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婵娟退下之后,阮筠婷才放下绷子,眼睛虽看着她绣的算不得好的花骨,心思却一刻不停的转动。那日去老太太处通风报信害她被抓了现行的,到底是她这边的人,还是罗诗敏的人?罗诗敏是否有可能一面命人背后捅刀子,一面又来“雪中送炭”买她的好?若真是如此,对方图她什么?

苦笑,她是不是将人想的太坏了?罢了,一切顺其自然,她只需保持清明的头脑以应万变即可。

“姑娘,岚爷来了。”

院子中传来可儿细嫩的禀报声,同时外屋珠帘哗啦作响,阮筠岚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兜头便问:“你与世子爷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徐老太太斜歪在罗汉床上,背后靠着青石色织锦素面迎枕,手上随意把玩翡翠佛珠,笑望着端坐在下手位的曹嬷嬷,道:“今日游湖可还顺利?”

曹嬷嬷坐的端庄,虽半边身子挨着圈椅,但姿态优雅,既不僵硬又不失礼数,且让人瞧着舒服,微微欠身,言简意赅的道:“顺利。”

“哦?三太太和二奶奶那处如何?姐儿们那边呢?”问到此处,老太太坐起身来,放下珠串叹息一声道:“别怪我啰嗦,我心里头急的曹嬷嬷想来也是知道的。”

曹嬷嬷一笑,不置可否,只道:“三太太与二奶奶自然是得体的,姑娘们那边也很是顺利。”

顺利,那便是没出什么大错,但表现差强人意了?老太太皱眉,明知曹嬷嬷是聪明谨慎的人,不会太直白的说什么,还是锲而不舍的追问道:“依着嬷嬷看,几位姐儿哪一位游湖之时表现出众?”

“罗姑娘温婉知礼,进退得当,以她为最。至于其他几位姑娘,也是好的。”曹嬷嬷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阮姑娘灵性非常,想来人生际遇也会不同常人。”

“哦?为何这么说?”

“君家的四小爷与阮姑娘交情甚笃,想来阮姑娘与罗姑娘同住一个院落,与四小爷见着的机会多些,自来就比旁人亲厚。而君家的大爷,对阮姑娘评价似乎也不错。还有世子爷。”

曹嬷嬷说着,扑哧儿一笑,道:“旁的姑娘,都寻机会与世子爷攀谈。阮姑娘却特立独行,故意遮住脸以起疹子为由避开了。且不论她动的是什么心思,单单这份出挑的行径,就与寻常姑娘不同,再加上平日里的一些观察…”语气一顿,续道:“说句托大的话,在宫里这么些年,见了太多各型各色的女子,也见过千般万般将自己“蠢死”的。能像她这样行径出挑却不逾矩,且让人心生好感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位。”

第64章 吵架

老太太闻言,心中百感交集,喜闻阮筠婷得到曹嬷嬷的赞赏,却更忧心徐家三房的几位姑娘,竟无一人及的上外姓人。

“这么说,今儿个君家大爷也去了?”老太太强压心中波澜,语气平常。

曹嬷嬷点头,道:“君家大爷约莫是被四爷请来,未曾与姑娘们见面,只巧遇阮姑娘聊了几句,开宴前就回了。”

老太太“哦”了一声,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想到徐凝秀做下的丑事,脸上发烧。

与君家的关系,虽还如表面上那般一团和气,可实质上,两家之间已有裂痕。徐家、君家、王家彼此互有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老太爷不在了,维系徐家与其他两大家族之间的平衡便是她的重任。徐凝秀的事打破了平衡,她就要想法子弥补。

君家的大爷,四爷,还有裕王世子,三人都是不错的姻亲对象,君家与徐家门当户对,若能促成与四小爷的亲事,同时在为君召言物色一个继氏,君家的那一过便算弥补了。至于裕王府,若真能成了亲家,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这么说,上一次你出去,就是见了他?”阮筠岚惊愕的张大嘴,似吞了鸵鸟蛋。

阮筠婷忙拉他袖子,食指竖在樱唇边比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仔细被人听了去。”

二人一同看向外头,确认无人,阮筠婷才道:“我一个女儿家,在外头行事不便,顶了你的名,既不坏了我的闺誉,又能想法挣银子。岚哥儿,咱们住在徐府,吃住都是人家的,要使银子总不能伸手去要,下头不知多少人背后拿咱们的事儿出来嚼,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至少有了银子,底气也足些。”

阮筠岚何尝不懂?只不过她竟女扮男装出去抛头露面,着实让人放不下心。

“往后你别去了。”

“那怎么成。”

“我代你去。”

阮筠婷惊愕:“你去的话,若是世子爷问起合作的细节呢?”

