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阮筠婷不想君兰舟总为了她的事担心,便笑着打趣他:“找个做大夫的相公就是好。生病难受均不用出门,请大夫的银子都省了。”

君兰舟被她孩子气的笑容逗的莞尔,将她双手握在手中,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道:“是,我如今才彻底知道当初为何要那样执着得拜师傅为师。”

他不用往下再说,阮筠婷也懂得他的意思,心里甜滋滋的,笑道:“那往后小女子的身子,就全仰仗君大夫了。”

“自然乐意效劳。”

“郡主!”

君兰舟话音刚落,婵娟就快步进了门,在屏风外福了一礼,道:“伏将军来访。”

“伏将军?”阮筠婷一拍脑门,“我出宫来,竟将他忘了。”

君兰舟扑哧一笑,想到伏鄂那个眼高于顶的性子,本是为了保护阮筠婷而来,却被阮筠婷如此藐视。郁结在胸中的那口闷气立刻消了一半,扶着阮筠婷起身,道:“你去会会他,我不便出面,就不去了,这就去给你抓药。”

阮筠婷笑着点头,道:“你若是去了,他怕要更生气。我回了徐家,不带着他,却和你在一起。”说到此处,阮筠婷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阮筠婷心情愉悦的到了荣祉堂,她自己都没察觉折磨了她两日的担忧,在君兰舟一番话下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伏鄂的身上。

“郡主,你怎么出了宫也不告诉我一声!”刚跨进门槛,伏鄂就怒冲冲到了跟前,语气质问,眼神哀怨,让阮筠婷想起了前世养的小狗,每次出去散步不带它,它都是这副表情。

阮筠婷心情大好。

“伏将军请坐。”阮筠婷在主位坐下,笑道:“这炎天暑热的,将军不要动这么大的火气。”

“我动火气?是我爱生气,还是你太不够义气!”伏鄂面红耳赤的冲到阮筠婷面前,就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我来到大梁,是看在你父王的面儿上前来保护你的,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可是一番好意啊!至于说咱们二人的婚事,那也是我来大梁国之前我父亲和你父王商议下来的。你可倒好。不但对我爱理不睬,好似我是那种市井无赖泼皮会缠着你一样,你就算不喜欢我不愿意嫁我,好歹也要尊重我!今日若不是我去看你,恐怕我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才知道你已经被你外祖母接回来了!”

阮筠婷由着他似孩童那般宣泄,到他说完了,才站起身,真诚的道:“伏将军,昨日事出突然,我一来是无暇顾忌。二来是觉得你在宫里住着也没什么不好,就没去告诉你。还请你见谅。”

伏鄂望着阮筠婷那张盈润如玉的俏脸,越发觉得这世道不公平,他从未对女子付出如此多的真心,可这一辈子的鳖也都在她的身上吃过了。他到底哪里不好,会让她嫌恶至此?她的话明显就是托词!

伏鄂冷笑:“如果是君兰舟跟你一同进宫,你就不会觉得他住在宫里没什么不好了。”

阮筠婷自来就不觉得与伏鄂的关系有多么亲近。如今他这样兴师问罪,那样子就仿佛抓到了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他们二人的事情八字都没有一瞥,他凭什么就这样认为?他不仅造成了她的困扰,更让她心烦意乱。本来渐渐好了一些的心情,现在又是乌云罩顶。

阮筠婷严肃的说:“这些日子,我感激你的保护。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也只能止步于此。你觉得我冷心冷血也好,觉得我不知检点不听父命也罢。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伏将军没有关系。今日这话我就撂在这里,将来若是我父王允许我与君兰舟的婚事也就罢了,如果不允许。就算父王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一刀抹死我也算干净,抹不死我,我还是这个意思。我阮筠婷只有一颗心,不会掰开给许多人,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无从更改!”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表决心也不嫌羞臊!”虽然是如此说,伏鄂却觉得格外的嫉妒。

“我羞臊与否。还不劳烦伏将军指教!”阮筠婷也怒极了,胸口那块才刚移开的石头又压了回来,难受的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伏鄂当真觉得面前的女子是无药可救了。

“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空长了一副皮囊罢了,竟叫你如此作践自己!”

