒什么的也是贞娘介绍的重点,只是为了拓宽一下小文佑的视野,小文估当时听的很是仔细的,姑姑明明说是可以的,怎么这位先生却又说不行呢,于是小文佑便一脸疑惑的问道。

可没想,小文佑一句话却让孙克弘愣住了,是啊,为什么不能?

这段时间,孙克弘研究宋嵌工艺,一直就有一种局限的感觉,而此时,小文佑的一句反问“为什么不能…”却突然之间让他霍然开朗,是啊,为什么不能?按理来说,完全是可以的,只是以前别人从未这么做过罢了。

而随着这个想法一开,立刻孙克弘便觉灵感如泉涌。不由的闭着眼,双手亦是轻轻的拍着巴掌。显然此刻正沉浸在一种感悟之中。

这时贞娘微微有些发愣,感情着这个时候,这位孙先生还未对宋嵌工艺进行改行,她为着小文佑这一举,反倒是成了孙克弘改进宋嵌工艺的灵感的。

这种情形,倒是颇让贞娘玩味。

这时孙克弘霍的睁开眼睛,一脸的兴奋,先是冲着小文佑道:“好,你这个墨匣我接了,制好就送给你,而今天这副画…”说到这里孙克弘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朝着之前参加墨品竞价的众人道:“孙某研究宋嵌工艺有十多个年头了,只是近日一直觉得遇上瓶井,研究未有寸进,而这位李家小哥儿一句话,倒是让孙某霍然开朗,这对于孙某来说,便是千金难得的。如此,这副墨品,孙某便赠于这位小哥,还请各位勿怪。”

“理当,理当如此。”众人纷纷的道,这等雅事,又岂有不成全之理。

如此,最后小文佑不但得到了孙氏墨匣的承诺,更得到了今天这副现场价值最高的墨品画。

这种事情,贞娘自是没有推辞的道理,于是笑眯眯的吩咐小文佑收好墨品,又带着他跟众人道谢一翻。

小文佑这会儿抱着墨品,早一改之前的憋屈,一脸的欢喜。

至此,田家试墨会结束,最后,小文佑于孙克弘的一问一答,竟是成了本场试墨会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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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坑咱不跳

“岂有此理,我田家开试墨会,倒叫他李家得了便宜。”

田家试墨会后,田二便在那里气的跳脚。

“二哥稍安勿燥,这点小利又何须计较,须知今日试墨会,我田墨得到众人的称赞,更得了田训导和孙先生的墨评,二哥不防让人把他们的墨评刊发出去,听徐家人说了,孙先生已经荫补应天冶中,过得一些时日就要上任了,他的墨评必会为我田墨增色不少。”一边田荣华淡定的道,一切还都在她的把握之中。

你李家有申状元的墨评,我田家如今有孙大人的墨评,谁也不输谁。

此时田荣华又想着,她这回抛出苏合墨的饵,却也不知李家接是不接?

下午,李家四房人聚在一起,就仔细研究着小文佑拿回来的墨品。

“从这墨色看来,田家在苏合墨一道上,算是已经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了。”此刻李老掌柜的斜靠在太师椅上,虽然这几天他身子骨见好,但依然有些无力的样子。

只是两眼却紧盯着那副山水画,这副山水画虽未着色,但浓淡相宜,层层叠叠的,端是大气磅礴。而这全靠色阶表面出来的层层叠叠正得益于苏合墨的墨白灰浅五色分明之故。

可以说,孙克弘此画将苏合墨的优点表露无疑。

“田家执掌贡墨三年,在加上有罗家的帮底,苏合墨能走到这样也不稀奇。”七祖母沉思着道。

毕竟,一直以来,苏合油做为洋油,平民百姓是禁用的,也是原来的罗家和田家一直掌着贡墨,这才能得到苏合油,从而研制苏合墨。

而如今,也就因为开了禁,苏合油方面的禁令才取消了。

“苏合墨的价值很高。再加上这次田家试墨会场面很大。尤其是孙先生给田家苏合墨写的墨评,听说书院的许多人都在相求,咱们四宝街这地儿,是一时纸贵啊,如此,田家这回这名头怕是扬的不小,如此一来,别的墨品,便是制的再好,怕也争不过田家这苏合墨。”一边邵老管家有些担忧的道。

