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睡的迷迷糊糊,到此刻脑子才开始运转,听明白徐承风话中的意思,心里一暖,笑道:“我知道了,不过表哥不用担心,兵士都是人,又不是禽兽,不会活活吞了我。再者说我是皇上钦点随行的唯一女眷,他们若不想丢了脑袋,自然不敢怠慢。”

徐承风横了她一眼,“就你道理多!”拉她的袖子就要下去。

阮筠婷指了指后头那个很大的村庄,道:“那是什么地方?”

“王家庄。”徐承风随口回答一句。半晌像是反应过来,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阮筠婷嘻嘻笑道:“表哥,咱们这么多的人,路上人吃马嚼的用度一定不少,带来的东西够么?”

徐承风冷着脸:“够了够了,再说不够自然有负责采买的专人去。你可不要乱打注意。”

她很像喜欢惹是生非的样子?阮筠婷无辜的眨眨眼:“我只是好容易离开了梁城,出来了想随意走走罢了。若是不成就算了,我又不会真的自个儿跑去。”她也不傻,这里可不比梁城。身边没有保护的人跟着,出去极容易招惹麻烦。

“你知道就好。”徐承风无奈的叹息,道:“我待会儿派个信得过的护军。一路上专门负责保护你。我虽然有心,可一个人能力毕竟有限,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这护军与我交替着来,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也不错。阮筠婷闻言感激微笑,“多谢表哥。”

“你呀!”徐承风轻点她的额头:“都定了亲的人了,怎么没个稳当的样子。”

两人回了营地。阮筠婷吃了半个馒头和一些煮熟的青菜,便去莫大人的营帐伺候笔墨。她毕竟不是丫鬟,又是出门在外,莫大人也不多劳累她,见天色暗了就让她回去歇着。也是体恤她舟车之苦。

阮筠婷白天颠簸了一整日,到现在身上疲累,反而睡不着,躺在毯子上,仰头望着帐篷的顶端,夜色透过白色的帐子照射进来,在眼前形成深蓝色的朦胧。

就在阮筠婷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见帐篷门口有轻微的衣裳摩擦声音。好似有人正在走近!

阮筠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潋滟的翦水大眼因为恐惧而大张。但是她没有轻举妄动,若来人真的是歹人,她贸然出声怕是立即就要被人收割了性命,不如等待时机…

正如此想,突然感觉到那人进了帐篷,在自己身侧蹲了下来。属于男子特有的气息给阮筠婷造成了极强的压迫感。

黑暗中。阮筠婷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被惊吓所左右的思维也在飞快的运转,寻找最有效的自保之策。

谁知一声低沉如古琴般悦耳的熟悉声音,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在耳畔传来。

“婷儿,是我。”

阮筠婷惊愕的坐直身子,同样压低声音道:“萧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帐篷中没有点灯,阮筠婷也不敢点灯,怕叫外头的人瞧见他这里有人。借着夜色,她看得到萧北舒身上穿着的分明是护军的软甲,见惯了他潇洒如风挺拔如松的身姿,如今再瞧他一身软甲,难掩的阳刚之气就再也无从掩饰。这个男人,和该就是该穿上一身戎装,才不愧了上天给了他的气势。

再细看,他的脸好像变了个样子,不过脸上再如何变,身姿和说话的声音是不好作假的。阮筠婷这才放下了心

“你什么时候成了护军了?难道是你玩忽职守,被山长撵了出来,不要你去了?”

听她如此语气,看着黑暗中她如雪的娇颜,萧北舒笑了,易容过后的脸因为这一笑容而先的僵硬,温柔的看着她,只说了一句:“我来看看你。”

咯噔一下,阮筠婷心下一跳,旋即冷着脸低声训斥道:“萧先生未免太过于儿戏,你私自离开梁城无所谓,可易容改扮混在护军之中,若追问起来可就不好玩了。你就不怕莫大人将你关起来?你一句来看我,我可担不起。”

阮筠婷如此严肃,萧北舒也不恼,笑容反而更深了:“你关心我?”

