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觿想了想:“嗯,我们有多余的房间,让他们过来住吧。”他一面说一面和金鸐向林外走去,走了几步,发现皮皮没跟上,又走回来。皮皮还在原地生气。

“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皮皮?”贺兰觿问道。

皮皮坚决地摇头。

“为什么?”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让沙澜方氏和我们一起住?”

“有问题吗?”

“有!我不同意!”

“你能听话一点吗?”祭司大人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

“不能!”皮皮的脸繃紧了,“这是我丈夫留给我的房子,我有权处置它。你究竟是不是我丈夫我不能肯定,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可以收留你和你的朋友。但方氏兄弟,不!可!以!”

祭司大人淡淡地看着她:“收留?关皮皮,搞搞清楚,你为这房产花过一毛钱吗?白让你住这么久我还没收你房租呢!你倒以为我们来抢遗产了?会算术么你!”

“我不会算术,但也不是傻子!”皮皮双手抱胸,对他们怒目而视,“你们搬进来,无非是想吃掉我!”

贺兰觿一下子笑了,金鸐也笑了,两个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皮皮板着脸,伸出手:“把我的镜子还给我。”

“既然是来吃你的,那肯定不会还你镜子啊,关小姐。”贺兰觿道,“我已经把它扔掉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

“龙膏、照石?”贺兰觿笑道,“放在浴室柜子里那一盒?——也扔了。”

“你——”

“你究竟跟不跟我回家?”

“不跟!”

贺兰觿二话不说,走到皮皮面前将她拦腰一扛,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走去。

“放开我!贺兰觿你放开我!你这只臭狐狸!死狐狸!”皮皮用力地在他肩上挣扎,尖叫,又踢又抓,贺兰觿根本不理她,只顾着和金鸐说话。

“虎头帮的人过来了?”

“他们老大亲自把钱送回来了。”金鸐道。

“哦。”

“还问我们一年须要多少孝敬,我说三百万。”

“不错。”

“放开我!”皮皮叫道。

“不要弄得太张扬。”贺兰觿叮嘱了一句。

“放开我!”皮皮又叫。

“明白。”金鸐道。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无论皮皮怎么叫,贺兰觿就像扛一袋面粉那样扛着皮皮,一直走到林边,皮皮气急之中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噢!”贺兰觿吃痛叫了一声,终于把皮皮放下来。

“关皮皮,”祭司大人气坏了,“我还没咬你呢,你倒先咬我一口?金鸐你肚子饿吗?”

“挺饿的。”

这不是假话,皮皮溜了一眼戒指,戒指又红了。

“要不你把她吃了吧。”

贺兰觿和金鸐齐齐地看着皮皮,表情很严肃,而且他们都在看着她的小腹。

“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呢?”金鸐道,“要不咱们一起吃吧?”

贺兰觿叹了一口气:“遇到不听话的女人,解决烦恼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她吃了。”

“您说得太对了……”

两人一问一答好像说相声一般,皮皮只听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仰起头倒豆子一般一口气吞下了十几粒牛黄解毒丸,大嚼几口之后全都咽了下去,然后将药瓶往地上一扔:“吃啊,来吃啊,就算你们想吃,我关皮皮也要叫你们吃得不舒坦,吃得犯恶心,让你们消化不良!”

这话不假,两个男生同时安静了。

皮皮觉得自己真的威胁到他们了。就在这时,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开始叫了。她瞪眼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显然祭司大人还没有消化不良,这十几颗牛黄解毒丸吃下去,自己要开始消化不良了,皮皮的胃拧痛起来,她捂着肚子,退了两步。

两个男生恐惧地看着她。

“关皮皮,你想干嘛?”贺兰觿说。

“你不会当着我们的面……拉肚子吧?”金鸐说。

皮皮这下是真的哭了:“呜呜呜……贺兰觿,你快帮我找厕所……”