阮筠岚一窒,“你细细告诉我即可。”

阮筠婷摇头,“过去的细节我可以告诉你,若是遇上新问题需要解决呢?”

“那我便去解决。怎么,你觉得我的学识还不如你?”阮筠岚挑眉。

这是什么语气。阮筠婷有些憋屈,叹息道:“是你觉得我学识不如你。”

本来就是的。阮筠岚很想这么说,可看她垂着头委屈的样子,话在口边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但她以前种种恶劣行径已然印象深刻,让阮筠岚一下子对她放心,着实不可能。

“姐姐,要么我去,要么咱们都不去,赚银子虽是好事,可比起你的声誉,何为轻何为重你应当有数。”

阮筠婷无奈,“这两件事原就不相冲突。即便出去我也会小心应对,不会惹麻烦的。”

“那上一次的事呢?老祖宗只罚你跪祠堂,还嫌不够?”

“那是意外!”

阮筠婷被他的语气惹恼,声音未免提高。

阮筠岚也恼了:“咱们寄人篱下,就要仔细些,万一再被老祖宗发现你偷偷出门,你找什么理由搪塞?更甚者,若有好事者说你扮男装私会男子行为不检,今后当如何议亲!”

“大不了不议亲。”阮筠婷气急败坏。

阮筠岚火冒三丈:“还以为你改了,想不到骨子里仍是顽劣!”说罢一甩袖子,气冲冲的出了门。

他的背影僵直,步子大而紧促,俨然乱了方寸气的不轻。阮筠婷泪盈于睫,既心疼他的为难,更为自己委屈。然而,她清楚阮筠岚即便气急败坏的与她争辩,也是为了她好,不存恶意。与前世众人虚伪的恭维相比,她更喜欢如此剑拔弩张的关切。

“姑娘,前院儿的小幺来了,给您送了这个。”婵娟进门,见阮筠婷神色不愉,说话也恭敬小心。

阮筠婷用帕子沾沾眼角,抬头时已如往常一般,笑道:“送的什么?”

婵娟将双手捧上一个油纸小包,道:“说是君家四小爷身边的侍读兰舟才刚送到府门,嘱咐一定立即给您送来。”末了又补了一句:“对面罗姑娘也有一份。”

阮筠婷接过油纸包,扑鼻的桂花香沁人心脾,打开一角,便见晶莹剔透的七八块糕点包在里头。

婵娟见阮筠婷毫无反应,好奇的道:“好端端的,四小爷送点心来做什么?”

阮筠婷摇头,道:“你下去吧。”

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阮筠婷微低螓首,拿起一块咬了小口,唇齿间立即溢满桂花的清甜,口感细腻,很是美味。才刚宴上饿着肚子,幸好此刻有桂花糕充饥。动作一顿,想不到君召英如此细心,竟还想着她没进食的事。不过能同时送罗诗敏一份,她可以理解成自己这份只是礼貌的捎带,也可以理解成罗诗敏那份是对外掩人耳目。想必外人看了也是如此。

无懈可击的行事,完全不似君召英所为,倒像君兰舟的作风。眼前浮现绝色少年深邃的桃花眼,阮筠婷失笑。

甜食入腹,心情大好。未来的路还长着,磕磕绊绊只多不少,如今要做的不是与岚哥儿生气,而是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如何蒙混过四月初三见面的那关才是要紧。