“你…”今日的萧北舒好像跟从前不一样。明明是黑暗的环境,她却能明确的感觉到萧北舒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他言语中的诚挚也再不加掩饰。

似乎感觉到阮筠婷的紧张,萧北舒温和的解释:“放心,没人认出我来,徐侍卫还亲点了我来跟着保护你。可见我很让人信任。”

“我表哥说的护卫是你?”

“对。”萧北舒笑道:“这里连个耗子都是公的,我不放心,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你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儿家吃这种苦,我在山上越想越觉得不对,索性跟来近身照顾你岂不是更好。有了我在,你也可以放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4章 我自有我的痴缠

如此关心的话,被萧北舒那样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好似他为她做的不过是随意拨落肩膀上的落叶,或是为她续了杯香气袭人的热茶。

然而事实上他所做的,又哪里是那么一点?书院的事放下不做,就这么贸贸然的跑了来,可以吗?上一次书院中传出他们的流言蜚语,她发现有人在监视萧北舒的行动,如今出来是不是也要甩开那些监视?他是不是经历了许多危险?在书院虽说不是仆婢成群的伺候,好歹萧北舒也是一代才子,身边也是有小厮和老妈子的,如今却要要混迹于护军之中,跟着行军吃苦,萧北舒的样子看起来虽然不文弱,可也并非是粗鲁的武人,连日赶路,风餐露宿的苦,他怎么受的了?

这一切的缘由,归结起来竟是因为简单的一句话——“我来看看你”。

阮筠婷的心里有很多震动,更有不可言传的一样情绪蔓延,好似轻风吹皱了湖面,留下层层涟漪,扩散开来,将温暖和感动直直传达到了脑海中。若她不知道萧北舒对她的心意,或许她能将他所做的一切推倒朋友情谊上,可如今,阮筠婷动容了。

“萧先生。”阮筠婷低声轻叹:“你这样做,当真是让我担忧了。”

阮筠婷的一句话,让萧北舒一颗心都柔软了。他将下蹲的姿势改为单膝跪地,轻推她躺下,帮她盖好了毯子,温和的道:

“你不必因为知道我的心意就对现在我的作为心有压力。你我是至交好友,且彼此了解。咱们都不是有事藏着掖着的人。我知你,敬你,更尊重你的决定,你若不喜欢我。我也绝不强迫。不过,请你不要拒绝我做任何事,我自有我的痴缠。与你无关,你懂么?”

阮筠婷的话哽在喉咙,萧北舒的性子她了解,若是固执起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上也宁可头破血流的。她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婉拒才算得上真正的“婉拒”,因为她不想践踏他的心。又不想他因为她而涉险。当初,她能坚决拒绝了韩肃,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和韩肃只有朋友情谊。现在开不了口,则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过她依赖萧北舒,喜欢和他品茗、下棋。一起摸鱼、放风筝、抽冰猴时候的轻松和快乐,这是做不了假的。

犹豫也只一瞬,萧北舒没有等她回答,便起身到了帐篷门口,掀开帘子探了探外头的动静,确定无事后回头低声道:“我就在外头守着,安心睡吧。”说罢闪身出去了。

阮筠婷原本只躺着望着帐篷的顶端,此刻却将目光转移到帐篷的门前。外头月色明亮,一个高大的人影投射在帐篷上。就犹如一道标杆,一丝不苟的伫立在那里,守护着她的安全。

阮筠婷心中那种异样的情绪又有些扩大,她安心睡觉的时候,他却在熬夜,放下好好舒坦的日子不过。放着受人尊重的状元先生不当,却跑到这里来做一个人人可以使唤的无名小卒…

阮筠婷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再次清醒时候,帐篷外已经传来人声轻语,远处的溪边有晨起洗漱的兵士传来的笑谈声。起身,穿上昨日那身鹅黄色的纱裙,长发不耐烦梳复杂的发髻,也不想戴沉重的首饰,索性编成了一条长辫子垂在胸前。