对于许多人来说。墨好于墨差,大多是取决于墨的价值的。

“如此说来。那我李家岂不是也要研究苏合墨,才能同田家拼一拼?”这时,一边的李家大娘子程氏亦是有些忧心冲冲的道。

“大伯娘,咱家要这么做,可就中了田家的计了。”贞娘此时将手里的画收好,依然交给小文佑,才笑咪咪的道。有些小狐狸样的狡猾…

小文佑自是宝贝的收了起来。然后乖巧的坐在他母亲孙氏身边,。

一边七祖母和李老掌柜的相视一眼,俱是微微点头,就知道这丫头精怪的很,不会轻易被人胡弄了去。

不过,一边其他的人却是一脸疑惑。

“哦,这话怎么说的?”大黄氏跟贞娘在南京相处的最多,便先问道。

于是贞娘便把苏合墨成本太高,若以此参远贡墨。说不得会使得朝廷落得一个伤民财的评语。

“这么说来,那田家这么大力的宣扬苏合墨,岂不是无用功?”这时一边的金花姑姑是叫贞娘说糊涂了。

“田家也不是傻的,要不然,当年程家也不能栽在田家手上,田家以苏合墨扬名,这同样可以表明田家的制墨成就,而等到参选贡墨的那一天,田家完全可以说明理由,然后用另外一款品质不差的墨参加竞选,若我们真以为田家是以苏合墨参加贡选,那怕是要上当喽,而我们若是再研究苏合墨,那就更中了田家的计了,别的且不说,这短短时日如何能赶上田家的技术,如此,白白的花去了功夫不说,反而耽误了自家贡选的大事。”贞娘道。

别看田家今日这个小小的试墨会,可着实给参选贡墨的同行挖了两个坑。

第一个自然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大家都以为田家要以苏合墨参赛,贞娘如今可以肯定,到时,田家必然不会以苏合墨参选。毕竟,有些事情就算是田家人想不到,难道徐家人还想不到?

第二个坑,是在小文佑被设计时贞娘猜出来的,如果说,每一个坑是征对所有参加贡选的同行的话,那么第二个坑就是直接针对李家了。

要制一个种新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之前制墨会上贞娘已经鉴赏过田家的苏合墨了,只是短短时间,不可能参透太多,如此的,田家怕是故意借着小二之故让李家参于竞价,想来当时的情形,若不是因为贞娘对那孙克弘知悉甚深,而为了保住李家的信誉,说不借也只有借机参加竞选,当时价格已经很高了,怕是只要李家这边一开价,那画便是李家的。

只不过叫贞娘这么一岔,李家倒是没花一分钱,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有这样一幅山水画作在,李家便更有了研究苏合墨墨色的途径,而田家人显然很理解李家,做为一个技术狂,这样的机会是不会放弃的,再加上贡墨权的重要性,说不得李家人不要一头扑在苏合墨的研究之上了。

这才是田家针对李家的一个深坑。到时候伤民财的就是李家了。

不过田家人显然小瞧了李家人,贞娘且不说,便是七祖母和李老掌柜,那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人物,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许多的事情自然一眼就能看透。

“哦,这么一说,倒是怪有道理的,这田家可真不是省油的灯。”一边金花姑姑拍拍额头,一脸恍然大悟的道。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这时,黄氏又问道。

七祖母冲着贞娘点点头,早就定好,贞娘是这次贡选的主持人,一切自是看她的安排。他们两个老的只要拾遗扑缺就行。

“七祖母,爷爷,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按自己的节奏来,按步就搬的,不叫别人牵着鼻子走,如此,不管别人万般花样,我们只管着凭技术说话。”贞娘道。

田家这坑她李家自然不会跳的。

“好,咱们制墨人就该这样。”听得贞娘的话,七祖母和李掌柜的满意极了。虽说如今为着争贡墨权,不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但有些东西却是必须坚持的。

如此便说定了,李家的试墨会在十天后。

试墨师依然和丁云鹏。而东图先生去年中得举人后,如今已进京参加会试去了,自不可能再来帮李家试墨了。

只是接下来几天,却是天公不作美,本来一直晴好的天,自头天起,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第一百九十三章 雨中试墨

虽说试墨会同下不下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下雨的天气,路途不便,能来参加李家试墨会的人便少了,如此,试墨会的效果就要差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