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郁一时兴起,也站起来:“杨老师,您知道我叫什么吗?”

她旁边的凌凌对她眨眨眼,咬着筷子,偷笑得身子都在轻颤。

杨岚航也笑了,明亮的眼眸扫过筱郁,又看向她身边偷笑的凌凌。

“罚酒!”他旁边的朱老师也跟着起哄。“罚酒!”

“妳是关筱郁,对吗?”

筱郁彻底服了!

这都能猜得出来!?筱郁杨岚航就一天才!

比起他,她这脑袋直接埋土里算了,留着也是废物!

杨岚航看出她的好奇,告诉她:“我见过妳一次。”

“是吗?”她怎么没有印象。

“在校园里,Ivan告诉我妳就是关筱郁”

筱郁恨恨地坐下,这个白痴怎么到处给人乱介绍!

“Ivan?”凌凌悄声问她:“Ivan认识我老板吗?”

“妳老板是他表哥。”

“这么巧啊!”

“是啊!就是这么巧。”

每个人都向老师敬酒,凌凌当然也不能例外。

她端着酒杯坐在肖肖给她让出的座位上,给杨岚航的杯子倒满酒,又给自己倒满:“杨老师,我敬您一杯。感谢您为我费心,我在您身上学到的东西,一生受用不尽。”

凌凌刚要端起酒杯,杨岚航突然伸手握紧她的酒杯,同时也触碰到她柔弱无骨的手指。

“这酒太冰”他的声音满是关切:“喝了对胃不好。”

她看着他,略带几分怨气眼神在彩色的灯光下渐渐变得朦胧,迷离。

他看着她,一向淡定的目光在渐起的乐声中变得温柔,沉溺。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乐声响起,朱老师被他的学生们拉去唱歌,在大家都围着他鼓掌,窃笑着听他唱歌的时候,只有筱郁在暗暗掐着时间。

半分钟无言的沉默,

半分钟深深的对望,

久得,像是一生的等待

朱老师的歌唱得也不是特别难听,只是太吵,吵得筱郁听不见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

“”

“”

她挪了挪椅子,移近,再移近,总算听到杨岚航说的话了。

“其实,我让妳读博,是想等妳博士毕业之后,为妳申请留校”杨岚航掩口,清清喉咙,视线转移到琥珀色的酒里:“我的确不应该不问妳的想法,就自作主张安排妳的人生。如果妳真的不想跟我读博,我回去就给妳的推荐表签字”

“杨老师?我”

“凌凌,妳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妳不需要我再照顾妳了!”

“杨老师,谢谢妳!”

见凌凌端着整杯啤酒失魂落魄回来,筱郁紧跟着坐回去。“凌凌,妳说他变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做梦都没见过!”

凌凌低着头,偷偷擦擦眼角的泪,哽咽着说:“他对我真挺好的,连我爸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所以上天让妳遇到一个能引导你一生的好老师。”

“或许吧!他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依我看会是个好老公!”

“妳看上她了?”她破泣为笑,素净的脸美的像雨后的芙蓉。“他是不是太老了点?当妳叔叔还差不多”

“开玩笑,他今年才二十九!”

“依我看他老得快进棺材了。”

说笑一阵,凌凌忽然问她:“筱郁!妳和Ivan怎么了?”

“Ivan唉!妳猜他的中文名字叫什么?”筱郁知道她不可能猜到,直接告诉她答案:“叫欧阳伊凡”

凌凌的表情比筱郁预料的还要夸张,樱桃小口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估计即使她网恋的小情人站到她面前,她顶多也就吃惊成这样而已。

“妳不是爱上他了吧?”她吞吞口水,语气像是什么天灾人祸就要降临。

筱郁摆摆手,故意笑得很大声:“开什么玩笑!不就是打打电话,聊聊天,能有多深感情?”

笑的时候,她竭尽全力在让自己相信我说得话,可惜,什么都能装,唯独感情是伪装不了的。

认识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动心?

