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客气的道:“大热天的还劳邓妈妈走一趟。”给红豆递了个眼色。

红豆会意,立即从袖中拿出早就预备好的银镙子塞给邓妈妈:“这点小钱,妈妈领着小幺们吃茶,消消暑气。”

邓妈妈面带喜色,大大方方的将银子收了,带着小丫头告辞退下。

看着他们走出绿漆的院门,婵娟撇撇嘴道:“得知姑娘的父亲来了,整个府里对您没有不巴结的。从前怎么没见他们那么殷勤。”

红豆道:“逢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倒是这几天的补品送的太多,凭白便宜了咱们。”

阮筠婷站起身伸了个拦腰,青葱玉指点过红豆和婵娟的额头,“你们两个小蹄子。有的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她吃了水秋心的方子调养,其余的不能乱吃,各房送来的滋补品都进了她屋里人的肚子。

红豆和婵娟闻言便是笑。

赵林木就家的进来,笑着道:“姑娘,二门上来人给您送了这个。”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双手呈上。

阮筠婷接过来,信封上干干静静,抽出里头的信纸,内容也很简单,是琼华公主约她即刻去会同馆的。

“琼华公主骄纵的很,姑娘去了会不会吃亏?”红豆一面帮阮筠婷梳妆打扮一面问。

阮筠婷笑着道:“应当不碍事。”眼角余光看到婵娟拿了一身玫红色的锦缎褙子。忙出言制止:“不要这身,给我一件寻常一些的就是。”

“可是姑娘,您可是去见琼华公主的。咱们打扮上可不能落了下层啊。”

阮筠婷摇头,随手点了妆奁里的一根白玉花头簪,其余的饰物都去了,道:“我自个儿舒坦就行了,管别人的做什么。再说我布衣荆钗。难道就不是我父王的孩子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服饰来撑门面,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婵娟一想也对,便拿了一身碧绿色的素面褙子伺候阮筠婷换上,下头配的是白纱的曳地长裙,炎热的夏日里如此清爽的打扮,让人瞧了就眼前一亮。

阮筠婷命红豆去回了老太太。带了婵娟出门去。自打出了那件事,阮筠婷出去很少带红豆,红豆也知道自己做错。姑娘留下她已经是开恩,以后只有更加尽心尽力弥补错失的份儿,绝不敢有半分怨言。

会同馆门前下了车,上台阶时,守门的两名护卫见了阮筠婷都是微笑问候。她曾经连续每日来这里守着,早就已经被他们所熟识了。阮筠婷颔首回应。道:“君大人今日出去了?”

“没有,并没见他出去。”

没出去,那就是跟端亲王和琼华宫主在一起了。几日不见他,早就思念泛滥成灾了。

阮筠婷心中雀跃,脚步轻快的带着婵娟去往西武国使臣落脚的跨院,才进门,就看到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早已经铺了大红色花团锦簇的桌巾,上头摆着水果点心和精致的珐琅彩杯盏,四圈石凳上铺了褥垫,雷景焕、君兰舟和琼华宫主正坐着闲聊,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回王爷,阮姑娘到了。”

侍卫的一声通传,原本轻松和谐的谈话被打断,君兰舟客气的站起身,唤了声:“义妹。”

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是深刻压抑的感情,多日不见,听师傅说阮筠婷病了,现在看她消瘦的脸颊都塌陷下去,美则美矣,却是他不愿意见到的病弱之态,一想到这些是他造成的,他便心如刀割,可这是必须做的啊,他不能害了她一辈子。

君兰舟一遍遍在心中默念长痛不如短痛,一遍遍告诉自己他这样的决定是对的。

他的称呼让雷景焕惊讶,奇怪的看了一眼君兰舟,又若有所思的打量女儿的神色。

阮筠婷笑着点头:“兰舟。”随后到了跟前,给端亲王和琼华宫主施礼:“父王,公主。”

琼华宫主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神色交流,欢喜的起身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还叫公主?应该叫堂姐才对啊,婷儿,好婷儿,真是对不住,从前不知你是三叔的女儿,还曾经几度为难你,故意当众叫你难看,你会怪我吗?”

