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和阮筠岚闻言,都是大笑。

几人回了花厅,管事婆子便来请示阮筠婷午饭摆在何处。阮筠婷笑着吩咐过,却见君兰舟回来了,面上竟挂着似嘲讽似鄙夷的笑容。

“怎么了?”阮筠婷问。

君兰舟在一旁圈椅坐下,道:“摄政王病重,皇上特地让德泰过了话来,意思是想让我去瞧瞧。刚才在府外碰上了摄政王身边的长随景言,他也特地来求我去给摄政王医治。”

阮筠婷抿了抿唇。

她恨韩肃后来强迫的那一番作为,她常常想若是君兰舟的猜测错误,计划失败了,现在她会是什么样?嫁给韩肃,然后被强迫圆房,还是会被灌下一碗汤药打掉腹中的孩子?哪一个她都无法忍受无法原谅。

韩肃事情已经做了。是因为君兰舟成功阻止了才没有让悲剧发生。她找不到不恨他的理由,尽管是他们自小到现在的交情。

老太太问:“北靖王,那你要不要去呢?”

君兰舟换了张笑脸,“外祖母叫我名字就是,在自己家里不要那样拘束。”

老太太笑着点头。

君兰舟才道:“我已经拒绝了,摄政王的长随现在还跪在府门前呢。”

老太太和几位太太都有些意外。毕竟君兰舟与韩肃是亲兄弟,以君兰舟医者仁心,就算是路边遇上个不认识的人病入膏肓他也该会出手相救的吧?

老太太问出她的疑问。

君兰舟笑了一下:“外祖母忘了我的名号叫什么了。”

见死不救。

众人唏嘘。

君兰舟冷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不仁不义,退了我与婷儿的婚约,然后强娶婷儿。今次是运气好,皇上醒了,若皇上不醒来,现在婷儿岂不是让他霸占去了?我纵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闯过重重禁卫去救出婷儿,到最后,说不定会跟我师父一个下场。”

君兰舟的话让众人默然,情况的确是这样。想起死去的水秋心,被按上一个刺王杀驾的罪名死后还挂在城门楼上,老太太也无话可说了。

君兰舟望着阮筠婷,道:“我不救他,太医院自有一群太医会去救,若是天下没有见死不救一门,难道皇族还都要病死了?我若救活他,他醒来后重振旗鼓,在看来跟我抢婷儿,我岂不成了笨农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590章禅让

君兰舟的话虽然听起来偏执,冷心冷血,可他说的的确在理,人为自己考虑,总没有错,韩肃或许也真做得出被被救活之后反咬他们一口的事。

君兰舟说话时,一直仔细观察阮筠婷的反应,仿佛想看出她的想法。

阮筠婷叹息了一声,起身道:“午膳预备得了,先去用饭吧。”

“也好。”

话题被揭了过去,君兰舟莫名的松了口气。如果阮筠婷求他去救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去的。他也素来知道阮筠婷心软,韩肃又是与她自小认识的,还对她情根深种…君兰舟不怀疑阮筠婷对自己的真心,可这个时候,他莫名的觉得开怀,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想的。

饭厅中用过饭,老太太乏累了,徐家人和端亲王、阮筠岚便一同告辞了。

阮筠婷与君兰舟一直将人送到门口。

景言已经跪了一个上午,眼看着一众人走了出来,满含希望的看过去,见到阮筠婷,景言大喜,高声唤道:

“王妃!北靖王妃!”

阮筠婷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送老太太和几位太太上马车。等马车渐行渐远,才回身走到景言跟前。

“你回去吧,北靖王是不会跟你去的。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快些去跟皇上请旨,请太医院众位太医都过去会诊才是要紧。”

景言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王妃,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阮筠婷不想与他多说,并不作答,随君兰舟进了门。

看着阮筠婷的背影,景言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扑通一下坐在地上。连最心软的阮姑娘都不管王爷的死活了。王爷怎么办?的确,王爷强取豪夺是不对,可他毕竟没有成功,没有真正的伤害到他们啊。他们难道不能原谅王爷,真的忍心眼看着他去死吗?

