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过去了,局面依然混乱。

修鱼稷找到贺兰觿时,他正被修鱼谦和另外五个修鱼家子弟死死地缠住,难以脱身。皆因新狼王在出发前下达了死命令,这一仗可以不计输赢,抓到人质就是胜利,要么是贺兰觿,要么是关皮皮。关皮皮一直没有现身,不知藏到哪里,因此狼族的勇士们都往贺兰觿身边挤,抓到他,就能邀功请赏。

贺兰觿也打得很苦。

背上、手上、腿上伤痕累累。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花霖或者明鹬兄弟都会过来接应,不可能让他单打独斗这么久。但这次,迟迟不见有人解围,敌人反而越来越多,时而群攻,时而车轮战,来来回回地消耗他的体力。他一面打一面琢磨,难道人都死光了?伤亡的情况不清楚,单从周围的人群与地上的尸首来看,狐族人数明显减少,狼族亦有大量死伤。如今修鱼稷又加入进来,他看上去双眼通红,也不知杀了多少人,狼牙棒上的齿钉沾着一层厚厚的血肉。

认出贺兰觿后,修鱼稷直冲了过来,其余狼族看出他要生擒,立即给他让路。两人在混乱中打了二十分钟,贺兰觿惦记着明鹬诸人的安危,扔出一颗马脑,借着烟雾向南跑去,却在人群中发现了贺兰鹰。

贺兰鹰正与两个狼族苦苦厮杀,贺兰觿连忙冲过去帮他解围,一面打一面问道:“平鲸王的人呢?”

贺兰鹰运剑如风,一顿猛削:“没看见。”

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血痕,从左眼的眼皮一直划到右腮,半张脸都是血,看上去有些恐怖。左臂上也全是口子,或深或浅,通红一片。

“你受伤了?”贺兰觿扔给他一包金创药,“赶紧止血。”

“还好,小伤。”虽然这么说,他接过药包一掌拍碎,将黄色的药粉洒在手臂的伤口上。

就这在当儿,两人联手,一鼓作气,将扑过来的几个狼人杀得无处可退,只好掉进湖中。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喘了口气,继续迎敌。

“动静这么大,”贺兰觿说,“平鲸王应该知道山下已经打起来了吧?”

“不可能不知道。”

贺兰觿怔了一秒,没再说话。

按照计划,北关在山上设在岗哨。只要听见山下开始动手,他们的人就会冲下来汇合。

现在,南岳与狼族已经打了快一个小时了,山上不见任何动静。

可能性有二:一,平鲸王的人马已被狼族消灭,所以无法下山支援;二,平鲸王坐山观虎斗,不打算出兵。等南岳与狼族两败俱伤,活的没剩下几个了,他再下山收拾残局。

第一种可能性不大,就算是雾大看不清,从参战的人数与交战的激烈程度来看,他们遇到的是狼族的主力,主要将领全部都来了,只有狸族没有现身。狸族的箭阵固然厉害,单打独斗根本不行,仅靠他们消灭不了北关。何况北关的箭手也很厉害,还有灵鸦助阵。

他也不大情愿相信第二种可能,贺兰鹰还在南岳的部队里,如果平鲸王决定撕毁协议,这个儿子真的不要了?

又或者,还有第三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他不禁又看了贺兰鹰一眼。他正在专心杀敌,刺、点、撩、劈——一招狠似一招,仿佛要以行动来证明父亲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可是,贺兰觿的心中问号却越来越大,但他立即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不是雾太大,上面的人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不敢冒然出动?

当然不是。

莫说有雾,就是有冰雹他们也得过来帮忙啊!

“有我在,平鲸王一定会来。”贺兰鹰看出了他的疑虑,认真地说道,“无论他来不来,我都不会走。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贺兰觿嗤地一声笑了:“说点吉利的,好吗?”不再理会,继续与他并肩杀敌。

三十分钟过去了,太阳越来越大,浓雾终于开始消散,但能见度依然不高,只看见道上的人影越来越少,地上的尸身越来越多:灰色的是狼,白色的是狐,灰白相间,格外刺眼。具体有多少伤亡,谁也不知;究竟哪边占了上风,也看不出来。

贺兰觿身上的马脑全用光了。他与贺兰鹰联手杀光了身边五米之内所有的敌人,见不远处明鹬扶着受伤的明乾,正被三个狼族人围堵,连忙跑过去帮忙。边打边问: “花霖呢?”

明鹬的脸阴沉了一下,向他摇了摇头。

贺兰觿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头,怒道:“谁杀的?”

“修鱼稷。”

“北关的人看样子是不来了。”明鹬道,“来了也没他们什么事了,狼族都快被我们杀光了。”

“早猜到了。”明乾横了贺兰鹰一眼,“我们的人死也差不多了,怎么办?”