“婷儿的厨艺大有长进,甚好。”老太太放下白瓷描金边的小碗,笑的很是愉悦。

阮筠婷递上帕子服侍老太太擦手,又端上茶盏,待她喝了一口,才退开一旁,笑道:“老祖宗就会宽婷儿的心,我同曹嬷嬷学厨艺没几日,还担心老祖宗生气总要试吃我做的菜呢。”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道:“你有孝心,外奶奶欢喜还来不及,怎会生气?今儿的鱼汤是怎么做的?味道很鲜美。”

“回老祖宗,您若喜欢,婷儿常常给您做就是。今儿个做的是鲫鱼百合汤,做法也很是简单,先将鲫鱼油炸之后加开水和盐煮烂,汤滤清,然后把鱼、百合、鱼汤放进砂锅里头一同煮便是了。我瞧老祖宗近日总是干咳,便与曹嬷嬷学了这道汤。”

“难为你有心了。”老太太心下温暖,搓了搓膝盖,道:“你先前的那位药酒和粥,我连吃了月余,如今腿上疼的已然减轻了不少。可见民间的方儿不见得比郎中开的差。”

阮筠婷闻言面上一喜,眉开眼笑的道:“能减轻老祖宗的病痛就好。”

“老太太。”韩滨家的进门,面色凝重,看了眼阮筠婷,却不说话。

阮筠婷见老太太敛起笑容,心知有事,行礼告退,待到了门口,韩滨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里:

“三太太同翠姨娘…在翠园搜…”

第65章 技术含量太低了

三太太又与翠姨娘正面冲突了?她与三老爷本就剑拔弩张,如今不知收敛弥补,却直愣愣去动三老爷的“心尖儿”,实乃不智之举。然以她现在身份,即便关心前世母亲,仍旧不便置喙。

眉头轻锁,阮筠婷缓步离开松龄堂,行止间已将曹嬷嬷教导的身段礼仪潜移默化运用自如,裙带随风,裙摆款动,步履轻盈。

画眉端了茶点从月洞门拐过,恰望见阮筠婷背影,不免感慨。原本如脱缰野马一般的野丫头,不知不觉间已有了闺秀风姿,加之身形和眉眼都会渐渐长开,如今行事又稳妥熨帖,哄得老太太欢心…画眉的眼神便多了些恭谨。

“画眉。”屋内老太太唤人.

画眉忙收敛心神,应声入内。

韩滨家的已服侍老太太换了牙白色对襟绸衣,外罩雀蓝色织金改机圆领长比甲。画眉放下托盘,手脚麻利的帮老太太梳头上头面。老太太阴沉着脸,屋内空气似乎随之冷凝,画眉倍感压力,垂下眼帘免被迁怒。

“韩滨家的跟着,其余人留下。”

老太太手拿着翡翠佛珠先一步跨出门,严声吩咐。

画眉等婢女均行礼应是,待老太太与韩滨家的先后过了穿堂,登上二人台的青布小轿,才敢交换一个忐忑的眼神。

看样子是山雨欲来了。

翠园此际一片狼藉,主子奴才在院中跪了一地。常妈妈带着丫鬟婆子,正屋里头翻箱倒柜。

三太太着暗红色素面妆花仙鹤缎褙子,下着五色罗裙,头梳高髻,配金镶大珠累丝头面,双手抱胸面带嘲讽的望着翠姨娘,尖声道:“今儿个若搜不出来就罢了,若让我抓住是你背后做手脚陷害老爷,定饶不了你!”

翠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叩头,抽噎道:“太太明察,婢妾绝没有做出对老爷不利的事,至于太太要找什么,婢妾的确不知,如今婢妾母子都在这儿了,这院子也由太太做主去搜,可若搜不出什么来,太太当如何,是否也该还婢妾一个公道?”

“公道?”三太太冷笑,“好,我做事素来公正,先是在你屋里搜出纸人纸元宝你都不认,你且说,再找出什么来才算公道?!”