“请你回去。”阮筠婷在一旁黑漆的圈椅坐下,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和伏鄂掰脸。他是伏家的后人,家门显赫。且又是端亲王请来的人,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不是她可以理解的,能不伤了面子还是不要伤,尽管她已经忍气忍的快憋出内伤。

“你赶我走?”伏鄂指着鼻子尖,不可置信。

“我以礼相待,你却出口伤人,我虽只是女流之辈,可也知道何为礼仪,伏将军家学渊源,想必比我更懂得何为礼仪,你今日如此,是不想用所知的礼仪规矩对待我们,既然你如此瞧不起我与兰舟,道不同不相为谋,伏将军还是请回吧!”

伏鄂面红耳赤,有被她开口撵走的尴尬,也有这些年没遇上过的委屈:“我几时没有以礼对你了!”

“你对兰舟张口闭口的轻贱,还说是以礼待我?他是我未婚夫婿,我们是一体的。就算不说这个,他也是我父王的义子!伏将军自持如此之高,我们高攀不起,你请回吧!”阮筠婷站起身,气的脸色煞白,伸手做请的手势。

伏鄂只觉得腔子里被一簇火焰燃烧着,羞怒、不敢加上嫉妒,让他说出一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来:

“既然如此,我就要让君兰舟也得不到你!你嫁给大梁皇帝做妃子去吧!”

“你,你算老几,这事也轮不到你开口定论!”阮筠婷气的脑袋嗡嗡直响,手扶着圈椅的扶手,因为生气而用力握的指尖泛白。

伏鄂其实也被自己这句话给惊到了,他并非那种下三滥的人,自小到如今,就算是有个别姑娘跟他拿个高姿态,他自然有法子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跟了他,逼迫和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是不屑于做的,而且从前见了这种事,他还要嗤之以鼻。

可如今,他竟然也变成这样的人了?因为说出这一句之后,伏鄂竟然还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复杂,矛盾,伏鄂心事沉重,没有马上离开,垂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阮筠婷的心理,则是越发肯定了皇帝对她动了心思的事情不是凭白来的消息,连伏鄂都说出这样的话了,就说明绣剑山庄的人和西武国的人都得知了一些什么消息。

看来,事情真的比她预想的要严重。阮筠婷不想在理会伏鄂,站起身就往外走。

伏鄂被晾在了荣祉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他面红耳赤的快步奔到徐家门前。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绳时,却见一辆极为华贵的华盖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那马车后头跟着十余名护卫,都穿了黑色的短褐,大夏天的又是个上午头上,炎热的天气里,这些人穿着黑衣骑着马,却是各个都面容严肃一身凛然,完全看不出有一个人有怨言。

伏鄂氏行伍出身,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些人并非寻常护卫。而是历练于军中的精干人士。一辆小小的马车就值得这么些的好手护着,马车里的人可见金贵。

伏鄂疑揣摩之际,一名白白净净的少年上前掀开了马车前浅绿色抽纱绣的帘子。伸手去扶里面的人。

里头那人穿了件黑色的暗花云回纹杭绸长衫,袖口上用白色丝线绣着云回纹,只看他露出的一只戴了蓝宝石戒指的有力大手和考究的服饰,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随后,那人利落的跳下马车。高大健瘦的身子包裹在杭绸长衫下,有几分飘逸潇洒姿态,头发尽数挽在头顶,用一根芙蓉玉的簪子固定。

许是察觉到他的注视,那人回过头来。打眼一瞧,却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公子。长得是眉清目秀。只是他眉毛颇浓,眼神坚毅,身姿挺拔。让人当即觉得这人绝非软软若若的娘娘腔,一定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这是徐家的哪位公子?伏鄂还是很疑惑。

“这位想必就是伏鄂伏将军吧。”

“正是。”

“小王才回梁城不久,又抱恙在身,想不到现在竟然能与将军相会,当真是三生有幸。”拱手行礼。

大梁国最年轻又如此风姿俊逸还有恙在身的王爷。就只有裕王!

