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这才发现四周的渔民每人脸上都有七个小洞,不是狼族、不是狐族、也不是蚁族,而是另一种陌生的族类。嘤嘤很紧张,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五鹿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族,神情和皮皮一样迷惑。

沙滩上,贺兰觿、金鸐与辛崃与狼族打得十分激烈,狐族企图跑向水中,狼族则死死拦住去路,把三人往山上驱赶。狐族人少不敌,越打离水边越远。

正在这时,水中叉鱼的男子忽然吹了一声口哨。

十几个正在劳作的渔民立即放下工具向沙滩跑去,跑到一半,纷纷腾空而起,化作十几条细长的鳗鱼,圆形的嘴状若吸盘,布满锯齿,疯狂地向狼族扑去。

狼族全副武装,见状倒还淡定,但身下的骏马已不安地嘶叫起来。那些鳗鱼顷刻间已如吸血蚂蝗般地钻入马腹,大半身躯没入体内。众马一时乱了阵脚,惊恐逃窜、跳跃如狂,将背上的人全都甩到地上。瞬间马血就被吸干,巨大的身躯倒下来,更多的渔夫游过来,皮皮还没看明白,他们已化作一条条鳗鱼扎入马身,转眼间就吃得只剩下了一只只骨架。

狼族爱马,开始还想用刀护住,不料一只鳗鱼从马腹中窜出,一头钻入一个狼人的上身,尽管他穿着厚厚的皮夹,仍被锯齿咬破,穿胸而过,留下手腕粗细的一个大洞……

狼族见状顿时化作狼形向山间逃窜。

皮皮来到沙澜,也算是“久经沙场”,虽然历经各种恐怖事件,但沙澜各族都有可爱之人:狐族自不用说,狼族的五鹿原和修鱼稷,蚁族的嘤嘤和泛泛,都给她留下了深刻而友好的印象。

但这鳗鱼带给她的,则是纯粹的恐惧。

狼人尽数散去,走在最后的是修鱼稷,他一直没有变形,跑得也不是很快,但那些鳗鱼似乎对他不感兴趣。辛崃正要追杀,被金鸐一把拉住。

眼看着修鱼稷的身形将被树影掩没,他忽然回头向皮皮的方向看去,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

皮皮呆了一下,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

他忽然说了一句狼语,然后转身隐没于树从之中。

皮皮将身边的五鹿原一拉,低声问道:“刚才修鱼稷说了什么?”

五鹿原道:“他说……他会来找你。”

“我?”皮皮指着自己的鼻子,“确定是我?”

五鹿原点点头:“原话是:皮皮,我会来找你的。”

皮皮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不安地四处张望,那些吃饱喝足的鳗鱼已变成一个个渔夫回到水中继续劳作:织网的织网,叉鱼地叉鱼,划船地划船……沙滩复现一副祥和宁静的渔村景象。

雪白的沙,雪白的骨架。鳗鱼吸血速度之快、之干净、连一滴多余的血也没留下。

皮皮拉着小菊和嘤嘤,和五鹿原一起向沙滩走去。贺兰觿快步走过来,将她拦住:“皮皮,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他的表情很严肃,皮皮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向沙滩的西边走去。其他人则陆续聚集在林边歇息。

“贺兰,这些渔民怪吓人的……是什么族啊?”

贺兰觿将她带到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缓缓说道:“当年蚩尤迎战黄帝,兵力不够,于是召集四方群凶妖魅在这里会合,练兵作战。后来蚩尤战败,那些妖魅失去管束互相厮杀,以至白骨如山、流血千里——他们的恶血滋养了水中的怪兽。那些看似渔民的男女就是怪兽中最可怕的一种,叫作‘鳗族’,以吸食动物的血肉为生。他们不但会捕食岸边的动物,甚至可以从水中窜出百米之高,连天上的飞鸟也不放过。所以这地方看似平静,非常危险。”

“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嘛?快走吧!”

“他们害怕狐族,也害怕夜光犀。”

“所以他们没有攻击修鱼稷,因为……他身上有狐族的血脉?”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攻击,不过从今天的情况看,是这样。”

他将手中的戒指摘下来,交给皮皮,指着潼海的对面:“那个岛就是蓄龙圃。听说过温峤的故事吗?”

皮皮摇头。

“东晋时候有个叫温峤的人来到长江的牛渚矶,发现那里的□□,传来音乐的声音。他听说里面有很多水怪,于是点燃一只犀牛角向水中照看。过了一会儿,果然有怪物向火光扑来,有坐马车的、有穿红衣的。夜里这些水怪托梦埋怨他说:‘我们跟你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无端端地照我们干嘛?’第二天温峤醒来,忽然牙痛,找大夫拔牙的时候就中风了,回到镇上不到十天就死了。”

“这犀牛角就是夜光犀?”皮皮道。

贺兰觿点点头。

海风中有股水藻的芬芳。

皮皮闭目凝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贺兰觿,前面就是蓄龙圃。你说过,只要我帮你引开青桑,救出东灵,你就还给我失忆前的贺兰静霆。我们的协议——还算数吗?”

