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则是呆呆坐在罗汉床上,半晌方回神,说话时似乎都老了几岁,沧桑的道:“韩滨家的,去,把三老爷和太太都给我叫来。”

韩滨家的肃然,“是,奴婢马上去。”

阮筠婷回到静思园,君召英和君兰舟早就告辞了。因着下午还要去馨岚居学习技艺,阮筠婷用罢了饭便去歇中觉。

才刚睡醒,婵娟一面伺候她更衣一面道:“姑娘,奴婢听说才刚老太太请了大太太,三老爷和三太太去松龄堂,不知是说了什么,待出来的时候,三太太与三老爷在路上吵起来了。”

“吵起来?”

“是啊。三太太还说,往后子女们各凭本事入学,可不是她分了嫡庶。三老爷就说‘说不定你养的一个都进不去’。”

阮筠婷闻言很是无语,吵架的事能传到她这里,估计整个徐府的人已经都有耳闻了。三太太和三老爷如此不顾他人目光明目张胆的吵,莫不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哎,由他们去吧。”阮筠婷无力的叹了口气。她一个小辈,还是寄居在徐家的,如何能插言长辈的事?

红豆此刻笑着进了门,“姑娘,岚小爷来了。”

阮筠婷闻言一喜,忙笑着迎上去,边走边系对襟袄子的盘扣,见阮筠岚迈上台阶,甜甜的唤道:“岚哥儿。”

阮筠岚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又恢复了平日那冷冰冰的模样。

阮筠婷毫不介意,拉着阮筠岚的袖子:“岚哥儿用了午饭不曾?这会子你也快上学了吧?大老远的怎么还过来呢?歇过中觉了吗?”

“姑娘,您问那么一大串,让岚爷先回答哪一句啊?”婵娟笑着打趣,随即给阮筠岚行礼。

PS:感冒了,浑身疼,先更新这些

第49章 差点露馅

阮筠岚眸中含笑,仅是点了下头,在一旁圈椅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三角形的小红布缝制成的东西递给阮筠婷。

“头晌与茗哥儿去了趟平安寺。”

阮筠婷惊喜的接过,大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这是特地为我求的平安符?”

阮筠岚别扭的转开脸,不说话。

“岚哥儿,你真好!”阮筠婷不管不顾的抱了阮筠岚一下,回身将平安符塞给红豆:“快去,帮我缝上红绳,我要挂在脖子上,天天贴身带着。”

“是。”

红豆双手接过,笑吟吟退下了。

阮筠岚却扒开阮筠婷的“乐抓”,蹙眉道:“不是与嬷嬷学了规矩的,怎么还没深没浅。我虽然是你亲弟弟,可也是男女有别…”

“别什么别啊,我们才十二岁,还是孩子呢!”

“我不是孩子了。”阮筠岚气恼的道:“头晌茗哥儿还说三太太将玉琴给了硕哥儿做…”话没说完便住了口,他昏了头,怎么跟小姑娘说起通房丫头的事。

阮筠婷却听懂了,惊愕的道:“硕哥儿才十岁吧,这么大点儿,要通房丫头?!”十岁的小孩子能做的了什么?古代人也太早熟了吧。

阮筠岚想不到阮筠婷会懂,再一想深宅大院中什么污秽的事没有,说不定曹嬷嬷整日教导他们,也会教导这些。心里并不怀疑,脸上烧的倒是更厉害了。

“原来如此,哎。”阮筠婷惊愕之后,迈着方步背着手在阮筠岚面前来回踱步,“就是说,硕哥儿才十岁,都有通房丫头了,岚哥儿十二了,也算是大人了,也可以有通房丫头了?前儿不是给了你听蓉和听兰么?”

“你!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啊。”阮筠岚不禁逗,面红耳赤的站起身。

知道他那个正儿八经的性子开不得玩笑,阮筠婷忙拉着他道:“好了好了,我是逗你的。”回身从妆奁匣子里拿了小镜儿,扳着阮筠岚跟他脸贴着脸,逼迫他看镜子里的两人。

“岚哥儿,你瞧。”

阮筠岚不明所以,“瞧什么?”

