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舟,我觉得此事蹊跷。那日西武国使臣离开梁城之时,端亲王亲口要求小戴大人和他父亲明媒正娶去下聘的,怎么人去了,又给拒绝了?”

君兰舟也放下碗筷,轻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求亲,不代表对方必然应允。”

若端亲王真的如他所猜想那般是阮筠婷的生父,这件事就太好解释了。哪一个做父亲的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戴明嫌弃他女儿身份不尊贵,要娶他侄女,怎么,他们家的女儿嫁不出去,还偏要让戴家人说要就要,说不要就弃之于不顾?

在他看来,这一次戴明父子,是让端亲王狠狠的耍弄了。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与阮筠婷。

“你莫要想那么多了。原本也与你不相干,还操哪门子的心?”

阮筠婷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我并非操心,只是有些震惊罢了。小戴大人的亲事不成,与新政上就没有助力,事情饶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他们家怕是要愁云惨淡了。”

君兰舟笑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也算的上可怜。之、梦。囵^坛”

阮筠婷嗔怪的瞪了君兰舟一眼:“觉得可怜你还笑的出来。”

君兰舟笑容更加扩大,“谁叫他对你不起?此事若我来做,定叫他再可怜十倍。”

“你来做?”阮筠婷最先捕捉到这一句,“什么你来做?做什么?难道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说的是老天爷刻意为之。你想的太多了。”君兰舟面上无奈,心中却暗骂自己说走了嘴。

好在阮筠婷素来信任他,没有追问下去。

戴家求婚被拒一事传遍了大梁城,就连梁城月刊的征稿中,都收到了关于此事的始末细节。阮筠婷看了之后,命令陶掌柜通知负责审阅的编辑,关于戴家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刊登。编辑虽然不明所以,可也只能听东家的话。

晚膳过后,阮筠婷照例去给老太太请安。刚到了松龄堂门前,却见三老爷满面红光的与三太太相携而来。

阮筠婷侧身行礼:“三老爷,三太太。”

“嗯。”三老爷随意答应一声,先进了院子。

三太太挨了打,将养到现在才好些了,可也消瘦了不少,见了阮筠婷,只将她当作徐向晚的朋党一流,眼神毒辣的似要将人活剥了吃肉。

“是阮姑娘啊。啧啧,身上的料子不错,是老太太才赏给你的月华锦吧。”

阮筠婷笑吟吟回道:“三太太好眼力。”

三太太绕着阮筠婷转了一圈,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若是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定要欢喜疯了,你可真是有本事啊,先是与小戴大人好,眼瞧着将小戴大人利用的够了,又与君大人好上了。西武国的使臣,那么远你都能勾搭的上,整日里锦衣玉食的,也真是不容易。”

阮筠婷心下动气,面上却是笑逐颜开,似听不懂三太太话语中的嘲弄,“多谢三太太夸赞,其实若说厉害,三太太调教出八姑娘,才是姑娘中的翘楚。我头些日子还瞧见八姑娘与二皇子去平安寺进香,也不知他们求了什么。可看他们两人之间的意思,怕是好事要近了。”

看着三太太脸色越来越差,阮筠婷笑容也愈发甜美:“真是要恭喜三太太了,调教出八姑娘这么好的女儿,为咱们徐家争光,才刚瞧三老爷满面红光,怕也是为此事高兴吧?老祖宗若知道了,还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子。”

三太太脸色灰白,身形晃了晃,扶着身旁常妈妈的手才堪堪站住,一时间什么斗嘴的心思都没了。

难道真的被阮筠婷说中了?她就说今日三老爷怎么一反常态拉着她的手来松龄堂?路上她只顾着甜蜜去了,也没有想通。如果真像阮筠婷说的这样,事情可要坏了!

第381382章

见三太太火急火燎的进了松龄堂,阮筠婷复杂的很。此刻她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对话,一个在为二皇子和徐凝霞悲叹,明明是亲兄妹,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被命运捉弄;另一个,却是在暗自冷笑,世间之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三太太做了那么些亏心事,徐凝霞也并非良善之人,如今当真是报应。

阮筠婷秀眉微蹙,也不知自己是该开怀,还是该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莲步轻移上了台阶,大丫鬟画眉笑吟吟为她打起蓝色素锦的夹板棉帘,柔声道:“姑娘仔细脚下。”

阮筠婷颔首微笑,一矮身子进了屋,扑面而来的热气带着一股子清幽的百合香,让人身心愉悦。

画眉和婵娟为她除下大氅,伺候她脱下套在绣鞋外头的木屐时,就听里头传来三老爷愉悦的声音:

“…所以霞儿这般也是极好的,可见母亲调教的好,夫人也用了心思。”

