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庶女出身,低调惯了,章清芷并不是那么好场面的人,觉得这样还是更加划算一些。况且冯遇春得中之后,又接了父母兄弟前来同住,这些都是庄稼地里住惯的人,太好的房子他们反而畏首畏尾,朴素一些的房子,反而更加自在,所以全家当即就同意了。

而在这个算是半郊区的地方,最大的好处是后面连着一大块空地,可以任由他们开垦种些青菜萝卜,养鸡养鸭。这几年下来,他们家光是这些青菜鸡蛋的小菜钱就省下不少,往其他地方就可多贴补一些。

冯家人虽穷了些,但教养甚好,一家子父贤子孝,兄友弟恭,相处得非常和睦,这也是章清芷就算是拿私房钱贴补,也贴补得心甘情愿的重要原因。这见着张蜻蜓来了,冯家人是非常热情地出来招呼。

刘姨娘近来因冯遇春地位的提升,她在章府连带着也有了些面子。在章清芷快生之前,试探性地问了林夫人一句,能不能过来小住几日帮帮忙,林夫人因要笼络她,于是一口就答应了。回头请示章致知,这也是人之常情,章致知也没有反对。

刘姨娘欢欢喜喜地住了过来,因今儿办酒,她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冯家的人都很尊重她,让她来掌管这个酒席。故此刘姨娘只跟张蜻蜓照了个面,打个招呼就仍去忙了。

冯遇春因得了这个三姨子的大力提携,最近越发的混得水涨船高,对她是礼让有加,亲自过来招呼,“只可惜三妹夫在军营里来不了,不过孩子的满月酒我打算定在月底三妹夫放假的那一天,到时请他一定要来捧场。”

这样的盛情让张蜻蜓心中非常受用,一口就应承下来,“那日必到,我先进去看看大姐和孩子。”

好啊,冯遇春笑着把张蜻蜓领了进去,“你大姐要是见你还送这么多东西,肯定要说的。”

章清芷躺在里间床上,屋里摆设也很俭朴,但收拾得非常清爽大方,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见张蜻蜓来了,忙要起身招呼她,张蜻蜓把她摁下,让丫鬟捧上礼物,自己抱起床头的小家伙来看。

章清芷瞧她大包小包带不少东西,果真就埋怨起来,“随便买些东西也就是了,怎么如此破费?”

张蜻蜓笑道:“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想着家里能用得上,便带了一些。要是推辞,那可叫我不好意思了。对了,阿桔,快过来,这个小布娃娃可是三姨特意给你的。”

小姑娘收了礼物,异常高兴,马上拿出去献宝了。

章清芷颇有些动容,她生了男孩是很高兴,可是来看的人,都只记得给小的送东西,却是有意无意就忽视了老大,弄得阿桔很有些郁闷,章清芷做娘亲的,看在眼里,却没力气去照顾女儿的情绪,却没想到张蜻蜓想得这么周全,还记得哄哄老大。

再瞧她送来的礼物,光布料就分了好几种。有些上好的花色绸缎一看就是自己用的,还有一些素净的正好可以给冯遇春制两件春衫,还有些朴素些的衣料,可以用到家里人身上。诚如张蜻蜓所言,她的这份礼虽不厚重,但确实是非常实用,甚合章清芷的心意。

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见张蜻蜓正抱着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

新生的小家伙脸还没长开,整个就像一只红通通,肉墩墩的小肉团子,还皱巴巴的。张蜻蜓伸手戳戳小团子比豆腐还滑嫩的小腮帮子,恶劣地看着小家伙在美梦中不悦地皱起小眉头,做人家三姨的还完全没有欺负人的自觉,偷亲了一口,在他耳边嘀咕着,“快醒醒,睁开眼睛瞧瞧,三姨来看你啰,不睁眼,打你小屁屁哦!”