“太太欲加之罪,是存心要婢妾死啊。”翠姨娘额头贴地,哭声呜咽,抬起头时脸上沾染尘土,更显娇弱可怜:“纸人元宝等物,单凭常妈妈拿了出来,说是婢妾箱笼里的便是婢妾的?说句不合太太心意的话,若要做纸人和元宝,各房里都有条件去做,怎知不是旁人带了来陷害婢妾的。”

徐凝芳见状,跟着委屈的哭了起来,徐凝敏和徐承珍则直挺挺跪着,对三太太怒目而视。

三太太暗恼,平日翠姨娘见了她从来恭敬有礼,她说一对方绝不说二,这般胆敢当众出言反驳还是头一遭。

倨傲的向前走了几步,越过翠姨娘身旁时冷哼了一声,抬眸看向卧房,常妈妈带着荔枝等人正下台阶,献宝似的道:“太太。您瞧!”

接过常妈妈手中之物,三太太怒冲冲直接摔在翠姨娘脸上:“方才是纸人,现在是草人,老爷仕途不顺,都是你这个恶妇害的!来人,给我…”

“慢着。”

徐老太太与韩滨家的先后进了翠园,见园中狼藉景象怒火中烧,挥手道:“关门。”

韩滨家的剜了看门的小丫头一眼,后者诚惶诚恐的去将院门关了。

她怎的这么快就来了!三太太暗恼,福身行礼:“老太太金安。”

“这是闹的哪一出?抄家?”老太太气定神闲,语气温和,但威严难掩。

三太太斜视翠姨娘母子,道:“老太太,儿媳在翠姨娘屋子里发现了这些。”

身后的常妈妈适时端上托盘,上头放着写了三老爷生辰八字扎着针的草人,还有写了三老爷名讳的小纸人。

“这是…”

“这些都是从翠姨娘屋里搜出来的。老太太,老爷勤勉刻苦,经年来不得高升一步,媳妇早就觉得奇怪,前些日去平安寺上香,路上得一云游高人指点才得知府中有人做法绊着老爷步伐,如今一看,可不就是了!”

老太太拿起草人和纸人看了看,随即嫌恶的扔下,对于此等巫蛊之说她历来笃信,脸色又沉下几分。

“确定此物是翠姨娘屋里的?”

“回老太太,老奴确定。”常妈妈面上堆笑:“太太身旁的人且不说,就连翠姨娘的侍婢都亲眼瞧见东西是我从箱笼里找出来的。”

老太太眸光扫向翠姨娘:“小翠,你如何说。”

“老太太,婢妾冤枉啊。若此事是婢妾做的,就让婢妾立死!”

徐凝芳跪行一步,叩头哽咽道:“老祖宗,芳儿相信此事并非姨娘所为,请老祖宗仔细想想这些年来姨娘的表现和品行,她绝非做这等事的人,曹嬷嬷曾教导我们,‘女子以夫为天’,老爷是姨娘的夫君,害了老爷,对姨娘有何好处?而姨娘获罪,此事又对谁有好处?老祖宗明察秋毫,请千万三思,别错怪了姨娘。”

盛怒中的老太太闻言怒气稍减,低头看向徐凝芳,眸子中满是打量,似是第一次瞧清了她。这番道理明白的从十岁的女孩口中说出,着实让她心头微动,芳儿的品行若靠得住,倒是个可塑之才。

老太太不言语,翠园中归于寂静,风吹草动声皆被无限放大,三太太垂眸,忐忑的绞着帕子。翠姨娘仍旧额头贴地。徐凝敏和徐承珍看向徐凝芳时满目崇拜不掩。

过了半晌老太太才道:“此事作罢,任何人不准再提。”嫌恶的瞧了眼托盘里的草人和纸人,“韩滨家的,这两件物事妥善处理了,明儿个咱们去平安寺好生拜拜菩萨,为三老爷祈福。”

“是。”

韩滨家的退下,老太太单手虚扶了翠姨娘一下,翠姨娘随即起身垂头。

“你好生梳洗一番吧。”

“婢妾多谢老祖宗大恩。”翠姨娘复又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事情解决,老太太回身冷眼看向三太太:“你跟我来。”