“算数。”

她站起来,将弓箭背到身上,弯腰系紧了鞋带:“说吧,下一步怎么做?”

“你带着夜光犀和戒指去见青桑。”他指着远处岸边系着的一只独木舟,“划着它过去。”

皮皮看着手中的戒指,问道:“这是一颗魅珠对吗?”

“这是狐帝的魅珠。”

皮皮心头一震,尽管有过种种猜测,甚至想过是青桑的媚珠,没料到它居然是帝王之物。

“你对青桑说,你得到一个消息,贺兰觿被囚禁在流光湖内,你只有到了流光湖才会把夜光犀交给她。”

“你们要找的东灵——就关在流光湖里?”

贺兰觿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长什么样儿,有没有联络的暗号,怎么说服他跟我走?”

他继续沉默。

皮皮踢了他一下:“贺兰觿,咱们一路走到这儿,遇鬼杀鬼遇魔杀魔,马上就要见真佛了。你再这么吞吞吐吐的就没意思了。”

他低头看地。

“还有,咱们怎么交接?东灵救出来,怎么碰头?你又怎么把——‘失忆前’的贺兰静霆——还给我?”

“……”

“贺兰觿,说话。”

一阵更长久的沉默。

“怎么了?”

他抬起头,安静地凝视着她,缓缓地道:“皮皮,我就是东灵。”

一个完全没有预料的答案。

她瞬间呆住,仿佛身上的血液停止了流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皮皮在骨子里一直相信——或者说一直说服自己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贺兰静霆,只是由于某种苦衷不愿意承认而已。

经过种种试探、争吵、分手、拯救、求证、复合……这些疑虑终于消失了。到了最后,事实证明最初的怀疑是真的。好不容易被她否定的直觉,也是对的。

头脑一片空白。她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你是东灵?为什么要冒充静霆?你们长得一样,说话的语气一样,一些动作习惯也一模一样,你、你是从哪学来的?”

“不用学。”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尽量不刺激到她,“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贺兰静霆。”

皮皮怔怔地看着他,脑子全乱了,慌乱中引弓搭箭对准了他。

“如果你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我不会还手。”他的表情很平静,一幅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样子。

“把贺兰静霆还给我,我饶你一命。”她一字一字地道,冻蛇上弦,引弓如满月。

他转身看向潼海:“当年狐帝修成人形,得意之余想普度众狐,享万世之寿。在他的悉心培养下,第一批狐族诞生了。紧接着问题也出现了,这批狐族无法顺利混迹人间……”东灵笑了笑,叹了口气,“人兽毕竟有别,狐族的野性极难克服,一旦陷入饥饿、受到攻击、或者进入发情季节,就会凶相毕露、兽性大发、给周围的人造成灾难。于是狐帝来到东海,用自己的魅珠诱走了东海灵族之母云鹢以及追随她的十万灵族,将他们囚禁于蓄龙圃的流光湖内。云鹢就是我的母亲。”

皮皮的身子在发抖:“你是……灵族?”

他点点头:“灵族一旦进入狐的身体,被狐的意念催化,就会变成你所看见的元珠。我们是海的灵魂,每个灵族都是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感受和意识,你们看不见我们的形状,因为我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狐族的很多超能力都跟我们的存在有关:惊人的长寿、灵敏的感官、对异性的吸引、耐寒与变形……因为我们天性温和、热爱自由,具有比人类更丰富的知觉和情感。不仅狐族,沙澜所有的族类都因为灵族的存在或多或少地受益。狐帝认为如果我们能介入狐族的修行,他们的野性和兽性将得很极大的改善。”

皮皮蹙眉沉思。

“当白狐修炼到一定阶段即将变成人形时,必须要到蓄龙圃的青桑处报备,由她亲自举办成人仪式。”

“也就是让灵族进入到白狐的体内?”

“应当说是‘逼迫’。灵族入体,狐族就可以克服自身的兽性,更具有人的气质,可以像人那样遵守规则、控制欲望、顺利地进入人间生活。但灵族本身却因此失去了自由和意志,终生囚禁于狐族体内,成为服务于他们的奴隶 。”

一些东西在她的心中渐渐明亮,草蛇灰线,马迹蛛丝,最后凝成了一个点,一个她不愿意看见的黑点。

忽然间,她什么都明白了:“你就是贺兰静霆体内的那个灵族。”

他安静地点点头。

第75章

“贺兰静霆先天羸弱,而我是云鹢之子,是灵族未来的首领。整个灵族除了我母亲就是我的灵力最强。所以狐帝挑选我进入他的身体。我虽无形体却有知觉,被他人意念所控制,囚禁于贺兰体内长达九百年,像一个植物人——这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吗?”

