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儿,有劳了。”

温言软语的一句话让那狱卒身心舒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后脑勺,转而嘱咐阮筠婷:“这里头的犯人凶神恶煞的也有,姑娘可留神一些,别靠太近了。”

“是,多谢你。”

不多时。几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狱卒在门前停下。随手将灯笼高高的插在牢门上,就要退下。

阮筠婷忙给婵娟使眼色,婵娟给了那狱卒一锭银子的搭上,狱卒欢天喜地的行了礼走了。

阮筠婷摘下风帽,露出姣好的面容,蹙眉望着牢房中盘膝坐在干草上的人。原本如月高洁的潇洒男子,如今满脸胡茬,长发蓬松,囚衣污秽,脸颊消瘦的塌陷,颧骨突出。

唯一没有变的,是他那漆黑深邃的眼睛。此时在灯笼并不明亮的烛火照映下,格外的晶亮。

见他如此落魄,阮筠婷叹了口气,回身接过婵娟手中的食盒,“你下去吧。”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带有回音,显得遥远。

婵娟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戴明,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情愿的离开了。

“之浅,我来看看你。”

阮筠婷蹲下身,取出食盒中的几样小菜,顺着栏杆的空隙放进去,又拿了白瓷酒壶,斟了两盅酒。一盅放进牢里,一盅窝在手中。

戴明微笑起身,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走起路来哗啦作响,到阮筠婷对面,依着牢笼席地而坐,端起那盅酒一饮而尽,辣的“嘶”了一声:“烧刀子?好酒!”

阮筠婷蹙眉抿了一口酒,辣的吐舌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戴明拿起酒壶,再斟一盅,喝罢了才道:“你不觉得这种酒,从内到外透着洒脱之气吗?我这一生,最缺的就是自由洒脱,只有吃了它,才能少许放松一些。”

洒脱?阮筠婷将酒盅放在地上,不打算再碰。

戴明也放下酒盅,道:“婷儿,你还好吗?”

“我很好。”

“那就好。”

这一句之后,两人都沉默了。阮筠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戴大人流放极北苦寒之地,今日已经启程了。”

戴明“嗯”了一声:“我知道。”

“戴夫人…殁了。”阮筠婷有些哽咽。

戴明一愣,半晌悲凉一笑,眼泪滑了下来,却是道:“死了也好,倒是少受些罪。”

阮筠婷擦了擦眼泪,道:“雪菲诞下一女,取名萱姐儿。”

“萱?”戴明笑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萱草有令人忘忧之意,世子爷是希望她一生无忧。好名字。”

阮筠婷点头道:“你明日就要启程去南诏了,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只希望你看开一些。”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虽没有预料到,却也早有准备。没有听你的话,可我并不后悔。”戴明回头望着阮筠婷,道:“无论如何,今日多谢你来探我,我想不到,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

阮筠婷嫣然一笑,“今日一别,往后各自珍重,将来总有再会的机会。”

戴明深深望着她,眸中没有从前那般炙热的感情,只有空寂:“你也是。”

阮筠婷站起身,望着戴明靠在牢笼上的背影,许久才戴上风帽转身离开。她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说人各有命,戴明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走到现在,只能怪命运捉弄。

戴明呆坐在原地,直到她的脚步声弱了,才无限留恋的回头望着她嫣红的窈窕背影。在漆黑死寂的牢里,她的身影就好像一片光明,点亮了周围的景物,可也如同他生命中得到阳光,在慢慢离他远去,今后剩下的只有永夜。

戴明离开梁城之时,阮筠婷就站在南城门外的山坡上,目送着他离开。随着戴明的身影远去,阮筠婷感觉到属于曾经的一段青葱岁月,好似也一同流逝了。戴明虽非她的良人,却标志了她生命中曾经的一段过程。

然而,生活仍要继续,时间不会停止流动,他走了,埋葬了那段过往,她还有艰难的未来要走。

“姑娘,这会子暑气重的很,回去吧。”婵娟撑着油纸伞为阮筠婷遮阳,柔声劝说。

阮筠婷点头,将鬓角碎发别在耳后,点头道:“回府吧。”

“姑娘不去会同馆了?”