阮筠婷收起小镜好笑的想,反正许多小丫鬟也都是这个打扮,她是皇上钦点来服侍莫大人笔墨的,也算半个丫鬟,如此打扮没错。

将简单的行李收拾好放在一旁,方便稍后兵士收拾,阮筠婷拿了帕子和茉莉花膏脂离开了帐篷,想去溪边盥洗。

朝阳升起,霞光染红了半边天,野花野草都被蒙上朦胧的轻纱,空气中有清爽的青草香气,让阮筠婷突然想起那个总是喜欢爬树或是躺在草地上染了一身草香的人。

左右看看,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阮筠婷狐疑的向小溪走去。

五百护军和西武国的侍卫们分工明确,有收势行装的,有生火做饭的。但营地总归不大,阮筠婷穿过营地的鹅黄色身影袅娜轻盈,丰姿曼妙。油亮的辫子反射阳光,和白瓷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瞧了就挪不开眼。

那人却不知自己的出现引来的多少注目,一颗心都放在前方被洒下粼粼光芒的清澈溪流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看什么看,还不干活!”

阮筠婷被唬了一跳,猛然回头,却见徐承风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高大的身形挡住众人窥视的目光,低头望着满脸迷茫的阮筠婷,无奈的道:“往后你就在营帐或者马车里盥洗,我已经吩咐了专门拨给你的那名护军,莫大人也准了的。”

回身扬声:“高义,还不见过姑娘!”

熟悉的健硕身形到了跟前,恭敬行礼:“小人高义,见过姑娘,小人原先在莫大人身边伺候,大人体恤姑娘跋涉辛苦,特地吩咐小人前来。”

是他!昨夜看不清他的脸面,如今却瞧的清楚,萧北舒这张脸太过于平凡,平凡到让人看过之后都记不清脸型是圆还是方,眼睛是大还是小,真是一张让人过目即忘的脸啊。

“多谢你。”萧北舒能混迹在莫建弼的身边,可见是顶替了原主,想必原主收了他不少好处吧?

“好了,你快些回帐篷去,等下让高义将盥洗用热水给你送去。”徐承风叹息道:“皇上命我寸步不离跟着莫大人,真是走不开,你自己要小心些,知道吗?”

徐承风当真已经是尽了一个兄长的责任,阮筠婷哪里会让他为难,笑着道:“是,表哥放心吧。”

早饭是在帐篷里吃的,火头军用昨夜剩下的锅巴和青菜煮了粥,又额外给阮筠婷、莫建弼以及西武国的端亲王和琼华公主额外准备了凉拌野菜和细白的馒头。

阮筠婷和扮作高义的萧北舒在帐篷里一同用餐,就被催着收拾行装上路了。

因着队伍中有琼华公主,一行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如此舟车劳顿了半个月,顶着肆虐的“秋老虎”,车马终于来到了距离西北边界较为临近的第一大城“玉泉城”。

莫建弼这一次没有在城外歇息,而是在距离玉泉城尚有八十里的时候,就吩咐随行的兵士前往城中禀报知府赵明博。队伍则是停了下来,好似在给赵明博夹道欢迎的时间。

阮筠婷下了马车,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抬起素手遮住阳光,“临近秋末,为何这里又热了起来?”

莫建弼和他的文士韩先生也先后下来,闻言,那位一直傲岸的韩先生道:“今年的气候就是炎热。若怕日晒,阮姑娘请车上休息吧。”

阮筠婷闻言不语,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莫建弼这样的怪胎,连朋友都怪。

这位韩先生是从梁城出来就一直跟着的,说是莫建弼的门客,不过架子颇大,脾气也不好,常常与莫建弼下棋看书,对她这个伺候笔墨的“丫头”也颇为不客气。

莫建弼笑看了阮筠婷,见她不气不恼,好似永远不会生气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远处就有快马一骑绝尘:“大人,赵大人得了消息已经敞开城门,带领城中大小官员出来相迎。”

“如此甚好。”莫建弼回过身,远远的对西武国端亲王行礼,高声道:“一路上王爷和公主辛苦了,前方就是玉泉城,可以休整几日,也好带着王爷和公主游玩一番,尽地主之谊!”