“裕王爷。”对于这种战功赫赫的足智多谋的人,伏鄂最是佩服。连忙还礼。

韩肃不知道伏鄂徐家做什么,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府上,便道:“小王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再请伏将军到府上一聚,到时候还请伏将军赏光。”

“那是一定。”韩肃的客气让伏鄂很是舒坦,爽朗又傲然的一笑,牵着马和随从离开了。

韩肃站在台阶上刚,眯着眼看着伏鄂的背影。

景升笑嘻嘻的道:“王爷,您怎么了?”

“这人气焰外露,傲气的很,与我所想象的完全不是相同人。”韩肃摇摇头,道:“你说,这人对于郡主存了心思?”

“是。或许是郡主的父亲端王爷给她安排的婚事吧?”

韩肃不想听这件事,便转而问:“王妃身边的人说的你可查证过了?:”

“奴才已经命人查证过了,王妃来求郡主帮忙,郡主拒绝,王妃就撒泼。”

“哼。”韩肃气的翻了翻眼睛:“在多关她三个月!”

景升有些犹豫,担忧的道:“您已经将王妃禁足了三个月,再加上三个月,怕王妃她…”

“你的差事做的可越发的好了,本王的事情你也插嘴?”

“奴才不敢,奴才失言!”景升吓的浑身一哆嗦,扑通跪倒。

韩肃斜眼看了他一眼,负手走进了徐家大门,命人去通传,随后转回身道:“还不跟上。”

“是。”景升大气不敢喘,再不敢多言一个字,只乖乖的跟在韩肃身后。

阮筠婷回了静思园,君兰舟已经煮了养身的药粥,才刚给她盛好一碗,外面就有小丫头来通传,说是裕王爷到了。

两人都是震惊。韩肃抱病不进宫去面圣,倒是有精力来徐家,这消息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会如何想?韩肃岂不是危险?

君兰舟便叹了口气。

阮筠婷则是拉着君兰舟,一路小跑的出去相迎。

“文渊,你怎么来了?”

“雪菲来过了?”韩肃笑着打量阮筠婷,随后问一旁的君兰舟。

君兰舟点头,转而低声道:“你出来真不明智,如果传进皇上的耳里,误会定然会加深。”

韩肃笑道:“罢了,来都来了,你还要撵我走?”

君兰舟很是无奈,道:“去给徐老夫人请安吗?”

“不去了。免得给徐家热火烧身。”韩肃望着阮筠婷,轻笑道:“我是专程来给筠婷赔不是的。”

阮筠婷翻了他一眼,道:“你我至交,还在乎这些虚套子,罢了,正如你所说,来都来了,皇上爱如何想随他。你就顶着为王妃赔罪的名头也未尝不可,到我的静思园去吃杯茶吧。”

“也好。”

阮筠婷吩咐身边的红豆去给老太太传个话,就说韩肃来了。但是不方便相见,她将人带到静思园去了。

老太太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的一跳。韩肃、君兰舟和阮筠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自小的情份在,身边又有那么多的仆婢跟着,自然不会怕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可是。韩肃称病,如今却突然造访,这会不会给徐家带来什么麻烦?

静思园里。

阮筠婷吃过药粥,又服了药,便在庑廊下的美人榻上坐下。韩肃和君兰舟则是坐在另外一边的圈椅。

将丫鬟遣远了,阮筠婷问:“你突然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只是为了戴雪菲的事情来负荆请罪的。”

韩肃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多呆,也就不与她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我的人得到消息。皇上有意迎娶你入宫,正在与西武国的国君联系。”

阮筠婷原本这些日就听到了一些风声,心里七上八下的在为这件事担忧。如今由韩肃的口中听来,等于是坐实了此事,她反倒觉得猜测之情绪一消失。她人轻松了一些。

“是么。”阮筠婷道:“不论是因为什么,皇帝的心思也是动了。为今之计只有快马加鞭将我的信送到我父王手中。”

君兰舟眉头紧锁。“这并非完全办法,我们还要想想别的法子才是,万一义父不听你的,难道你还真的要嫁给那个老头子?”