接着是二奶奶王元霜顺竿爬的话:“可不是,老祖宗惯会调理人的,咱们徐家的姑娘们个个都被调理的水葱儿似的,哪一个不是翘楚?若姑娘们走在一块儿,那才叫百花齐放。要我说,八姑娘容姿是拔尖儿的,老祖宗和三太太又教导的好,如今读了奉贤书院的大学部,那可是万中无一的人才,若是真的与二皇子看对了眼,岂不又是为咱们徐家争光的一件大好事?”话音一顿,先前蹦豆子的语速转为柔缓的撒娇:“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阮筠婷这时已经打理妥当,绕过八仙捧寿屏风向着声音传来的西暖阁走去,远远的就瞧见坐在暖炕上的老太太眉头轻锁,面色肃整,三太太也略露出紧张之色。

“老祖宗。”阮筠婷到了地当间儿屈膝行礼。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似乎有意岔开话题,不理会王元霜,笑道:“婷儿回来了,去你七姐姐那儿,小厨房才送的酒酿圆子还给你留了些呢。”

“多谢老祖宗。”

阮筠婷甜甜道谢,绕过当中的圈椅,到靠窗的八仙桌旁,与七姑娘徐凝巧并肩而坐,两人相视一笑。

徐凝巧端起精致的珐琅小碗递给阮筠婷,白皙修长的手指和珐琅碗沿在明亮烛火下泛着莹莹光泽。

“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

“多谢七表姐。”阮筠婷道谢,注意力放在身后。

徐凝巧亦如此。

老太太道:“霞姐儿自然是好的,只是性子过于纯然。还当好生调教着,现如今在奉贤书院大学部,也应当珍惜机会,不要荒废了学业。婚事的事不宜操之过急。”

“是。”三老爷恭恭敬敬的行礼,只觉老太太说的有理。全然不识其中的推脱之意。

老太太看了眼舒了口气的三太太,将目光转向二太太,“咱们府里的姐儿们都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长幼有序,也当从巧姐儿开始。”

二太太欠身。恭敬的道是。

徐凝巧闻言,清秀的面庞立即浮上一层红晕。阮筠婷自是瞧见了,悄悄揶揄的冲她挤了挤眼睛。徐凝巧愈发羞涩,娇嗔的白了阮筠婷一眼。

“先前我与你提起过此事,这么久了,你可有物色到好人家?”老太太又问二太太。

“恰恰有一人选,与咱们家登对的很。”二太太笑道:“君家的四爷英哥儿。与巧姐儿年龄相当,家事人品都没的说。又是三弟妹的外甥,最是知根知底的,我瞧着就甚好。”

徐凝巧喜上眉梢,笑不自禁。

三太太却有些不满。想起当年君召英手持大刀冲进了屋子,将她吓的尿了裤子的事,这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巧姐儿是徐二老爷的掌上明珠,徐家又是这么显赫的地位,如此好婚事,白白的给了那个目无长上的混小子岂不便宜了他?他那样的,合该配个丑八怪,或是配个烧火丫头!

三太太记仇之时,显然将母家的荣誉都忘了。

老太太对君召英是极喜欢的,闻言满意笑着:“你说的是,英哥儿如今出息了,还在振国司当值,就连朝中大臣见了都要恭敬的称呼一声君大人,与咱们伶俐的巧姐儿倒也登对。”

徐凝巧听了这半晌,早已经羞的很不能钻了地缝,站起身一甩袖子,娇嗔的跺脚,低头出去了。

老太太、二太太和二老爷见了,皆会心一笑,小女儿家的心思他们也猜的到几分。

二太太笑着对老太太道:“既然老祖宗觉得合意,咱们就找机会与君大夫人提一提?”

“不急,眼瞧着要过年了,待翻年闲下来,咱们两府都得了空闲,叫采月去与她嫂嫂提。”

二太太闻言也点头,徐采月是君家二房的夫人,她去提当然是极好的。

徐凝巧对君召英的心思从未遮掩,阮筠婷自然知晓,现在听老太太和二太太言语上赞同此事,虽说八字还没一撇,但阮筠婷也为徐凝巧感到高兴。

“婷儿。”

老太太的一声轻唤将阮筠婷的思绪拉了回来。

站起身,笑着行礼:“老祖宗。”清澈灵动的眼眸询问的望着对方。

老太太瞧着出落的愈发打眼的阮筠婷,略蹙眉,训诫道:“眼瞧着年关将至,书院给了假期,你惦记着出去玩倒是可以理解,可如今你毕竟也大了,还是好生学习女红中馈,莫要为旁的事耽搁了学业才是要紧。与人接触,更要懂得选择,懂得自制。”

她最近接触最多的便是君兰舟,想起方才在门口三太太连削带贬的一番话,讥讽她又攀上了西武国的使臣君大人,谁又知那不是老太太的心思?或许老太太平日也提起过?