“找厕所是来不及了,帮你就地挖个坑还是可以办到的。”贺兰觿说。

“真巧,我身上还有两张餐巾纸。给。”金鸐道。

自从贺兰觿帮皮皮挖过这个坑之后,皮皮觉得,这辈子都没办法在他和金鸐的面前抬起头来。以至于事后她乖乖地走在贺兰的身后,半天也不好意思说话,甚至都不好意思靠近他。一想到贺兰觿敏感的嗅觉她就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就本质而言,就是个移动厕所。所幸两个男人都没有拿这个开她的玩笑。但这一辈子的笑柄——皮皮催悲地想——再也抹不掉了。

就这么走到树林边,皮皮看见以前贺兰开的那辆奥迪停在马路上,她想了想,忽然止步,大声道:“贺兰,金鸐,闲庭街的宅子既然你们一定要住,就住吧。方家的人来住也可以。毕竟你们狐族也需要一个团聚的场所。”

“这就对了嘛,”贺兰觿的口气缓和了,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皮皮,你还是可以□□的。”

皮皮推开他的手:“你们住进去,我搬出来。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往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嗬,”祭司大人的样子,好像他又受到侮辱了,“你真以为我们那么愿意打扰你吗?如果你没有——”

“你要的就是它吧?”皮皮从衣服夹层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扔给他,“拿去。你救我一命,我给你钥匙,你我两不相欠,就当谁也不认得谁,行吗?”

“很好。”贺兰觿将钥匙塞进口袋,淡淡一笑,“皮皮你确定以后真的不想找我了吗?”

“不想了,绝对不想了。祭司大人,我们曾经是夫妻,曾经相濡以沫,现在,就让你我相忘于江湖吧!”

“再见。”贺兰觿很优雅地伸出手,跟皮皮握了一下,“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再见,认识你是我的灾难。”

贺兰觿头也不回地上车了,车立即开走了。皮皮转身向相反的方向步行而去。

第15章

皮皮回到家时,奶奶正把刚做好的豆瓣酱装进玻璃罐子。回到c城后,皮皮只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一来是因为贺兰觿的突然出现让皮皮十分兴奋,急着帮他找回记忆,占住了她的时间;二来是因为皮皮不愿意回家。虽然名义上嫁给了贺兰静霆,爸妈从没见过这个女婿,他们觉得皮皮受骗了,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听进去皮皮的各种借口,什么贺兰在海外做生意啦,生意遇到麻烦了,签证有问题啦,航空公司罢工啦,遇到龙卷风啦……一年过后,明白人都知道她在忽悠,怕她难过也不揭破,只是再也不提这个女婿了。

既然女婿不露面,女婿在c城顶级富人区渌水山庄里的宅子就是皮皮的,至少皮皮妈这么认为。可惜闲庭街远离市中,一家人要是住在那里,每天再去城里上班几乎不可能。皮皮妈于是鼓动皮皮把闲庭街的宅子卖掉,这笔钱在市中心够买好几个高档公寓,皮皮住一套、爸妈住一套,剩下的拿来出租,大家从此都不用工作了。如果再把宅子里的古玩字画拿去一卖,几辈子都够花了。如意算盘啪啪响,其实也不算异想天开:既然皮皮与贺兰是合法夫妻,又没签任何婚前协议,贺兰的财产当然就有一半属于皮皮,她怎么处置都可以。姑爷在国外滞留不归,多半是有了二奶,没准已经有孩子安家落户了,原配抛之脑后,皮皮出于面子死不承认而已。用脚趾头想都是这逻辑呀:低调富豪一时冲动娶了小户人家的女儿,不见家长,不来提亲,一声不吭地把证拿了,没过多久就地蒸发了。就算旧社会娶妾也还要张罗一下呢,这不是明摆地瞧不起皮皮么。姑爷如此不待见,怎么花他的钱都无所谓——反正他有得是钱——也许这房产就是他在国外泡二奶扔给皮皮的安家费呢。妈妈跟皮皮说了自己的提议,言语中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感。

提议被皮皮一口否决,妈妈为此赌了几天的气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说女儿面对现实,承认自己被男人抛弃,不要对这个婚姻再抱有任何幻想。皮皮听罢五内催伤,与妈妈大吵一顿后独自搬去闲庭街了,从此之后,只在周末回家看看他们。

“唉哟喂,皮皮你回来了?”一看见孙女儿,奶奶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高兴地站起来。

“奶奶。”

奶奶打量了一眼皮皮,立即看出不对劲:“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病了?”