端亲王面色冷肃,目光从那个身着浅藕色褙子与他唯一所爱女子酷似的身影收回,礼貌拱手还礼,无言的上了车。

阮筠婷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萧北舒偏身坐在了马车外头亲自赶车,低声道:“这玉泉城这儿盛产枸杞,你可以多买一些带了回去,咱们大梁国最优质的枸杞都是玉泉城产的。”

“原来如此。”阮筠婷轻声道:“跟你出来一点都不亏,不但可以保护我安全、聊天解闷,还可以充当导游。”

“什么油?”萧北舒不明白。

阮筠婷莞尔,“就是向导,你博览群书,对全国的地理地貌风土人情都有了解,我实在获益良多。”说到此处,话语转为真诚的感谢:“多谢你。”谢谢他冒险前来,一路有他的陪伴,时常的闲聊消遣,劳顿之苦减轻了不说,她夜晚丝毫不用担心会有登徒子闯进来。徐承风恪尽职守保护莫建弼的时候,萧北舒则守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这份情谊,她动容,也记下了。

“你我不需言谢。往后客气的话我不想听。”萧北舒的语气中带着不满的告诫。

两人隔着车帘,阮筠婷看不到萧北舒的表情,却猜想得到他此时必定浓眉紧皱,一张阳刚气十足的脸上尽是不以为然。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赵明博赵大人,果真带着玉泉城中大小官员列了两排,表现的甚是殷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5章 挫一下“情敌”

阮筠婷没有下车,只是看着莫建弼带韩先生下了马车,与那位身材肥硕油光满面的赵大人寒暄了几句,又引荐了西武国的使臣,着重介绍了端亲王。琼华公主也没下马车,只是略介绍了一番,赵大人热切的欢迎众人进了城。

阮筠婷原本以为下榻之处是在驿馆,可马车却缓缓的停在了赵明博的知府衙门外头。下了马车,阮筠婷到了莫建弼的身旁。那位赵大人看到阮筠婷,圆脸上有瞬间的呆愣,好久才移开眼神。

待到端亲王和琼华公主到了跟前,赵大人又多看了琼华公主几眼,最后客气的道:“莫大人,端王爷,请,请。”

阮筠婷对赵明博很是厌恶,面无表情的与韩先生一左一右跟在莫建弼的身后上了台阶,在他们三人的身后,是皇上的十名御前侍卫,徐承风也在其中,萧北舒因被安排了保护阮筠婷的任务,特例跟着进了知府衙门。其余的护军则在城外扎营。西武国的侍卫在队伍的最后,远远的保护着走在前头的端亲王和公主。

阮筠婷被安置在府里的一处雅致院落,因着府内房屋有限,她与琼华公主同住一院,不过她住厢房,公主住正房罢了。

舟车劳顿了半个多月,阮筠婷都没有好好洗过一个澡,每日只能在帐篷里擦身。如今瞧着两个灵巧婢女为她预备了沐浴的热水,阮筠婷很是感激,笑着道:“多谢你们。”

两个婢女都是十一二岁,见了阮筠婷容貌和周身的贵气,就知道这位是大梁成来的贵人,丝毫不敢怠慢,原本低垂着头,听见她的声音皆飞快的抬起眼看她,然后红着脸低头,有些紧张的道:“姑娘不必道谢。奴婢们服侍姑娘沐浴。”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去外头帮我守着吧。”毕竟不是平日的贴身婢女,阮筠婷也使唤不惯。两人都诺诺应是,退了出去。

阮筠婷这才宽衣解带进了浴桶中,洗头之后。舒服的喟叹一声,靠在桶壁上。

正当这时,屋门外头传来萧北舒的声音:“禀姑娘,莫大人传话,今晚知府大人在前厅设宴,请您一同前去。”

阮筠婷本能的往木桶里缩了缩,扬声道:“知道了。”

听着脚步声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同一时间,正院堂屋中,莫建弼梳洗过后一身清爽的站在桌案旁边,那位面貌平凡四十岁出头的韩先生则是姿态闲散的端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莫建弼态度恭敬谦恭,显然视韩先生为主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皇上,您今日还要去看秦太傅吗?”

“要去的。”皇帝微微一笑,脸上的易容面皮带着并不舒服。皱眉挠了挠下巴,道:“朕平日里朝政繁忙,无暇来看他。秦太傅毕竟对朕有教导之恩,如今怎么可能过门而不入?”

莫建弼道:“那臣这就下去安排?”