皮皮安静地看着他:“因此你寻找每个机会逃跑。”

“开始的时候我寻找每个机会破坏,”他的脸上浮出一缕微笑,仿佛那是个有趣的游戏,“那时你的祭司大人刚刚修炼成人,意念不强,狐帝以为我的进入可以治好他的日盲症,我偏偏让他继续瞎。接着狐帝又相中了你,或者说你的肝脏,就在你们相遇的那一刻,我撩动了他的心绪,让他情窦初开爱上了你,为了你不思进取,与父皇对抗,掀起真永之乱……”

皮皮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贺兰觿其实并没有爱上慧颜。”

“他爱慧颜。”东灵淡淡地道,“但也可以不爱。你们的相遇,可以就是一场简单例行的狩猎,而不是一见钟情、生死不渝。是我——给了他这颗初心,引他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是无辜的,”皮皮吼道,“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更无辜。”他冷冷地说,“他父亲囚禁十万灵族,逼迫我们世代为奴,让我们的母亲在这个肮脏发臭的小湖中苟延残喘!他必须要为这份罪恶付出代价!”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其实只是你的意志?”皮皮强烈地感到上当受骗,“既然你能调动他的意识,何不干脆让他暗杀狐帝?”

他摇摇头:“我在他体内清醒的时间很短,他与慧颜相遇后不久我就完全被他的意志控制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与我无关。我只在他受伤最重的时刻会有些微薄的感知,比如慧颜行刑那天,他五内催伤;又比如被天狐咬伤躺在井底,你用手电找到了他……这些我都有感觉。”

她静静地听着,思考着。

“如果你在一个人的身上停留了几百年,看他哭,看他笑,经历他所有的悲伤与快乐——你也成了他的一部分。面具戴久了,忘记取下来,面具也成了你自己。”他继续道:“那年贺兰觿被赵松打回原形。当你把元珠——也就是我——送回北极时,他已濒临死亡。元珠入体勉强延续了他的性命,但他元气大失,神智失控,千花送他回蓄龙圃,恳请青桑用珍贵的药物治疗。青桑以前没遇过类似的情况,不免病急乱投医……”

“在这个过程中,你篡夺了他的身体。”皮皮道。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千花立即发现了。”

“她倒没有发现,但她相信青桑,认为我必须再闭关修炼九百天才能确保恢复如初,所以死活不让我离开蓄龙圃,还说要报告青桑。”

“你只好杀了她。”

“她们都是修行了几百年的狐狸,并不像你这么好骗。随着元气的聚合,贺兰觿的神智将迅速恢复,我连一天都等不了。正好这时金鸐偷偷潜入灵宵阁,想劫持我向青桑换取元珠,以治疗沉燃中昏睡的沙澜族。我于是向他说明身份,请他助我逃出蓄龙圃,然后一起去C城寻找夜光犀。流光湖内有一条水道通往流光河,河里充满了蚩尤迎战黄帝时驯养的水怪,如果没有夜光犀开路,灵族会被水怪全部吞噬。河的尽头就是东海,只有到达东海才是安全的。”

“沉燃中的那些狐族——还能活过来?”

他点点头:“狐帝在沉燃种满了宵明草,这种草所散发的香气对灵族有剧毒,去过的人元珠受损,出来之后就变成了金鸐、梨花那种样子。”

“那滴眼泪就是解药?”

“这是眼泪的功能之一,只是暂时有效。”东灵苦笑,“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祭司大人的,只有这眼泪是我自己的。金鸐助我解救灵族,做为回报,我会帮他修复沉燃境内沙澜族人的元珠,让他们摆脱兽性,回到人间自由修炼,不再因为饥饿互相残杀。”

“可是——”皮皮紧皱双眉,“释放了灵族,如果再有狐狸想变成人形,就办不到了呀!”

“办不到是早晚的事。当你看见了僵尸蚂蚁就应当想到,这一带的湖水、河水出现了严重的污染。困在流光湖中的灵族已经死掉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已病入膏肓。如果再不回到东海,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沙中出现了自己的一双脚印,皮皮低头沉思,用脚将印迹抹平。

灵族固然渴望自由,解放奴隶固然是一项义举,但这么做也葬送了整个狐族的未来。从今以后,狐族死一个少一个,不再有新人补充——祭司大人会同意吗?