“继续打。”贺兰觿道。

撤,已经来不及了,除非狼族先撤。

照目前的情况,狼族打算死死地缠住狐族,不抓到贺兰觿绝不罢休。南岳这边,剩下的人越来越少,又不能变形,跑是跑不掉的,除非把狼族全部杀光。

“我靠!”明乾骂了一句,挣脱明鹬的手,一剑挥出,将冲过来的一只狼削成两截。

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

“盯着贺兰鹰,别让他跑了。”贺兰觿吩咐了一句,见修鱼稷带着一群手下向他冲来,连忙撇下明鹬,赶过去迎敌。

贺兰鹰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贺兰觿已经放弃相信平鲸王的承诺了。也就是说,为了报复,他随时可能杀掉自己。周围的将领看着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他苦笑一声,硬着头皮,继续砍杀。

正在这时,山中忽然吹来了一阵大风。

顷刻间,云消雾散,晴空万里。

冉冉红日将晨光洒遍了大地。

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终于找到了眼镜,冰桃谷的战况终于清晰地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满地都是狼的尸体,有首尾分离的,有双足折断的,有被挑去眼珠的,有肠穿肚裂的……都定格在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大嘴张开,怒眼圆睁。中间夹杂着数十只白狐。由于参战的大部分是柳灯族子弟,死后形体消失,只剩下一枚元珠,以剩下的人数估算,南岳这边损失过半,狼族也死掉三百人以上。

余下的人还在浴血奋战,不少人踩在尸体上搏斗,贺兰觿连跨三步,第一时间挡住修鱼稷,旁边的谢晨看见,亦赶过来支援。贺兰觿忍不住向着谷口北端的一棵大树上看去。关皮皮正埋伏在树顶,她的任务是射击。树下潜伏着以沈双成为首的十五人小分队,任务是保护皮皮、小波和花青旗等几位武功较弱的花家女子。以沈双成的武功,除修鱼稷之外应该都能对付,贺兰觿暗自咬咬牙,他必须要除掉修鱼稷,不然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攻式,抖起剑花,对准修鱼稷的咽喉闪电般地连刺三剑,其中一剑将修鱼稷的颈部划出一道口子,可惜他闪得太快,并不是很深,但血还是涌了出来。修鱼稷狂呼一声,右手狼牙棒猛地向他砸去,左手也不闲着,从后腰抽出一只鸳鸯钺指尖一拨,右臂刚收,鸳鸯钺就跟着飞了出来。

贺兰觿好不易避开那一棒,呼呼的风声刮得他右脸毫毛倒竖。眼看着鸳鸯钺向他削来,势若破竹,挡已经来不及了,当下凝神禀气,将剑往鸳鸯钺的正中一戳,正好戳在中间的凤眼处,那钺插在剑中,滴溜溜地乱转,被贺兰觿随手一挥,飞出十数米远,噗通一声,掉入湖中。

打到现在,北关的人仍未露面,贺兰觿不得不在心底叫苦:平鲸王的协议果然就是一个陷阱。这么多人提醒过他,他都不信。

一场近两个小时的酣战,南岳、狼族死伤无数,平鲸王此时出兵,消灭两边轻而易举。

如果他是第三者,也会觉得这个计谋很妙。平鲸王有四个儿子,为了江山牺牲掉一个,不算太亏。

贺兰觿禁不住又看了一眼贺兰鹰,他仍然在南岳的队伍里,与明鹬兄弟联手斗敌,虽然明氏兄弟对他一脸厌恶,他只当没看见,继续挥剑刺杀。

很专心,很拼命。

以他的武功,趁乱溜走完全有机会,他却没有这么做。

“无论他来不来,我都不会走。”——他在履行他说的话。

不幸的是,平鲸王早已决定放弃这个儿子了。

以他的智商,此时此刻,不可能猜不到。心中一定很绝望吧?

抑或这又是一个圈套,平鲸王算准了自己不忍心杀掉这个忠厚的老八?

不能多想,只会心乱。贺兰觿深吸一口气,专心地对付修鱼稷。

正在这时,天色蓦然一黑。

不是乌云,而是山顶处万箭齐发。

贺兰觿就地一滚,眼疾手快地举起一具狼尸挡住身子,尽管如此,肩上仍然中了一箭。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箭的形制,尾端有三根鹰羽,是北关的专用箭,不禁看了一眼四周:七成以上的人因躲避不及而中箭,箭阵如此密集,很多人身中十箭以上,被射成了个刺猬。

空中立即飘出一排元珠。

山上的箭手终于露出身形,为首的正是平鲸王,只见他伸手一挥,第二批箭又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谷中的狼族与狐族毫无抵挡之力,大家全都卧倒,将身子挤到死尸之下躲避。找不到死尸的干脆跳入水中,那箭也一路跟了过去,惨叫呼号之声不绝于耳,湖水已被染成了红色。

“七哥!”

