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呆滞,足足维持了整整一刻钟。欢喜猛地回过神,警觉地巡视一圈周遭见仆从还未追上来,才推了推小贩,心慌道,“趁还没被人发现,你赶紧离开!”

小贩咳嗽一声,把糖娃娃交到欢喜手里,“姑娘,在下只是个做些小生意填饱肚子的寻常百姓,若离开热热闹闹的长安,如何谋生?”

呃,怎么伪装易容之后,连说话都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欢喜正欲开口,数十枚铜板从小贩的钱袋里倒出,逐一散落在地。小贩躬身弯下腰去拾,远远看去像是他与欢喜从未有过任何攀谈,仅仅一心一意想拾回辛苦赚来的小钱。

但拾钱的动作,却不急不慢,不慢不急。

忽然——

“你说的第二件事,在下反反复复考虑了好几日,仍觉得难度颇大。”小贩背对着欢喜低低道,低哑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话题忽然转变,欢喜一时措手不及:“啊?”

“在下活了将近三十年,对男女之事虽有些许体会,却根本不懂得讨女人欢心。”小贩将铜板收回钱袋,缓慢站起身,复杂且晦涩的目光投向欢喜,一字一字道,“今夜,姑娘能否言传身教,对在下指点一二?”

听出弦外之音,欢喜又惊又好笑:“你… 想让我指点什么?”

小贩黯然低下头,黑眸闪过很明显的窘迫与慌乱,手里的钱袋却在下一瞬抛至欢喜怀里,暖暖的温度,还沾染了一丝甜甜的气息。

“在下,想买姑娘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早爬起来更新的孩纸,是好孩纸O(∩_∩)O~

话说,每次听见大家喊我后妈喊得不亦乐乎,破花我总会有一种冲动....冲动地想把好结局改成大虐结局.....哇哈哈~~~~ 开玩笑~~~

第53章 程大恩公(叁)

手,被温暖的大掌突然牵握住时,欢喜唇边的笑亦为之凝滞。

她原以为,程仲颐定是满腹牢骚不愿为她帮忙出力才想出个馊主意为难她,但是,当牵握她柔夷的大手因为彼此五指紧密相缠而不期然沁出湿汗时,她倏然明白,他是认真的。

天呐!他程仲颐把她当成什么了?风月场里出卖身体博君一璨的雅妓?

欢喜一下子回过神,收住匆匆脚步,不再懵里懵懂地跟随程仲颐拐入僻静无人的深巷前行,而是恼羞成怒地张嘴往他的手掌虎口处咬了一口,忿然挣脱开他。“程仲颐,你下流!”

被欢喜咬得倒抽一口凉气,程仲颐讶异地捂住手,不明白为何前一刻她还极其乖顺地跟随他离开闹市,下一瞬居然横眉怒对,破口大骂。

他指指自己,很不确定,“我,下流?”

“不仅下流!还无耻!”欢喜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程仲颐居然出银子想买她一夜,更因为原来在程仲颐眼里,她居然是一位给银子就肯脱衣裳的淫.荡.女子,“你的脑子是不是被花倾城的冷箭射傻了?区区一袋银子,你把我当成召之即来的娼妓,还是…”

恼怒的质问,还没来得和盘托出,程仲颐突然以指攫住欢喜的下颔,很用力,很用力,以至于她疼得蹙了眉,正打算推开他时,他却居然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洒到她被冷风吹得冰冷的面颊,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吻上她的唇——

如果,那可以称得上吻。分明是以他的唇,极霸道地堵住她的唇!

与她从花倾城那儿经历过的极尽缠.绵的温柔摩挲很不相同,此时此刻,程仲颐炽热的唇纷乱地触碰在她的面颊和嘴唇,不算温柔,不算体贴,一次又一次极心急地磨动她,吻咬她,仿佛是打算堵住她所有的反对,所有的反抗。

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凶猛激烈。

渴望,急迫,尖锐,直白,还有从不曾体验到的澎湃,昏沉。

是的,她头昏脑胀,她神智空白,就连心底的怒火也莫名消停了一半… 可是,她不是应该穷尽所能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调戏么?