回了府,阮筠婷和君兰舟的心情都有些沉重。想起过去种种,是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在去追究已经没有用处。可当真要看着韩肃去死。阮筠婷和君兰舟一样,心里都不好受。只是君兰舟无法释怀韩肃的夺妻之举,更无法释怀那一次他故意在韩肃跟前露面,韩肃的确下令不留他的活口。

面对一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他没有理由心软宽容。

君兰舟打定了主意。拉着阮筠婷回卧房去午歇。

同一时间的裕王府里,则是手忙脚乱。

景升看到景言毫发无伤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就知道君兰舟定是不肯来。连景言以死相逼的机会都没给。

见了满屋子的太医。景言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景升道:“到底是皇上不忍心看着王爷有事,命了太医院的院首带人前来,王爷这会子已经有些退热了。”

“真的!”景言大喜,“看来就算没有神医见死不救,王爷也有救!”

“是啊,咱们往后再不去求他们!”

摄政王被关入振国司大牢,未受刑。未受审,生了一场病皇上又火急火燎的将他送回王府,调动整个太医院的人去诊治,知道伺候得他身体康复。课件皇帝对摄政王的疼爱。有人不满,有人议论,但无人敢当面对皇帝进言。因为皇帝已经铁腕处置了两名言官。

如此,所有人都看得出皇帝的想法。并入膏肓之中,对韩肃的包容,对三位皇子的冷淡…

朝堂中人,审时度势最是能耐。一时间裕王府的门槛先写被前来关怀问候的大人踏平,各种珍贵药材也堆满了府中的库房。景言和景升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王爷才刚大败南楚回都的时候。

韩肃却是变得极沉默。不想说话,只安静的配合太医们,给什么药就吃什么药。他身体底子本来就好,半个月下来已经恢复如初。

身体一恢复,韩肃就开始练舞,每日必然会在校场中练一个时辰的长枪。

而他的消息,其实君兰舟和阮筠婷一直关注着。

眼看着阮筠婷已经怀了三个半月的身孕,却因为瘦,再穿上宽松的衣裙,基本看不出她的变化。君兰舟整日赋闲在家,专心和姬澄碧研习医术,这段时间又长进了不少。两人又开始拿出水秋心从前的手札,继续研究输血的事。

“王爷。”安国站在庑廊下回话。

君兰舟看他的神色,便猜是有事,与姬澄碧告罪,到了门外。

“什么是?”

“探子回报,今日皇上宣召摄政王进宫去了。”

君兰舟一点都不意外,“知道了。”早就猜到了会有今天。

阮筠婷这时候再卧房,听婵娟说了这消息,陷入了沉思。种种趋势,让她觉得她必须要和君兰舟为未来好生谋划一番了。

阮筠婷便让人去请君兰舟回来,眼看小丫头要出去,阮筠婷又若有所思的补充了一句:“若王爷忙着,你就瞧这点眼色行事。”

“是,王妃。”小丫头不大懂阮筠婷的意思,为何开始还瞧着很着急,可后来又不急了。

她一路捉摸着待会儿见了王爷要如何回话,谁知刚出了二门,俊美无俦的王爷正迎面而来。

“王爷。王妃请您回去呢。”

“知道了。”

君兰舟与小丫头擦身而过。

阮筠婷靠着软枕坐在三围罗汉床上,见君兰舟这么快就回来,笑道:“这么快?”

“你我心意相通。”君兰舟在她身旁坐下,亲了亲她的额头,大手习惯性的放在她小腹上:“让我猜猜,你急着找我是什么事,因为摄政王,是不是?”

阮筠婷“嗯”了一声,靠着君兰舟的肩膀,“听说皇上找了文渊入宫,我担心,要不了多久,他就不是摄政王了,你也不会继续做郡王,要改作亲王了。”

那日他与皇帝的谈话,君兰舟并没有告诉阮筠婷。他想不到阮筠婷整日不出门,对外投的事情却会知之甚详。

“没什么的。”君兰舟笑着安危阮筠婷:“就算真的是如咱们所猜测那般,文渊继位后第一个要扫清的障碍还是四位辅政大臣。毕竟没有一个郡王愿意自己手中只掌握一半大权的。况且,我想皇上要想维持大梁国与西武国的邦交,定然也会有所作为。”

“可你知道,大梁若内乱,西武是威胁,大梁国若天下一统,西武国就不足为惧了。之前皇帝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在乎西武国与大梁国的邦交,也是为了做个样子,好抓文渊的错处。”

君兰舟何尝不知这一点,只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想来,韩肃登基的话,也会有一段时间捉襟见肘,无暇他顾了。