贺兰觿听见右侧有人轻声叫道:“你没事吧?”

他转头一看,是贺兰鹰,他躲在两只巨狼的尸体中间,戴着一只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贺兰觿板着脸,忽然一把将贺兰鹰扯过来吼道:“平鲸王根本不打算出兵,这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贺兰鹰拼命摆手:“不知道不知道,真不知道!七哥,不会的!我们有协议!狸族的箭阵太厉害了,他们可能想避一下……”

“这是你们北关的箭!”贺兰觿将肩上的箭拔下来,扔到他面前,“向我们射箭的就是平鲸王。”

贺兰鹰扫了一眼箭羽,不说话了,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颤声道:“七哥——”

贺兰觿将他的头盔一掀,将自己的剑横在他的颈间,冲着山上大喝一声:“住手!贺兰鹰在此!”

说罢拉着他从死尸堆里站了起来。

漫天箭雨蓦然停住。

不远处的山坡上,黑压压地一群人向他们走来,为首的正是平鲸王,身后跟着他的三个儿子。

看着父子四人的神色如此淡定,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贺兰鹰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父亲,父亲!是我!”

不知是因为惊慌还是因为恐惧,贺兰鹰的嗓音有些发颤,与先前杀敌之勇敢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嗖”地一声,贺兰翾一箭射来,对准了贺兰觿的心脏——

贺兰鹰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明明是南岳的人质,这一箭射来,势必惹怒贺兰觿,明显就是不顾他的死活。

贺兰觿若是用他的身子为自己挡箭,也是易如反掌。

两个人听到风声,都本能地向旁边一让,那箭与贺兰觿擦胸而过,“夺”地一声,钉在地上。

一箭未中,贺兰翾又连发两箭,箭箭追心——都被贺兰觿的快剑一一挡掉。

再看贺兰鹰,整个人已呆若木鸡,忘记了闪避。正惊魂未定之时,贺兰翾又射一箭,这一箭不知为何,有些偏斜,向着贺兰鹰的咽喉射来,眼看就要射到,贺兰觿猛地将他一推,勉强避开。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唰唰唰……箭雨又至,这一次箭更多,力更猛,地毯式扫射,齐刷刷地射向贺兰觿和仅剩不到两百人的南岳狐族及狼族众人。

潜伏在山坡里的狸族箭手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还击,北关将士立即卧倒,两边箭手互相对射。

趁着山下的箭势减弱,修鱼稷一声呼啸,众狼全部化作狼形向冬棠岭的树林遁去。

狼族个头高大,目标也大,就在这一飞遁的数秒间,又有几十只狼中箭倒下,一个个都被射成了刺猬,留下一地死尸。狸族见狼族已撤,立即停止放箭,潜入树从,消失不见。

贺兰觿将手一挥,一面拉着贺兰鹰,一面示意余下的狐族向南撤离。

还没有跑出百米,前方山上猛地冲来一大队人马,将山道团团堵住。

为首的正是平鲸王及长子贺兰翾。

众人见状,正要转身,后面亦被贺兰翊与贺兰翀的队伍拦住。北关的人马一前一后将他们夹在了当中。

在距离十米的地方,平鲸王勒马停住:“贺兰殿下。”

贺兰觿看着他,冷冷地道:“叔父大人,那只献祭的白狐,是白死的吗?”

“哈哈哈。”平鲸王干笑了两声,“兵不厌诈,你打过这么多年的仗,不懂?”

“我当然懂。只是不敢相信您愿意拿自己的亲儿子做诱饵。”

“你不会杀他的。”平鲸王淡淡地看了贺兰鹰一眼,“鹰儿并不知道此事,他是无辜的,就像那只献祭的小白狐。贺兰殿下从来不杀无辜之人。”

“说得没错。”贺兰觿的表情很平静。

“鹰儿,你过来,到我身边来。”平鲸王向贺兰鹰招了招手,“贺兰觿,现在投降,我会留你一具全尸,送你回北极归葬。你手下这些人的性命,我也保证一并饶过,让他们回归南岳。”

“就这些?”贺兰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眸光越来越冷。

“鹆门的手令,请你交出来。狐族南北分裂几百年,你身为狐族王子,为一个人间的女人,不惜犯下忤逆大罪!致使兄弟阋墙、家族分裂、纲常沦落、制度荒废——南北之间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你心里清楚。现在,是统一的时候了。”

贺兰觿默默地看着平鲸王,冷笑一声,对贺兰鹰道:“老八,你可以走了。”

贺兰鹰的身子微微一震,转身看了他一眼:“真的?”