然而,当她抬起拳想要朝禁锢她的宽厚肩膀揍上一拳时,萦绕在她鼻端特殊的药草味却又鬼使神差地提醒她,调戏她的男人,背部箭伤刚刚愈合,经不得打。

紧握的拳无可奈何地松了松,欢喜缓缓闭上眼,心,怦然剧烈跳动起来。

最终,他和她的分开,不是因为她的犹豫,而是因为激烈的唇舌纠缠差点让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程仲颐急促喘息着,好半晌才缓缓地抬起脸。

他黑幽的眼眸直勾勾望进欢喜的眼底,眸里未全部褪去的炽热看不见半分歉意,却渴望得像是要一口吞了她。

欢喜同样呼吸不紊地看着他,抿着发干的唇,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垂下双眼,不去看那张男人味道十足却也极其欠揍的脸。

“我… 嫁过人,还生过孩子。”她轻颤的嗓音低柔得几乎不可辨识,隐隐透露出强作镇定的慌乱,“还有,程少桑也姓程。”

那端没有了言语,竟一片静默。

尴尬且沉闷的气氛,令欢喜觉得窘迫难安,亦觉得难过起来,只好垂着眼幽幽道:“我虽然嫁过人生过孩子,还和别的男人有丝缕纠缠… 但,我从来不卖.身。”

她耳畔的急促呼吸停顿一拍,尔后,居然是听不出任何羞愧语气的答复,“我也很少买女人过夜。”

欢喜“喔”了一声轻轻咬住下唇,登时无语,杏圆的眼眸却立刻红了一分。

果然,他把她当成召之即来的娼.妓。

这一刹那,轮到由始至终揽着她的程仲颐看傻了眼:“你怎么哭了?我没骗你,我的确很少买姑娘。”

真的,他程仲颐虽然人笨嘴笨,不懂得如何讲一些讨女人欢心的甜言蜜语,却从来不曾对女人用过强,向来是你情我愿。

程仲颐彻底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捧起欢喜的脸,他以指拭去她眼角似无若有的泪花,心急如焚道:“笨丫头,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良家姑娘。”

此话一出,欢喜眼底的泪光,愈发盈盈可见。

苍天知道他程仲颐有多么害怕见到欢喜落泪,偏偏还是为他落泪,但他又实在不懂她为何要落泪,只能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哄劝:“别哭别哭,我真没骗你…”

“我答应你。”

“你相信我,我还不至于禽.兽到从大街上拽个良家女就买来过夜的地步… 嗯?你刚刚说什么?答应我了?”程仲颐蓦地哽住,睁大眼睛看着怀里的欢喜,音量略高的语气里透出不可置信。

欢喜羞恼地以手背擦了擦脸,用力推了一下抱着她不放的程仲颐,杏圆的眼眸终于不红了,呼吸却仍有些乱。

“今夜子时,我会在别苑为你留一扇窗。”一怒之下,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届时,你自己翻窗进来。”

程仲颐一时没听出话里的讽刺,直至欢喜抚平衣裙的皱痕,一言不发地挣脱开他的怀抱离去时,他才急匆匆站起身,如梦初醒道:“欢喜丫头,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话音未落,鼓鼓的钱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弯的弧,重新落回他的怀里。

“这笔臭钱还给你!”欢喜回过头狠狠瞪视程仲颐,硬邦邦的语气仍有一丝余怒,“今夜,我会脱光衣裳乖乖躺在床上等你,就当做我恳求程大恩公办事随同厚赠的大礼!”