“哪的话,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怪不怪的。”阮筠婷笑嘻嘻的道:“再说你帮我报仇,我还要谢你呢。”

一提起“报仇”二字,琼华点头如捣蒜,邀功的拍拍阮筠婷的肩膀:“早知道他是那路货色,我就帮你试验试验他,想不到他真的禁不起考验,这样的男人靠不住,多亏你没有跟了他,做妾?呸!我三叔的女儿可是咱们西武国的郡主,要沦落到给人做小妾,除非咱们亡国了!我看他都比那个什么戴明强!”纤纤玉指指着君兰舟。

君兰舟才刚坐下就被点到名,一口茶吃的呛到,掩口咳嗽的玉面通红。

阮筠婷正色点头:“是啊,兰舟很好。最适合我。”

想不到阮筠婷如此大方的承认了感情,琼华眼睛发亮,揶揄的用肩膀撞她,阮筠婷则含笑望着君兰舟。

君兰舟别开脸,假装去看葡萄藤,就是不看阮筠婷。

端亲王在一旁看了半晌,隐约明白了什么,笑道:“别只顾着说话,婷儿,尝尝这个冰镇西瓜。”

“多谢父王。”阮筠婷拿起一小块切的漂亮的西瓜,先递给君兰舟:“兰舟。”

君兰舟一愣,迟疑着并没有去接:“义妹自己吃便是,我吃茶。”

阮筠婷笑着点头缩回手,若无其事的吃着。

君兰舟对她的拒绝琼华和端亲王都看在眼里,琼华对君兰舟便有一些不满,不过人家两人感情的事,她不好多言,只默不作声的吃水果。

阮筠婷拿了帕子擦手,道:“父王,这次的事情可还顺利?”

“嗯,你皇伯伯已经允许你和岚哥儿上族谱,现在只剩下我去与大梁国的皇帝磋商,接你和岚哥儿回去。”

“回去?”阮筠婷一愣。

“是啊,回西武,会咱们家去啊。宗族的亲戚都等着见你和岚哥儿呢。”端亲王开怀笑着。

西武国虽然被大梁国称作“蛮子”民风也的确彪悍,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大梁国的复杂,亲人之间有纯粹的亲情。像他与皇兄,便是如此。

阮筠婷若有所思的望着君兰舟,话却是问端亲王的:“兰舟今后会一直留在梁国做使臣?”

君兰舟下意识回头看向阮筠婷,一不留神,就落入了她柔情似水眼波里无法自拔,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真恨不能好好拥着她,如同疼爱孩子那般哄哄她,让她的脸上只有笑容,没有忧愁。

可他不能。君兰舟强制自己不去看她。此刻的他觉得自己非常被动。

端亲王毕竟是过来人,女儿与义子之间的互动他瞧在眼里,已经猜出了七八成,笑着道:“若无皇上的圣旨,兰舟是要留下的。”

“是么。”阮筠婷落寞垂眸,如果她和阮筠岚跟端亲王回了西武国,君兰舟必然会想方设法留在大梁。隔着几条街的距离,他们尚且不能联络相知,隔着一个国度的距离,岂不是真的要分开了?

可是,她能自私的不考虑父亲和弟弟的感受吗?她若留下,岚哥儿是去是留?

而且留在梁国,真的这么好吗?

阮筠婷不想放弃君兰舟,也不想伤害父亲和弟弟,当真是进退两难。

琼华询问的冲着端亲王眨了眨眼,端亲王一笑,摇摇头,素来锐利深邃的眸子中满是笑意,端起茶盏来自顾自吃茶。看来女儿的感情路,并不如儿子的顺当。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

常随上前来禀报。

端亲王点头,站起身理了理衣裳,道:“兰舟,替为父送婷儿回去。”

“义父,我…”

“快去,我还要入宫去见大梁国皇帝。”挥手叫了随从去备马,转身的瞬间冲着阮筠婷挤了挤眼睛。

阮筠婷险些怀疑自己看错,端亲王的面容上看来是属于很是强硬不苟言笑的类型,笑一笑已属稀奇,更何论是瞎子乃这样?