张三姨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孰料人家做爹娘的可是火眼金睛,虽不在她跟前,却是两颗心四只眼睛紧紧挂在儿子身上的。

“这么喜欢小孩子,你和三妹夫也赶紧生一个吧。”孩子他爹蓦地出现,含着笑却是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儿子抢了回来,逃离了张三姨的魔爪。

张蜻蜓一窘,嘿嘿干笑着,还知道有几分不好意思。正忸忸怩怩着在想要不要为方才的恶形恶状道个歉,却是又有贵客上门来了。

章清雅挽着林夫人进来,后面还跟着章清莹,小姑娘躲在后头先冲张蜻蜓调皮地眨了眨眼,暗示气氛良好。

“母亲,您怎么来了?”章清芷受宠若惊,当即就坐了起来。

林夫人笑得很是体贴温婉,“快别动了,好好躺着吧,月子里可要小心,小心受了风,落下病来。”

她说着话,和章清雅进来,把礼物送上,既然是夫人出手,自然比张蜻蜓送的要贵重许多,就连章清雅也有一份礼物奉上。

这可比章清芷从前生女儿的时候体面多了,忙请她们坐下,又逗弄了一会儿的小孩,冯遇春已经把刘姨娘请过来了。

刘姨娘也没想到林夫人这么给面子,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给主母见礼,一个劲儿地道谢。

林夫人笑了,“自家骨肉,有什么好客气的?莫非我这做母亲的还不能来不成?”

刘姨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林夫人的纡尊降贵的,有些受之不起。

“好了好了,别误了时辰,快给孩子办事吧。”林夫人主动把令人尴尬的话题揭过,给了刘姨娘一个台阶下。

洗三风俗,各地大致都差不多。

先摆上酒席,请了亲友们上桌,此时不分贵贱,必须请一会儿要给孩子洗三的吉祥姥姥坐上席,刘姨娘原本没料到林夫人会来,此时安排便有些为难。

倒是林夫人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照着规矩来。”

于是仍旧请吉祥姥姥坐了上席,其他人依次落下。因今日所请不过至亲,人也不多,酒席并不算太过丰盛,主要是那个洗三面一定要做好。

今天吃的面条,是冯母和刘姨娘亲手揉和擀制的,非常劲道。煮熟后加了香油芝麻酱花生碎等各色作料,拌得味道极好,吃得张蜻蜓满口留香。

饭后便开始进行仪式,给新生儿洗三了。

先由冯母,孩子的奶奶领头烧香焚纸先拜过送子娘娘等神佛,然后张蜻蜓等至亲家眷们便把早准备好的一些金银钱币还有红枣桂圆等吉祥果子投进水盆,由吉祥姥姥说些吉祥话,给孩子打过聪明葱,熏过艾叶香草,抱着孩子到清水盆里过一下,让孩子哭几声,叫做响盆地闹上一回,便算结束了,主要是图个吉利。

因章清芷刚生产过,气力不济,孩子又小,不一时就要睡觉。所以她们也不便过多打扰,便要告辞了。

林夫人主动多放了刘姨娘几天假,让她多住几日再回。冯遇春又跟丈母娘商量了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日子,林夫人知道是为了就潘云豹的时间,一点也不恼,乐呵呵地就同意了。

“咱们不比他,军里规矩严,他这个当姨夫的不到可不好,就这么着吧。”

冯遇春本来还想留张蜻蜓一下,跟她说几句关于现在朝局的事情,让她莫要担心,可是林夫人要走的时候,却特意问了张蜻蜓一声,“要不咱们一块儿走吧。”

这是她也有话要讲吧?冯遇春想想过些天办满月酒时,再跟三妹夫好好谈谈也不迟,便退了一步,让张蜻蜓走了,只是送她上车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莫为元帅的事情担心,朝中还是有不少人支持他的。”

张蜻蜓嫣然一笑,“谢谢大姐夫关心,我们家很好,你照顾好大姐和孩子就行。”

冯遇春见她不似作伪,才放下些心肠。

林夫人淡笑着在一旁瞧着,就是听不见,也大略猜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让章清莹上了张蜻蜓的车,说:“你大嫂最近胃口不好,正好家里托人捎了些土产过来,厨子新近做了些点心倒还不错,你回去拿上一些,也给你家嫂子带些回去。”

张蜻蜓知道这是有事找她了,暗问章清莹,小姑娘也不清楚,只是私下猜测着,“恐怕跟二姐有关,她最近回来了好几次,好像有什么事情。”