程仲颐怔住。

下一瞬,他如火烧屁股般急急追上前,黑眸闪过很明显的懊悔和自责,“欢喜丫头,你误会我了!我说买你一夜,是打算…”

话刚刚起头,程仲颐蓦然住了嘴。

“买她一夜”这四个字,本是他用来掩饰心意的藉口,尔今竟成了离间他和她情谊的罪魁祸首。

难道,他该跟她坦白,他其实对花倾城很是羡慕嫉妒,不仅仅想拥有她一夜,最好,能夜夜抱着她睡?

话虽然此,但此肉麻兮兮的字句,叫他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的面子如何讲得出口?万一讲出来,欢喜又看不上他,他如何是好情何以堪?

程仲颐郁闷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提着裙摆迈着匆匆步履头也不回的娇小身影,看着她即将拐出巷道离开自己的视野,突然,心念一动——

“姑娘,换你拿银子买我一夜,成不?!”

砰!

呃,莫非是他看走眼,行色匆匆的娇小身影好像踢到了路边碎石子,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作者有话要说:

肩周和颈椎康复了,于是,我又屁颠颠来更新了,哇哈哈~~~~~

咳咳,认真说来,欢喜是不讨厌咆哮哥的,但是,如果一个不算讨厌的咆哮哥对欢喜说“买你一夜”时,欢喜会是何种表情?我考虑了很久,认为欢喜肯定不会发自内心高兴,她受过伤,需要一个温暖得肩膀来依靠,而不是419,一夜情之类的疗伤大法。

话虽如此,我觉得,咆哮哥还是可以给欢喜带来温馨的气氛…… (⊙v⊙)嗯,期待下一章吧0 (噗,虽然我下一章还木有写,捂脸~~)

第54章 程大恩公(肆)

幽远的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特别孤寂。

欢喜坐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里,睁大双眼久久地凝视着微敞半边的纸窗,脑子里有一些的片段在自发地回闪,然而不论场景怎么跳跃变化,不论剧情怎么起起伏伏,她所面对的角色只有那一个。

不修边幅,说话豪爽,行事总有些鲁莽的,程仲颐。

她居然粗心得未能察觉,这个不修边幅衣著随意的程仲颐,在骊山时,竟一脸尴尬地移了移身子,生怕他衣袍沾染的尘土污秽了她雪白胜雪的外氅。

她居然脑筋迟钝得未能察觉,这个说话豪爽百无禁忌的程仲颐,在街巷僻静之处,竟红着张脸结结巴巴她道出“过夜”之事;而她居然也不分青红皂白掷下一段狠话,在仓皇夺路而逃之际,终于听清楚他的弦外之音——

程仲颐,喜欢上她了?

不不!她肯定是误会了!他只是想占她一夜便宜,对,他肯定是想占她一夜便宜… 可是,凭她对他的了解,他怎会是轻薄女流之辈的卑鄙小人?莫非…

他程仲颐,当真喜欢她?!

欢喜藏在袖子的手猝然颤抖一下,她如梦方醒般站起身,极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慌忙踱向窗台将半敞的窗拴死,不留半道缝隙。

简简单单的动作,好似在一刹那间消磨殆尽欢喜心底所有的柔软,满头冷汗的她扶着窗,沉沉地呼吸一口,唇瓣,微微泛出白。

她闭上眼眸,疲惫地将全身重量倚在墙壁。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辈子,总是和爱情无缘。 遇见花倾城,她以为是一场幸福婚姻的开始,不料竟是在错误时间遇上错误的人由此衍生的荒唐故事;遇见程少桑,她又以为从此往后至少能岁月静好平淡无忧,熟料仍是在错误时间遇上正确的人由此衍生的一段意外插曲。

够了,她不要了,不要再满心欢喜,不要再满怀期待。

主意已定,欢喜缓缓睁开眼睑,侧过脸瞥向紧闭的窗拴。

如果,程仲颐看见窗户没开,会不会识趣离开?会的,应该会的,他并不是厚颜无耻之人,定有几分自知之明… 但他也是个死脑筋,承诺他的事半途反悔,他会不会坚持不肯离去?

