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段记录着一名西域僧同宋朝苏太简的对话,言说:“彼国无砚笔,但有好墨,中国不及。”

同时书上也记录着西域僧提到的这种贝叶墨,上有梵字数百,墨色十分的光泽。又记录了苏太简用此墨书写,放在窗边,被雨淋湿了,用布揩之,字终不灭。

这是指墨法,而连吉英松这墨的材料也非同一般,其烟料用的可能是千年松的烟料,而胶用的应该是类似于鱼膘胶,从其气味上分辩,很可以有是由海龙骨熬制而成。

可以说连吉英松这墨根本就不存在复制性,毕竟千年松可遇不求,可以说连吉英雄这辈子怕也就只能制出这么一盒来,但他就凭此斗墨,你却不能不斗。

正好,徽州这边正在贡墨竞选,于是朝中有人就提出,等得徽州这边贡墨竞选落幕,到时,由获得贡墨权的商家跟连吉英松斗墨。

信上说了,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南京李家和罗家的人一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的送信过来,更是水路陆路轮着来,终于在这一刻赶到了徽州。罗文谦一接到信,便立刻赶来通知李家。

其实,斗墨,做为制墨世家,自是不怕的,贞娘看着信上暗里也分析了,自家的李氏*三才墨应该是可以一斗的。

当然为着十足的把握,还必须在材料上下功夫,其实连吉英松这墨难就难在这个材料上。

也因此,李家要斗,也没有个万全的把握。

但是如今朝廷下了圣旨,那就是只许胜不许败的。一但落败,弄不好就是要全族遭殃的。

这就是罗文谦这么紧急赶来的原因,亦是贞娘在气脑之余担心的。

也就是说,叫这连吉英松这一搅和,如今这尚在争夺的贡墨权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接下来,谁得到贡墨权,谁就得面临着这一场决斗。

赢了光宗耀祖,输了全族上下怕都是要去吃流配的饭了。更甚者还得掉几颗脑袋。

于是,这就不得不让人考虑,如今这个贡墨权还争不争?

从心里来说,贞娘要斗,什么为国为民那种大道理贞娘一个小女子,抗不起的,但做为一个制墨人,这种时候是不能退缩的,这是属于制墨人的战争。

但牵涉到全族的安危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如此,使不得还得由爷爷和七祖母来做这个主。

不过,凭着她对自家爷爷和七祖母的了解,怕是自家爷爷和七祖母,明知有可能会死,也是决不退宿,甚至更甚者,还会更增加了夺取贡墨的决心,这无关生死,这是每一个制墨人要维护的荣耀。

李家这几十年在制墨上死了多少人,却从无言退。

“我去跟爷爷和七祖母说。”贞娘将信收在了怀里。两眼却是亮晶晶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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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破绽

“不用管那些,我们只做当下应该做和应当做的。”

果然的,一如贞娘所猜测的,李老夫人和李老掌柜看过那信后,对于南京那一场既然到来的斗墨毫不在意。

做当下应当做的,至于之后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制墨一道,李家还从未有过退缩的。

“决定了?”罗文谦此时搬了把椅子坐到李家的席位边,又招手叫小二添了壶茶水来。

他这种随意的行为本来应是让人有些侧目的,只是罗家大少,当年在徽州也是个名人,后罗家败落,但这家伙没扑腾两下便又起了,又是李家定好的女婿,如此的,倒也没什么人在意。

“嗯。你应该知道我爷爷和我七祖母的性子。”贞娘自是点点头。

见贞娘点头,罗文谦便没多说,他紧赶慢赶的送信来,自也存了让李家放弃争贡的心,不参和到南京的那场斗墨里,但李家这个决定他也没什么意外,如果换作他,也是不会轻易退缩。

此时,便坐在边上一边为李老掌柜斟茶,一边陪着李老掌柜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聊,心里却琢磨着想着,终归他手里还是有些路子的,若是到时真有个万一,大不了多砸钱,怎么着,保住李家一门一个平安终是做得到的。

如此,这贡墨权自是要争到底。

只是说是争到底,李老夫人和李老掌柜脸色却有些沉重。

“今天,三位试墨师的表现有些不对啊。”这时李老掌柜的借着灯笼的光线看着挂在那里的几副书画。

“田家使了手段了吧。”罗文谦应声,田家太过功利了,又迷信权势,这种时候不弄点鬼才怪。

一边李家七祖母亦是沉着脸。冷哼了一声:“我们且看着吧,不管最后我李家得不得到贡墨权,都得有一个信服人的说法,要不然,那我老婆子也是会霍出去的。使不得也要闹一闹。到时,也就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