三太太身上禁不住一抖,眼看事要大成,不成想老太太从中作梗。撇嘴剜了翠姨娘母子一眼,便随老太太快步离开翠园。

第66章 不素故意表现的

翠园位于徐府东北方,与三太太的馨岚居同在东跨院,比邻香园。

迈出门槛,韩滨家的扶着老太太直往东边,右转到了东北角紧挨着“*苑”和“成名居”的镜湖。

此际初春,湖面如镜,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面,柳条低垂随风轻摆,配上檐牙高啄,粉白墙壁,自然勾勒出一副古色古香的春日美景。

老太太挥手打发了下人,只留下三太太,沉声道:“你好生糊涂。”

“媳妇可是有何做错之处,还请老祖宗责罚。”三太太双眸含泪,满面委屈。

老太太语气平缓,铿锵有力的道:“连芳儿那丫头都明白的事,你以为我是老糊涂了想不通?小翠虽惯常会用些手段,不得你欢心。可做那咒人的纸人草人,到底会对三老爷不利,你身为他发妻,竟然丝毫没有忌讳?”

三太太一惊,脸上血色抽净,“老祖宗凭什么说是儿媳做的,我…”

“住口!”

老太太的耐性,终于被三太太磨的一干二净,单手点指她鼻尖,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失望的叹息一声,摇摇头负手而去。

这种无声的指责,远比当面训斥更让三太太面红耳赤,整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只觉老太太对她失望了,兴许今后再不会信任她,重用她。三两步奔了过去,一把拉住老太太衣袖,哽咽道:

“老太太息怒,儿媳知错了,实在是因为老爷已经多日不肯见我,成日只在小翠那儿,连新到的‘仰天绿雪’都一并送了去,明知霞儿喜欢,却一两都没给她留。媳妇一时气结,才犯了糊涂。老太太您生在深宅,应当能体谅媳妇苦楚啊。”

老太太脚步微迟,“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头些日曹嬷嬷与你讲的都白说了不成?想让三老爷对你改观,不是要迫害了谁,斗败了谁,而是要你自己改变。就算你今儿斗垮了小翠,明日来个小红,后日来个小蓝,你斗得过来吗?如今年华迟暮,都已是这般年岁,若没有捆住爷们的心,永远都有年轻貌美的女子成为你的威胁,那小翠虽然是狐媚子了些,你与她斗法多年,真的什么都没有学到?”

回头,失望的看了眼已然呆滞的三太太,终是无奈的离开了。

三太太站在湖畔,望着倒映青天白云的湖面怔然出神,她该如何,才能做到老太太说的那般,不论年华,不看容貌,只看真心?

阮筠婷蹲在假山石后,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悄悄向外瞧了一眼,见再无旁人,放心的站起身。

本是来寻阮筠岚的,听闻老太太的声音,便下意识藏了起来,不料竟听到这样一番发人深省的对话。她既生存在古代,凭一己之力想改变社会绝无可能,唯一可以做的只有适应。然而真正的感情,又该放于何处?没有感情,无心无情倒也罢了,有了感情,夫君三妻四妾,她如何受得了?

阮筠岚手捧书卷,刚出了*苑,便看到阮筠婷望着湖面的身影,想起方才在静思园的争执,脚步放缓。他仍旧不赞同她扮男装出府的行为。想起她充满期盼的眼神,似又害怕与她眸光相对。

阮筠婷回头,恰撞进阮筠岚饱含思量的眼波中。

“岚哥儿。”强自一笑,道:“我来与你商议四月初三的事,你…”

“先前我已经说的很明白。”阮筠岚摆手打断她的话,“此事不必再提,我还要去与茗哥儿探讨策论。”说罢竟如逃跑一般快步离开。

阮筠婷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言,看来她要另外想法子才行。

“八姑娘近日颇有长进,算盘用的越发纯熟了。”曹嬷嬷赞赏的点头,走向徐凝敏。

徐凝霞扬眉,得意一笑,挑衅的望向徐凝芳。徐凝芳则展露出纯然笑容。徐凝霞越发看不惯,冷哼了一声,回身之际余光扫到阮筠婷,撇嘴,鄙夷之意明显。

三太太在翠园搜查一事,虽然老太太命人不得宣扬,可三老爷回府仍旧得知事情经过,去馨岚居与三太太吵了一架,此后便连着一个月住在翠园,甚至将书房都设在了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