“不去了。”

婵娟便有些担忧,莫不是姑娘打算放弃君大人了?还是说姑娘对小戴大人还有未了余情,瞧着戴大人离开,姑娘难过了?

阮筠婷到了马车上,见婵娟还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隐约猜得到她心中所想,道:“我若日日都去,兰舟会习以为常的。就是连续出现之中偶然有几次不去,才会让他想起我。”

婵娟仔细一想,“姑娘说的是,正是这个道理。”她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奴婢觉得您和君大人很合得来,若是放弃了真的很可惜。”

阮筠婷闻言就笑:“真的?我也这样觉得。”

马车一路回到徐家,却看到大门前“徐府”的匾额上挂了红绸,下人们都在忙活着张灯结彩。

阮筠婷下了车,门房见了忙迎上来,跪下就磕头:“小的给端阳郡主请安。”

这一声惊动了正在忙碌的徐家下人,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齐齐行礼:“给端阳郡主请安。”

阮筠婷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必定是父王找皇帝商议的事情成了。

“都起来吧。”说罢带着婵娟快步往松龄堂去。

才刚进了松龄堂院门,画眉就领着小丫头先给阮筠婷行礼:“郡主安好。”

阮筠婷笑了一下:“老祖宗呢?”

“回郡主的话,西武国的端王爷到访,这会子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正在里头陪着说话。”画眉早知道阮筠婷不会是池中之物,这不就真的鱼跃龙门了么,多亏了她对她一直都礼数周全从未轻视过,那些曾经对阮筠婷不客气的人,现下人人忐忑呢,例如与她一同此后老太太的二等丫鬟舒翠。

许是外头的声音惊动了里面,门帘一挑,雷景焕穿了身宝蓝色的西武国窄袖圆领长袍探身出来,见到阮筠婷,笑道:“为父正和你外祖母说到你,快进来,有事要与你说。”

“父王。”阮筠婷笑着随端亲王进屋。

后头下人们则是行礼。婵娟在其中,只觉得自家姑娘终于是熬出头了。

第436章再不回头就失去她了

阮筠婷被雷景焕拉着到了里头,满心疑惑的问:“父王,你要与我说什么?”

说话间两人到了侧间,老太太听到阮筠婷的话,笑着解释道:“今日皇上恩准你父王与你相认,你父王带来西武国皇上的诏书,封你为端阳郡主,岚哥儿为端亲王世子。婷儿,外奶奶真的为你们高兴。”

怪不得全家人都知道了。想来这件事不光是徐家,整个梁城的名门望族都知晓了。

阮筠婷坐到阮筠岚的身边,笑道:“封了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我和岚哥儿找到了父王,在也不是生父不详的野孩子了。”

一句野孩子,道出无数心酸,回想起过去经历的那些,阮筠岚和阮筠婷二人心中都有些感慨,老太太则是叹息着道:“天可见怜,上天待你们终是不薄。”

“是啊。”大太太怕雷景焕胡乱猜测,忙拿了帕子擦眼泪岔开话题:“可惜采菱妹子福薄,看不到这一天。”

大太太的话,成功的让众人都陷入悲伤之中,尤其是雷景焕和老太太。

阮筠婷看了大太太一眼,她与大太太素来少有交集,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可现在看来,大太太的确是最精明的一个,也难怪她能在老谋深算的老太太身边如此吃的开,更难怪三太太一直以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城府,比三太太深了不只是一个层次。

“父王。”阮筠婷不想气氛一直冷下去,便问:“你刚才说,有事要对我说?”

雷景焕这才从对凌月的回忆中走出来,道:“哦,是这样,如今我既然已经公开与你和岚哥儿相认,过几日就打算带你们回国了。就如同那日在会同馆我说的。你们皇伯伯也等着见你们,而且岚哥儿如今是世子,将来要承袭爵位,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只有文采可是不够的,跟在我身边,也能好生历练。”

阮筠岚闻言连连点头,显然非常赞成雷景焕的说法。

他们自小就没有父亲,所以对父亲也就比寻常的孩子都要渴望,现在他们找到父亲。且父亲还是如此英雄的人物,人人口中对于西武国的端亲王都有好多种说法,无一不是在赞颂的。他骄傲,并且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端亲王那样优秀的男人,再说徐家虽然住了这么多年,毕竟他们是寄人篱下,现在要回家去。自然高兴。

可是阮筠婷并不开心。要回西武了?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君兰舟的身边吗?君兰舟虽然在拒绝她,可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开这份感情啊。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人生没有回头的机会。她绝不能失去他…

“姐姐?”阮筠岚原本笑着,见阮筠婷面无表情。疑惑的道:“你怎么了?”