张蜻蜓猜不透,索性不猜了,回去应该就能知道了。

第193章 只有诡计

随林夫人回了章府,去见了一回顾绣棠,回头张蜻蜓一人再到林夫人这儿来,屋子里只剩下章清雅了。

“坐吧。”章清雅近日着实收敛了不少脾气,瞧起来顺眼多了。

张蜻蜓也不客气,径直坐下,等她开口。

章清雅脸色变幻了数次,似乎甚是为难,可最终还是低声下气开了口,“三妹妹,今儿特意请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求你。”张蜻蜓点头,“二姐你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她这是个活话,上回章清雅提醒了她关于禇家的事情,这回帮个忙,也不无不可。

章清雅未曾开口,先长叹一声,神情落寞,“玉书他…又想纳妾了。”

噗!张蜻蜓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个二姐夫也太有些过分了,家里通房小妾一大堆了,怎么还要纳妾?这时候再埋怨章清雅也没用,若是一个男人铁了心搞七捻三,女人再多心眼也防不住。

“二姐你…”想开点吧。

张蜻蜓想劝,但却被章清雅误会了,以为她又要瞧不起自己,忙忙地解释着,“他身边的通房,我已经打发掉两个了。只是这回的这个,不是府上的,是外头的。说起来,你也认得。”

“那是谁?”张蜻蜓好奇了,她认得的几个千金可不能给人做妾室的。难道又是小谢夫人整出的幺蛾子?

章清雅既无奈又忿恨地吐出三个字,“邹蕙兰。”

呃?张蜻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寡妇?”

正是。章清雅真是觉得倒了八辈子霉了,邝玉书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偏看上那样一个死了男人的下堂妇?

也是事有凑巧,邹蕙兰自回到京师之后,一直在辗转寻找合适的再嫁之人,祝家也不好约束太严,时常放她自己出门,于是就认得了邝玉书。

邹蕙兰是谁?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第一流的好,二人一照面,不下几个回合,就把性喜风流的邝玉书给勾搭上了。

虽说她的过往不太光彩,但时隔多年,京城也没几个人记得了。况且不过是纳妾,邹蕙兰因着和祝家的这层关系,也不是能给人小觑的,再说了,毕竟只是纳妾,也没人这么较真,所以邝玉书三下五除二,就要把人弄回来了。

只是近来章清雅在林夫人的指点下,颇守规矩,在家中也是攻防有度,让邝玉书不能不过个场面,问一下她这个嫡妻的意思。

章清雅当然不能同意,别说邹蕙兰这么一个有心机的,就算是老老实实,也没有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可是她现在性格收敛了许多,说话也学会委婉一些了。先没忙着一口回绝,只是说邹蕙兰离京多年,也不知在外头的情形如何,就算是要收房,最好也缓几日,打听打听底细再说。

邝玉书听着不悦,章清雅又道,就算是真的要接进门来,还得先跟祝家的人通个气,毕竟还是皇亲国戚,怠慢了也不像样。

邝玉书这才作罢,命她快快把事情谈妥,接人进门。章清雅按下心头怒气,就去找了林夫人商议。几番打听,知道邹蕙兰跟邝玉书交的底细倒是基本属实,光看她这个人,若是要收房做妾倒是没什么理由来驳斥。

可这邹蕙兰却跟从前的那些妾室通房不同,她算得上是头一个有心计,又有些背景的人物了,要是在章清雅立足未稳的时候,把这样一个女人弄回家来,往后章清雅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思忖再三,林夫人就指点女儿,唯今之计,恐怕只有来求张蜻蜓了。祝家跟胡家的关系不错,潘家又和胡家交好。她们说一千道一万的,若是能侧面逼迫邹蕙兰自己主动放弃邝玉书,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张蜻蜓听了半晌,只是皱眉,也不吭声。

章清雅心里就跟挂着十五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她知道,自己从前,包括林夫人都对张蜻蜓不太友善,虽然近期有所改变了,但那毕竟时日尚短,这个人情,张蜻蜓究竟肯不肯帮,实在是不好说。