“有点不舒服,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皮皮虚弱地说。

“赶紧躺下。”奶奶陪着皮皮进了里间。二十多年来皮皮一直与奶奶“同房”,祖孙俩感情深厚。搬走之后奶奶跟着皮皮去闲庭街住了几个月,受不了山里的湿气又搬回来了。皮皮的床一直没撤掉,只在上面堆放了两个纸箱。奶奶打开橱子找出床单迅速铺好,皮皮在第一时间就倒在了床上,直把奶奶吓了一跳。

“没发烧啊。”她摸了摸皮皮的额头,不仅不热反而发凉。但皮皮看上去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浑身发抖、心跳飞快——不是病是什么!

“皮皮,哪里不舒服?我找你爸去,让他带你看医生。”奶奶转身要打电话。

“不用了奶奶。”皮皮轻轻地说,“是晕车,睡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会晕车呢?你从来不晕车呀。”

“我只想躺一会儿……”

“也行。我去给你做姜汤,喝几口,杀杀菌没准儿就好了。”奶奶转身去了厨房。

皮皮咬牙侧卧在床上,只觉得整个背部、颈部、包括后脑勺都像大火烧过一般地疼痛,仿佛被人揭了皮,又仿佛被千万只钢针扎过,痛到没办法呼吸。

疼痛从贺兰觿的车离开自己十分钟之后就开始了。皮皮先头并不在意,觉得可以忍受。毕竟她被“无明之火”烧过。贺兰不是说过么,被这种火烧过的人身上不会留有痕迹,但痛的感觉跟烧伤一模一样。可是贺兰将她松绑之后,她就一点也不痛了。皮皮于是想当然地以为无明之火虽然可怕,只要离开火源就没事了。

皮皮在剧痛中步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坚持不住地倒在路边,一位好心的司机扶起她,把她送回家门。在路上,皮皮痛到紧咬牙关、不能说话,司机觉得很可怜,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皮皮喝了一口,凉水进入体内,背部的灼痛略有减轻,她于是将冰凉的水瓶贴在火辣辣的后颈上。就这么一路不断的“冷敷”着,才勉强熬到终点。

接下来的三天,情况越来越糟。皮皮被疼痛折磨得神经过敏,通宵难寐,不能见光,不能听声,看见食物都想呕吐。她开始迅速消瘦,瘦到颧骨突出、眼眶凹陷、身轻如燕。她不停地流汗,开始还强忍着□□,渐渐地就说起了胡话,一家人全都吓坏了,要送皮皮去医院急诊,却遭到她果断拒绝、甚至威胁。爸爸想强行把她抱下床,手一碰到皮皮的身上,她就发狂尖叫,乱踢乱咬。

又这样连续折腾了两天,皮皮陷入到半昏迷状态,半眯着眼,痛到睡不着,但也不清醒,皮皮妈搂着她哭了:“皮皮啊,别跟妈妈犟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不管用……”皮皮迷迷乎乎地说。

“家麟来了。”奶奶说。

皮皮没有力气睁开眼,却感到屋内飘来一股陌生的气息,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被他碰到的肌肤开始剧烈地疼痛,皮皮想尖叫,想回到床上,却已经失去了叫喊的力气。

“皮皮,你必须要去医院。就算一时治不好,至少可以打止痛针啊!”家麟说道。

止、痛、针?

对啊!怎么就没想到有止痛针呢?——已吃下大把止疼片的皮皮知道止疼药是无效的,但止痛针应当是不同的成份吧?也许有效呢?