阮筠婷并未回答阮筠岚,而是对端亲王道:“父王,此事请容我在考虑考虑。”

雷景焕便有一些不解和焦急:“考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是我的孩子。跟着我回家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也行过及笄礼,回国之后,我会让你皇伯伯给你赐一门好亲事。你的幸福日子还在后头呢。还犹豫什么?”

一提起赐婚。老太太也连连点头,“你说的是。婷儿是西武国的郡主,理应回去好好学学西武国的规矩,见识一下西武国的风土人情。只不过…”老太太语气稍顿,叹息又不舍的冲着阮筠婷招招手。

阮筠婷走到她身旁,她就把阮筠婷楼在怀里,哽咽着落下泪来:“外奶奶就是舍不得你啊。你和岚哥儿来的时候才六岁多点儿,那么点的小孩儿外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拉吧你们长到这么大,骤然间就要去了,你叫外奶奶如何受的住?西武国路途遥远,这一去,也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何年何月,外奶奶不能去看你们,你们也未必会得来看我,说不定今生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老太太越说越是伤感,眼泪落的也越凶。韩斌家的见了,怕老太太过于激动对身子反而不好,,忙给阮筠婷使了个颜色,自个儿到了另一边拉着老太太柔声劝说:“老祖宗,您瞧您,早先不是总盼着这一天吗,如今又舍不得了?鸟儿长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飞啊,您不能因为担心,就剥夺他们自己去非的权利不是?”

老太太点头,擦了擦眼泪道:“我懂,我都懂。”看着阮筠婷和阮筠岚,老太太道:“罢了,若是端王爷同意,你们一同去就是了。婷儿和岚哥儿到了西武,要常常来信才是。”

老太太哭诉了这许多,阮筠婷实际上却并没有同意离开,端王爷和阮筠岚都看的清楚。阮筠岚最是知道阮筠婷的心思,待端王爷回会同馆后,阮筠岚便随着阮筠婷回了静思园。

下人们喜庆自然不必说,到了正屋屏退了旁人,阮筠岚急道:“姐姐,你为了兰舟,当真不愿意跟我们走?”

阮筠婷为难的点头,“岚哥儿,我若是真的走了,与兰舟的缘分怕是要断了。”

“可是…”阮筠岚着急的道:“可是咱们好容易才忍了亲爹,在大梁国有好多危险,且不说在府里多少勾心斗角,到了西武国可没人会这么对咱们。就说那吕家,吕文山去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凶手,吕国公可是将所有的错处都归结在咱们头上,你留下来,不是后患无穷?原来咱们离不开徐家,是因为徐家能够保护咱们不被吕家迫害,可现在离开徐家也不怕吕家了,回了西武国还有更好的未来等着咱们,你为什么不去呢!”

阮筠岚讲述的道理,她哪里会不懂?可是她一个女子,所谓前程就是嫁给一个好男人吧?难道这世界上,真的会有比君兰舟更好的男人?她真的找不到。也不愿意接受别人。

见她不语,阮筠岚急了:“姐姐,你可真是,真是女生外向!你现在有了别人,就不要我了,也不要父王!”

“岚哥儿,你别逼我。”阮筠婷烦躁的坐下,他的指责让她越加难以决定。

第437438章送别;遇刺

“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们?我看有了个君兰舟,你把咱们是谁都忘了!咱们从前盼望的是什么?到现在好容易与父王相认了,终于可以不用在乎什么吕家,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徐府,没人敢欺负咱们了,你却犹豫不决,为了一个外人要放开你的亲人,你还说我逼你?”阮筠岚面红耳赤,声音拔高,可见他是有多愤怒。

阮筠婷摇头,“岚哥儿,我并没有说要放弃你们啊,难道隔了距离,我就不是你姐姐,不是父王的女儿了?我若留下,难道就不是我了?”