阮筠婷心念百转,面上淡淡笑着,仿若听不懂老太太话语中的深意,不动声色的道:“老祖宗放心,婷儿定不会荒废学业,不会辜负您的栽培。亦不会丢了徐家的体面的。”

她言语诚恳,表情却是单纯,老太太摸不清阮筠婷的心思,不知她是不是听懂了她方才暗指的意思。

君兰舟虽不错,与阮筠婷年少交好,到如今也是知根知底,早些年身份与她不登对,可现在也是西武国的大官了,又是端亲王的义子。若做他正妻,阮筠婷也算高嫁。只不过。君兰舟现在已是西武国那方的人,与他结亲,涉及到两国之事。皇帝心思难以捉摸,谁知今日与西武交好,明日会不会翻了脸兵戎相见?与其到时难办,还不如现在决了她的心思。

然而现在,阮筠婷表现的意味不明。她的话也说的到位,无法再深说了。

老太太便觉得有些疲累,尤其是二皇子与徐凝霞的事情让她心烦。

“我乏了,你们也都早些去歇着吧。”

“是。”

众人应是,到了外间儿,穿着妥当后纷纷寒暄着离开松龄堂。

三太太与老爷并肩走在幽静的巷子中。前后分别由两名仆婢提着灯笼但青石板路落了雪,也湿滑的很,三老爷穿着平底棉靴。自然走的轻快,将三太太渐渐甩在身后。提灯笼的下人也逐渐分为两拨。

三太太心中生寒,想起常妈妈劝说她的话,还要强迫自己既出笑容来,唤道:“老爷。妾身已经吩咐人炖了鸽子肉,最是补身子的。您要不要去馨岚居坐坐?”

三老爷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夫人自己用了便是,我去书房。”

眼瞧着三老爷脚步加快,越走越眼,三太太渐渐停下脚步,捧着黄铜手炉的手不自觉收紧,直到觉得烫了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通往馨岚居和东花园的岔路口上,冷风打着旋吹过,卷起洗白的雪花,扑在脸上,凉飕飕。

“太太?”贴身丫鬟碧倩忐忑询问。她是最近才跟了三太太的。

三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走。”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不到十步,远远的就瞧见两名青衣的丫鬟一左一右提着八角雕花灯笼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一个穿了藕荷色锦面披风的高挑身影,三太太心头一动,笑着迎了上去。

“呦,这不是巧姐儿么?这么晚了,还去游东花园?”

徐凝巧停下脚步,礼数周全的屈膝:“三太太。”

三太太笑迷了眼睛走到她跟前,道:“夜风冷着呢,巧姐儿怎么不披一件厚实的大氅?”转而训斥徐凝巧的两名婢女:“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竟一点都不上心?”

徐凝巧见不惯三太太颐指气使的跋扈模样,管她屋子里的人,未免也将手伸的太远了。不待婢女说话,先出言问道:“也怨不得他们,是我自己不冷。三太太若没事,我也先会松龄堂了。”徐凝巧至今与老太太住在一起。

三太太揶揄的道:“巧姐儿怕是心里暖和,自然不觉得冷吧?”

徐凝巧蹙眉:“三太太说的什么话。”

“哎。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三婶子,少不得要多唠叨几句,可也都是为了你好。那英哥儿与我是同宗不假,可即便我是他的姑母,也不能偏了良心向着自己的外甥不是?他呀,空有股子蛮力,学问差,人品也与你配不上,老太太若真的赞同你们的婚事,怕要委屈你的。”

三太太说到此处左右瞧瞧,压低声音又道:“这事儿与外人我就不说了,当初他还曾经拿着大刀要杀了我呢。你说,他在外头风风光光仪表堂堂的,若我不说,谁知道他那般道貌岸然?所以巧姐儿可要慎重啊。”

徐凝巧嘲讽的一撇嘴,“是么,如此还要多谢三太太的好意。不过巧儿好奇,敢问一句,四小爷好端端的,做什么药持刀砍了您,而不去砍旁人呢?”

