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惊呼一声,一道红影无声无息的挡在她身前。王氏不懂武学,只闻另一人低斥一声:“找死!”可这一声之后,静悄悄的红影却爆发出雷轰电掣的声响,而口呼找死的人却倒下了。她在无缺身后完全看不清两人如何交手,只见一蓬血雨伴随着巨响,激散出来,血雨斑斑点点遍布了一半房间。王氏昏了过去。

无缺缓缓抹去面上溅到的血珠,他的手抹过唇边,顺手带走了那抹淡淡的嘲笑。地上的死者尸身残缺,比之洪甫仁的下场也不遑多让。死者只有头颅完好,蒙面的黑巾在死前脱落,露出了惊骇恐惧的表情。他到死都无法相信,他居然丧命于一个修为低他一级的少年掌下。倘若令狐团圆在场,定会认出来,他正是她激战不敌的嵩山剑客。

令狐约很快率人赶到,令狐族人二话不说立即清理血场。当顾侍卫赶回,他听闻的就是刺客来袭,令狐族人合力毙之,将来敌捅成了马蜂窝。因为是令狐约亲口所说,顾侍卫毫不怀疑。

***

桐西营地,令狐团圆寻对了万福的兴致所在。

“我曾以为,我师傅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他的剑天下无敌。可那日公公走后,师傅亲口与我道,十年前他不如你,十年后依然差你一点。我师傅要么不说话,说的就都是金口玉言。”

万福微笑颌首,那人素来冷颜冷语,亲近极难,只是不知他如何会调教出这么一个徒儿?

“公公手无寸铁与师傅交战,师傅却道公公最擅长的还不是拳脚!不知公公最厉害的是什么功夫?”

万福一本正经地道:“公公嘛,最擅长的功夫自然是伺候人!”

令狐团圆苦着脸道:“公公糊弄我!”

万福忽然心生感慨:他从小去势入宫修得一身本领,却束缚于宫廷,觅不到中意的年少才俊传授衣钵,不似梨迦穆一收就得一双天成美玉。刚才少女的走剑已初具剑师风范,想来优渥也差不到哪里去,两人才多大的年纪?比武艺,他是胜了梨迦穆,比徒儿,这辈子无望。

“公公!”令狐团圆豁出去了,打算去捉万福的手拿来摇。

万福伸出手,三指掐住她的黄手,提到眼门前,温和地道:“好孩子,今儿单凭你死不放手,公公就该嘉奖你。公公教你三招,好叫你明白,这世间,不是修为强弱决断武力的!你们俩都仔细看好!”

粱王凝神观望,只见万福松了指头,少女的黄手落下,黄手只落下三分,万福又是三指掐住她手腕。

“这叫兰花指。看似稀疏寻常,武林间会的人还不少,可要真练对了,公公保管你能空手入白刃!”万福又松了指,少女缩手,未及缩回腰旁,依旧被掐住。少女看得清楚,他后法而制人,每次都精准地掐在她脉搏上。武者一旦脉搏被制,至少一条胳膊废了,再厉害就是一半身子动不得,如若万福那个级数发力,估摸她一身的气劲都提不上来。

“三指合力,聚焦一点。”万福又来了一次指掐黄爪。

“我明白了,那把刀就是公公这样摸断的!”

万福瞅着她的手笑道:“兰花指最难大成,不过我看你指长,练起来容易。你平日呐,吃饭穿衣,都翘翘指头,等到什么时候不翘指头也能掐准了,就成咯!”

令狐团圆明白,真正大成还需要眼力和手速。世间武道皆如此,最简易的招式,往往最难练就。

“弹指!”万福顺着掐势,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弹,少女顿时惊觉手腕发麻。

万福掐指半空虚弹:“一指弹点,二指弹纵横,三指弹气场!”他在少女手腕上的是一指弹点,在半空中紧跟着二指弹出。一股风便似刀片,从下往上斜穿透了医养蓬,在蓬顶留下一道口子。

当万福将拇指扣在三指上,却迟疑了。“这个气场一出,我们就得挪地头了!”他的气场一出,哪怕再弱,篷子都受不了。

令狐团圆心领神会:“我猜测,三指弹,就是全身之力灌注三指而出,又分三路犬牙交错形成气场!”

万福心底再次感慨,有徒如此,换了他也甘愿一生待在翡翠玦!