“当然不会。”阮筠婷想了想,灵机一动道:“要不,我就继续病着,暂且不要调养吧。”

韩肃和君兰舟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装病?”

“不管是装病还是真的病,皇上总不会娶一个病秧子的。而且我父王疼我,若我病入膏肓,他就不会再逼迫与我了。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

君兰舟斜靠着椅背,似笑非笑道:“是,不过可以拖一段日子是一段日子。最好的办法,还是釜底抽薪。”

韩肃疑惑的道:“什么釜底抽薪?”

君兰舟咬牙切齿:“这世上若没有那个人,他想娶谁都是不能够的了。”

“可我们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韩肃道:“如今我们险中求胜保住了十万兵权,可接下来皇上会有什么对策咱们还都不得而知。我倒是觉得,釜底抽薪不行,不如先想办法拉拢端王爷。”

“拉拢?”阮筠婷和君兰舟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懂韩肃的意思。

韩肃便道:“让端王爷渐渐看上你,认可你这个女婿,这比什么都重要。”

君兰舟闻言便有片刻的怔楞。他知道韩肃对阮筠婷的心思,这句话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要比从别人口中听到更难也更珍贵。

韩肃却很是冷静,既然得不到阮筠婷的爱意,能得到她的友情也是好的,况且她对君兰舟已经铁了心,他横插一腿只会让她恨他,还不如成全了他们。

韩肃又道:“让端王爷认可你,首先就要找到切实有力的证据证明你的身世清白。让端王爷毫无芥蒂,至于门当户对…我要想想法子,让皇上人你入族谱。”

到此刻,君兰舟才当真有一种被兄长保护的感觉,他头脑太过于聪慧,平日和韩肃在一起都是他拿主意的比较多,今日却是听韩肃来安排自己的事,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温馨。

阮筠婷不知道君兰舟和韩肃心里到底都经过了多少的挣扎,认真的点头道:“我认为必须如此,趁着现在皇太后还在,还有可能找到证据。”

第499章

“…趁着太后还在,还有可能找到证据,若她不在了,那些线索就更不好找了。”找证据其实并不如预想中的容易,公孙丞相已经不在了,太后如今也是苟延残喘,且不指望直接从他们二人身上找到什么证据,就说丞相与太后的为人谨慎,这种天大的秘密也会死死守住,如何能让外人拿到证据,恐怕当年对此事有所知的人都已不在了。

刚刚想到这里,阮筠婷突然觉得头里面有一根神经突的一跳,疼的她嘶了一声,随后后脑勺就像有人用榔头敲了一下似的,忙用手托着头。

“怎么了?”君兰舟被吓了一跳,韩肃也是如此,因为阮筠婷此刻面色惨白的像是死人。

“头疼了吗?”君兰舟蹲在她面前,先要拉过她的手诊脉。

阮筠婷摇摇头,蹙眉道:“没什么,就是头疼的厉害,脑仁里一跳一跳的疼。”

君兰舟诊过他的双手确定并无大碍后,便为她按摩头部止痛的几个穴位,担忧的道:“我才刚说什么来着?这些事情往后你都不要想,你就是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才会把身子弄成这样。你当我和文渊都是吃白饭的吗?不论是什么难题,我们都会想出办法的,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悠闲自在的活着就是。切忌劳心费神,知道吗?”