皮皮想到这里不再挣扎,居然自己站了起来,任由家麟将她扶到车上,送进了医院。

医生将皮皮检查了半天,疼痛部位的表皮没有变色、起泡、化脓、肿胀、发炎、发烫——没有任何伤口或瘢痕。但据皮皮的描述,其痛苦的程度相当于二度烧伤。医生怀疑皮皮的交感神经纤维受到损伤,但皮皮自己包括整个家族都没有这种病史,其它的症状也不像。皮皮有口难言,千求万恳,医生开了口服的镇痛剂。药一服下,皮皮顿时觉得好多了。她仍然很痛,但痛楚已变得可以忍受。整个过程家麟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耐心地等着医生检查完毕。他替皮皮拿了药,然后开车带着她去了一家餐馆。

“吃点东西吧,”他说,“你需要营养。”

贺兰离去后不久,家麟曾向皮皮求过婚,被她拒绝了。对这个结果家麟并不感到意外,却也从此不谈爱情,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当中,迅速崛起成为c城地产界的新秀。每隔一段时间——尤其是节日——家麟一定会来看望皮皮。要是皮皮不在c城,他也会去看望皮皮的家人,请他们吃饭,给他们礼物,甚至带他们去郊游,有次皮皮爸胆结石发作,正巧皮皮去了北方,从护送、到住院、到开刀、前前后后十余天,家麟全程照顾。可以这么说,除了不是皮皮的丈夫,家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女婿的责任。全家人不顾皮皮想与家麟保持距离的原则,跟准女婿越拉越拢,甚至把家里的存款都拿出来放心交给家麟去投资。就这么坚持了好几年,两人之间不愉快的往事很快就被原谅了。年轻人嘛,谁没犯过错呢?皮皮也不是十全十美呀。以陶家麟现在的身份,能这样知错能改、委屈求全、已经难能可贵了。家麟用诚意、毅力和决心终于为自己扳回了一局。与此对照,贺兰的表现全都减成了负数。久而久之,高低立见,胜负已出。终于有一天,全家人当着皮皮的面开起了小会,一致要求皮皮离开贺兰,嫁给家麟。

哦,你们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皮皮一面摇头一面叹息。贺兰走后,皮皮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家麟。如果不是为了家麟,贺兰就不会受伤,就不会被赵松劫持,更不会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皮皮可以原谅当初家麟的背叛,不能原谅自己在最危险的关头竟然选择牺牲贺兰保住家麟。一切悲剧都起源于一个错误的念头:她没有关心过狐的世界,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厢情愿地把贺兰当作了阿拉丁神灯。皮皮恨自己对贺兰的爱缺乏深度,甚至恳求老天的惩罚。

于是,惩罚来了……

忽然间皮皮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贺兰觿又恨不起来了。甚至……一别数日,有点想念他了。如果贺兰归来的代价是让她承受无明之火,她愿意。

“最近……你似乎有很多思想斗争?”家麟问道。他点了几样皮皮爱吃的菜,故意回避了海鲜、韭菜、羊肉、笋之类的发物。饿了这些天终于缓过劲来,皮皮毫不客气地大吃了起来。

“何以见得?”

“你经常自言自语。”

“是吗?”

“就在刚才,你还用力地摇了摇头,好像否决了一件什么事。”

皮皮笑了。

“还痛吗?”他看着她,柔声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

“再找个权威点的专家看看?”

“不用了。”皮皮指了指自己的包,“开了这么多镇痛剂,够我用一段时间的了。”

“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怕你用多了产生药物依赖。”

“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皮皮镇定地说。

“皮皮,”家麟忽然握住了她的右手,将它拿到面前仔细检查,“你的手——好了?”

“对,忽然间就好了。”

“你能嫁给我吗?”他凝视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

皮皮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说过的一千条拒绝家麟的理由当中,“身体残疾”也是其中的一条。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你真打算一个人一辈子这么过下去?”