“瞧咱们的脸啊。”

镜子中,她与阮筠岚的脸都精致漂亮——肤色瓷白,大眼忽闪,柳叶弯眉,殷红小嘴。阮筠岚的五官较为深邃,略见棱角,阮筠婷的轮廓则柔和些。除了眉心那一点美人痣,在如今才十二岁雌雄莫辩的年纪,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们是亲姐弟,看这张脸就知道了。别人还会说什么?”阮筠婷语速柔缓,说的一本正经。

阮筠岚点了点头。

“不过…”

“不过什么?”

阮筠婷收了镜子,笑道:“不过岚哥儿确实是个大美人,哈哈!”

看着阮筠婷乱没形象的样子,阮筠岚无奈的道:“才正经一下子,又露了本性。对了,今日我在外头,遇见位奇怪的年轻公子。”

阮筠婷不以为意,随口问:“什么样的公子?怎么奇怪了?”

“那位公子似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俊秀,颇有些气势,在平安寺见了我,好似是认错了人,拉着我说了好些话。”

颇有气势的俊秀公子?阮筠婷在记忆中搜索:“他说什么了?”

阮筠岚道:“说什么他的胃用了我的方子果真见好了,还说用不着打我了。又问我会不会旁的药膳方子,说他预备在东市街口开家药膳馆子,想请我去帮忙。”

“天啊!是他!”阮筠婷惊讶的叫了出来,是文渊,就是她上回假扮成阮筠岚出府去寻赚钱的门路,在茶馆里遇上的那位胃疼的贵公子。

“你认识?”阮筠岚蹙眉。

阮筠婷心念电转,她一直愁赚钱无门路,这不是银子自己蹦蹦跳的跳到她面前了?药膳馆子,到不知道用不用她出本钱。她可以跟那个文渊公子谈条件,出主意入股成不成?她肚子里的食疗方子多的数不清,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呢,真是好人有好报,做一回善事,竟然捞到大鱼了!

“姐!姐!!”

见阮筠婷兀自发呆,还咧着小嘴傻乐。阮筠岚无语的晃晃她的胳膊。

阮筠婷倏然回神,尴尬的抹了把口水,道:“岚哥儿,那你都说什么了?”

“我?我说不认识他。”

“天啊…”阮筠婷泄气了。

“他还约我三月初三在平安寺的庙会见。”

“啊?”阮筠婷又燃起了希望,大眼睛直冒光。

“不过我说不认识他,不会去。”

“额…”阮筠婷无语了。此事要不要与阮筠岚说明白呢?若是说明白了,他那个一板一眼的性子,绝对会直接不准,顺带将她看的严严的。

三月初三平安寺庙会?看来她得想法子出府才行。三月初三不如她就生病好了。

打定主意,阮筠婷正色点头,道:“岚哥儿,你做的很好。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是对的,那人八成是脑子不清楚。”对不住了文渊,你就暂且当一回神经病吧。

“嗯,你说的有理。”

“六月份就要考入学试了,最近几个月你不要跟着四爷出去乱逛,还是安心在府里用功吧。”

“我知道了,姐姐。”阮筠岚乖乖应是。

PS:感冒还没好,明天还得去打针,明天的更新在晚上八点,童鞋们到时候来看就成了,下午两点那个暂时先告假咯。。。

第50章 约会

“针脚太粗,歪歪斜斜的,拆了重做吧。”曹嬷嬷将阮筠婷缝纫的料子随手扔下。转身去了徐凝霞那边。

阮筠婷很是无语,想不到两世为人,她前一辈子顶名儿在奉贤书院学习过,真正拿出本事来,却没有一样过的了关。也难怪那时候总是被婆婆挑剔,被君召言的三房妾室比下去。

一想到前世自己的冤死,心情就变的压抑,赚银子现在隐约有了些眉目,可报仇雪恨一事,却是一时半刻做不到的。

穿针引线,低头再继续细细重来,这一次阮筠婷手上越加小心翼翼,她已经与曹嬷嬷告了假,曹嬷嬷向来由着他们自由来去,也并未说什么。静思园旁日没有客来,阮筠岚这些日发奋读书,更不会没事来溜达,所以今日出行可谓是万无一失。