三太太一窒,脸色沉了下来。不待她言语,徐凝巧又道:“而且,三太太您说话也委实过分了些。我虽大了,可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您与我说这些,不觉得不合适么。再说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谁不与谁,自然是老太太说了算,我一个姑娘家又能做的了什么主?别说他是持刀要杀了您。就算他已经杀了您,是个杀人犯,老祖宗看得上他要我嫁,我也无二话可说。”

“你!”三太太单手点指徐凝巧,话哽在喉咙里。

徐凝巧福了一礼,带着丫鬟王松龄堂去了。

三太太直瞪着她渐行渐远的高挑背影半晌,才不甘心的跺脚:“不知好歹的贱蹄子,活该你倒霉!”又狠狠的啐了一口。

阮筠婷这厢带着婵娟走向通往静思园的小路,距离静思园只差几步远,突然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谁?!”婵娟提着灯笼往前探去。

就见一个身材中等。作妇人打扮的人影快步走来,到了近处才看出来人竟是三太太身边最得力的常妈妈。

“给阮姑娘问安了。”常妈妈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阮筠婷有些意外。

常妈妈从来都跟三太太一个鼻孔出气,就算上次两人稍有嫌隙。三太太对她略微疏远,可常妈妈对三太太依旧是忠心耿耿的。

这会子眼瞧着要落钥了,她不好生在馨岚居伺候,来她这里做什么?

“常妈妈,三太太有什么吩咐?”阮筠婷只当她是来传话的。

常妈妈恭恭敬敬的垂首。道:“奴婢今日不是奉命前来,而是自个儿私下里有句话要对姑娘说。”

阮筠婷笑了,“天儿冷,别站在风口里了,常妈妈且进来坐吧。”

“多谢姑娘。”常妈妈也不推辞垂首恭敬的跟在阮筠婷与婵娟身后到了静思园正堂。

红豆和婵娟伺候阮筠婷除掉大氅时,常妈妈一直低头站在门边。与平日哪个惯于狐假虎威的模样大相径庭。

阮筠婷心下有疑惑,接着更衣时捋顺了一下思路,随后道:“常妈妈请坐。红豆。上好茶来。”

“是。”

“多谢姑娘。”

阮筠婷在首位坐下,常妈妈则是在下手端侧着身子半坐着,屁股只敢贴了个边儿。

红豆不多时端了黑漆茶盘进门,将青花茶碗分别放下,然后退了下去。

阮筠婷素手端起茶站。笑道:“妈妈尝尝吧,这是我新得来的上等普洱。与三太太那里的好茶自然是比不得,可也还算将就入得了口。”

谁知阮筠婷话音刚落,常妈妈却慌忙跪了下来,叩头道:“姑娘,奴婢从前种种错处,都是一时糊涂,请姑娘谅解。”

阮筠婷微眯起眼,旋即展颜一笑,柔声道:“常妈妈说的哪里话,快快请起来吧。您是三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如何能跪我?”

常妈妈越发惶恐,又磕了数个响头,顶着染尘的脑门子哽咽道:“当初,姑娘入学的时候,往您常服上泼赤砂糖水的主意是奴婢出的…奴婢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得十分愧疚,后来与三太太那边听命做的种种对姑娘不利的事,也都是奉命行事罢了。奴婢本身与姑娘是没有仇怨的。还请姑娘大人大量,宽恕奴婢的罪过。”常妈妈再次额头贴地。

阮筠婷将青花茶碗轻放在桌案上。

常妈妈突然如此,莫不是三太太又有什么诡计?若不然,就是常妈妈念了佛,一心向善良心发现了?

不论是哪一个她都不需要。

“妈妈快起来吧。”阮筠婷双手搀扶起常妈妈,笑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谁没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呢?”

常妈妈望着阮筠婷,烛光中,她的脸有一半隐在阴影之中,让她辨别不出真情或是假意,“姑娘,奴婢…”

“时候不早了。这会子三太太也该回到馨岚居了,为了你好,今儿我就不留你了,改日再请你来喝茶。”阮筠婷不等常妈妈说完,便扬声道:“赵嫂子,替我送送常妈妈。”

“是。”

赵林木家的进来,笑着做请的手势。

常妈妈眼神犹豫,最终仍旧是无奈的跟着赵林木家的出去了。

红豆和婵娟伺候阮筠婷盥洗更衣。

红豆问:“姑娘,常妈今儿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三太太又使什么坏心眼儿,先要拍个卧底来?”

“难说。”婵娟撇嘴道:“他们几时看姑娘顺眼过?姑娘过的越好,他们就越眼红,八姑娘比不上咱们姑娘,三太太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咒咱们呢,常妈妈用这招来博取姑娘同情。未免太天真了。”

阮筠婷静静听着,一下下顺着吹落胸前的油黑长发,其实方才常妈妈的态度倒也真诚,她虽无法全然信她,但也谈不上不信。前一阵三太太被打了之后,常妈妈为了主子的事情着急,也急得跟着病了一长,自从那之后性子就变了许多,对人再不似从前那般骄傲了。

难道这件事,与三太太的那通板子有关?

“姑娘。”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赵林木家的掀门帘进了里屋。

阮筠婷问:“可探听到什么了?”

赵林木家的目光与阮筠婷的在打磨光亮的铜镜中交汇,笑着道:“常妈妈怕是受了惊吓,向姑娘投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