“家麟,我不是一个人。我已经结婚了。”

“别再骗自己了好吗?”他急切地说,“如果贺兰静霆真的喜欢你、关心你,会一去几年不见人影?会连个电话都不来?我觉得奶奶分析得对,贺兰他——”

“你没有资格评价我的丈夫,”皮皮冷冷地打断他,“贺兰静霆就算是一百年不回家,他也是爱我的。”

家麟静静地看着皮皮,觉得她已经陷入魔障,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他一副受挫的样子,皮皮一下子心软了,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于是微微一笑地说道:“倒是你,家麟,应该成家了。你爸妈都盼着带孙子呢。”

“关皮皮,我非你不娶。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就一辈子不结婚。”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已经嫁人了!”

“那我就争取活得比他长,我会等到他死掉的那一天。”

皮皮正在夹一块水煮肉,筷子悬在空中,半天没有进口。心想这陶家麟是怎么了,爱情又不是打架,还越挫越勇了么?唉,人生要不要这么无奈!

其实这些年来类似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次,谁也没法说服谁,总之家麟是铁了心地要跟皮皮耗下去,无论怎么说no都不管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皮皮只能以闭嘴或转移话题的方式来休战。但今天,不知道是无明之火烧坏了她的神经,还是她忽然又强烈地想起了贺兰,皮皮终于狠下心来说:“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家麟的呼吸忽然停了一下。

皮皮抬起头看着他,慢慢地道:“贺兰静霆回来了。”下一句话皮皮没有说出来:他不是人,肯定活得比你长。

果然,听完这话家麟就沉默了,沉默地陪着皮皮吃完饭,沉默地将她送到家,一路上什么也没说。直到要跟皮皮再见时,家麟这才张口:

“他回来了也没关系。这一次,我要把你从他那里抢过来。”

“家麟——”

“贺兰和我都离开过你,但他的时间比我长。这还不算我们互相认识的时间。”家麟摸了摸皮皮的脸,“我有胜算。”

“得了吧你——”

“如果让我去和一个不存在的人争,可能会输。”家麟淡淡地道,“既然他回来了,事情反而好办了。”

皮皮越听越糊涂。

“他来回了,你病了。好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来看过你。——皮皮,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觉得。”皮皮死鸭子嘴硬。

“因为他不爱你。”

皮皮幽怨地看了家麟一眼,说了声“再见”,把门关了。

这一晚,在镇痛剂和安眠药的双重作用下,皮皮终于睡了一个囫囵觉。天亮之后又被浑身的灼痛弄醒了,镇痛药剂量有限,不能乱吃,皮皮一边忍着痛,一边开始思考今后应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她会在不久的将来死于无明之火的折磨。而且她把钥匙交给了贺兰觿,相当于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如果不打算依赖家麟的话,她需要一份收入。皮皮想起了花店。花店是皮皮开的,经过一番用心的打理,经营日趋稳定,收入上她与小菊按股分成,过日子没问题。既然与贺兰闹掰又拒绝了家麟,皮皮不能再失去小菊。想到这里,她从床上爬起来,将药剂装进包内,草草洗漱一番后去了花店。

出租车带着皮皮来到“花无缺”,店门已经打开,花卉已经摆好,小菊正要去水桶里剪枝,一抬头看见皮皮,愣了一下,没作声,她的头上还戴着一朵小白花。

皮皮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把剪刀,从花桶中抽出几只玫瑰,像往日一样工作了起来。小菊瞪了她一眼,道:“你来干嘛?”

“上班。”

这话小菊没办法反驳。理论上说,皮皮是花店的创始人并占有最大股份,小菊只是合伙人。

“这几天生意好吗?”皮皮问。

“挺好的。”

“虎头帮的人呢?没来烦你?”

“他们已经不在这一带活动了。”

“嗯?”

“最近谁也没见过他们。”

皮皮不想多问,她知道贺兰和金鸐一定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