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你这话说错了,我没有赢,只是你输了,不是输在我罗九的手上,而是输在公理正道之上。这欠了人的总是要还的。”罗文谦淡定的道。

说实话,生意的争斗没有善恶之别,只是秦家却利用鞑子来对付商斗的对手,这就错了,大错了。

“也是。”秦三爷点点头。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随着把汗那吉,赵真,以及宣大人颜大人供词一出,当年苏州商队被劫杀案也大白于天下,李景福无罪,是秦家通鞑,同时春枝和王得财犯了诬陷罪。

“景福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吴氏一脸激动的道。贞娘自也在边上笑眯眯的。

而此时,知府大人自没有二话,令人拿下了秦三爷,而秦家,早在几天前已经被抄家了,主事家主也已下了大牢,戚继光这回过来,也是奉令带人来抓秦三爷的,说起来,这位才是通鞑的主犯。

秦三拿下,李景福当堂释放。

接下来自是责问春枝和王得财的诬陷李家之罪。

“大人,此事实于小的等无关,小的只是看到冯大牛进了李家,再又听蔡大人正在通辑冯大牛,另外又中了秦三爷的计,以为真是李家通鞑,所以才同秦三爷一起报的案。”此时王得财连忙解释的道。

别说,王得财这么一说还真是无懈可击,通鞑的已查明是秦家,再加上冯大牛确实有罪,蔡大人通辑冯大牛也是实情,如此,王得财举报李景福最多也就是受秦家蒙蔽。这就不算什么罪了。

“就是。就是。”一边春枝也连忙应和着。

听得王得财这话,秦三爷哈哈大笑,终日打雁。如今反叫雁啄了眼。

而一边李贞娘看着此时仍跪在地上的王得财和春枝,却是紧握着拳头。脸如寒霜。

王得财把诬陷的罪名全栽给了秦三爷,而他举报冯大牛的事情又显然并没有什么错,毕竟冯大牛被通辑是事实。如此,虽然在通鞑上仍有诬陷李景福之罪,但表面上因着受秦家蒙蔽,那罪名就轻多了,最也就打打板子。而这打板子还是能用银子抵的。

如此,李贞娘如何能甘心? 想着那拳头握的更紧,又侧过脸来看了看走过来的罗文谦。

罗文谦自是了解贞娘的心意,这会儿却是冲着贞娘摇摇头:“别急。还有事情,继续看。”

贞娘不由一愣。

而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击鼓声,有人在击鼓鸣冤。

“是田本昌在击鼓。”这时,围观的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今日的审案那是一出一出的。叫人目不暇接啊,而没想到,这个时候田大公子也凑一角。

众人纷纷猜测田大公子要告什么?应该是要告春枝谋夺田家家产一事吧?毕竟田家这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歇了,而田本昌从出狱后也一直躲在田家,大这也都在猜测。田大公子是认命了呢还是在等待时机。

贞娘却又看了罗文谦一眼,低声道:“田本昌可是要告春枝谋夺家产一事,只是春枝可是有田老爷的遗嘱的,这事告的赢吗?”

罗文谦却在贞娘耳边低语了一句。

“当真?”贞娘一听他的话,不由的一阵惊喜。

罗文谦点点头。

“传击鼓人上堂。”此时知府大人一拍惊堂木道。

没一会儿,两个衙差就带着田本昌上得堂来。

“下跪何人?有何冤情?”知府大人问道。

“大人,小的是田府的大公子田本昌,小的告春姨娘伙同管家王得财气死家父,谋夺家产之大逆,还请大人为小的做主。”田本昌重重的磕头道。果然的,如众人所料,就是告春枝伙同王得财谋夺田家家产的事情。

妾谋夫,仆谋主均是大逆之罪。

“大人,决无此事,贱妾在老爷病重期间一直尽心照顾,是老爷感贱妾之情份,再加上田家两位公子不孝,让老爷很失望,所以,老爷才在临之前将财产交给了贱妾,有遗嘱为证,还望大人明查。”春枝此时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红着眼眶申诉道。

