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笑着到了外间,在八仙桌旁的绣墩坐下,“婵娟这些日子活跃的很,今儿和安国又见面了吧?”

红豆将黑漆木托盘交给赵林木家的,转回身打趣道:“今儿个是见了,他们呀,恨不能见了面就不分开呢。”

婵娟红着脸,却不服气,叉腰道:“是呀是呀,我是和安国交好,怎么样?郡主和君大人都同意我们的事了,如今就是在选日子罢了。”眼珠一转,嘿嘿笑道:“郡主,您也快找个小厮把红豆配了,省得她整日羡慕我,尽说一些酸话。”

红豆气的直瞪眼:“我哪里羡慕你了。”

“你不羡慕,总打趣我做什么。”

阮筠婷笑望着两个丫头吵闹,原本沉重的心情这时却好了不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感觉到一些疲惫,掩口打了个呵欠。

君兰舟笑道:“待会儿吃过饭,把今日的药用了,你就快些睡觉,看你眼圈黑的。”

阮筠婷笑而不语,指了指君兰舟的眼睛。

君兰舟起先不明白,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昨晚他也没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一整夜睡了不足一个时辰。现在黑眼圈不比她的小。

两人一同用过了午饭,阮筠婷便去安心睡了个午觉,君兰舟安静的在床畔坐着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睡的深沉才离开。

端亲王骑着马在郊外顶着毒日头溜了半晌才回来,进了院门一面擦着额头的热汗一面听随从回话,禀报过正事后,随从道:“才刚君大人去看了郡主。”

端亲王便停下了脚步,“去了多久?”

“去了一阵子,屋里一直有下人伺候着,欢声笑语的,像是在哄郡主开心。”

端亲王闻言复又启步,“郡主用膳了吗?”

“君大人哄着吃了一些,这会儿在午歇。”

“她到是舒坦,感情就本王自己在生闷气。”端亲王气鼓鼓的嘟囔,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阮筠婷只小睡了片刻就起身了,婵娟本想劝她再睡一会儿,但一想现在睡的太多,怕是晚上要睡不着的,便陪着她到后院走了走,。

到了傍晚,赵林木家的照着君兰舟的吩咐预备了药膳,才刚给阮筠婷端上来,君兰舟便快步进了屋,随意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阮筠婷拿调羹搅着药粥,“怎么了?”

君兰舟从怀中拿出一封看过的信递给阮筠婷:“文渊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你看过就成了,文渊有什么事?”

“你还是自己看看。”君兰舟将信纸展开了递给阮筠婷。

阮筠婷奇怪的看了君兰舟一眼放下调羹看信,信中大致内容是表示问候,只在结尾处提起一句“…若真能确定此事是戴氏指使,兰舟不必姑息,全凭你处置便是。”

君兰舟酸溜溜的道:“看看,他多关心你。为了你连媳妇都不管了。还凭我处置。”

阮筠婷见君兰舟说的认真,不似开玩笑,担忧的拉着他的手:“文渊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儿上罢了,你是他兄弟,做嫂子的有可能伤害到弟媳妇,难道他还能只顾护短?”

君兰舟抱着肩膀,佯作生气:“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原本就是这么回事。”阮筠婷幽怨的瞪他。

君兰舟终于忍不住笑,“好了好了,我是逗你的,我那里会怀疑你。”

“可你怀疑文渊也是不对的。”

君兰舟无奈,他哪里是怀疑,文渊对阮筠婷可是认真的, 若此事真是戴雪菲所为,一旦被查证属实,被休怕是最轻的处罚了。

同一时间的裕王府,戴雪菲双手颤抖的捧着信纸,将上面绝情诛心的话又读了一遍:

“治下不严,纵容贴身婢女不加管教,有愧于名门出身…不经允许擅自入宫…自以为是,害亲族不睦,将裕王一脉颜面置于何地…禁足半年也不足以规范言行,大可禁足一年!”