万一他的行踪被仆从发现 ,她为救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欢喜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再也顾不得脑中纠结反复的愁绪,慌慌张张将窗拴拔开,心急如忿推开窗。视野,在触及茫茫月色的刹那,亦瞧见窗外边长身伫立的一道影。

“你…”欢喜的唇翕动一下,千言万语,此刻却如鲠在喉。

窗外的影却极敏捷的闪入,就当欢喜惊得回过神想要关窗堵住那道影时,修长的臂弯竟已将她整个人揽入怀。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欢喜瑟缩了脖颈,下意识想要去推,但周身萦绕的温暖却让她分了神,由着那温暖肌肤的触感从她的脸颊,一丝一丝游移停留在她的唇瓣。

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心悸,欢喜心神一慌:“程…”

低唤,只因紧紧拥抱着她的男人倾身刷过她的唇,继而狠狠吻住。

他直接而彻底的亲吻她,厮磨着她的唇,任性地享受著从她颈边传来的清澈香味,同时懊丧的开了口,语气里透露出沉沉的郁闷:“欢喜,你叫吧,哪怕叫破嗓子,老子也不放开你,赖定你。”

明明是凶神恶煞的警告,听在欢喜耳里,反倒像在低声下气,无端生出几分好笑。

然而,被人强行索吻的时刻岂容嬉笑?欢喜伸出按住程仲颐的肩,试图让他不要那么贴近,脑子里计划好的斥责之词,此刻却变成了呼吸不稳的抽息:“你,你的手,放开…”

程仲颐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压制着欢喜,硬朗的胸膛贴上她的,任何呢喃叹息都听不见,只觉察一片柔软,他顺着衣襟溜进去,揉住一团丰盈的酥软,呼吸浑浊道:“不放开,就是不放开,还要握得更紧…”

他思前想后了许久,他嘴笨,说啥啥错,倒不如不整那么幺蛾子,直接月黑风高偷香窃玉来得实在。

下一刻,欢喜已是被放躺在床上,衣衫半褪,浑.圆.饱.满的胸.乳露了大半,而她长长的裙摆亦被撩起,白皙的长腿露出来挂在榻沿边,令程仲颐看得一阵心悸,一阵热血沸腾。

勉强压制住气血中窜涌的渴望,程仲颐扯过棉被一把裹住欢喜春.光.外.泄的身子,搂住她,好言好语低声道:“欢喜,我想问你三个问题,你不必开口说话,点头或摇头即可当做回应。”

坚决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程仲颐一把捂住欢喜的嘴,发问:“和怀真老弟相比,我学识不如他,遇见你的时间也晚于他,但每一回你遭遇危难,都是我救你于水火,对不对?”

被程仲颐捂得呼吸不畅,欢喜难受地皱了一下眉,点头。

程仲颐舒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么,非得从我与怀真老弟二人择其一陪伴你闯刀山闯火海,你定是选我,对不对?”

怀真?他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区区一个侍书就险些要他命,更何况刀山火海?欢喜没有质疑,坦然点了一下头。

“和程少桑相比,我家世背景不如他,音容相貌不如他,但我武艺远远高过他,论对女人体贴照顾也可以能赢过他。所以,我既可以陪着你面对刀山火海,无畏无惧;也可以陪着你听钟鸣鼓乐,无忧无虑,对不对?”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在勾勒未来?欢喜困惑的皱了皱眉。

大咧咧一笑,程仲颐笑眯了眼眸,道:“最后,与花倾城相比—— 我长相逊于他,学识败给他,武艺输于他,哄女人讨好女人等等方面更不如他,但是,我比他真诚,比他更愿意用真心待你,对不对?

“所以,我是所有你认识的男人中,最值得笼络收买的,对不对?”

长篇大论,一时间令欢喜听得愣了,竟忘记摇头反驳。

但怔神发愣并未有维持太久,程仲颐忽然间揭去欢喜身上的棉被,很流氓很无赖地咬住她耳垂,含含糊糊叹,也是劝,“所以姑娘,你就从了在下罢。”

从、从了?