阮筠婷与君兰舟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皇帝下诏退位,传位于韩肃,尊为文帝,改年号为永定元年。封君兰舟为靖王,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分别为郡王。

皇帝的禅位诏书上,还额外说明了两件大事要求文帝必须遵守。第一,大梁国与西武国世代交好。第二,文帝永远不准在打靖王的主意。

这两条原本是息息相关,可以合二为一。可单独将后一条直言出来,却是对韩肃的约束。

没人知道那日韩肃入宫与皇帝是怎么谈的,只是传位诏书昭告天下后,在众人一片哗然之中,韩肃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满心爱而不得的创伤,或许用江山为供养才能弥补一二?

就在韩肃大赦天下减赋三年的圣旨传下时,太上皇驾崩了。

梁都中一片素白,平安寺等各大寺庙,丧钟连连,万民悲痛。

阮筠婷挺着近五个月的肚子,穿了一身素色,被君兰舟留在府中:“你还是别去,下葬这种事情不吉利,皇陵阴气重,免得冲了你。”

“那你要仔细些。”

“我知道,我和文渊…不,我和皇上,都必须要去,因为对于太上皇,我们都有话要说。”

阮筠婷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因为她听说,前些日子太上皇驾崩的前一天,曾经传君兰舟入宫去为皇帝诊治。当时太上皇精神尚可,等君兰舟离开后,太上皇却情绪暴躁起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随后就陷入昏迷,次日就驾崩了。

阮筠婷知道,太上皇或许是被君兰舟气的,加速了死亡。

裕王韩萧云的死,君兰舟不会忘。

没有任何打击,比在皇帝已经传位给韩肃并且昭告天大局已定之后,亲口告诉他其实他们兄弟早就知道他是杀父仇人,如今江山在握,也是他们算计得来的,更为让太上皇承受不住了。

阮筠婷的心里空落落的,但更多的却是忧虑。或许是孕妇容易胡思乱想。她真的是担心韩肃会对付君兰舟。

只不过,她与君兰舟无论发生何事都是一体的,任何人别想拆散他们。

“王妃,四奶奶和蕊姐儿来了。”红豆笑着禀道。

阮筠婷回过神,忙道:“快请进来,我好久没见蕊姐儿了。对了去预备桂花糕来,蕊姐儿最爱吃那个。”

“是。”红豆刚要退下,罗诗敏就领着已经四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过月亮门。“看看王妃娘娘多惦记着咱们蕊姐儿啊。”

“诗敏,你又打趣我。”阮筠婷扶着腰走了过去。

第591592章 宠爱

罗诗敏忙松开蕊姐儿的手来扶着阮筠婷,“你别乱走动,身子重,还不知道安分。”

阮筠婷缓缓坐下,笑道:“没事,兰舟说我现在胎像稳固,适当的运动对身体还好呢。”双手拍了拍,笑着唤蕊姐儿:“好孩子,过来表姑姑看看。”

“表姑姑。”粉雕玉琢的小娃儿端端正正的给阮筠婷行了礼,这才笑嘻嘻的凑合过来,摸着阮筠婷的肚子:“娘说表姑姑要生小娃娃了。是弟弟吗?”

阮筠婷笑着摸摸她的头:“还不知道呢。”捻起一块红豆才端上来的点心给蕊姐儿,让婵娟和罗诗敏的贴身丫鬟带她出去玩。

这才对罗诗敏道:“蕊姐儿都知道盼弟弟,是不是三太太又开始急着催你了?”

罗诗敏苦涩的笑了一下:“盼男丁也是人之常情,自从上次我小产之后,就在没了消息,调养的方子吃了多少付都没效用,给你四表哥纳了两房妾室,也还都没消息。眼瞅蕊姐儿都快五岁了。不光是三太太急,就连老太太也急。”

阮筠婷闻言,已经能想象出她在徐家的难处,心疼的叹息:“这的确不好办,要不回头请兰舟帮忙给你们都看看。年轻轻的,没道理生不出来。就算没有男丁,肚子哪会再没消息?”