而有关春枝谋夺田家家产之事,其实在事发之初,田家人告过的,便是田荣华当初也告过的,这事情知府大人也知晓,最后还是依着田老爷的遗嘱为准。

“田本昌,这案子当初本府也是接过的,有田老爷子的遗嘱为准,春氏得到田家财产那是合法的。你即告春氏谋夺财产,那么你有何证据?”知府大人道。

“大人,春氏所得遗嘱是假冒的,不能做为依据。”田本昌这时又道。

“哦,你说春氏所得遗嘱是假的,那么你有何证据?”知府大人又问道。

其实关于遗嘱的真假一直是一个话题,田老爷的遗嘱首先是由春枝笔的,只是上面盖了田家的印信和田老爷的指印,所有就成了合法的。

只是田家自田老爷病后,家里的一切大小事情都是由春枝在做主,如此,春枝得到印信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指印,说实话,田老爷最后都糊涂了,便是春枝抓着田老爷的手也能按下去。

也就是说,有信印和指印并不能代表这遗嘱真是田老爷立的,但同时别人也没有办法证明这遗嘱不是田老爷子立的,这也就是之前田荣华告状失败的原因。

“因为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已经立下了遗嘱,也因此,他不可能在快死的时候又立下一份不合理的遗嘱。”田本昌一字一顿的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陪我一起死

田本昌的话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听审的大多都是爱八卦的,而田家的事情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八卦,而田家的财产案在外人看来,对于田家兄弟来说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感觉,可如果真如田本昌所说,那如今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而此时一边听审的贞娘却是明白的。

就在之前,罗文谦在她耳边说就是这个事情,也就是当初,田老爷跟罗文谦见面时,田老爷子除了贷款外,也把一个盒子存在了义厚生号,盒子里有面一封信,就是遗嘱。

说起来,知道这个事情,罗文谦是比较纠结的,对于田家,他是视为仇寇的,而一直以来,他贷款给田家,其实就是想当于注资,最终想达到控制田墨,然后从田家拿回自家的墨坊。

可没想到田老爷子最后却玩了这么一手,把遗嘱放在义厚生钱庄,正因为罗文谦和田家的关系不对付,所以,谁也不可能想到田老爷子这一手。而罗文谦,田家的事情于他来说是一场大戏,他其实是想借着这场大戏拿回墨坊的,自不可能夹缠进遗嘱案里,只是做为一个钱庄的东家,田老爷子把这封信存放在义厚生钱庄,罗文谦就必须保管好,这做为一个钱庄东家的职业操守。

可以说,田老爷子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

“原来另有遗嘱,我就说嘛,田槐安不至这么糊涂。”一边李老夫人也点点头道,之前田槐安居然把家产留给一个小妾,这是任何人也想不通的事情。

“遗嘱?遗嘱在哪里?”田本昌的话让知府大人皱了皱眉头。

“就存在义厚生号钱庄。”田本昌盯着罗文谦道。

“哦,罗东家,可有此事?”这时,知府大人又冲着罗文谦问道。

“嗯。田老爷子确实有一封信存在我的钱庄里。”罗文谦拱手道,他是买了官的,这等情况。自不用下跪。

“哦,那就请罗东家取来。好当堂验证。”知府大人道。

“如此,还请田大公子出示密押。”罗文谦按着钱庄的规矩道。

“好。”田本昌点点头,随后便要来纸笔写下了一给由生辰八字组成的密押递给罗文谦,罗文谦对过密押后,签了字,便将那纸给了衙差,由衙差带着密押去义厚生号货栈领取。

义厚生的货栈也设有一个钱柜。代理义厚生钱庄的业务的。

立刻的,两个衙差就带着田本昌去了义厚生钱庄,义厚生那边的掌柜再验了一遍密押,然后凭着罗文谦的签字。就取到了田老爷子当初就存放在义厚生号的盒子交给了田本昌,此时盒子上还有封条的。

几人取到盒子,便又快速回到衙门。

而此时,跪在大堂上的王得财和春枝两人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脸平静,但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安。真没有想到。老爷子当初居然还有这一手。

“管家,若是真有遗嘱,那该如何是好?”春枝有些惴惴不安的低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王得财道,而心里却也在想。如果田本昌真有田老爷子的遗嘱,那他该如何从这事件里脱身。