她突然对端亲王又多几分好感,这样的父亲,要比冷冰冰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人情味多了。

第434章想要赖账

第434章 想要赖账

与琼华公主告辞之后,阮筠婷便带了婵娟离开,君兰舟既然领了命,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傍晚,天边火烧云红的刺眼,漫天彩霞为万物披上粉色的轻纱,阮筠婷原本缺少血色的脸颊也被染上了颜色。

“义妹,上车吧。这会子虽然天晚了,可白日里的暑气还没消。仔细中了暑。”君兰舟牵着雁影,苦口婆心的劝说。

阮筠婷自离开会同馆,就一直在步行,婵娟则是在后头与负责赶车的粗使婆子低声闲聊,离着他们大约有十步远的距离。

阮筠婷摇摇头:“我憋闷太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出来透透气。你陪我走一段不好吗?”

君兰舟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既然义妹有此兴致,做兄长的岂有拒绝之理?”

阮筠婷抿着唇:“兰舟,你无需如此。义兄义妹的称呼让我听了刺心。”

君兰舟语气一窒,不知该说什么。侧眼观瞧,她真的瘦了很多。她身上这件碧玉色的褙子是她喜爱的,也是经常穿的,原来正合身的衣裳,现在竟然宽了很大的一块,微风抚来吹的她衣带飘舞,长发飞扬,宛若临水欲飞的姑射仙人,飘逸又轻盈,美则美矣,却让他心疼。

那些拒绝和故意伤害她的话,早在脑海中打好了草稿,到现在她就在跟前,他却完全说不出口了。

罢了,既然说不出口,冰冷对她也就是了。

君兰舟叹自己的心软,不再说话。

阮筠婷安静的与他并肩走着,心中有幸福的感觉在满溢,她想起也是在这样晚霞满天的时候。她走出某一扇门,正看到巷子中穿着碧色书院常服的美少年等着她,笑着向她走来。

如果时间能够退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迷茫,会一开始就爱他,且只爱他一个,从一开始就将谋划他们两人在一起需要走的路,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艰辛了。

同一时间的御书房中,端亲王以手抚胸行礼,皇帝笑着道:“德泰。还不给端王爷赐坐。”

“多谢梁国陛下。”端亲王笑着,在德泰命小太监搬来的黄花梨木圈椅坐下,抬头看着坐在桐木龙书案后。面上带着笑容面具的梁国皇帝。

待小太监上了茶,皇帝端起青花瓷描鲤鱼荷叶的盖碗,以做工精致的盖子拂开茶叶末子吃了一口,道:“端王爷尝尝,这是今岁南边儿新进贡的青松蒙雾。一年不过也就产一两斤。”

“多谢陛下。”端亲王端起盖碗尝了一口,砸砸味道,道:“果真是极品好茶。”

皇帝笑着,点头道:“不知王爷突然来访,可有什么重要之事?”

端亲王笑着道:“陛下,这次前来。我的确是有事要办。我找到失散多年的孩子了。”

“哦?”皇帝心里隐约有数,不动声色的道:“真是可喜可贺,恭喜端王爷了。”

端亲王知道皇帝在跟他打马虎眼。他如果再绕弯子,说不定两个时辰也绕不到这个话题,暗自组织语言单刀直入的道:“那是我年轻时的事了,我的王妃是你们梁国的女子,她跟了我没少吃苦。后来还离开我身边。我并不知道她出走时已经有了身孕,这也是后来才听说的。这十几年来我四处查访,得知我的王妃早已不在人世,可我的孩子却流落在大梁国。”

皇帝听到这样的消息,感兴趣的往前倾身。

见他这个表情,端王爷道:“我的儿女虽然现在日子过的尚可,可是,这里毕竟是大梁国,就算风景再好,过的再富庶,也终归是在贵国,所以我想禀报大梁国陛下,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公开我子女的身份,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皇帝点头:“如此是应该的。也难为端王爷与孩子分开。”、

端亲王点了点头。既然大梁国皇帝是这个反应,就说明裕王爷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皇帝,他做起事来不至于束手束脚,事情也好办一些。

“既然如此,陛下您是同意我与孩子相认了?