虽说李家已经没落,但百年的家族撑着,真要运用起来,总还是有些路子的。而李老夫人能一直把李氏撑着,那亦不是简单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李家七房一门寡妇。徽州又是极重名节的,所以。李老夫人一直很低调罢了。

“七奶奶,我有个法子的。”贞娘这时却是一脸沉静的道。

“哦,说说。”七祖母看着贞娘点头,这丫头鬼点子一向不少的。

于是贞娘便把自己的想法低声的跟自家爷爷和七祖母说,其实很简单就是用苏东坡的试墨法代替墨师试墨。

“不行的,这试墨师之前都是由墨务局的人选定的,由试墨师试墨是惯例,又岂是我们说换就能换的。”李老夫人摇摇头,贞娘这个想法好,但却不一定能实现。

“若我能证明试墨师作假了呢?”贞娘眯着眼回道。

“此话当真?若真是这样。那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李老夫人两眼闪光的盯着李贞娘。

贞娘重重点头。

这时,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去给田家那席斟茶。

罗文谦看到那小二塞了一封信在田荣华,田荣华看过之的事一脸变色,便将信递给了田老爷,田老爷看过那信后。却是不动声色。

“我看,说不定田家会自动放弃争贡也不一定。” 罗文谦突然翘着嘴角道。

“怎么讲?”贞娘抬眼看着他。

“田家也收到南京过来的消息了。”罗文谦眯着眼道。

听着罗文谦这么说,贞娘才恍然大悟,若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田家还真的会放弃,跟李家比起来,田家一向懂得趋利避害的多。

此时,外面这一场突然来的暴雨终于停了,随着雨停,天上滚滚的黑云也散了去,天空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李田两家争贡继续进行。

“田家的紫玉光,自罗墨以来,最近十多年来一直是贡墨,而李家的四合墨,那是古之名墨,曾有黄金易得,一墨难求的名声。如此,接下来还请几个先生继续试墨,让我们大家看看,这李氏四合墨和田家紫玉光倒底谁更胜一筹。”此时,墨务司的司仪又继续道,随后便开始试墨。

而等得试墨结束,最终结果还是跟先前不多,元白和康佑的画里,明显着田家的紫玉光要高出李氏四合墨一筹,而陆冲的画中依然是平分秋色。

而总的来说,还是罗家的紫玉光明高过李家的四合墨。

看到这个结果,贞娘突然站起了福了一礼,冲着刘大人的话道:“大人,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且说说。”刘大人道。

“我想请大人换一种试墨方法再试一次墨。”贞娘道。

李贞娘的话让众人一片哗然,李家这意思岂不就是说李家不认三位墨师的试墨结果了?

“李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时,那元白先生先按耐不住了,跳起来质问的道。李家这是在赤果果的在打他的脸。

李贞娘两眼盯着元白先生,却是一脸淡定的回道:“元白先生,我李家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三位先生对李墨的特性不太了解,又或者那所用技法不太适合李墨,以至于试墨时,不但没能把李墨的优点表现出来,反而用了一些不适合李墨的技法,使得李墨的优点变成缺点了。所以,我们希望换一方法再试一次,小女子曾闻东坡先生的试墨之法,褪墨石砚上研,精白玉板上书,凡墨皆败。所以,我想请大人备上褪墨石砚和精白玉板,用这法子试墨更简单和直观一点。”贞娘道。

“李姑娘,愿赌服输,这分明是你们李墨墨色不好,却赖我们试墨师头上,不嫌太无礼下作了点吗?还请李姑娘给我们一个说法。”元白冲着李贞娘自不会客气了,这时咄咄逼人的道。

他心里打定主意,精白玉板上试墨色,尤其是墨阶,那是一试就分明的。若真是让李家重来这一下子,那他今天的脸面可就载了。

“我想元白先生是误会了,李家不是输不起的人,但是输也要输的明明白白?糊涂鬼我李家可不当,而且小女子说三位先生对李墨特性不了解,所用技法不适合李墨,亦不是瞎说的。也是有证有据的。”贞娘淡定的道。

“哦,那就请李姑娘赐教。”元白先生咬着牙。

“赐教不敢当。小女子便说说,由在坐的所有人评判。”李贞娘说着,朝着众人福了一礼,便走了先前三位画师的试墨字画前。

先是指着其中的字道:“元白先生和康佑先生写的这几副书法,用的是草书,在坐的都是墨业中人,谁都知道我李墨墨色一点如漆,墨色苍虬,写起篆书和馆阁体更显沉稳大气,这本是我李墨的优势。更何况现在朝廷各衙门使用的字体也都是馆阁体,怎到了如今争贡时,却弃馆阁体而不用?反倒用这种无法具体体现墨色的草书,这不合理吧?”