而就在两人苦思着脱身之计的时候,田本昌和两个衙差回到了大堂,两个衙差立刻将盒子呈上,由知府当堂撕开了封条,取出了信。

“…田氏家产俱有长子田本昌继承…吾身体不行,近来又观春氏不安于室,因此,留下此遗嘱存于义厚生号,吾身后之事俱以此遗嘱为准的,别的均不足信…”信的内容不少,但最重的就是这几句。

尤其其中那一句春氏不安于室等于就定下了春枝的大罪了。

“假的,这遗嘱是假的,望大人为妾身做主。”春枝一听到这遗嘱内容差点晕了过来,这会儿竟是不顾体统,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要扑上去撕那封信。

一边两个衙差用劲的将她推倒在地上。

“假的?春姨娘你不防看看遗嘱上的印信,手模,以及字迹,别不说,那印信可一直是由你掌管的,我可是一直被关在牢里,要做假我如何做?”田本昌冷冷的问道。

而田本昌这话,让春枝无话可说。

春枝这时候自然明白,田老爷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了。同时心里也怨愤,老爷子说是心疼她,可怎么着,最后还是把家产留给了长子,更还给她安了一个不安于室的罪名,田老爷这是要绝她的路啊。

这时,知府大人又令人取来田家的印信图,再核对遗嘱上的手模和字迹,最后确认,这遗嘱确系田老爷子亲笔留下。

这个结论一出,田家家产案可以说是尘埃落定了。

而既然这封遗嘱是真的,那么很显然的,之前由春枝保留的那封遗嘱就是假的了。

“春氏,王管家,事到如此,你们还有何话说?”知府大人重重一拍惊堂木。

妾谋夫,仆谋主,徽州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大逆案了。这样的案子最伤风化,知府大人决定要重判。

那春枝跪在地上,喃喃的想要辩解,可这个时候面对着田老爷亲笔写下的遗书,她也实在是无法辩解。

“大人,小民有话说。”这时,一边的田本昌却道。

“说。”知府大人道。

“小民前翻出事,家中妻儿也幸得田二公子收留,而皇上登基大赦天下,小的幸得天恩,得以大赦,然徽州于琼州千里之遥,若非田二公子请人送去盘廛,小的怕是今生都不能回归故理。可以说,小的能有今日,全仗田二公子大恩,此后回到徽州,小的又得田二公子重用,才在田家当起了管家,小的感田二公子之恩,一直以来恪守本份,而田二公子因牵涉到土地投献案被逐出田家,但小的相信田二公子终究会回来的。而田老爷故去,却由春姨娘继承家业,小的也感到其中疑点颇多,因此,小的便决定留在田家侍奉春姨实,而实则是想查清事情真相,以投田二公子之恩。只是一直以来,小的惭愧,无任何建树,而春姨娘谋夺家产之事,实于小的无关。”

田本昌娓娓道来,竟是将他自己从春姨娘谋夺家产案里摘的干干净净。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贞娘这时直想爆粗口啊,同时也不得不佩服王得财的急智,田二公子于王得财的大恩,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若是春枝手上没有王得财的把柄,那王得财这翻说词说不定还真能让他过关,想着贞娘便握紧拳头。

“你说什么?”而这时,春枝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得财。

她一个青楼女子,所图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当初被田二买回来送给田老爷子,以色固宠是她唯一的出路。

而于田夫人的争斗,那是因为她若不争,田夫人也是容不下她的,也因此,她被田大公子所忌恨,所以,一直以来,她的策略就是拉笼田二,打击田大,不能让田大翻身。

而这一点她做到了,说起来,她也满足了,毕竟只是田二当家,那对她这个姨娘也还算是尊重的。

毕竟田二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

只是自王得财来了田家之后,这人野心极重,如今看来更是刻薄寡恩。

只是一个人的私心和*不能太重,太重的就要被宵小所趁,她就是这样,当初田老爷子病重,这王得财就常借着家事为由跟她勾搭,而她就是因为私心和*太重了,三两下的就听了他的话。

王得财说田家兄弟不可留,而田大在牢里,暂时不用管,于是她就趁着徐家的土地投献案爆发,田二入牢后,窜掇着田氏族人,以怕受牵连为由,将田二逐出了田家。

再等到田老爷子病重时,于是就利用手上的印信自己写了遗嘱,还硬拉着老爷的手按了手摸,于是就凭着这份遗嘱,她得到了田家的家业,而老爷就是这么被气死的。

老爷子临死前说什么来着——报应,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会报应的。

当然,当时,她可没把这话放在眼里。

还满心算计着,再过几年,等事过境迁之后,她便带着田家的家产跟王得财成亲,而王得财答应她到时要休了苏氏的,而到那时,她便是正妻,她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好一场梦啊。