“是。”贺兰觿点点头,“既然你事先不知,这一仗为南岳效力也算尽心,你可以走了,我不拦你。”

“你也不敢。”贺兰翀加了一句。

“但是,”贺兰觿看着平鲸王,一字一字地道,“南岳狐族,不会投降。不是不想活,而是我们不会再相信您了。既然叔父大人撕毁协议,就不要再向我们做任何保证。今日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贺兰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上面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忽听“嗖”地一声!站着平鲸王身边的贺兰翀蓦然扑倒。

所有的人均是一愣。

只见贺兰翀的后脑多了一枚黑色的箭,箭身布满鳞片,尾部如灵蛇般摆动。还没等大家看清,那箭已瞬间飞了回去,不见踪迹。

狐族人都知道这是沙澜族最珍贵的武器“冻蛇箭”,含有剧毒,被冻蛇咬伤的人会顷刻毙命,无药可医。

“翀儿!”平鲸王悲愤地跳下马去,拉住贺兰翀的手,企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贺兰翀一动不动。一旁的贺兰翾忙将他的身子翻过来,只见他的脸已变成黑色,早已停止了呼吸。

几个随从向后张望,猜到是南岳的人埋伏在远处放冷箭。平鲸王霍然起身,抬头怒视贺兰觿,目眦欲裂、双眸滚圆:“给我杀了他!”

贺兰觿没说更多的话,挥剑冲了上去——

“叮当”一声,冻蛇回到箭囊。皮皮趴在一棵杉树的枝叉上,听见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她的目标本来是平鲸王,不料距离太远,角度出现偏差,射中的人变成了站在他身边的贺兰翀。

皮皮悄悄地滑到树下,对守在下面的沈双成道:“快!贺兰中了平鲸王的埋伏,咱们得过去帮忙!”说罢就要往湖边冲去。

“不行。”沈双成一把拉住她,“不能去!你这一箭已经暴露了我们的方位,现在必须要往南边撤!”

“不能撤!”皮皮急道,“他们已经被平鲸王团团包围了,再不过去——”

“不行!”沈双成低喝了一声,“我们人太少,帮不了他们!那边山上全是北关的人,再不跑,被抓成人质贺兰就更被动了。”

皮皮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可是,万一——”

“别想那么多,贺兰身经北战,没那么容易被抓。有你和小波他反而顾忌更多——”

皮皮看了一眼缩在怀中布袋里的小波,它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瞪大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她又看了看队伍里的花青旗以及另外几位武功不怎么好的狐族女生,知道此时若是不走,势必连累众人,于是咬牙点头:“嗯!撤吧。”

沈双成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小分队迅速地向南边的泽地跑去。

林中的雾已经散了。

风很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森林里传来各种可疑的响动。皮皮在十几位随从的保护下,跟着沈双成拔足狂奔,眼看就要冲出树林,迎面忽然冲来一群灰狼,瞬时间变成人形,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修鱼稷。

沈双成正要抽剑,发现前方高地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群狸族站在不远处的山腰上,举起弓箭对准了他们。正上方的两位正是狸族的双王:田芃和井涟。

所有的人都站住了。

目测狼族大约有五十来人,狸族的数目只多不少。以小分队的人数,毫无胜算。

沈双成目视四周,正要抽剑抵抗,被皮皮一把按住,低声道:“让我来说话。”他迷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修鱼稷走到他们的面前,看着关皮皮,淡淡地道,“跟我走吧。”

“我可以跟你走,不过,请你放过其他的人。”皮皮冷静。

“为什么?”修鱼稷无动于衷,“我们都饿了。”

“因为我在C城帮过你,你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修鱼稷忍不住笑了,“‘人情’是你们人类的名词,我们狼族没这种用法。”

“修鱼稷,你越来越让人害怕了,”皮皮冷笑一声,忽然抽出猎刀往自己的颈间一放,“左思右想,我还是快点死比较好。”

她这么一说,众狼果然惊得向后猛退了一步。

“你不是要抓人质吗?”皮皮狠狠地说道,“人质死了你怎么办?”

修鱼稷沉默了三秒,抱臂哼了一声,道:“行,只要你乖乖跟我走。其他人,我放行。”说罢伸手过去,正要将她拉过来,被沈双成一剑挡在正中:“别碰她!”

皮皮转身附耳对沈双成道:“我认得修鱼稷,跟他关系不错。他不会伤害我的。”

沈双成摇头:“狼族人不可信。”

“相信我,我能搞定他。”皮皮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告诉贺兰,咱们C城见!”

灵鸦袭来时,贺兰觿身上已体无完肤。

南岳几百年的和平令他觉得真永之乱这个恶梦已经远远而去了。

此时此刻,一切的一切又回来了。

他从没有像这样疯狂地战斗过,率领着不到一百人的部下踩着一地的尸体与北关近五百的人马在拉玛湖边鏖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