偏偏就是动了心!

一顿饭吃完,除了说自己不会喝酒,滴酒未沾的凌凌,大家都有些醉意,尤其是朱老师,喝得迷迷糊糊,闲着没事就抢过麦克风,唱一遍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杨岚航见大家意犹未尽,包了一个娱乐厅让他们玩通宵。

朱老师自然在几个学生的陪同下冲进KTV包厢把着麦克风不放。其它男男女女奔去打麻将,打扑克,剩下筱郁,凌凌,和肖肖在大厅里无聊地聊天。

筱郁想了想,为了不让老爸老妈担心,用凌凌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

关太太一听见她声音,气得声音都在发颤:“妳跑哪去了?电话也不开,寝室也没人,伊凡找了妳一个晚上,到处都找遍了”

“我没事,跟同学在莘莘玩呢,明天再回去。”

“妳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就这样了,拜拜!”

匆匆挂上电话,侍应生正好送过来几杯咖啡。

筱郁赶紧端过一杯解解渴,压压惊。

咖啡的味道很特别,浓郁的奶香不但没有亵渎咖啡的苦味,反而更增添了香醇。牛奶的白,咖啡的黑在杯子里缠绕交融,恰似爱情甘甜与苦涩的交融

“味道真不错!”肖肖尝了一口,似乎很喜欢,问侍应生:“这是什么咖啡?”

“意大利进口的拿铁咖啡,那位先生特意为妳们点的。”侍应生伸手指指吧台边的杨岚航,他也正细细品着咖啡。

昏暗的灯光下,时尚的音乐里,只有他身上保留着那份远离尘嚣的宁静致远。

“拿铁,名字这么怪?”肖肖说。

“意大利名字叫CafeLatte!”

凌凌恍然大悟,将杯子里的咖啡搅匀,又尝了一口:“Latte原来是咖啡,我以为是酒呢!一杯咖啡能把人灌醉么”

“妳试试就知道了。”筱郁说。

“请慢用。”侍应刚要离开,凌凌叫住她:“请问你们这里能上网吗?”

到哪里都忘不了上网。筱郁暗暗摇头,凌凌这种网虫如果穿越时空,肯定活不下去!

“可以!如果妳们想上网,我可以带妳们过去。”

“妳们去不?”凌凌看向筱郁和肖肖。

“我去。”筱郁端着咖啡站起来,不是想上网,而是若要想忘记什么,就不能让自己太安静。

肖肖不停地向着吧台张望:“我看我还是去陪杨老师他一个人看起来挺无聊的。”

凌凌笑着摇头:“师生恋可是乱伦的。”

“呿!都什么年代了,妳思想还那么封建!”

侍应生带凌凌和筱郁进了一个单间,里面刚好有几台液晶的电脑。

筱郁刚坐下,开机,正想着玩点什么打发时间,就发觉凌凌有点异样。

她像失去灵魂一样,愣愣地对着电脑屏幕,手从鼠标上滑落,失力垂下。

“怎么了?”筱郁推推她,可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言不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的QQ上有一条早上的留言:

『假如我突然拿着钻戒站在一个女孩儿面前,请她把未来交给我,妳觉得她会怎么说?』

这问题问的,分明是在拿刀子剜凌凌的心啊!

唉!全天下的男人都没良心啊!

凌凌看着电脑上漆黑色的字体,半透明的手指触摸着键盘,似在摸着世界上最珍奇的宝物。

筱郁以为凌凌会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至少也该流几滴泪,可她没有,她一直面无表情,嘴唇被咬得青紫。

她扯扯凌凌:“凌凌!”

她摇头,淡淡地笑笑:“我没事,我没事我们是朋友,普通朋友!”