戴雪菲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这就是她的夫,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天。遇到这等事,他对她没有半分安慰,只有指责,还要让她禁足一年。他当她喜欢好好的清幽王府不呆,跑去宫里假笑惹人嫌吗?她为的还不是整个裕王一脉…

第511章幕后黑手

她为的还不是整个裕王一脉?月夕节是大梁国的大传统大节,裕王出征不在都城,她身为王妃,难道能不作为代表出席?若是不出席,将来还有人说她不懂规矩,坏了裕王一脉的体面。

其实所有症结都出在毒药之上。阮筠婷现在还没有中毒,韩肃就这样严加训斥。若是真的中毒死了,他是不是会不问青红皂白的让她抵命?

戴雪菲委屈的眼泪已经流净,剩下的除了妒忌就是愤怒,她恨韩肃不关心她,更狠勾引了韩肃的阮筠婷!

那毒,她怎么就给躲开了呢,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么?

转眼间已到了八月末,距离投毒的那件事也过去了十余日,可君召英奉命追查,仍旧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在振国司当差这么久,皇上吩咐下来的事,就只有两件没有按照吩咐完成。”君召英喝了三分醉,人兴奋了,话也多了起来:“第一,是当初吕文山的那个案子,第二就是这个。”

君兰舟给君召英斟酒,道:“四小爷已经尽力了,你是常人,又不是大罗神仙,当然有做不到的事。”

阮筠婷抹了把汗,拿公筷给君召英布菜:“只要巧姐平平安安的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不是比什么都强么。”吕文山那个案子最好永远无解才好呢。

提起媳妇儿,君召英咧着嘴笑了,“是啊,说起来这次多亏了兰舟,要不是你,巧儿和孩子可就都…”

“你我兄弟,这还不是应该的么,来。喝。”君兰舟端起酒盅,与君召英的相碰。

君召英滋儿了一口酒咂咂嘴。

阮筠婷在一旁陪着吃了一阵,外头就有下人来传话:“郡主,王爷和世子爷回来了。”

君召英忙站起身。整理衣冠,紧张的对阮筠婷道:“我还没单独见过你父王呢。”

阮筠婷撇撇嘴,“紧张什么,不过是寻常的老顽固。跟你爹一样。”

“什么,老顽固?”话音刚落,端亲王就带着阮筠岚走了进来。

“端王爷。”阮筠婷、君兰舟、君召英三人分别行礼问候。

端亲王就狠狠的瞪着阮筠婷:“你这个不肖子,就这么在背后将诋毁你的亲爹!”

阮筠婷垂首不语。除了正常的问候,她已经有十多日没跟端亲王说过正经话了。

平日都是自家人她不理会他也就罢了,现在有外人在场。她竟然还敢不给他留脸面?端亲王怒火顿生。却碍于颜面无法在君召英面前发作,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君召英虽然喝了点酒,但只是兴奋而已,还不至于喝醉,见端亲王与阮筠婷如此,就知道他们可能有什么矛盾,表现的更为拘禁了。

端亲王在桌边坐下。与君召英闲谈起来,得知君召英快要做父亲了,还命人预备了一份厚礼,提前送去君家,好像君召英根本不是君召言的弟弟,更好似连君召言和他的那些恩怨也忘光了。

阮筠婷和君兰舟笑吟吟的被晾着,反正她不搭理端亲王,端亲王也不理她,父女二人僵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以至于君兰舟和阮筠岚都已经习惯了。

君召英谨慎客气的与端亲王交谈着,还时常的看看阮筠婷,心道看来传言这种东西最是靠不住,外头人都说端阳郡主如何受宠,如今看来却是不然,她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搭理她嘛。君召英越发觉得阮筠婷可怜。

阮筠婷看君召英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得不说君召英和她的交情不是假的,知道为她着想。左右站着也没事做,还会惹端亲王不高兴,阮筠婷便给端亲王行礼,退了下去。

端亲王眼角余光一直看着阮筠婷推开格扇才哼了一声:“干什么去。”

阮筠婷回过身,垂眸恭敬的道:“父王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态度着实让端亲王生气,可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她都没有任何出格之处,端亲王挑不出她的问题,心里堵得慌,赶蚊子似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免得看了生气!”