说到这里,贞娘顿了一下又继续的道:“再说了。之前的*三才墨,我们是融合了各家墨法的,写什么字体都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元白先生这副草书,本应是飞白技法的地方,元白先生却偏偏顿了一下,使得墨色淤积,让整副字的“气”凝滞了起来,各位可以看看,小女子说的对是不对?这样才使得我李墨看上去逊了田墨一筹。”贞娘说着,便冲着墨务司的观礼的人道。

先前众人只是注重墨色,毕竟是试墨嘛,如今经过贞娘这么一说,再细看那些字,众人发现,果然如李家姑娘所说,之前李墨书法中表现差并不是墨色上,而是试墨师的处理上出了问题。一时间,观礼的人窃窃私语。

那元白的脸此时也是一阵青白,强辩道:“强词夺理,我的字体本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说元白先生的技法不适合李墨。”贞娘回道,倒是堵的元白没话说了。

贞娘要说自然是要说到底的,这时继续道:“再说画,大家都知道,云要晕染,水要流畅,这都是要一气呵成的,可看这画,每到流动处,元白先生的笔都要停顿一下,使得云重而水滞,根本没有把李墨中的韵味表现出来。”

说到这里,贞娘又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元白先生要说,我李墨墨色本就没有灵动和韵味,但其实不然,这一点小女子可以指给元白先生看看。”

说到这里,贞娘便走到陆冲先生前后两次试墨的牧童骑黄牛图前,伸出手指着画上牧童的眼睛道:“眼神是人身上最灵动不过的地方,陆冲先生用李墨和田墨画的牧童黄牛图中,我李墨和田墨的表现是不分上下的,但是各位不防仔细看看牧童的眼睛,用我李墨画的眼睛隐含墨彩,瞳孔深浅二色分明,十分静透,看上去灵动非常,反到是田墨画中牧童的眼睛,因着田墨墨色不稳,使得瞳孔色散而无神,如果一次试墨,还能说是巧合,可如今,前后两次试墨,都是这样,那我们李氏要求再试一次墨应当不过份吧?”

贞娘这一翻话说下来,众人再仔细看那牧童的眼睛,果然如她所说。立时的众人看元白和康佑的眼神便有些异样了,虽然可以说是两人画技不适合李墨,但大多数人其实也明白,能成为朝廷试墨师在画技上理当不会有问题的。

自然要猜测元白康佑是不是拿了田家的好处,毕竟田家上一届的贡墨竞选的作法本就惹人诟病的。

元白和康佑一脸灰白,知道这次试墨后,两人的名声算是完了。而端坐一边的陆冲这时也是一阵后怕,他自然也是使用了一些技法提高田墨的墨色的,不过,他做事一向喜欢留些余地,因此并没有刻意的压低李墨的表现,也因着这样,李墨田墨在他的画里,表现是平分秋色的。

只是眼睛的地方,他真没太在意,再加上可供转圜的余地太小,因此是按着平日画画的感觉来的,没想到倒是让李家抓住了这一点,如今有着这么一下,倒是让他能独善其身了。

这种情况,李家的要求自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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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千年松烟煤

只是贡墨竞选中途换试墨师,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更是打破了惯例,那以后若是有人争贡失败都怪到试墨师头上,那墨务司就很难办了。

“中途换试墨法,这不附合规矩吧?”这时,一边一直端坐,从未开过口的田老爷子突然的道。

“田老弟,有什么不附合规矩的?试墨师还是几位先生,只是在砚上和书写的材料换了,而褪墨石砚和精白玉板试墨能把个人技法的因素降到最底,能更简单更直接的体现墨色本身,这完全能做为试墨的一个标准,我想今后争贡的试墨倒完全可以加上这一种试墨法,成为一种惯例。” 一边的李老掌柜面沉如水的回道。

李老掌柜这话又让众人一愣,本以为李家对三位试墨师不满,这再次试墨肯定要另外换人,毕竟精白玉板的试墨跟各人的书画技法完全无关,随便拉一个都能试,可李家居然提出还是由三位试墨师试墨,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时元白康佑等人听到李老掌柜的这么说,原来灰白的脸色也瞬间发红了,均有些激动的看着李家。所谓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外如是啊。