“嗯,不要劳师动众的,反而引人怀疑,随意叫两个御前侍卫跟着朕去就是。”皇帝揉了揉眉心,似想起了什么,笑着道:“这个赵明博,政绩平平,反而后宅里美眷娇妾纳了又纳,瞧他刚才那个样儿。怕是把阮筠婷都给惹恼了,眼皮子浅的像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皇帝想起这些日子她故意逗弄阮筠婷,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泥牛沉入大海里一般得不到丝毫有趣的反应,原来是他没戳中要害啊。

莫建弼似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嬉皮笑脸的道:“皇上总喜欢逗阮姑娘,不过这也不怨赵明博,阮姑娘的样貌的确是出挑,也怪不得这些人多瞧几眼,皇上若是有意,也可以想法子收到宫里。”

皇帝闻言眼睛一瞪:“你当朕是谁都成的?那阮筠婷太聪明狡慧,朕的后宫还想要两日安宁,再说都已把他给了戴家,怎么可能收回成命。”

“是,是臣思虑不周了。”莫建弼恭恭敬敬的行礼,又道:“皇上,臣这就吩咐人护着您去见秦太傅吧。“

“也好。”

晚宴很是丰盛,毕竟钦差大人和西武国的使臣都在,往小了说,赵明博开罪不起梁城来的贵人,往大了说,这也涉及到了大梁国的脸面,若是招待不周回头上头怪罪下来,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赵明博特地带上了夫人——同为女眷,作陪方便一些,也免得怠慢了琼华公主和阮筠婷两位娇客。

既然是参加宴会,阮筠婷自然不能打扮随意,穿的是戴明送给她的那身雪白的纱料衣裳,长发挽了随云髻,戴了白玉簪子和耳坠子,淡雅脱俗,丝毫不显的轻慢。与她邻桌的琼华则穿了翠色的收腰长裙,美艳娇颜妆容精致,发间金凤钗上的蓝宝石在烛火下闪烁耀眼的光泽。阮筠婷虽然穿的淡了些,却不会被琼华公主比下去。

琼华一看到阮筠婷那身白衣白裙,就想起那日宴请戴明,他却不领情的将阮筠婷带了去,席间对阮筠婷照拂颇多…

舞姬穿着艳粉色的轻纱舞衣,翩然起舞。丝竹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中一片和谐气氛。

琼华公主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来:“早听闻阮姑娘色艺双绝,舞姿曼妙,曾于去年月夕夜宴做‘盛世惊鸿舞’,今日大好时候,不知道我等有没有荣幸一观啊。”

琼华公主话音方落,众人的目光便都转向这边。易容之后的皇帝与莫建弼坐在当中一桌案,闻言都是蹙眉。站在后头的徐承风和萧北舒也同样担忧的望着一身素雪的人,暗骂西武国蛮子无礼。端亲王没有理会之意,而是玩味的看着阮筠婷。

阮筠婷放下青玉的酒杯,对琼华公主的那点小心思其实也能理解,无非是因为戴明的事情憋了口闷气,如今“山高皇帝远”的,无论做了什么戴明都看不到不会坏了印象,当然可以肆意为难她。

然而,“色艺双绝”这等形容优伶娼妓的词用在她的身上,折辱之意太过明显了。她毕竟是大梁国簪缨望族之后,不能有辱朝堂,有辱徐家。

“公主美意,不胜感激,不过我今日不胜酒力,已经醉了,若公主喜欢我大梁国的’盛世惊鸿舞’想学来回去舞给贵国陛下看,改日我单独舞给你便是,或是亲身传授也是好的。”阮筠婷笑吟吟的望着琼华公主,晶亮的眸子如反射了盈盈烛火,璀璨生光。

琼华公主气的险些一个倒仰,咬牙切齿的道:“传闻‘盛世惊鸿舞’能保国泰民安,阮姑娘不愿意舞,是要罔顾万民平安的好兆头吗?”