“你看,你这么说就是想选择君兰舟放弃我们!他有什么好的?难道他冷着你这么多天你还要继续贴上去?还嫌掉份子掉的不够吗!你堂堂一个郡主,要让外人怎么看你,怎么看咱们家!”

阮筠岚憋闷了多少天的话,今日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阮筠婷闻面色一变,有些受伤的退后一步,靠着窗边的湘妃榻坐下,垂眸道:“我给你丢份子了?这些日,是不是有许多人议论?”

“没,姐姐,我…”见她神伤,阮筠岚于心不忍,可他们此刻明明讨论的是是否回国的问题,他不想被岔开话题,不想妥协,冷下脸来道:“反正你必须跟我们一同走!”说罢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阮筠婷靠着手边的软枕,斜歪着躺下,疲惫的闭着眼。她是绝不会放弃君兰舟的,就算跟他在一起不能生子也不怕。可是若强要取舍,势必会让父王和岚哥儿伤心,这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她素来自诩聪明,遇到事了从不因困难而退缩气馁,可这一次,却真让她感觉到了疲惫和无奈。双全之法就真的这么难找吗?

阮筠婷姐弟与端亲王认亲的事情天下皆知。当日便有与徐家关系或亲近或疏远的各路人前来道贺,二爷和三老爷已经后宅的夫人们少不得要疲劳一番,阮筠岚则是陪着在外头会客,如何也不能让那些有亲近结交之意的人觉得他们认了亲就高不可攀了。

阮筠婷却是几日不出门,不上学,也不在去会同馆找君兰舟。只是呆在房里,或是看着闲书发呆,或是对着凤尾焦琴弹奏一些红豆和婵娟从未听过的新奇曲子。她们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那些曲子中的悲凉彷徨之意,在阮筠婷面前。几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让姑娘烦上添烦。

直到这日下午,红豆来回话:“姑娘。萧先生来看你了。”

阮筠婷正斜倚着湘妃榻握着一本杂书发呆,闻言一喜,坐直身子道:“他人呢?”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婷儿可真够没良心,有了亲爹。就连好友都忘了,你看看你有多久没上学,多久没去书院看我了?”话音话音落下,一袭浅蓝色素面长衫的人挑帘栊走了进来。珠帘摇晃,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影投射在萧北舒身上脸上,把他刚毅的面容镀上了温和之色。

“萧大哥。”阮筠婷喜笑颜开的下地。吩咐婵娟:“快去,把我新得的仰天绿雪沏来给萧先生。”

“是。”婵娟多少日都没见过如此有活力的阮筠婷了,忙喜笑颜开的照吩咐去办事。

阮筠婷和萧北舒。在外间正对着屋门的八仙桌旁坐下。

萧北舒看着阮筠婷的眼神,就有一些藏不住的心疼情绪流露出来:“你清减多了。”

阮筠婷笑道:“你看起来倒是没变化,这些日过的好吗?”

萧北舒单手抚胸做捧心状,蹙眉道:“你这样一问,我才发觉我过的真不好。你算算,你有多久不来找我了?你是这样。兰舟那小子也是。就连你找到父亲了我还是从旁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他声情并茂的成功表演了一个“怨妇”,阮筠婷见了禁不住掩口而笑:“好了萧大哥,你不要怪我,不是我不去看你,实在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

萧北舒便收起玩笑之色,正色点头:“我猜到你必然有苦衷,所以一得知消息,我便立即来看你。婷儿,你还好吧?”

他先前所说的话或许都是客套的问候,这一句却真的是关心。阮筠婷憋闷了多少日的情绪,这时候仿佛又失控的趋势,兰舟因为他的身世不愿理她,岚哥儿因为她想留下已经跟她冷战了三四日,这些事情无人可以排解,早已经在心里积压已久,快要腐烂。

见她蹙着眉头不说话,萧北舒了然,“哎,遇到什么事都要想开一些,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你若是愿意,可以与我说说,我帮你想法子排解。”

阮筠婷不是那种愿意和人谈论自己的人,就算是面对萧北舒这样相熟的,也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只是苦涩的摇了摇头,“没事。”

“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没事。”萧北舒猜测道:“兰舟最近少来找我,我去找他,他又不在,你这里还是如此愁苦的样子,难不成是你父王不赞同你们两人在一起?”