而今醒来了,果然报应。这王得财根本就是一只白眼狼。

春姨娘此时说着,却跪行了两步,到得王得财的跟前,死死的盯着他。

“大人,小的句句是实。”王得财这时却是看也不看春姨娘一眼。

“好一个句句是实,只是这么大的罪你想我一个人背,我却是不愿意的,王得财,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这时,春姨娘恶狠狠的道。

“姨娘平日里说的话太多的,小的实在不知姨妨是指什么话。”王得财却是低垂着眼睛道。

“不记得了吗?我会让你记得的。”春枝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却是手一扬,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春枝藏在袖子里的一把剪刀割破了王得财的喉咙。

那血溅得春枝一头一脸,使得春枝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啊…”王得财伸出手死死的捂住喷血的喉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春枝,只觉得春枝的脸越来越模糊,而这时,王得财想起春枝曾说过的话了,有一回在床上,春姨娘曾说过:“得财,莫负我,要不然,我死之前也不会让你活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历史的大幕

王得财死命的握住春枝的手,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最终倒在了血泊里。

春枝看着他倒下,脸上却是怪异的笑。

而这一幕却把众人给惊呆了。

谁也没有想到春枝身上会藏了一把剪刀,其实就算是春枝自己也没想到会用上这把剪刀。

之前,她其实是在屋里做针线,手里正拿着把剪刀,而衙差来传人,她一时心慌便揣着剪刀出了门,进得衙门又生恐剪刀若事,就把剪刀藏在袖子里。

而王得财的举动将已经有些崩溃了的春枝推到了极致,春极一发狠,就做出了这惊人之举。

立时的,大堂一片混乱,衙差一举拿下春枝,春枝倒也不反抗,只是丢下剪刀,任由着衙差押下大牢。

而那王得财,这时已倒在了地上,那模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快,传大夫。”知府大人立刻让人去传了大夫来,没一会儿,医堂的大夫就过来了,见到大堂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又看了看王得财,做了急救,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大夫说了,就看王得财能不能挺过这个晚上,要是能挺过说不定还有救,可若是挺不过,那就让家人准备后事。

至此,众人才纷纷退下。李家一干人自回了家中,又给李景福办了压惊酒,算是驱邪压惊。

而贞娘一颗玄着的心也落了肚子,终归没有让王得财得逞。李家算是真正闯了过来了。

这一夜,贞娘睡得格外的塌实。

到得第二天,李家人便得了消息,最终,王得财没能挺过晚上,半夜里就死在衙门的牢里。最终席子一卷丢在了乱葬岗。也幸得苏氏尚有一些夫妻情份,用一口薄棺材将他下葬。

王得财的下场只应了一句,欠下的总是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报。

田家的家业案,在经过了纷纷扰扰之后,终于尘埃落定,田家的家业由田本昌继承。

而这场由李家通鞑案引出的春枝谋夺家产案就成了徽州最近的热门话题。

几天后,春枝的判决就下来了,秋后处斩。

这个判决一下来。八卦的众人也不由的一阵唏嘘,倒是田本昌去田夫人坟上上了一把香。

而接下来,徽州墨业的眼光就都盯在了田家墨坊上面。

田家如今破落了,就算是田本昌能干。但要想重振田这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再加上田二留下来的坑,那么接下来,收缩整顿田家的家业是必然的。

田家祖传的家业是木材和田庄,这两样是祖业。田本昌不可能卖,那么就只剩下田墨,田墨于其说是田老爷创立的倒不如说其实一直就是由田本昌打理的,所以田本昌要想发展田家,卖田墨已经是必然之路了。

“文谦这时候还不下手?他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拿回田墨?”早晨。吃饭的时候,李景福冲着贞娘道。

“嗯,罗大哥这段时间就一直在跟田本昌谈呢,这等大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的。”贞娘点头回道。