咬一咬牙,章清雅将早已准备好,却舍不得出手的一只锦盒从袖中取出,亲手在张蜻蜓面前打开,纵是在室内的柔和光线下,一样的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张蜻蜓怔了怔,忽地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用来给自己送礼的。

这是一只金镶玉的花镯,虽是用黄金作底,但打造成极其精致,非常罕见。黄澄澄的金子巧妙地打制成缠枝连花纹样,而上面无论是火红、宝蓝、紫色的花,还是碧绿的茎叶,全是用上等翡翠玉石作底,一块块耐心研磨,镶嵌上去,光彩夺目,极是耀眼。

张蜻蜓虽不识货,但她就只看这么大锭金子和这些宝石,就知道价值肯定不菲了。

章清雅见她两眼灼灼,知其动心,其实她自己要不是苦于无法,又怎肯割爱?

“三妹请不要见怪,这镯子因用料过于名贵,故此原本就只有一只。这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之物,从江南著名的老字号宝庆祥订做而来。能做这样镯子的老师傅,估计现在也早就不在了。”

“既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之物,我怎好收下?还是二姐收回去吧。”表面上是故作推辞的,但张大姑娘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这只花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章清雅岂有不知?狠心将锦盒推到张蜻蜓面前,“这回的事情,还请三妹一定玉成才是。”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张蜻蜓这回不装了,没收这锦盒,却是先问起章清雅另一个问题,“二姐,若是我这回帮了你,下回你再遇见这样事情,该怎么办呢?”

章清雅一怔,“莫非三妹另有良策?”

良策没有,诡计有一条。

张蜻蜓实话实说:“二姐夫也实在太花心了些,若是二姐你老这么着,也实在太费劲了,倒不如斩草除根,一次性把他这病根给治好,往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章清雅闻言心头狂跳,正色道:“三妹,若是你能助我让玉书修身养性,别说这只镯子了,往后我还有重礼相谢。”

“那倒也不必。”张蜻蜓没这么贪心,“不过我这法子有些…嘿嘿,见不得光,你不一定有胆子做。这属于损了旁人,只肥二姐你一人的。要是被人抓到把柄,恐怕于你颜面无光,可若是你小心行事,我敢担保,两三年后,二姐夫的身边,再没有旁的女人能够跟你争宠。”

“你说!”章清雅狠劲上来了,她要的就是这样,“若是三妹你真的能有好主意,做不成是我自己没本事,绝不怪你!”

张蜻蜓附在她耳边,低低密授一计,她讲得不脸红,章清雅听得脸都红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样好么?”

张蜻蜓鄙夷的白了她一眼,“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没胆子做,那你还折腾这些干嘛?你呀,光去清理那些女人可不中用,这就像是割韭菜,你割了一茬,只要天好,立马又给你长出一茬来,你猴年马月才割得完?倒不如把那块要种韭菜的地整个地给刨了,绝了他这念头,往后你能清静多少?”

章清雅心内剧烈斗争着,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连鼻尖都冒出汗来,好半晌,才咽咽口水,下了狠心,“好,我听你的,就这么干。”

“这就对了!”张蜻蜓伸手把锦盒扒拉到怀里,“我现就去找人,先把姓邹的事情给你办了,回头再打发人把东西给你送来。对了,我要是弄好了,到时是带着人和东西到这儿来找你,还是二回约个时间直接上你家去?”

章清雅看看天色尚早,她心急着要出效果,也顾不得羞耻了,“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就是约不到人,三妹你晚饭前总能把东西送来吧?”

“要不了那么久。”张蜻蜓收了礼,示意事情就包在自己身上了,临走前又呵呵笑着,低声告诉她一句,“你放心,我那东西,连我府上都没人知道,绝对露不了馅,人也是极可靠的,她受了我的大恩,绝不会出卖咱们。不过若是人来了,倒是在府上不好,我到时在外头客栈租个房,再来接你。”

“那你…好歹做严实些。”章清雅话一出口,脸已经红成了熟透的柿子了。

张蜻蜓点头,诡笑着走了。

林夫人从内堂出来,见女儿神情有异,不免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了?她肯帮忙了么?”