她说的时候,食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触动按键,如同刚刚学会打字的孩子。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打出四个字:『祝你成功!』

消息发出去,她说:“由始至终我们都只是朋友”

她扶着椅子站起来,双目根本没有焦距地转身。这句话,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对她自己说。

不知何时,杨岚航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站在凌凌身后,默默看着她屏幕上的留言

淡蓝色的光线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时间在那一瞬间静止下来,外面的喧闹也仿佛在那一瞬间停顿。

“白凌凌!”杨岚航抓住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

她微微摇晃了一下身子,仰头对着他浅浅一笑。

那毫无笑意的微笑,像是开在暗夜里的黑色郁金香

绝艳,无望,只因永不绽放!

她慢慢抽出手,侧身与他擦肩而过。

“他”杨岚航追上去又一次拉住凌凌,指了指正在关机的电脑,问:“他对你来说仅仅是普通朋友?”

“他是我的网友”凌凌顿了顿,用有些迁怒的口吻说:“您是我老师,不是我老爸!”

也难怪凌凌发火,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这头正压抑着呢,表面上看不出来,估计心里正翻江倒海呢!

“白凌凌,不管我在妳心里算是什么,也不管妳能不能接受我,我只想你知道我爱你!”

筱郁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最近太疲惫,产生幻听了!

可我见凌凌也傻掉,一脸的诧异,难道她也听错了。

凌凌愣了好久,才甩开他的手,冷冷说:“杨老师我看你喝多了!”

凌凌刚走两步,杨岚航快步闪到她身前拦住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撞入他怀里。

“我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他顺势把凌凌紧紧搂在怀里,脸贴在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上。“我的人生是一条直线,转弯只为与妳相遇妳不爱我没关系,妳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我有多爱妳!”

凌凌太震惊了,以致于连反抗都忘了!

筱郁抓抓头,这个情况,她是该回避呢?还是该过去阻止这位博士生导师性骚扰自己的女学生。

不厚道地说,她挺期待嘀!

淡蓝色的灯光下,一个帅哥深情地拥着一美女,清冷的光线都被他灼热的爱慕点燃。

“你”他怀里的凌凌总算从魂飞魄散的震撼中觉醒过来,仰起头看着他,脸都气得蓝了,伶俐的口齿都气没了:“你!你!”

他,眉目垂下,薄唇轻启,落在她的唇上辗转翻覆,掠取他渴望采撷的芬芳,痴痴眷恋。

凌凌贝齿微张,对着他的轻灵的薄唇狠狠咬下去

他稍停一下,一只手圈住凌凌欲挣脱的身体,另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吻得更深,更炽烈。

这就是最激情澎湃的吻,所谓的唇齿纠缠啊,正是这种吻法

痛并快乐着!

激情的吻终于结束,刚刚挣脱束缚的凌凌失去重心地退后一步,刚站稳,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打过去。

不是一般的响啊!

杨岚航的白皙脸颊血痕泛起。“我”

凌凌挥手又一个耳光打过去,“下辈子都别让我看见你!”

他再没说出话!

关筱郁 外篇

凌凌掩面冲了出去,杨岚航犹疑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我为了不打扰他们,一个人坐下,继续喝我的咖啡。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听见肖肖拿着电话凄厉得惊叫,“出事了!杨老师出事了!”

不祥的阴霾顿时笼罩了整个娱乐厅,音乐声格外的刺耳,像刮着神经一般。

医院里,每个经过的人身上都染着令人呕吐的消毒水味道。

而我早已忘记去讨厌那个味道,脑海里都是刚刚在街边看见的鲜血,和那被血染红的,碎裂的挡风玻璃。

“一个女孩儿过马路的时候连车都不看,直冲过来,还好有一个年轻人把她推开”一圈路人还围在那里像讲述故事一样口沫横飞地讲述,似乎别人的疼痛和生命对他们来说只是故事。

而听在我耳里,字字如芒刺。

找到凌凌时,她正缩在墙角,伏在膝盖上痛哭。

我抬头再开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

“杨老师”我还抱有一线希望地问:“他没事吧?”

她没回答,哭声越发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