倒是没想到李家还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之前他们也是如大家以为的那样,认为李家肯定要求换人的,那到时,试出李墨确实高过田墨,那他们的名声就毁了,在这一行就再也无立足之地。

可若还由他们来试。那精白玉板上试墨,简单直观难以作假,那到时,若是试出田墨为佳,那就证明了之前他们没错。若是试出李墨为佳。那也只能证明他们的技术不适合李墨,却于名声无碍,技法不足可以改进,若是名声坏了,那他们这一行的路也就到头了。

甚至抬不起头来见人。

李家此举,等于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不由的他们心里不暗暗感激。

随后元白和康佑以及陆冲都站了起来,拱手冲着刘大人道:“大人。我们也原意再试一次,之前李姑娘提出的,确实有问题,我们也深思,也许确实是我们的技法限制了李墨的发挥,我们就用精白玉板再试一次。”

到得此时,田家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刘大人也舒了一口气。若是换试墨师那也等于在打墨务局的脸面。毕竟试墨师是由墨务局选出来的。

贞娘将各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其实依她的想法那自然是要换试墨师的。可如今看众人的脸色和表情,不由的心里大叹,这姜果然是老的辣。

显然的,自家爷爷这个做法最好。

这时,刘大人自让人找来褪墨石砚和精白玉板,然后再由三位试墨师试墨。

精白玉板上试墨,便是以各种点,各种线,再加上墨色的深浓浅淡。以及点于点的叠加,线于线的叠加,点于线的交错等等。

田墨的表现其实也是相当出彩的,毕竟能成为贡墨,那本身就是实力,只可惜终归在线于线的叠加上败给了李墨。

田墨的叠加过了三层后,就渐渐的分不出层次来了。而李墨一直到五层,五笔划的叠加,墨色依然清透,线条的侧面仔细看能分出五次笔划来,那明显就是高过田墨一筹了。

最终李家四合墨如愿成为贡墨。李家在二十年后,终于成为贡墨商。

当刘大人宣布结果的时候,李老夫人泪流满面。

“老爷子,九泉之下,我对得住李家祖宗了。”李老夫人抖着嘴唇嘀咕着。

“七哥,你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李掌柜此时也是两眼赤红,当年,因着李景福之故,李家丢掉贡墨权,七哥郁郁而终,这一直是李老掌柜的心病,如今虽说不能完全弥补遗憾,但终归也算是一个交待了。

贞娘此时的心情是百味杂谈,从她来到这个时代,接掌李墨,所为的便是这一天。如今她的心情就好象是那农夫一样,春天播种,夏天拼搏,而今是秋天的收获。

收获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边罗文谦自也为李家高兴。

“圣旨到!!!!”就在这时,朝廷的圣旨到了。

“…立刻选出贡墨商,着贡墨商制墨,于两个月后同倭人一较墨技…”

这一纸圣旨立刻搅得徽州墨业如沸腾的粥。

天已傍晚,空中还飘着细细的雨,青石板的长街被雨水洗的格外洁净,一个个浅浅的水洼了能照出人影。

街面上的茶馆此时热闹非凡,都在谈论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场贡墨之争。

“早知道我就压李家好了,这田家怎么这么不争气,背后有个徐家呢,居然还败给了李家,让我输了好大一笔。”一个老汉一脸肉疼的道。

“徐家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徐家可是若麻烦了,哪还顾得着田家呀,再说了,这争贡那争的技术,争的是本事,田家跟李家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的。”一边的老年秀才道。

“徐家惹麻烦了?阮秀才,可是有什么内幕?说道说道。”先前那汉子一脸八卦的道。

“嗯…”那叫阮秀才的老秀才沉吟着,一脸老神再再。

“快说快说,大不了你这一壶茶钱我们付了。”一边几个人下了死力气催着。

阮秀才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们还记得前年过年的时候两个娃吃老鼠药寻死的柱子媳妇吗?”

“记得记得,那柱子媳妇不就是江娘母的闺女,还不是叫那养蚕给弄的,当初中毒后,还是罗公子路过给了江娘母银子,才把娘三个给救了回来。”边上有人道,随后又皱了眉头:“怎么?就她还能扯上徐家?”

