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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觉得,被这种目光审视,自己的灵魂都无法遁形。

“出了什么事吗?”她吓到了,“我…我会死掉吗?”

“不会。”他的声音很安慰,几乎是在对小孩子说话,“你只是不能动,需要我照顾你。”

皮皮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我吻了你,你就…就自动地吸掉了我的元气?”

他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原理很复杂,不过简单的说,就是这样。”

“那你…那你能把我的元气…还给我吗?”皮皮急忙恳求,“我倒不是吝惜我的元气,只是我最近正在准备考试,我很需要元气的!”

他笑了,嘴角并没有动,是那种浅浅的笑意,埋在眼光里:“你的元气一旦进了我的身体,就变成了我的。我没法还给你,不过我会用我自己的元气替你疗伤。会有些麻烦,所以需要十天。”

皮皮觉得,十天并不是很长。因为以前她得肺炎住院,都住了两个月。但她迅速想了修鹇的话,连忙说:“如果很麻烦的话,不如我就住在医院里吧,也不要动用你的元气了。修医生说他能治好我。”

她尽量让自己的话音显得很坚决。

“小丫头,你是在担心我吗?”他的眼光一晃,摸了摸她的鼻子。

“不是…你是祭司大人,元气一定很多,只是…只是…”大约是昏迷的时间太久了,皮皮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是很好使,平时她看上去很木讷,一到关键时刻就变得寸土必争,伶牙俐齿。现在,她想找个理由都找不出。

他的眼光沉淀淀的,见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一个整句子来,终于说:“皮皮,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为了救你,他们给你输了一种药,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一听这话,皮皮立即觉得头皮发麻,喘不过气来了:“什么…什么副作用?”

“你会掉头发。”

她松了一口气:“不要紧,我天天都掉头发,掉一点没关系,我头发多着哪。”

“是会掉光的。”

“什么?什么?”她大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药啊?早知道我会掉头发,你也不拦着点?知道头发对女人有多么重要吗?”

贺兰静霆轻轻掩住了她的口:“如果你跟着我,十天之后,头发会渐渐地长回来。如果你跟着修医生,头发就长不回来了。你究竟是跟我,还是跟他?”

To be, or not to be. 这还有挑的吗?

皮皮看着他,怔了半天,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她问:“他们叫你阿西,你的名字是贺兰西,对吗?”

他点点头:“我有名,也有字。静霆是我字。”

“是哪个西?”

他掏出原子笔,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很大的字。

很大,是因为那个字的笔划很多,真的很多,而且皮皮从来也没见过这个字:

“贺兰觿。”

她一向自诩学问渊博,这下可有点窘,只好问:“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古代人用来解结的椎子,有用骨头做的,也有用玉做的。”

然后,她就看见了他颈子上吊着的那块玉,一头尖,一头圆:“就是这个东西吗?”

“是的。”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是我父亲起的。”

皮皮看着他的脸,神情很古怪:“你…你还有父亲?”

“我不是孙悟空,不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

“那你…父亲还健在吗?”

皮皮悄悄地想,贺兰静霆都八百多岁了,那他父亲会有多少岁呢?

贺兰静霆迟疑了一下,说:“他大概还健在吧。”

“你不知道你父亲健在不健在?”

“嗯。”

“你从来…不和你父亲联系?”

“我不大知道他的事。”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勉强,似乎极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那你…母亲呢?”

“很早就去世了。”

“你不是说你是狐仙吗?狐仙是长生不老的,对吧?”

“如果我们一直都有元气的话。”他果断的中断了这个话题:“你别问个不停了,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最后一个问题,”皮皮锲而不舍,“贺兰觿——”

“我喜欢你叫我静霆或者贺兰。再说,以前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改口,“你一向喜欢简单的东西。什么东西一复杂,你就糊涂了。”

皮皮是喜欢简单,所以讨厌数学。她喜欢简单的颜色、简单的式样、味道简单而浓烈的菜、甚至人与人之间,一旦变得复杂,变得充满阴谋,她就觉得不可理解。

“这么说来,贺兰,我们…以前认识?”

他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不认识。如果认识,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那么,告诉我,那两位医生是不是你的朋友?”