屋子里一时静寂如水,无人发声。一个是置身梦境找不到方向,一个是兢兢业业勤于开垦。

蓦地——

“程仲颐,你的手!” 回过神之后的躁怒,“挪开!”

“嗯?”程仲颐轻哼一句,心情甚好地低下头去捉那粉嫩鲜活的唇,顺便让某个女人见识见识,他的手,其实还兼具很多功能疗效。譬如… 治疗深闺寂寞女人心。

真的,他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他程仲颐是她认识的公子少爷和尚里综合素质最好的一位,她除非是脑子傻了,才看不上他。

万一,她真的嫌弃他,看不上他呢?也罢,往后的日子那么长,他和她,慢慢磨呗。管他什么花倾城,管他什么程少桑,更不提什么怀真老弟,从今往后,他和她,是不被分开的。

难道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时突然听见陈冠蒲的《太多》,然后自己也开始感慨,不知道从何时起,咆哮哥竟成了欢喜认识的男人里综合得分最高的那位,噗,我自己也深深滴震惊了。

没更新的这3个星期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譬如我加薪了,过生日了,身体又病了(- -|||),和小领导意见不一致,工作也将面临种种变数了…… 很久之前我就问过自己,为啥越希望回到2008年纯粹写小说自娱自乐的时代,却好像再也回不去了呢? 再经历了上述事情后,我知道答案了,因为人在长大的过程中,社会角色、承担的社会责任会发生变化,时代背景再变,想做的事,有时间去做的事,也在变化,然而这不是可悲的局面,对吧?不然,人怎么懂得珍惜当下呢。

《皆大欢喜》的字数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虽然年底工作忙,但希望我能用九章(三万字)左右来结束它,哇哈哈,写故事要有始有终,这是原则~~~~ 下周周末更新见=3=

第55章 妖僧,怀真(一)

欢喜一直以为,像她这种人应该很难再被甜言蜜语所打动,殊不知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听来愈是拙劣的表白之词,仔细品味一番,反而愈能左右她的快乐。

就好像程仲颐,根本不懂得描述他对她的感情是深是浅,反而啰啰嗦嗦一个劲儿夸他自己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补得破衣裳、付得起药方、养得起姑娘、一夜还能七次郎。

七次郎? 啊呸!

欢喜分明记得,又羞又恼的她当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哽了又哽,恶狠狠瞪了程仲颐一眼,咧毫不以此为耻的程仲颐又底气十足补了句,“若觉得不够,我还能与你多战三回合。”

三回合,他就不怕他精.尽.人.亡死在她身上吗?! 啊呸呸,她才不会由着他耍无赖,大行禽.兽之事,不行,绝对不行。

蓦然——

“早知道你的心情如此不悦,我理应再暂缓几日,再安排你入宫。”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欢喜身后响起。

欢喜的表情即刻僵住。

糟了,她一时心不在焉左思右想竟忘了此刻正与花倾城同乘步辇。

不急著答话,欢喜不动声色掀起步辇车帘往外望去,当瞥见汉白玉雕,流角飞檐,巍峨壮丽的宫阙居高临下所散出的庄严威慑时,她微微一笑,回眸。

“监国大人您身居要职,日常处理繁杂事务之多,接见达官贵人之多,哪还有心思想起欢喜?再说了,您今早亲自前来别苑接欢喜入宫,欢喜除了感激不尽,便是受宠若惊,又何来不悦之说?”