章清雅红着脸,悄声在母亲耳边把张蜻蜓所教之计说了。饶是林夫人多活了二十年,也未免有些脸红耳热,不过她比女儿沉得住气,思忖一晌,却是叹道:“她若不是诚心来坑我们的,起码这个法子也能让你早些怀上孩子,实在是个极好的主意了。”

“我觉得,三妹不会骗我。”章清雅有她的理由,“我们再不好,毕竟也是亲姐妹,往后在这个家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未必好意思蒙我。何况,若是这事捅了出去,我要是说主意是她出的,于她的名声也不好,她若不是诚心帮我,也不会出这样的计策。”

林夫人颇为赞赏地看了女儿一眼,她能够想到这一层,倒是真的用心在琢磨人心了,也不枉她这些时的教诲,“那咱们就听她一回,清雅你也不要害臊,若是事成,于你确实是极有好处的。”

“只是——”章清雅有一点大惑不解,“三妹是怎么跟那样人认得的?还有那种东西?”

林夫人掩嘴而笑,“你忘了,她那相公什么人了么?那样的名声,肯定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脱不下干系。便是你爹和大哥,男人哪有不去那种地方的?不过这事,你就不要刨根究底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章清雅脸上一红,只安心等待张蜻蜓带回好消息。

张蜻蜓收了镯子,乐呵呵地就跑去找——胡惜容了。她可没那么傻,直接去找祝心辰,回头那丫头再跟邹蕙兰一说,那女人肯定知道是自己搞的鬼,多半要记恨上自己。

大嫂教过她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大姑娘结合着自己的生活实践理解为,女子与小人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因为他们都是小气的人,没必要的话,很没必要去招惹。

你邹蕙兰要再嫁人她不管,只是别找上我们家的人,这天下那么大,总有男人能满足你的不是?

胡惜容成天闷在家里,就盼着能管点闲事打发时间。得了张蜻蜓这个嘱托,二话不说,就打发人去请祝心辰了。

不过她也想到一点,“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蕙兰姐她找着一个合心意的人也不容易,也不一定就肯放手。据我对她的了解,想要让她放手,除非给她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否则也是够呛。”

张蜻蜓眼珠子一转,在胡惜容耳边说了句话,把个胡惜容听得当时就面红耳赤,“二嫂你好讨厌哦!”

张蜻蜓痞痞地捏了她红通通的脸蛋一把,“这下脸色可好看多了,你放心,要是邹蕙兰听到这个理由还不放手,那就是她有问题了。就这么说定了啊,回头我还来这里,小祝来了,把她留下,晚上我请你们出去吃饭。”

她交待完毕,又急吼吼地跑了。一面命安西去帮她寻人,一面回家去偷偷摸摸取了样东西。

周奶娘取出一只系着口的小布袋给她,顺口就问了一句,“姑娘,您这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连我也不给看的?”

张蜻蜓当然不能给她看,打开布袋低头看了看,拿出一只小玉瓶塞进旧荷包,又放了回去,“这个您也不能看,看了我会生气的哦。”

好好好,周奶娘宠溺地笑了,“奶娘不看,可你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张蜻蜓得意一笑,转手递给她刚收的锦盒,“瞧,漂亮吧?我把这些东西卖了换来的。”

周奶娘嘴张得都忘了合拢了,这个花镯她认得,可是林夫人的压箱宝,给了章清雅做嫁妆的,怎么又给姑娘骗回来了的?“你…你又做假画啦?”

张蜻蜓可没那个本事,“你放心好了,这个是二姐主动给我的,她要我给她出了个点子,就把这个送我了。收好啊,别给没长眼的摸了去,听说这玩意儿就一只,可珍贵得很呢!”

周奶娘知道,顺嘴就提醒她一句,“这儿刚收了三爷的五百两银子,要不你一起存到那边去?”

张蜻蜓想了想,有些舍不得,“这镯子先放着吧,我还没戴过呢。银子不急,过几天是谢家表妹生日,端午也快到了,等公公回来,大嫂过几个月生孩子,恐怕家里最近还有不少要用钱的地方,你先收着吧,有多的再说。我先出去了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正好,安西很快回来跟她回了个话,张蜻蜓听完之后,迅速火烧眉毛似的跑了。

周奶娘摇头笑笑,妥妥帖帖地把东西收起来了。

碧落好奇地进来问:“姑娘这是干什么呢?风风火火的?”