萧北舒早就知道他们的事,阮筠婷也从未想过可以隐瞒,只不过他猜测的不对,她也不想一直在这件事上绕圈子,便道:“没有,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萧北舒一指自己鼻尖。

“是啊,你是怎么过的?除了在书院授课,还做什么了?”

“我还不是老样子。不求上进,但凡是能玩的我都玩。上山挖野菜,下田种地,河里戏水,最近在和红枫山后头几乎农家娃子玩蛐蛐很是有趣。他们负责帮我抓蛐蛐,我呢,教他们识字作诗,每日都很忙碌,但是从做不出什么有建树的事来。”萧北舒说到最后就有一些惭愧。

阮筠婷羡慕的道:“哪里有,我羡慕你这样还不行呢,若是生活真的可以如此简单该有多好。就不会有这么些的 为难和选择…”说到后来,她声音落入喉咙,几不可闻。

可萧北舒仍旧听的清楚。疑惑道:“选择,为难?难不成你父王给你安排了婚事,你须得在兰舟和另外一人之间做抉择?”

不等阮筠婷回答,萧北舒就已经站起身来,道:“此事不妥,你和兰舟毕竟是共患难过,感情深厚岂能是随便一个凡夫俗子能够相比较的?再说兰舟哪里比不上别人了?你父王也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做棒打鸳鸯之事?!”

“是吗?老夫棒打鸳鸯与否,还轮到萧先生来指教!”

外头传来低沉的声音,紧接着珠帘晃动,端亲王面色冷峻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是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阮筠岚。

阮筠婷站起身,笑着道了端亲王身旁:“父王,你几时来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

“不用,这位萧先生为父早有耳闻。”

端亲王穿了身玄色的长衫,在炎热的夏季,他冷峻的面容和身上浓重的颜色都给人压抑和威迫之感。加上他看着萧北舒的眼神算不得友好,态度更是冷硬。阮筠婷联想起上一次他们父女没有相认时端亲王就曾经与她说过要注意身边的人,不可全交一片心,那就有暗指萧北舒之意,现在再看他对萧北舒毫不掩饰的疏远和敌意…

阮筠婷便皱起了眉头。

“端王爷。”萧北舒潇洒拱手。

“萧先生,若是没事,你请回吧。本王要与爱女说几句话。”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让萧北舒脸色瞬间变的极不难堪。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阮筠婷。

阮筠婷却并未帮他与端亲王辩驳。而是到了他身旁抱歉的道:“萧大哥,我改日再去找你。”

萧北舒沉默了许久才点头,给端亲王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看着他走远。阮筠婷不等端亲王和阮筠岚开口,先问道:“父王,你为何对萧大哥有成见?”

“成见?”端亲王挑起半边眉毛。

阮筠婷拿了茶壶茶杯,斟了一杯茶递给端亲王,道:“我记得上次你就对我隐晦的说过一些关于对身旁人信任的问题。现在见了他你又是这个态度,我很难不怀疑。父王,您是不是对萧大哥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有些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端亲王闻言笑了,满意的道:“我的女儿果真聪明。为父刚才还真担心你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帮他说话,那叫我的 颜面往哪里搁。是,我对他的确是有一些怀疑。”

阮筠婷便拉着端亲王坐下,自己坐在他左侧,“怀疑?什么怀疑?”

“那一次你们被袭击,为父事后调查过,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始终怀疑那伙抢你玉佩的人与萧北舒有关系。”

“你是说…他让人,来抢劫他?”玉佩在她身上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再说当时的抢匪的确是针对萧北舒的,她两次遭遇危险,都是被牵连的那一个,萧北舒才是对方的真正目标。

“他目的为何为父不得而知,但我的怀疑绝非没有根据,兰舟也察觉到了。否则你认为以兰舟和萧北舒的关系,他为何这么久都不去看萧北舒一眼,也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