“阮妹妹,阮妹妹。”曹嬷嬷才刚转身,徐凝敏就探身过来,“芳儿身子好多了,明日就能正常来学习了。”

“那太好了。”阮筠婷露齿一笑,虽然不怎么喜欢徐凝芳,可人活着总是好事。

徐凝敏皱眉,看了看正在远处与徐凝霞说话的曹嬷嬷,小声道:“昨儿我娘亲打了芳儿。”这段日子徐凝敏已经喜欢有事就来找阮筠婷说了。

“怎么会?翠姨娘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别是你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从没见我娘生气过,所以我才觉得心里有疙瘩,很是难受。芳儿那么乖巧尚且要挨打,若是我,说不定打的更重。”

徐凝敏说罢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弹琴。

阮筠婷手上的动作却停住了。

翠姨娘为什么要打徐凝芳?

这段日子徐凝芳落水一事已经搁置了,徐凝霞和徐承硕也都被送回了三太太处抚养,事情已经偃旗息鼓了啊。难道是她想的太多,徐凝芳无非是犯了小错被翠姨娘教育,反正娘教育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可翠姨娘的性子,根本不会因为小事而打人。

阮筠婷纠结了半晌,发现自己理不清头绪。孰是孰非也不是她能管的了的,索性也不在想,专心将手上的两片料子缝合。

晌午曹嬷嬷让众人散了,阮筠婷没有等罗诗敏。疾步回了静思园,让红豆和婵娟帮忙梳头换装。

“我就说姑娘是有预谋的,怎么好端端的要了岚爷的袍子来,说要照这样儿做。原来是您自己要穿。”婵娟撅着嘴,叨念道:“姑娘,您可要早些回来,奴婢的小命可是把握在您手上啊。”

红豆眉头紧锁着帮阮筠婷将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发纂,用银簪子固定,又伺候她穿上阮筠岚那件米白色的袍子。怕突显腰身,特地没有打带子。

“姑娘也只能趁着现在冒充一下岚爷,待再过半年,岚爷身量越发抽高了,看您可怎么办。”

阮筠婷一想,红豆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半年之后,说不定她已经赚到银子了,也就不在乎能不能冒充阮筠岚了。至少现在是没问题的。

一切妥当,换上男靴,阮筠婷坐在妆奁跟前,用木簪的尾端挑了些胭脂,在眉心点了个小米粒大小的红点,又摘了耳坠子,这才满意了,笑道:“看我像不像岚爷?”

“像是像,求求姑娘,您好歹早点回来啊。”红豆央求道。

“知道了,瞧把你们吓得,出了事儿有我呢。”阮筠婷压低了一些嗓音,好在阮筠岚还没有变声,说起话来倒也好模仿。

临出门前,又安慰了两个丫头几句,阮筠婷这才挺直腰板,学着阮筠岚的样子大步流星的离开院落,一路往后角门去。

路上遇到不少下人,大多数会向她行礼,阮筠婷只管摆出一脸酷相来点头致意。心里倒是开怀的,与上一次出门没人搭理比起来,今次她发现阮筠岚受人待见多了。

畅通无阻的出了后角门,进了荣华巷。右转,沿着高墙往前走,在左转上了朱雀大道。花了三十文雇了辆马车,一路往城东郊的平安寺去。

阮筠婷撩着车帘好奇的看着街景。如今三月初,虽然北方春寒料峭,离着花开时节尚早,不过树梢枝头却有翠色倔强的挺出枝桠,自墙头探压出来。马车拐了个弯,上了大道,速度略微快了些,却听见路旁一楼中传来叮咚弄弦之声,有女子柔婉的唱道:

“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问其间、赏心乐事,就中难是并得。况东城、凤台沙苑,泛晴波、浅照金碧。…”1

那女子声音娇柔,带着些愁情,自楼中传入熙攘街市中,引得许多人回头观望。

阮筠婷好奇的问道:“大叔,那是什么地方?曲儿真好听。”