“那倒是。”李景福点点头。

“对了,我昨天听正言媳妇儿说,如今墨坊有人传着,说罗公子买回田墨,他也没时间经营,最终会跟李墨合并?”这时,一边的杜氏边喂辉官儿吃饭一边道。

正言是九房的二堂哥,去年的时候成的亲,正言媳妇儿平日跟杜氏颇聊的来。

“没的事,田墨那原本可是罗家的产业,文谦巴巴的买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李墨合并的?瞎说,这话以后别提。”贞娘还没来得及回,一边的赵氏便没好气的道。

“就是,这话以后别说,要不然传到罗家耳里,还当我们李家在打他们墨坊的主意呢。”一边李景福也道,随后又说了句:“正言媳妇儿那里,你也提个醒儿。”

“晓得了。”杜氏点头。

爹娘已经说清楚了,贞娘自不会多话。这时吃好了早饭,便收了碗冲着自家爹娘道:“爹,娘,我去墨坊了,今年的贡墨已经开始制了,我得盯着。”

“去吧,盯紧些,这个可疏忽不得。”李景福连忙道,当年,他可是在贡墨上吃过亏的,自是十分的紧张。

“爹放心。”贞娘宽心了一句,便起身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之际,却又被自家娘亲叫住:“贞娘,有空的时间你探探文谦的话,他若真是有那心思,还是让他好好考虑清楚,省得你以后为难。”

赵氏一脸的慎重,为着自家的女儿,她不得不考虑很多东西,别看现在李墨风风光光的,可真说到底,李家的未来却并不是一片光明。

贞娘倒底是一个女子,她现在做为李家女,有老夫人支持掌管李墨自不成问题,可一但嫁进了罗家,那就再也不好管李墨的事情了。

而李墨,终难逃一个后继无人,到时,必然会有种种纠纷,若是罗文谦再夹缠进来,那贞娘就难做了,做娘亲的总是有些自私,她不想贞娘夹在里面为难。

“娘,你放心,罗大哥自有打算的呢。”贞娘笑嘻嘻的冲着自家娘亲道,然后又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说着:“你道罗大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拿下田墨,他其实一直在跟田墨的几位师傅谈,他的想法是跟田墨的几位师傅共同拿下田墨,这样便等于两方合伙经营,罗大哥也不用在墨坊里花许多的工夫。”

“那就好。”赵氏点点头。文谦那也是个能干的。

贞娘这才出了门,娘亲的心她自然是明白的,李墨的情况那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确实不适合再发展了,现在的规模已是李家能承受的极致了,若是再发展,那就是贪多嚼不烂。

后世可是有许多企业就是倒在盲目扩张上面。

贞娘一路想着,便进了墨坊,各坊里查看了一下,没有什么问题,便又去了四宝街的墨轩。准备在四宝街转一圈后,便去街上采购点东西,二月二就是金花姑姑同程长根成亲的日子,她还有几样礼品没有备齐。

只是她刚一进四宝街,却看到程氏墨坊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这时,罗文谦从人群里探了个头出来,看到贞娘,便朝她招了招手。贞娘连忙挤进了人群里面,进得里面,才看到程氏墨轩门口摆着一张长条桌,程大约同方大滶两人分坐在长条桌的两端,只不同的是方大滶的背上还背着一只包裹。

方大滶是程墨的墨工,亦是万历年间方墨的掌舵人。

而此时桌面上还摆了许多的墨,两人的脸色都严肃非常。而程三爷爷端坐一边。

“罗大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贞娘在罗文谦耳边悄声的问。

“斗墨。”罗文谦同样低声道,然后在贞娘耳边道出了原委,却原来,方大滶创下了九玄三极墨,再加上平日里,方大滶跟程墨的制墨理念多有不同,于是方大滶便起了脱离程墨出来单干的意思,据说,方大滶得到了汪道昆的支持。

只是程大约认为这墨用的是程墨配方和技术,便是一应材料都是程墨出的,方大滶要出去单干成,但是九玄三极墨却不能带走。

但方大滶认为九玄三极墨是他的独创,非要带走。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就只有斗墨决定了。

“开始。”这时程三老爷子开口道。

立刻的,程大约和方大滶两人便拿起放在桌边的一块黑布巾蒙上了眼睛。

随后两人分别取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