“是,婷儿告退。”阮筠婷微笑着行礼,转身离开。

端亲王胸口起伏,场面冷了下来,君召英便识相的起身告辞。君兰舟出去相送,端亲王则是站起身,道:“岚哥儿,走。”

“父王,咱们去哪儿?”

“进宫去,看看大梁国的皇帝到底预备什么时候才给个交代,难道那个毒酒让他们白下了?”

阮筠岚精神一振,“父王还是关心姐姐的。”

“放屁,老子是关心我西武国的国威!”端亲王别扭的说完,甩袖子走了。阮筠岚松了口气,这几天父王与姐姐冷战,他夹在中间很是难做,只要父王还关心姐姐,一切就都好说,他回头也得好好劝劝姐姐去,她到底还要倔强到什么时候去。

阮筠婷这厢才离开悠然堂,就有下人来禀报:“回郡主,初云公主到了。”

“快预备上好茶,红豆随我出去迎公主。”

阮筠婷才刚到二门处,就见穿了一身红色男装的韩初云快步进来,见了她停下脚步,刷的一展手中折扇摇了摇,随后露齿一笑:“婷儿,瞧瞧我这身打扮如何?”

阮筠婷抱着肩膀瞧了瞧,笑道:“英姿煞爽,巾帼不让须眉。”

“小生这厢有礼了。”韩初云作了一揖,还不等直起身以哈哈笑了起来,随即大步到了阮筠婷跟前,倒豆子似的道:“往后我都要穿男装了。没有女装那么累赘,自个儿穿的舒服,最要紧的是我现在晒黑了,那些绫罗绸缎的宫装我穿起来都奇奇怪怪的。”

阮筠婷惊诧道:“你这么穿,你皇兄和太后可准了?”

“太后身子不好,哪里会管我穿什么,皇兄忙得很,也没闲功夫管我。”

听起来是自由,可实质上却叫人觉得心怜。生在皇家,就算享受荣华富贵,可总归是少了些家的温情。

阮筠婷与韩初云相携进了屋,婵娟已经按着阮筠婷的吩咐摆上了好茶。韩初云撩衣摆潇洒的坐下,端起青花盖碗喝了一口,“嗯,上好的雪顶含翠,真不错,你这儿的茶比我宫里的还好。”

阮筠婷笑了一下,并没说话,那茶是端亲王这次带来的,若是与韩初云说,她怕要伤感的,转而问:“你打扮成这样,是打算去哪?”

“去聚音坊了,对了,还遇上你三舅舅了。”

阮筠婷惊愕的“啊”了一声,“这话可不敢乱说,叫人听了去,你的名声还在么!”聚音坊是大梁国出了名的青楼,其中大部分雅妓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也不乏美貌的小倌。当然,再如何,那也是男人寻欢取乐的地方,韩初云贵为公主,若传出不好的名声,或是被人一状告到了皇上那里,她的处境可就艰难了。至于三老爷会去聚音坊,阮筠婷一点都不惊讶。

韩初云却不在意,笑道:“怕什么,你当还有谁愿意管我呢,皇上和太后没空闲,后宫里谁说了算?那些皇嫂各个都忙着想办法如何能讨皇兄的喜欢,加上我又有战功在身,在人眼中我韩初云大约就是女子中没规没矩的第一人了,我还怕什么。”刷的一下展开折扇,扇的鬓角发丝飞舞,自有一番洒脱闲适的姿态,“倒是你,不能和我一同去,少了很多乐趣。”

阮筠婷汗颜:“我要是去了,我父王估计会吐血。”

“说的就是。”韩初云又是爽朗的笑。

“初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阮筠婷撑着下巴问她。

韩初云一愣,随后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我是不能有打算的。”