“自然同意,若不同意,岂不是不近人情?”皇帝玩笑似的哈哈大笑,随后道:“不知道端王爷的孩子现在何处,是否需要朕调集人手帮你查找?”

“多谢陛下美意,其实我的孩子们现在就在梁城,且陛下您是识得的。”

皇帝现在才抓住他话语中的意思,惊讶道:“你是说,你的孩子不只是一个?”

“是,在下有福,得了一双龙凤胎姐弟。”

皇帝一愣,他识得,且还是龙凤胎姐弟的,不就只有徐家老夫人的外孙女阮筠婷他们姐弟吗。

不等皇帝猜测,端亲便站起身,右手抚胸行礼:“臣下的子女,便是贵国镇南大将军府上徐老夫人的外孙子和外孙女。”

“你是说阮筠婷?”皇帝惊愕。

“陛下圣明。”端王爷点头。

皇帝哪里想得到,阮筠婷的父亲竟然是西武国的王爷!刚才他听端亲王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孩子,只想若方便就卖给他一个人情,以后若真有什么也好办事,更何况当年能扳倒太子,其实也多亏了端亲王暗中相助。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巧合。大梁国任何人他都可以给端亲王做孩子,唯独阮筠婷不行!因为她身上的玉佩,涉及到藏宝图和龙脉的秘密。她若认了亲离开大梁,线索岂不是要终断了?

端亲王想要谁都使得,就是不能认阮筠婷,有了亲人,阮筠婷难免要心向着亲人,藏宝图上哪找去?谁都可以走,阮筠婷绝对不能走!

见皇帝沉默,端亲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热打铁道:“西武国与大梁国素来交好,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在下对陛下您更是钦佩,看您治下的秀丽江山,便知道您是一代难得的明君、圣君。也是最讲人情味知冷暖的皇帝。我想这件事,陛下会理解的吧?”

皇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端王爷言重了。朕就是再有权利,也无法立即做所有的决定。更何况是阮筠婷姐弟两个要离开大梁?他们是我梁国的子民,我不能随便他们离开。”

一听皇上将问题的重点放在“离开”上,就说明皇帝在乎的是阮筠婷和阮筠岚的去留问题,他不想让阮筠婷走。

端亲王此生阅人无数,自然清楚的分析出皇帝的意思,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皇帝正色道:“端王爷,不是朕不通情达理不放人。那阮筠婷和阮筠岚是朕的子民,朕必须要对他们负责。你说你找到他们,他们是你的亲生骨肉,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端亲王心中暗骂皇帝刁难,笑着道:“证据自然是有的。在下曾经暗中查访,找到了当年在下爱妻生活的地方,她从生产,到辞世,一直留在那里。我派人去调查过,终于找到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和伺候过她起居的老妈子,从时间上来算,阮筠婷姐弟是我的孩子错不了。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再去查。“

皇帝冷着脸,额头上却有细密的汗水泌出来。被他掩饰性若无其事的擦掉,“就算如此能够证明,阮筠婷和阮筠岚毕竟是徐老夫人的外孙女。徐老夫人年岁大了,养活了两人这么些年,他们还未曾回报养育之恩于万一,就要突然离去,这实在有悖于孝道。百善孝为先,我大梁国最是注重孝悌的一个国度,如何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件事在朕这里就说不过去。更何况,阮筠岚与朕九弟弟家的清歌郡主要好,端王爷让他们回去,不是做棒打鸳鸯之事?”