周奶娘可不会告诉她,再怎样,在她心里,也是有一份小私心的,总觉得姑娘得跟她最要好才行,这些“机密大事”可不能给她们知道。

却是想起上回提过,要张蜻蜓培养几个接替人的事情,于是老气横秋地问起碧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你这成亲也快有大半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她问得平常,孰料碧落却是立即变了脸色,“我们…还早呢!”

然后迅速调头走开了,周奶娘只以为她害羞,可是彩霞分明瞧见,碧落走开之后,神色甚是阴沉,好像颇为生气。

彩霞心里头不禁琢磨开来,碧落这样子,很可疑啊。

张蜻蜓找着人,没再去章府,只是遣人过去送了个信。很快,章清雅戴着帷帽,到一家客栈与她相会。

进了房,就见里面已经等着一位年轻女子了,布衣布裙,不过戴着几件银饰珠花,略施粉黛,虽是朴素,但身上却有一股子天生丽质难自弃的风采,尤其是见她进来,盈盈下拜间,当即显出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的妩媚韵致。

张蜻蜓做了个介绍,“这位,就是虞珠姑娘了。”

章清雅是有求于人,虽知此女出身,却也不敢小觑,也跟她见了礼。可到底有些忸怩,蹑手蹑脚地放不开。

虞珠一笑,向一旁等着好戏的张蜻蜓道:“二少奶奶,您方才不说还有事要忙么?那就请自便吧,放心,虞珠一定不辱使命。”

唔…想看好戏看不成了,张蜻蜓很是不甘不愿地被清了场,临走前把东西拿出来,“虞珠,这些你也帮忙看看,该怎么用的,说仔细些。”

虞珠点头,关严了门窗。她在里头跟章清雅到底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张蜻蜓转头去请胡惜容和祝心辰吃饭,不过这回也带上她弟弟,有董少泉跟着,也没惹出什么乱子。

祝心辰早听过胡惜容告诉她的话了,一样把张蜻蜓臭骂一顿,不过却答应回头会告诉邹蕙兰一声。

“只是,蕙兰姐一个人也挺可怜的,总得给她找个归宿,才能让她真正安定下来。”

祝心辰这话,是特意当着董少泉面说的,她知道胡浩然和他的关系,所以有话更要当面说清楚,免得他误会。

董少泉虽不会和邹蕙兰一般见识,但他也不愿意见她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想想给了个建议,“若是她愿意,我倒是可以帮着在商人之中打听打听,找一户家境过得去的,她能愿意么?”

祝心辰觉得可以,邹蕙兰只是怕过苦日子,若是有钱,哪怕不当官,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说定,吃完饭也就散了。

回头张蜻蜓仗着喝了几杯小酒,把她干的好事说给了嫂子听,听得卢月荷嘴角直抽抽,这个大嘴巴干这样丢脸的事情还好意思出来宣扬,回头自己跟她说话可得注意点。保不定哪天被她卖了,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不过这个弟妹,还真是——有一套。

那一边,当晚邝玉书回了府,却觉得一向看着过分凌厉的妻子身上竟多了几分柔媚之意。本来例行公事的在她那儿只打算喝杯茶就走的,不知不觉竟是突然来了兴致,想留宿下来。

可是章清雅却不着痕迹地回绝了,弄得邝玉书心里痒痒的,到了第二天,越看妻子越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弄得他老惦记着,竟是不知不觉把身边的妾室都忽略了。

如是者三,欲擒故纵的计策在收到奇效,章清雅嫁为人妇快两载,似乎现在才渐渐焕发出小妇人的娇媚与袅娜之色,竟是一日里的风情胜过一日,撩拨得邝玉书难以自禁,早把那个不在眼前的邹蕙兰抛到脑后。

这一日,他又想到来妻子这儿坐坐,却是听见里面有妾室正在闲话家常。

“听说,爷想纳的那位蕙兰姑娘可是个妙人儿呢!”说话是一个妾室。

“就是善解人意的才好,也能替咱们好好地服侍相公。”回话的是章清雅,不卑不亢,极是大度。

“可那个女人一进了门,就掉了孩子,还死了男人。岂不知,是不是她有克夫之相?”这话,是另一个妾室说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章清雅的声音似乎严厉了些,却又瞬间柔和下来,“毕竟这样遭遇,也怪可怜的。”

“可若是真的,就算是夫人好心,让她了门,要是果真克起爷来,那可如何是好?”