这个问题他显然很乐意回答:“是的。”

“你和他们…谁的年纪更大?”

“嗯…我比他们大。”

“可是,为什么昨天他们没有去那个party?”

“是前天。小姑娘,你睡了一整天了。”

“哦…是吗?”皮皮继续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去party呢?”

“首先,他们不是在这里出生的。修鹇来自意大利,宽永来自英国。有人将他们从国外带了过来,因为他们是种狐。换句话说,他们有非常优良的血统。有人希望他们的加入能改善本族的基因。”

29

就算皮皮不知道“种狐”是什么意思,她至少知道种马或者种犬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它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想到这里,她顿时对修鹇产生了深切的同情。

“可是,狐族难道也和人类一样分国界吗?”她不屈不饶地问道。

除了像个瘫痪病人那样虚弱无力,她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她发现贺兰静霆今晚的脾气好到了顶点,像个幼儿园的老师那样认真地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在此之前,鉴于他对隐私的敏感,皮皮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有这种待遇。

贺兰静霆沉吟片刻,说:“我们当然也有自己的领地,不过我们不像人类那样分国界。…这样说只是为了让你好理解。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分界线是北纬三十度。所有的狐狸都生活在北纬三十度以北,所有的狐仙则多半在三十度以南活动。”

很奇怪呢。

皮皮一直觉得狐仙是从狐狸变来的,所以肯定是一类的,看样子,他们好像是两个圈子。

“是不是所有狐狸都想做狐仙?”

贺兰静霆摇头:“当然不是。狐狸在野外的寿命很短。最长也不过十二年。大多数狐狸在出生之后的两三年内就死掉了。不过,我们对寿命的长短并没有你们人类那么看重。作为狐狸你可以选择留在狐界,也可以选择修行,留在仙界。修行是件很痛苦、很寂寞的事,成功的机会也不大,并不是所有的狐狸都想这样。”

“那你呢?你为什么想修仙?”

贺兰静霆淡淡一笑:“我一点也不想修仙,只是不得已。”

“为什么?”

“我双目失明,像我这样的狐狸,如果不修行,根本无法在野外生存。”

皮皮仔细看他的眼睛,有些不信:“不会吧。我总觉得你的眼睛可以视物,只是怕光而已。”

他显然不好意思被她近距离观察,头一偏,看着窗外:“我有视力是很晚的事,——这是我多年修行的成果之一。”大约是跪得太久有些累,他终于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自上而下地俯身看她,他故意和她靠得很近,说话间,气息吹到皮皮的脸上,有一股鲜花的气味。他的眸子闪着星光,看她的神态却很异样。好象面前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画,甚至他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在对藏在她脑中的某个灵魂说话:

“我很高兴可以看见这个世界,哪怕只是在晚上——”他唏嘘了一声,“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我的梦想。”

如果狐仙一说是真的,皮皮觉得,贺兰静霆也可以算作是仙人了。仙人至少应当是高兴的吧?仙人长命百岁,仙人餐风饮露,仙人呼风唤雨,仙人点石成金…这世上没什么他们想要而不可得的。可是,贺兰静霆的眉宇间却总含着一丝抑郁,他很少笑,好像并不是很开心,好象有很多的烦恼,甚至于…好象正在受着某种煎熬。一个活了九百年的狐仙,这世上该看到的,该享受的,他都经历了吧?他还缺什么呢?难道他也有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吗?

皮皮乐呵呵地反对:“如果我也能活九百岁,我可以放弃我的视力。”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很诧异:“真的吗?”

她点头:“真的。”

“你知道黑暗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吗?”皮皮说,“死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相比之下,失明只是丧失了众多知觉中的一种而已。”

贺兰静霆叹了一口气:“皮皮,你并不了解死亡。”

太沉重了,皮皮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和一个活了九百岁的狐仙谈论人生的意义,不是很荒唐吗?

她忽然想起了那次音乐会。这是她所知贺兰静霆唯一的一次夜不能视物的情况。便问:“如果你元气大伤,视力便不能维持。是这样吗?”

“是的。”

“骨折这样的伤也算吗?”