“我知道,你不用紧张,许是今儿天气热,暑气上了头。”

“筠婷怎么了?”韩肃问君兰舟。

君兰舟道:“忧思过重,伤及肝脾,阴阳失调,你瞧她现在头疼的症状,便是心思太重引起来的。”

韩肃担忧的看着阮筠婷,回想从前她的种种经历,从与她相识起。实际上从未见到她真正的放下包袱和压力过,她能走到现在的一步,完全是靠了自己的谋划算计,再加上一点运气,外人看来她终于找到生父成了金枝玉叶,享尽荣华富贵,不知有多惬意,可谁又能体会她背后的困苦?那些长命百岁的都是心宽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阮筠婷什么都给自己压力,当真不好。

“罢了。这事情你不要管,只等结果就是。”韩肃语气强硬,显然不容阮筠婷辩驳:“我们男人能够解决的事。你一个女儿家就不要参与。”

阮筠婷觉得头疼好了一些,推开君兰舟的手苦笑道:“你们也把我看的太没用了。我自个的身子自个儿最清楚,又没让我去做什么累人的事,没事。”

君兰舟心里如长草了似的焦灼。身为医生,最气的就是病人不配合。劳心劳神的开方子熬药,想尽办法医治她,明知如何修养才能痊愈,她却不听他的,她难道不知道他多害怕?

君兰舟烦躁的站起身,“文渊。我送你。”他正好也有话要与韩肃说。

韩肃点头起身随他出去。

阮筠婷斜靠着美人榻,眼看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快步离开,无奈的叹息。这人,怎么说送客就送客了?他生气了?

她知道君兰舟是心疼自己,可她身处在这个环境中,如何能够置身世外?有些事情,她还是不得不去分析。哪里有可能完全依靠别人的?这大概就是生在如此高门大户之中的苦楚吧,若是个寻常百姓。怕要多了许多清静。至少不会一招走错连命都丢了。

“婵娟,帮我磨墨。”阮筠婷声音疲惫。

“郡主,今儿既然不舒服就不要练字了。”婵娟扶着阮筠婷站起身,想起方才君兰舟铁青的脸色,缩了缩脖子:“若是被君大人看见了,怕又要生气。”

君兰舟平日待人温和,嘻嘻哈哈,想不到丫头倒是怕他,好笑的道:“放心吧,我不练字,就是写封信。”

坐在玫瑰椅上,阮筠婷对着信纸发呆半晌,这些日心中压抑了许多惶惑和疑惑,更有对端亲王的质问,可到此刻却又都压了下去,变作沉重的叹息,最后只是问候了端王爷和阮筠岚的身体,并且说了往后若她不在了,他们要保重自己之类的话。

次日,阮筠婷就“病倒”了。怕过了病气给徐老太太,连夜里搬回了养心小筑。

端阳郡主这一病来的凶猛,神医见死不救之徒亲自照顾仍然几日未见好转,随后惊动了皇上,亲自拍了御医前往治疗,合几人之力总算是控制住其病情。

皇帝负手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最新搬来的一盆茶花,头也不回的问:“端阳君主的病可是真的?”

“回皇上,臣调查过了,的确是真的。”黑衣汉子垂首回答。

皇帝冷哼了一声:“她到真是会挑时候。”

“皇上,太医院几位御医和神医高徒这些日都忙的焦头烂额,可见端阳君主的情况并不好。恕臣斗胆,说句逾距的话,她如此身体,根本不适合侍奉圣驾。”

皇帝闻言并没有动气,而是抬起头看着如洗一般蔚蓝的天空,长长地深呼吸几口气,喃喃道:“或许是真不适合。裕王的病情呢?”

那汉子恭敬的回道:“回皇上,太医说裕王爷乃是在南边的时候受了些伤,伤到了底子,原本条件有限没有调养好,如今一并发作了。”

皇帝抿着嘴唇,这一个两个的病的真是时候!今日朝会之上,他议起南边的情况,以韩肃如今身体不适,只能远程提点前方将领如何打仗,根本看不到现场,如此太不方便,不如更换主将。可超众大臣竟然有一半以上反对临阵更换主将,都力挺韩肃,奏请他给韩肃一段时间。

皇帝现在深深的感觉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一种什么滋味。收复了南楚国是一件值得高兴流芳千古的大事,可此事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是自己忌惮的人因此而名声大噪。这兵权和京畿卫都握在他手中,他如何睡的踏实?

“来人。”

“奴才在。”德泰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