恐怕整个狐族都不会答应,青桑更不会答应。

“东灵,我理解你的一片苦心,这么做也有足够的理由,”皮皮轻轻地放下弓箭,“但我如果帮你释放了灵族,就会成为狐族的罪人——”

“我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东灵伸出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所以提前把全部真相告诉你。我可以一直瞒你到最后,但这样对你不公平。——蓄龙圃,你可以选择去,也可以选择不去。我不会逼你。不去的话,我让金鸐送你回C城,忘掉一切,继续生活。你我就当不曾相识。”

不知为何,皮皮心中涌出一阵酸楚,怔怔地看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你呢?”

“我会继续我的计划,万死不辞。”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那……贺兰静霆?”

“这是一个选择,皮皮。……你不能两样都要。你不去,我就会去。我会想办法混进流光湖释放灵族。在这个过程中,极有可能碰到青桑,我和她会同时自焚。你就见不到祭司大人了。”

他们像两只猎豹一样对视着。

她的脚在沙中不停地划圈,过了片刻,猛地将地上的沙一脚踢飞,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我去。”

他有些惊讶:“决定了?”

她的情绪已完全平静:“决定了。”

“我曾经对你很粗暴……对不起。”他的目光柔和了,充满了歉意,“因为我恨他。你说得对——我是我,他是他——好不容易有份自由,可以去人间走一趟,我不想扮演成另外一个人。”

难怪,他有那么多地方与贺兰不一样;难怪,他的演技那么“拙劣”。

“拿着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巴掌大小的东西递给她。

皮皮怔住。

是那个镶着照石的镜子。

她明明记得从银行地库出来的那天遇到袭击,汽车翻入湖中,镜子也跟着失落了:“你怎么有这个?”

“下湖捞的。”

“关鹖、子阳追我们的时候怎么不用?”

“第一,镜子容易反射,有可能伤到我自己;第二,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个秘密武器。”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连同那面镜子,“留给你最后对付青桑。”

第76章

远处的蓄龙圃像一座中世纪古城,四面是高高的城墙,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风景。东灵说,蓄龙圃面朝沙澜的这面防范严密,为了阻挡狼族的进攻,狐帝放出养在流光河中的鳗族。面朝大海的那一边地势较低,沼泽遍布,基本上没有陆地。

流光湖就在城堡的正中央,旁边是青桑的宫殿。四面筑着石墙铁壁,外人无法进入。湖与东海之间连接着一条大河,河中充满捕食灵族的水怪,需要夜光犀在水中开路。

一只海鸟从她头顶飞过,“噢噢”地叫了一声,水中忽然飞出数只吸血鳗鱼将鸟拖入水中。一滴血滴在皮皮的额上,她抬起头,看见空中飘着几片羽毛。再看水中,一群鳗鱼扭结成一团,在舟的右舷滚动。她的心突突乱跳,不敢多想,用力划浆,独木舟飞快地向对岸驶去。

远处的码头挑着一根高高的木杆,上面垂下一排橙红的灯笼,一道由木船连接的浮桥一直伸到水中。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雨,皮皮看见桥上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长长的衣摆被海风吹得横了起来,像旗帜一样飘荡着。

她跳上岸,将船系好,那人脱下风帽,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青阳?”

他一笑:“皮皮,你终于来了。”

“我来见青桑。”

他的目光很怀疑:“你以什么立场见青桑?”

她将夜光犀举到他面前:“我知道那个贺兰觿是假的,带了你们要的东西。”

他笑了笑,伸手去拿,被皮皮挡住,她将夜光犀戴回颈中:“有人告诉我贺兰静霆被囚禁在流光湖。我要亲眼见到他的人,才会给你这个东西。”

他身子一顿,道:“皮皮,你的消息有误。第一,贺兰殿下是储君,在狐族的地位至高无上。我们不可能也不敢囚禁他。第二,就算是囚禁,也不可能在流光湖。那里是狐族禁地,几千年来,除了先帝与青桑,谁也没进去过。”

“那我就只好回去了。”皮皮说罢转身就走,被青阳叫住,“等等,我跟我姐说说。”

皮皮以为青桑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见到她时才发现只有三十出头。虽有千花那样斜飞的凤眼和细薄的红唇,因笑时多出一对酒窝而显得平易近人。个子很高、身量丰满、举手投足间有股干炼之风,应当是个善于杀伐决断之人。

为了与自己在狐族的身份匹配,皮皮把头昂得很高,想象自己是一个坐在谈判桌上的CEO。

“王妃殿下。”青桑微微垂首。

“青桑大人。”

“听青阳说,殿下一定要去流光湖?”

“是的。”

“您怀疑我囚禁了贺兰殿下?”

皮皮两眼直视前方,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