阮筠婷抿唇不语。

韩初云道:“从上一次的事我已经看出来了。身为皇家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的打算,我计划的再好,将来若与皇兄的决定有所冲突,痛苦的还是我自己。还不如做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散公主,将来遵旨,稀里糊涂的嫁给谁也无所谓,过此残生罢了。”

阮筠婷听的悲伤,难道身为皇家的女子,就不能为了自己的未来争取一下吗?可话又说回来,她争取,是因为有个君兰舟。韩初云所托非人,现在再提起往事,未免伤心。

阮筠婷便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韩初云说了这些,心里舒坦了不少,其实好朋友未必要对她的牢骚置评,只要安静的听她说话,给她一个发泄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些日没见你进宫去,想来你也要与你父王和弟弟好好相处,也没时间进宫去。太后最近身子越发不好了,婉妃和柔恭皇贵妃都在一旁伺候,就差住在那里,我也没个说话的人儿。”韩初云起身伸了个拦腰,“对了,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什么事?”阮筠婷一时间没明白韩初云说的是什么。

韩初云道:“还有什么,还不就是下毒的事?”凑到阮筠婷身边低声道:“我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也未必是准的,据说是线索查到了柔恭皇贵妃那里就中断了,好像是她做的。不过也有柔恭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前些日伺候茶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好像是柔恭皇贵妃指使了裕王妃。涉及到这两个人,处理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你心里有个底。”韩初云拍了拍阮筠婷的肩膀。

第512513章老顽固

阮筠婷看着韩初云离开的背影怔愣出神,这事如何扯到柔恭皇贵妃身上去了。吕氏虽然有动机动手,可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毒并非是他们家族行事的作风,若说为吕文山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然他们明明有多少种不露痕迹的好办法,为何偏偏选了最直接的一种?吕国公老谋深算,并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啊。

难道是吕贵妃私下里做的?他们姐弟情份,深到吕氏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若吕氏与吕文山的关系和她跟岚哥儿一样亲近,倒是极有可能。吕氏能与徐凝梦分庭抗礼那么多年,绝不是省油的灯,除非因着姐弟感情她已经忍无可忍,否则阮筠婷真的不信她会做出如此失算的事。

阮筠婷越想越觉得蹊跷,站起身时,袖子不经意扫落了青花瓷盖碗,落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吓了她自己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郡主,怎么了?”婵娟忙冲了进来,见阮筠婷安然无恙,先松了口气。

“没什么,不留神弄掉了一个茶碗。”

“阿弥陀佛,砸碎个茶碗不值什么的,您没伤着就好。”婵娟指挥着小丫头进来清扫地上的碎瓷片,随后重新沏了壶茶端进来。

见阮筠婷的脸色不好看,担忧的问:“郡主是不是乏了?要不要奴婢伺候您回屋去歇会儿?”

阮筠婷摇摇头,“不必了,我等兰舟回来。你该干什么就去忙吧。”

婵娟便乖巧的行礼退下,却不走远,就守在庑廊下,随时听候吩咐。

谁知,阮筠婷等了半晌没见君兰舟先回来,却将端亲王和阮筠岚先等了回来。

她正捧着话本看的兴致勃勃。就听外头传来丫头给端亲王行礼问候的声音。随即格扇被推开,端亲王负手进了门,大步流星的绕过屏风站在内室的门前:“婷儿。”

阮筠婷放下话本,起身恭敬的行礼。仍旧是这几日来那不卑不亢的态度,眼皮都不抬。

端亲王气结,随便拉了把交杌坐下,“我刚才进宫面见了大梁国皇帝。已经请辞离开了。”

阮筠婷愣了一下,这么快?!

端亲王见她没有表情,越发的生气,赌气道:“我走了。更和你的心意!省得整日见了我都横眉冷对的,对琼华和岚哥儿都比对我亲!”