其实皮皮真正想问的是,作为狐仙,贺兰静霆会生病吗?他也会像人一样感冒发烧吗?还有,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的容颜会改变吗?他们也有忌讳吗?

可是,贺兰静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贺兰想回避某事,他的反应会很直接。他会沉默,会突然转变话题。然后无论皮皮怎么努力也休想从他的口里套出一星半点的答案。

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病房里的气氛陡然紧张了。

皮皮自动换了一个话题:“对了,说到国界和领地,你的家乡在哪里?”

他的回答很模糊:“我的家乡气候很冷。”

“我的家乡气候很热。”皮皮说,“我就出生在这个城市。我是本地人。”

他笑了笑,说:“我知道。”

“其实如果你有口音,也许我能猜出你来自哪个地区。可惜你没有。我一直以为你是北京人,或者是东北人。”皮皮继续说。

贺兰静霆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但不像新闻播音员那么硬那么快,而是很轻柔、很舒缓的那种。他的话音很低,却很清晰,絮语绵绵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和优雅。即使在他生气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很动听。

“我没有口音吗?”他反问。

“你有吗?”

“可能是你没听出来吧。”他说,“不过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北方人。”

和贺兰静霆谈话是需要技巧的。他想说的会直接告诉你,不想说的就会不停地兜圈子。

皮皮只好又兜回到修鹇和宽永:

“修鹇他们不能去party,因为他们是种狐?”

“倒也不是。一来,他们的修行没有超过五百年,不够资格。二来,由于他们被迫做了太多不情愿的事,导致他们对所有的女性产生了厌恶,他们不怎么愿意和其它人来往。”

皮皮小声说:“你是说…他们是gay吗?”

贺兰静霆想了想,不知道什么是更合适的词,只好说:“差不多吧。由于他们不肯履行自己的职责——当然他们不承认这是他们的职责——所以他们属于被歧视和被打击的一群。像他们这样的狐,曾经有很大一批,这些年逐渐被消灭殆尽。他们是这一地区最后的两个。”

“可是,有谁会来歧视他们呢?你不是祭司大人吗?难道你不是最高的头目?”

贺兰静霆摇头:“我不是。”

皮皮若有所悟:“我明白了,最高头目是你的父亲?”

贺兰静霆的视线很漠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这是他第二次表现出这种神态,腮帮坚硬如铁,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站起身来说:“你的点滴已经打完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帮我治疗会消耗你很多元气吗?”她再次想起了修鹇的叮嘱,“会伤害你吗?”

“当然不会。”他皱了皱眉,似乎恼怒有人将这种事情透露给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回到了闲庭街五十六号,贺兰静霆的家。

皮皮觉得自己是被贺兰静霆绑架回来的,而且是在凌晨三点月朗星稀的时刻。虽然有很亮的路灯,整个城市整座山峦都在沉睡之中。

汽车悄悄驶进车库,贺兰静霆从后座抱起她,穿过客厅,将她放到一间卧室的大床上。皮皮立即意识到这不是上次落水时她住的那间卧室。这是主卧,或者说是书房,面积很大,四壁龛着书橱,一隔一隔地,从地面一直到天花板。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即使在夜间,贺兰静霆好象也不喜欢很亮的灯光。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照明都很暗。卧室里虽有很多盏灯,却没有一盏亮到足够让皮皮看清对面书架上任何一本书的题目。贺兰静霆说他不习惯在夜间看书,他习惯了盲文,喜欢用手摸着读。然后他又抱怨世上的书大同小异,新鲜的故事越来越少,没什么好看的。他有一台非常高极的手提电脑,安装了特别的语音软件,可以读出屏幕上出现的任何一个字,但他不怎么喜欢用,嫌那个软件发出的声音不好听。他绝大多数夜晚的时间是花在修行上的,比如说晒月亮,或者出去人多的地方看球赛、看电影、听音乐会。修行完毕他会有些疲劳,但睡觉的时间很短,两三个小时足矣。

将皮皮放到床上,贺兰静霆就去了浴室。她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响,过了好一会儿,水停了,贺兰静霆走出来,站在她的床头,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在治疗之前,我得先帮你洗个澡。我们叫作斋戒。”

墙壁是淡绿色的,本来很温馨。可是,贺兰静霆高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光线顿时暗了很多。皮皮恐怖地看着他,问:“可不可以不洗澡?”