车把式约莫四十出头,面上憨厚,却长了两撇上翘的小胡子。听了阮筠婷的话暧昧的笑着,道:“那地方可好呢,不过可不是小公子这个年纪去得的,等再过个两年让家里头兄长领着你去,哈哈,你就知道那其中美妙滋味了,啧啧。”

阮筠婷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勾栏院。她倒是没觉得难为情,只是道了声谢继续看景儿。

路上从繁华到冷清,约莫颠簸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城郊,今日平安寺有庙会,往人多的地儿走准没错。阮筠婷不用问路,辞别了车把式,笑吟吟的向人多的方向走去。

阮筠婷来的晚,祈子活动一大早就结束了。到此刻,庙会上大多是做小买卖的,再或者是打把势卖艺的。有唱秦腔的,耍中幡的,变戏法的。…光是看热闹都叫阮筠婷目不暇接。在往前走,浇糖人的摊子周围围了许多的人,阮筠婷抻着脖子看了一会,这才举步往山上平安寺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这个时辰,那位文渊公子还会不会等她了?不过他似乎也没与阮筠岚约定个什么时辰,只说是今日。可若是遇不上,她的赚钱机会岂不是没了?

这么一想,阮筠婷又有些泄气。踮着脚尖四处张望,希望能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

“小公子。我家爷有请。”

正当阮筠婷被埋在人堆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之时,胳膊被人轻碰了一下,回头,看到一个面熟的书童。

“你是…”上次不就是他与自己商议要并桌的吗?

那书童笑嘻嘻的一指旁边的茶疗:“小公子,请。”

1:引自聂冠卿《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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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韩文渊

阮筠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瞧见那位文渊公子一身华服,端坐在简陋的茶寮右侧一张桌旁,身后还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圆脸小厮,正冲着自己笑。

今日文渊换了身绛色交领素面锦袍,腰上打白玉带,缀着锦缎素色扇袋,他本生的身姿挺拔,端坐在条登上腰杆挺的笔直。穿这样明丽的红色丝毫不显女气,更显得他周身气势迫人,如出鞘的宝刀,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偏生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减弱了些气势,显得他和善了不少。

阮筠婷心中先是一跳,随即便是喜悦一笑,他还在,来钱的路就没被堵死。

谢过身畔的书童,笑吟吟的大步走向茶寮,先行揖礼,随即大咧咧的在他对面坐下,道:“我还当你不会等了呢。”

“为何不等?不是约好了今日见的。”文渊白皙修长的手执起半旧的白瓷青花茶壶,为阮筠婷斟了一杯茶。

他身后的书童和小厮对视一眼,都吐了下舌头。

阮筠婷未察觉下人们的异样,笑着道谢,端起茶碗喝水,这里的茶水虽不是上好的,可不妨碍解渴。

文渊放下茶壶,一直探寻的看着阮筠婷,那日在平安寺见他,心中满是惊喜,拉着他说话他却满脸疏离和迷惑,同样是这张脸,却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今日的她却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如同跌落凡尘不谙世事的精灵,一双眸子越加灵动,波光横流,让人心头发痒,好似见了惹人疼的小娃儿,若是他提个什么要求,他不答应,就算对不起他似的。

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两面?

阮筠婷喝茶的时候,茶碗遮住脸,并未察觉文渊的目光,待放下茶碗,才发觉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潇洒的露齿一笑,阮筠婷眨眼道:“文渊兄可是觉得在下英俊潇洒,俊美无双?”

“额?”文渊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他身后的书童和小厮也是失笑。

阮筠婷无辜的摸摸鼻子,“要么就是在下脸上长出几朵花来。否则文渊兄不看美景,做什么盯着在下瞧。”

文渊见她那俏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道:“并不是,在下是觉得公子让人捉摸不透。”

阮筠婷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故作迷惑,道:“怎么捉摸不透了?”

“前些日见了,公子明明一副不识得在下的模样,今日见了却如同至交好友一般。前后的态度,相差的未免太大。”

阮筠婷双臂交叠放在桌上,探身问他:“那你觉得哪样的好?是相见不相识好,还是如现在这般好?”

文渊忍笑:“小公子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