阮筠婷抿着嘴唇不说话。这段日子她和端亲王冷战,的确对他这样。她是生气。可是她不能要求一个古代人与她这个现代人有相同的思想。更无法去扭曲一个父亲对子女的心意。端亲王或许是不对,可他毕竟是她这具身体的爹。她重生这么久,早已经当自己就是阮筠婷了。

她胡思乱想之时,眉头微微蹙起,端亲王见她还是在乎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道:“好了。今日来找你并不是存心惹气的,为父问你,你可是真的懂大伊国的那些洋文?”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阮筠婷猛然抬头。

“你先回答我懂还是不懂。”

阮筠婷心念电转之间,已经猜到皇帝对端亲王说了什么。

“我是懂得一些,都是我娘亲以前教给我的,并不多。”

“哦?”端亲王道:“你说你娘亲懂得我倒是相信,她是个奇女子,也正经是个才女,她会洋文一点都不稀奇。可我问了岚哥儿,他说你们娘亲只教给你们一些最简单的,他现在早就忘光了。你却好似能听得懂洋人说话,还懂他们的文字,那个羽管键琴你也弹奏的很好,为父很想知道你是跟谁学来的这些技艺。”

阮筠婷额头冒了层薄汗,她要怎么解释?端亲王是行事谨慎之人,任何事情在他这里都讲究真凭实据,信口胡邹敷衍是不行的,她现在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提到的任何一个人,接下来都会变成端亲王调查的对象。她不能随便把人牵扯进来。可若是不这样,难道她还要说她是穿越来的?

端亲王老神在在的扬声吩咐人上茶,不再继续追问阮筠婷,而是悠闲自在的品茶。

他坐在那里,注意里明明放在茶上,没有看她,却让阮筠婷感受到十足的压迫感。或许这就是久在上位的人惯有的习惯吧。她想不到合适的答案,就只能保持沉默,当没有听到端亲王的话,安静的站在一旁。

端亲王的茶蓄了二道,还没有等到阮筠婷的答案,不悦的问:“怎么,你还真打算一辈子不跟父王说话?”

很明显,她的沉默,被端亲王理解成她要继续跟他冷战了。

那就继续误会吧,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气她多久,总比无言以对来的好。

阮筠婷打定主意,心情放松了,便在临窗的三围雕花罗汉床坐下。拿起话本继续看。

见君召英时她不理睬自己,端亲王就已经生了一肚子的气,如今又对他的话听而不闻,饶是端亲王再善于忍耐,也终究憋不住满腔怒火,茶碗随手扔在案几上,茶水泼了满桌,陶瓷盖子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阮筠婷这一次当真是无奈之举,原本是不愿意惹他动怒的,心里存了愧疚,站起身垂首道:“父王息怒。”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王!?”端亲王点着阮筠婷,明明满肚子火气,恨不得狠狠揍她一顿让她反省,但是上一次那一巴掌打下去,她漂漂亮亮的小脸肿了,嘴角也青紫了,水秋心见了他就好似见了仇人,仿佛他虐待了凌月的女儿一样。在一想阮筠婷可怜巴巴的样子,身子又不好,他要打人也下不去手了。一甩袍袖背过身去,因为生气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阮筠婷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父王,算了,你我不要再为了那件事争吵,你会这么问,是不是大梁国的皇帝与你说起什么了?”

端亲王也不想与阮筠婷的关系更僵,他这一辈子还从未对人让步过。现在却被自己女儿制的服服帖帖,也不知道传出去他的颜面还在不在。谁让她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呢,又与凌月那么相向,长相上七分相似。神韵上更是相似…

端亲王只要想到亡妻,心就已经先软了一半,在想这么多年来阮筠婷身为长姐,带着岚哥儿在徐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中生存着实不容易。为了感情如此偏激也像极了他和凌月,他的气也就消了,如实道:“我今日进宫去,大梁皇帝对你称赞有加。尤其提起你洋文很好,能够与大伊国的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