“公主说笑了,大梁与西武国国泰民安,一来仰仗两国陛下勤政爱民,二来要靠两国交好不妄兴刀兵。我不过小小女子,一个舞能影响什么?难道我不舞,两国就不能国泰民安了?”话意一转,阮筠婷又道:“不过公主聪慧明理的贤名在外,应当不会这样想的。”

“你…”她言下之意,若是自己在行逼迫,就是不聪慧不明理没有贤名了!琼华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双眼含怒的瞪着阮筠婷。

巧妙的回答,让大梁国的人都松了口气,就连知府大人看向阮筠婷包含色欲的眼神这会子都转为佩服。无论如何,在这等小型“国宴”上,国家的荣誉都是第一位的。三两句话堵住对方的无礼要求,彰显大国国威,又不伤和气,最是妥当不过。

徐承风笑了,老太太的担忧根本是多余,阮筠婷伶牙俐齿嘴不饶人,几句话就把那个傲慢的孔雀收拾了,真是解恨。

莫建弼与皇帝对视一眼,两人都恢复了闲适表情,若无其事的饮酒,在场之人也都继续看歌舞,间或低声谈论,场面热闹一如方才。

阮筠婷低头喝了口水,却感觉到有到目光灼热的盯在自己身上,抬头循着目光看去,看到端亲王挺直腰杆端坐在首位,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仰头的瞬间,杯子遮住了目光,那个莫名的压迫也从她身上消失了。

抿了抿红唇,阮筠婷不明白为何自从那日去了趟灵山,端亲王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

正胡思乱想,突然觉得手臂一阵奇痒,悄悄低头查看,发现左臂手腕内侧的嫩肉处被蚊子叮了一个大包。也不知是不是玉泉城的蚊子比大梁城的大,这个包竟然比以前的大,而且奇痒难忍,摸上去还硬邦邦的。

阮筠婷皱眉,又不好在宴会上乱动,只能忍耐着不敢挠,想着回去好生用艾叶熏一熏屋子,晚上可不要再被蚊子叮了。

宴会结束后,各人散去回了自己的院落。

“韩先生”以就近伺候莫建弼为名,与他同住在一个院子。屏退了下人,屋内只剩下徐承风和另一名侍卫。莫建弼才问:“皇上,臣瞧您自从秦太傅那回来就闷闷不乐的,可是有事?”

皇帝长叹了一声:“秦太傅年岁大了,身体越发的不如从前,小小的风寒就把他撂倒了。今日见了朕,竟然还有了泪意,朕听闻人在临死之前都有预感,莫名的想哭不知算不算?想到当年他对朕的辅佐,朕便觉得心里头发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66章 相见

“皇上过虑了。秦太傅与皇上有师生之谊,见了面自然觉得亲近,皇上能亲自去探望他,他必然动容不已,老泪纵横也是有的。”莫建弼难得收起平日的戏谑,打量皇帝的神色,见他并未因自己的话而恼怒,续道:“皇上不必悲感,队伍里随行的御医都是离开梁城之前臣从太医院挑选的,医术最高明不过,明日请他们去秦太傅府上问脉诊治便是。”

“也只能如此。”皇帝手臂撑着桌面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这事也不要等到明日,徐侍卫,你现下就带着太医去吧,瞧出是个什么毛病了速速来回朕。”

徐承风拱手行礼道:“臣遵旨。”后退几步到了屋门前,才转身推门离去。

屋内寂静,烛火明灭,皇帝的面容在沉寂的空间显得格外忧愁。莫建弼毕竟是聪明人,知道何时的皇帝能惹,何时惹不得,端起桌上的托盘,小心翼翼将青花瓷的盖盅双手捧上:

“皇上,您晚膳也没用多少,这是臣才刚吩咐人上的燕窝,您趁热用吧。”

皇帝摇头推开了他的手,拿起桌上的急报翻看,“朕没心思,今日阮筠婷那丫头表现的不错,赏给她吧。”

“是。”莫建弼也不强求,应是退出了房间,将空前留给皇帝,到了门外才吩咐随从将燕窝给阮筠婷送去。

此刻的阮筠婷,正吩咐赵明博派给她的两个婢女用艾草点燃了熏屋子,玉泉城的蚊子比大梁城的要大,她胳膊上被叮咬的地方现在痒的很。忍不住抓了两下,肿包硬起来一小片,在雪白藕臂上格外明显,兴许到了秋末。蚊子也知晓自己气数不多,逮住了人自然下死口叮。若不处理干净,夜里她可别想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