一番马屁之词,说得花倾城皱起了好看的眉。

徐徐放下撩起的步辇车帘,欢喜伸出手指轻揉太阳穴,平心静气道:“我最近或是著了风寒,夜里睡得不安稳,总会咳醒,所以心情也连带着受了影响,没什么力气开口说话。”

面对花倾城,她已从骨子里成就了撒谎的本领,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说着真真假假的谎言。好在她昨天死活不同意程仲颐的恳求,板着脸将程仲颐赶出寝居,否则今早花倾城突然出现在别苑,就不仅仅是“意外捉奸”能概括的事儿。

花倾城侧目,深邃细美的眼眸没有太多情绪,凉如水的目光却凝向欢喜的面容,很长时间之后才淡淡道:“药丸可曾按时服下?”

欢喜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药丸?”

花倾城看了她良久,忽然收回目光瞥向车辇外,冷冷道:“骊山之行前,我曾交予你的一个药瓶。”

药瓶?欢喜左思右想,终于记起曾被自己用来偷偷装水解程仲颐之干渴的瓷瓶,心神一慌脱口而出道,“那瓶药丸啊?我早就吃过了… 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感染风寒,不是怀孕。”

以花倾城的为人,既然一时兴起要了她,第二天肯定会给她一瓶避孕之药。否则,任由她大腹便便再诞下几个孽种不成?欢喜垂下眼眸,为花倾城的算计抿出一抹嗤笑。

“我会再差人送一瓶过去,你记得按时服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话语再次响起。

欢喜吃了一惊,抬起头,“为什么?”不肯置信地盯着花倾城俊美的侧面轮廓,她觉得心脏竟然开始跳得很急,脱口而出的话也带了隐隐的抗拒,“避孕之物伤身,我既然没怀孕,为什么还要继续服用?”

“现在没有,不代表往后不会。”花倾城抿起好看的唇,以极冷静的语气道。

“你…”欢喜一下子住了口,柳眉微皱,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点了点头,“也罢… 你让我吃,我就吃。” 也对,他花倾城既然能一时兴起碰她一次,难保不会再碰她第二次。

仰起脖子看着花倾城特别欠揍的俊脸,欢喜沉默半晌,突然厚着脸皮钻进花倾城怀里,表情懊恼地以瘦削的肩撞了一下花倾城宽厚的胸膛,闷闷不乐嘟囔道:“这段日子,你对我不理不睬的,反倒陪同皇后娘娘在宫里花天酒地庆新年,应该过得很快乐罢… 不像我,一个人缩在别苑又冷又孤独的,日子很难熬。”

怀抱里的磨蹭令花倾城略微偏头,垂下眼,正见到欢喜委屈的揉着眼,朱红的唇轻轻的叹,“听说皇宫里头有冷宫,那些自先帝死后被皇后娘娘贬入冷宫的嫔妃们,日子是不是更难熬?至少,我还有个盼头,还能盼见你来见我,来接我。”

花倾城盯住欢喜的脸庞,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喝斥之词却为最后一句生生止住。

欢喜却笑吟吟地伸出冰冷的手往花倾城绣著麒麟图纹的深紫官袍里钻,“说真的,你这段日子有没有想起我?”

冰冷的肌肤触感令花倾城逐渐皱了剑眉,“起开。”

“不,你暖和。”欢喜不依,愈发往花倾城怀里钻。

花倾城浓眉一拧,扬声道:“起开。”

“起开就起开,你嗓门那么大干什么?”欢喜蹭地抬眼瞪花倾城,恼火的收回冰冷的手,“我冷是我的事,不挨著你呗。”

花倾城抿起唇,沈默地凝视欢喜好一会儿,才抬起修长的指极缓慢地抚平深紫官袍上皱痕,直至恢复他衣冠楚楚之态,忽又伸出温暖的大掌轻轻覆住欢喜冰冷得异常的小手,也不顾她打量他的眼神有多震惊,多么诧异——

“中宫殿近在眼前,你该收拾心情,谒见皇后娘娘。” 淡淡的,平静的,解释。

其实对于所谓的皇后娘娘,欢喜从来是不屑一顾。 自家肚子不争气偏偏喜欢抢夺别人骨肉来出风头的女人,哪怕她再貌美如花再高高在上,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