端亲王听了这么久,总算明白皇帝的意思,感情他是变着法的反对,不想让阮筠婷姐弟和他相认。

刚开始皇帝还乐见其成,到了后来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端王爷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突然想起上一次阮筠婷和君兰舟、萧北舒三人在巷中被劫,有人要抢她玉佩的事。

那个玉佩的来历他知道,但是其中的奥秘他也说不清楚,难道大梁国皇帝是为了这个才不允许他认亲?认亲之后,他是必然要带着孩子们回国的啊。

端亲王原本是商量的语气,见谈不成,语气也就强硬起来,道:“陛下,您也是为父亲的人,我的心情您能够理解,试想,若您深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自小生活在西武国,且过的并不是十分的好,您会不急着相认?不急着让他们过上幸福的日子?同为人父,我以为陛下能够理解。”

皇帝刚刚又得了个皇子,且是深爱的徐向晚所生,他自然理解这种感觉。可是阮筠婷身上的玉佩涉及到宝藏的位置。如果让他带着这个秘密回到西武国,对梁国来说并非宜事,那样,他是真的要跟从前拘禁徐采菱一样,让她走她母亲的老路了。

皇帝不吭声,端亲王的态度也强硬,两人便僵持了起来。

德泰这会子从外头进来,禀报道:“皇上,裕王爷求见。”

第435章端阳郡主

德泰战战兢兢,这几日裕王爷每日都为了什么事来求见皇上,每次裕王爷离开时,皇上都面沉似水,裕王爷也是怒气冲冲,显然平日最是亲厚的两兄弟闹的并不愉快。照理说,明知道皇上会不高兴王爷别来就是了,后来皇上明白的不见他,裕王爷也不要硬是靠上来也就罢了,可裕王爷多么通透的一个人,这件事上却钻了牛角尖,就是不知道收敛。

德泰抬眸偷偷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面容不变,连忙低下头。

端亲王笑道:“陛下与兄弟之间的感情倒很亲厚。”

皇帝也笑,“是啊。”

不用见他都知道裕王爷来是为了什么,且裕王爷那个性子,很难说不会在外人面前将他那段历史说出来,便吩咐道:“今日朕有贵客,德泰,让裕王爷先回去吧。”

“遵旨。”德泰行礼,连忙退了下去,以他伺候皇帝多年的经验,皇上可已经动了气,若不仔细一些皇上发了龙兴,他可担待不起。

德泰快步到了临近御书房的厢房,垂首恭敬的行礼,禀报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皇兄在忙?”裕王爷负手而立,头也不回的问。

德泰道:“正是呢,西武国的端王爷在。”

“是么。”

听裕王爷不冷不热的语气,德泰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裕王的脾气大的很,不小心伺候着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要受池鱼之殃。

可意料之外的,裕王爷并没动怒,而是沉吟片刻,转身离开了。

这事儿奇了,王爷怎么转了性了?德泰看着裕王爷越来越远的背影,撇了撇嘴,随机吆喝身旁的小太监们:“还不赶紧的拿粘杆把树上蝉都沾了!吵的人心烦!”

阮筠婷披了件嫣红色羽缎雪莲纹的大氅。戴着风帽,垂落的帽沿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鼻子以下,略提裙摆缓步走在幽暗的走廊中,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衰的霉味,左右两侧的牢房里,有一些死气沉沉目光呆滞的囚犯,在看到她们一行人时,也不过是看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吭声。

天牢这种地方,进来了。活着出去的就少了,逃不掉,挣不脱。对未来早就失去了期盼,牢狱中的可怕之处不只在潮湿阴冷的环境,更多的在于挥散不去的绝望气息。

走在前头的狱卒是个愣头青,年纪绝不超过十五岁,提着灯笼边走边用公鸭嗓小声嘟囔:“这也就是看在世子爷的面上。否则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探视了。姑娘仔细些,可不要弄出什么事来,小人全家人可都指望着我的俸禄过活呢!”

阮筠婷身后提着食盒的婵娟闻言,便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刚要说话,阮筠婷盈白如玉的手已经搭在她的腕子上。对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