“这…”章清雅似乎也颇有些踌躇,“可是相公喜欢,这可怎么办呢?”

邝玉书心头一紧,是哦,那个邹蕙兰虽然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确是着实倒霉的,一嫁了人,就丧子丧夫,这不是天生的丧门星么?

纵是再可心,他也不能要了。倒是章清雅,近来颇多变化,他得多上些心才是。

第194章 被看光了

男人都是易变的,尤其是邝玉书,花心惯了,更是翻脸如翻书一般。

他对邹蕙兰冷了心,在章清雅这儿,却因为她的欲迎还拒而动了兴致。费了好些水磨工夫,才终于寻着个机会,挨着章清雅的身。这一夜的旖旎,不必多说。

只邝玉书也没想到,自己竟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积蓄太久的热情迸发出来,竟是如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似的根本就无法控制。

更让他惊喜的是,章清雅的表现,让他只能说四个字——无可挑剔。

一夜纵情,销魂蚀骨。

自此之后,邝玉书就觉得,似乎在别的妾室身上,都找不到昔日的激情,只有在章清雅这里,像是上了瘾一般,让他无法舍弃。

时候一长,妾室难免有些不满,隐隐约约抱怨他的不济事,纵是不明说,可邝玉书自己却是能感受到的。他心里也犯嘀咕,但每每一到章清雅这儿,立即就能找回往日雄风,拾回男人的自尊心。

章清雅在枕边稍加撩拨,便让邝玉书渐对几个妾室都生出厌恶之心,觉得是她们欲壑难填,况且也没一个像妻子这般知情识趣。留在上房的时候,于是就越来越多了。

章清雅心下欢喜,这一只金镯,花得简直是太值得了。

只是邝玉书不知道,在邹蕙兰耳边,听到一个消息,嗯…也是关于他某方面的。

邹蕙兰毕竟年轻,难免心里就有些疙瘩,与邝玉书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可她的终身大事一日不解决,肯定一日就不能消停。

匆匆又过数日,潘云豹今日终于可以回家了,心情是格外的高兴。

今天,是大姐夫冯遇春给儿子摆满月酒的日子,因为今天肯定是不能上书院去听课,所以小豹子很自觉的在上一次旬假里,在书院待了一整日,足足上完了两次的课。

他的那帮兄弟很讲义气,反正都来陪他了,也跟着一起多上了一堂课,只打发人回家报了个信。

几家人听说求学用功,那是好事,虽是牵挂,但想着再过十日,就能回家好好住一日,便也就安下了心。

谢尚贽见这个一向令人头痛的外甥现在居然有了这样的自觉,甚觉欣慰,就是教得再辛苦,他也愿意。

胡浩然他们几家原本是准备了厚礼,送了束脩过来的。但全给谢尚贽退了回去,“只要你们几个肯好好上进,将来等你们长本事,出人头地了,就是送座金山银山给我,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收下的。只是现在,功未成名未就的,就是送了来,也不是靠你们自己真本事,一样没意思。”

几兄弟知道这是激励他们上进,也不多说,埋头苦读吧。要不这位夫子骂起人来,那真是够人喝一壶的。

潘云豹回家的时候,张蜻蜓不在。

她上铺子里去了,准备再捞几只猪脚,挑些好肉,给大姐家送去。这回的账她都想好了,还是赖在她弟弟身上。反正胡浩然回家,董少泉肯定也是要挑些好东西回去煲汤炖烧的。

当然,陆真也会买,就一个外甥,她说归说,骂归骂,一样是跟眼珠子一样心疼的。只是她的便宜张蜻蜓可不敢占,柿子要捡软的捏,张大姑娘还是很懂这个道理的。

小豹子进了家门,依例是先去向长辈们请安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