他摇头。

皮皮咽了咽口水,只好说:“那…请你将我放到浴缸里,我自己来洗。”

“水很深,你不能动,会淹死的。”

“对不起,我需要一点个人隐私。”她口气坚决地说。

“在这种时候,我能不能建议你暂时放弃一下?”他不为所动。

“不能。”她坚决摇头,“要么我自己洗,要么就不洗,臭死拉倒。”

为了配合自己的口气,她扬眉板脸,双目圆睁,露出挑衅的姿态。

贺兰静霆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径直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她的身上穿的就是病人服,式样最简单的那种,只系了一个带子。他将带子一拉,她就全身赤 luo了。

“哎——你想干什么?!”她尖叫。

“请礼待祭司大人。”他冷冷地道,“在狐族,任何人见我之前都得戒斋沐浴。”

“我不是狐族!少拿你们的规矩跟我说事儿!”

“你当然不是。你是一只猴子,上窜下跳的猴子。你什么都吃,肚子里一堆垃圾。”

“贺兰静霆!我不要洗澡!”

“小姐,你非洗不可。”

浴室里没有灯,关上门后就黑漆漆的不见五指。皮皮立即发现这也不是那间上次落水回来时她用的浴室。这个浴室很大,在里面说话居然有回声。而贺兰静霆显然习惯了在黑暗中走动。横抱着她穿过整间房,没有碰到任何障碍。这期间她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努力地想抬起臂膀,可惜手臂软绵绵的,根本不听使唤。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手指头,也不是很灵活。她忽然想到这十天的日子肯定会十分难过,比如吃饭穿衣怎么办,上厕所怎么办?难道一切都由贺兰静霆来照料吗?他有这个耐心么?会不会心一烦,干脆把她吃了呢?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和他对着干。但她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知道贺兰静霆不会伤害她。她不知道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就像是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虽然陌不相识,皮皮不顾一切地替他挡住了那条狗。她与贺兰静霆之间有一种奇妙的亲近,他们可以裸裎相对而不需要任何解释。

“为什么这么黑?浴室的灯坏了吗?”她问。

“灯没坏,你不是要隐私吗?”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浴缸好象很大,也很深,她的身体一到水里就飘浮了起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她害怕呛水,神情有点慌乱,徒劳无益地动了动手指。然后她发现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贺兰静霆一直用左手托着她的颈子,让她的头露出水面。

他拔掉水塞,放掉了大半的水,让她的身体触到水底,然后从头到脚地给她涂肥皂,一寸一寸地洗浴。甚至还帮她刷了牙。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谁也看不见谁。

可皮皮的脸却悄悄地发烫了,心也扑扑地乱跳。洗到一半时,贺兰静霆将她抱了起来,翻了个身,去洗她的背。她的上半身便全在他的怀里了。水很热,蒸腾出丝丝汗气,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水滴。每一次俯身,他的下巴都会微微地摩挲她的额头,硬硬的胡子茬,扎得她生疼。让她意乱情迷的是他胸口散发出来的木蕨之气,充满了雄性的诱惑。他的汗水打湿了她的脸,有几滴滴到她的睫毛上。他像捧着一只酒杯那样捧着她,认真地擦洗,同时又谨慎地避开了几个敏感的部位。尽管如此,她还是被撩拨了,咻咻地喘息。他迅速觉察到了,停下手,问道:“怎么啦?不舒服?要不要打电话找医生?”

“我觉得闷。”

“窗子是开着的。”

“也不是闷…”她虚弱地哼了一句,情不自禁地吻起了他的脖子,那种死缠烂打的吻法。她听见他的喉节滚动了一下,以为他会回吻过来。

不是不能吻嘴吗?别的地方…总可以吧?

可是,他却只是怔了怔,不理睬,也不回应,专心洗浴,好象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一怒之下,轻轻地咬了他一口,他“噢”了一声,仍旧不理她。她在黑暗中气乎乎地瞪大眼睛,忽然说:

“贺兰静霆,低下头来!”

“干什么?”

“吻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