罗诗敏闻言,掩口而笑,感慨道:“从前与你说这些,我都有避讳,毕竟你是还未出阁的闺女,如今可好,咱们终于可以有商有量了。其实我今儿来的其中一个缘由,也有想求靖王帮忙,只是他现在身份贵重,且还是‘见死不救’,我怕贸然张口。他若不愿意,会让你不好做。”

“你为我想的周全,我哪里能不为你?”阮筠婷拉着罗诗敏的手,“等回头我私下里跟他说,成与不成的我都给你个信儿。”

“那敢情好。”罗诗敏笑着打趣,“有个地位尊崇神医表妹夫,真是咱们的造化。”转而又问:“我瞧着你的肚子似要比寻常近四个月的身孕略大一些,靖王帮你看过,没什么事吧?”

阮筠婷瘦弱,显怀比寻常人晚。不过如今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到底有些不好瞒,好在她穿的宽松。加上身子单薄不怎么看的出来。

罗诗敏是与她亲近,关心她才会这么问,旁人大概也不会注意到。

“没什么,他之叫我好生补身子。最近我跟你似的,迷上猪蹄和猪尾巴。”

罗诗敏笑道:“我也就是带着蕊姐儿的时候一口气吃够了。到现在见了就反胃。”

两人说着体己话的时候,婵娟在庑廊下回话,“王妃,方才安国来传话,说王爷晌午被皇上宣进宫去,在宫里用午膳。不回府吃了,让您自己用膳,别忘了用药。”

“知道了。”

罗诗敏见状。有说不出的羡慕。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对妻子报备自己的行踪的,君兰舟此举,纯粹是怕阮筠婷为了等他回来吃饭饿着自己。

“见你们这样好,我就放心了。”罗诗敏感慨:“我母亲常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反言之。得到了,就不觉得稀奇了。男人哪一个不是得陇望蜀的?你未出阁前。是他手中的珍宝,嫁给了他难免不被他当成糟糠之妻,我真担心他会对你…而且你有孕之后,他也未曾纳妾。”

这番话,就有些妇人之间谈话的直白。

阮筠婷嗯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热。想起昨夜他拥着她侧躺着从背后进入的温柔撞击,一手揉着她的胸部,亲吻她敏感的脖颈和耳垂…

他是大夫,知道何时可以做那事,没有纳妾,他也根本不曾委屈过。

阮筠婷转移了话题:“新皇登基,府里可有变化?”

罗诗敏闻言,笑容立即显得沉重:“新皇登基。虽不曾做过什么,可人人心中都是悬着的,尤其是像徐家这样的大家族。老太太上了年纪,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还要为了外头的事情操心。偏生二老爷不在家。”

二老爷徐兴邦,目前被留在西北边关。

阮筠婷就叹了口气。从前她与韩肃之间还说的上话,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即便在国宴上看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阮筠婷开始担心君兰舟。他被韩肃宣召进宫,必定要有一番谈话,不知道会不会吵起来。若真有冲撞,还不知道会如何。

这种悬心的感觉太不好了。

罗诗敏是在靖王府用的膳,用罢了就带着蕊姐儿告辞了。

阮筠婷送她到二门外,在红豆的搀扶下缓缓往上房走。

婵娟为阮筠婷披上一件浅粉色的素缎云肩:“虽然天气暖了,王妃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受了凉才是。”

“我知道。”阮筠婷微笑,走的有些气喘。

红豆道:“王妃要不要先歇一会?”

“也好,就在前面坐一坐。”阮筠婷有些头晕,扶着婵娟的手在一块大石坐下。她觉得自己有些贫血。

婵娟和红豆见她脸色不好看,都有些紧张:“也不知王爷这会子在忙什么,还不回府里来。”

除了太上皇驾崩,之前君兰舟每日都闲散在家,和姬澄碧学习医术。阮筠婷的身子稍微有什么不适,他们只要立即去寻君兰舟就行了。现在看阮筠婷的脸色,定是不舒服,君兰舟却不在家。

阮筠婷笑道:“他一个大男人家的,不可能总是围着我转,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阮筠婷说的在理,红豆和婵娟无从辩驳,他们其实也只是担心阮筠婷身体吃不消罢了。毕竟孕育之事对她来说还是太过辛苦。

正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阮筠婷几人看去,就见身着黑色蟒袍,外罩白色孝服的君兰舟快步而来。

婵娟和红豆大喜,忙行礼:“王爷。”

“嗯。”君兰舟见了阮筠婷,笑的桃花眼眯成了月牙:“怎么在这里坐着?石头上多凉。”

“王妃不太舒服。在这儿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