“柱子走了。家里不是给她娘三个留下了几亩薄田吗?她还有个堂弟叫牛栓儿,是田家二少的一条狗腿子,这小子滑头的很,早就盯着柱子媳妇那几亩薄田了,好在柱子媳妇还有娘家人护着一点。再加上谁都知道这牛栓儿不是个东西,因着倒也没让他打成主意。不过,前不久,这小子居然找了田二少的门路,把柱子媳妇那几亩薄田投献到了徐家三少爷的名下,田地进了徐家的口袋,谁敢去问徐家要啊?柱子媳妇求告无门呢。这不,正好海大人来了。前几天,柱子媳妇就把牛栓儿和徐家给告了,海大人昨天已经起程,听说是奔淞江去了,徐家可不在淞江吗,就海大人这青天的样子,徐家遇着也头疼啊。可不是麻烦事了?”阮秀才道。

“哦,难怪了。该!”围观众这才一脸明白样儿。

“便是李家这贡墨权也不是好得的,李家可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了。”这时,那阮秀才又道。

“什么麻烦了?”边上人道。

“你们难道没听说皇上下了圣旨,让贡墨得主跟倭人斗墨吗?”那阮秀才反问。

“岂能没听说,争贡一散,这事就传的纷纷扬扬了。”先前那人道,又说了:“这不是好事吗?李家接了圣旨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那万一李家败了呢?朝廷岂能不追究?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比斗。”那阮秀才道,随后便咪着茶水。

“那倒是。”一边人赞同的点点头。历来都说天家无情的。

……

田家。

“哈哈,争吧,我让你争吧,争到最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爹这一招着实不错,等到李家出了事,那贡墨还是咱们家的,到时就没了李家在碍眼。”田二一回府就一脸快意的道。

“给我住嘴。滚出去。”田老爷子气哼哼的瞪了田二一眼,这小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可惜老大给他抵了罪,再加上夫人死了,老大终是跟他离了心了。

要不然,他决不可能把家业交给这老二。

“爹,我又没说错。”田二叫自家老爹骂的一脸悻悻,不服气的道。之前,三妹也说了,那倭人手里的墨可是千年松的烟煤,极品的海龙胶冶成了。

这只有两个月的时候,刨去阴干墨所需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月用来制墨,这李家到哪里能找到这种材料。

“你…我个不晓事的,你凭你这样,我看你以后也是守不住田家这份家业的。”田老爷叫田二气的一脸涨红,坐在那里直喘着气。

田荣华连忙帮着自家老爹顺气,随即没好气的冲着田二道:“二哥,爹让你出去你就出去。”

“出去就出去。”田二愤愤的甩着胳膊。心里直觉的憋着火,以前大哥在时,他要看大哥的脸色,再在大哥去牢里吃饭了,结果,他还得看三妹的脸色,这什么世道。

“爹,别生气,您身子骨要紧。”看着自家二哥出去,田荣华忙在一边的劝道。

“你是不是也以为爹今天是因着跟倭人斗墨的事情,是故意不跟李家争的,好等着李家失败了,咱们再捡便宜?”好一会儿,田老爷喘过气来,问道。

“跟倭人斗墨也实在凶险的很,爹这么做也没有错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田荣华道。今日争贡,最后李家以东坡试墨法夺得贡墨,但其实,东坡试墨法太过简单,又岂能单单凭它而定,田家若是抗议的话,那今日李家也得不到贡墨权,当然她田家也得不到,那说不定,今天就是个不了之局。

可最后老爹却直接认了,这明显着是老爹想避开跟倭人斗墨这场纷争。

“你也糊涂。”田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三丫头跟她大哥比起来终也是有差距的。这事,如果老大在这里,必会理解他的用心。

不过,倒底是女孩子,三丫头已经不错了,只是可惜啊,比起李家那丫头,三丫头的格局还是小了一点,李老掌柜有这孙女还真是福气。

而他之所以放弃,是因为田家不能给徽墨丢脸,在这场斗墨之中,李家才能撑起徽墨的旗帜。所以,他放弃了。

“扶我去书房。”这时田老爷道。

田荣华连忙扶着田老爷子进了书房。

“把那卷画卷起来。”田老爷又指着边上挂在墙边的一幅牡丹图道。

田荣华不知自家老爹要干什么,一脸疑惑,不过,却依着田老爷的话做,卷起了画,却发现画后面有个暗格。

“打开它。”

田荣华打开暗格,才发现里面是一只坛子,抱着挺重:“爹,里面什么东西?”

“是千年松的烟煤,你把它送去李家。”田老爷子道。这烟煤是他偶然得到的,当年,也正是因为这烟煤,他才起了进入墨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