“你的指头太长!”西日玄浩冷冷指出。

“哦,也是。”令狐团圆琢磨,指长于兰花指,是优势,于弹指却成了劣势。兰花指是借助气劲而发,弹指却是气劲借了指头而出。就如同投掷,短粗木板当然比长条木板更好扔!

万福默然,他看着粱王出生,看着他成长,却不如雍帝看得通透。世人皆知,雍帝在诸多皇子之中,最爱粱王,因为粱王不仅酷似他,并且直性勇烈。曾有官僚暗议粱王不具储君之相,乃一介莽夫。万福虽没这样想,却也觉得粱王难成大器,只是但凡雍帝喜爱的,就是他万福所爱。对于粱王,万福一直视他为一个被宠坏的皇子,如今看来,非也。

山崖上他看得一清二楚,粱王在危急关头做出了正确的抉择。令狐团圆不能拿来当挡箭牌,这不是道义问题,而是情势判断。同舟共济之下,保全同伴才是保全自个。万福没有为粱王解决那把飞来破刀,就是想叫他吃点苦头,得点教训。他的兄弟们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他再没有觉悟,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当个粱王!雍帝不可能庇护他一辈子,万一来日形势不好,没有觉悟的粱王就只能任人宰割。

雍帝的眼光比他好,此刻他信服了。或许正由于粱王的直性,他才可能在武学上走的道更远。令狐团圆的资质优厚,还有一位了不得的师傅指教,她的武学领悟高,只叫万福感叹,可是粱王却叫他缄默。

没有梨迦穆那样的大剑师执教,宫廷的那些皇子武师水准万福心中有数,但粱王却能先一步看出兰花指与弹指的两者不同。

令狐团圆揣摩了几下指头的气劲走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功夫,她先记下便是。她双手兼武,日后一手持剑一手玩指,对她来说真是再适用不过的了。

“公公,那第三招是什么?”

万福回过神来,柔声道:“你既然师从那人,武学心法练的就是弥天诀。其实这门心法本来就是以弱胜强,以下克上的。你且看好了,第三招,嘿嘿,乃公公我自创!”

两人但见他双手合到身前,却是十指互叠,叠成寻常人无法做到的手势,如盘蛇又似重门,似繁复又暗合奥理。他十指叠成之后,一股凌厉又骇人的气劲顿时充斥医养蓬,似要掀翻蓬子。

“这叫叠结手印,汇聚浑身气劲制造势不可挡的气场!十指交叠之后,硬将原本的气劲提升两至三倍,当你们碰到强过自己的对手,可用此招一决生死!说一决生死是此招一出,将抽空你们浑身的气劲,短时间内你们会无力再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所以,这也是不到生死不用的招!”

万福散开手印,又缓慢的重结三次,让两人一一记熟。看着两人拆指叠指,他又叹道:“这只是叠结手印,真正的手印是缔结手印。缔结已经失传,我几十年收寻天一诀、补天诀和弥天诀,都未能找到缔结手印的功法,那个才是真正以弱胜强的手印,不知前辈高人是如何练的…”

令狐团圆熟悉着手印,手上的伤药粉末抖落一地。“公公啊,你已经很厉害了,要那么多手印干吗?我看一个就够了!”

万福释怀一笑,又将三招的气劲用法,细细说明。

“以你目前的修为,这招一出,便是铁砂掌重生,再对上你也是死路一条!”

“公公,这招叫什么名?就叫叠结手印吗?”

“嗯,这叫万福朝宗!”

少女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

4莫名其妙

更新时间2010-2-9 21:06:11字数:3010

 4莫名其妙

州府正堂,潘岳问令狐约:“他们想杀王氏灭口,你不看紧点,悠闲自得坐这翘什么二郎腿?”

令狐约捧着茶道:“犬子年少识浅,才带着众人当场击毙了刺客。依我看来,王氏已是弃子,她打死也不会再吐半字。而那刺客是对方送上门来给我们杀的,他杀了王氏固然好,而无论他得手与否,最后都得死。”

潘岳恍然明白了对方借刀杀人,刺客即便杀了王氏,也逃不出州府,州府的守备空虚仅只那短暂片刻。

“我估计粱王殿下已经安全。现在要复局了。”

应着令狐约的话,侍卫来报,邻郡的信路开始恢复。

潘岳吁出一口气,坐他身旁道:“殿下安全了,可我家的潘迟,你家的立秋什么时候回来啊?”

令狐约黯然地放下了茶碗。从无缺一句话怂恿黑衣武圣杀了洪甫仁开始,无缺就缺失了冷静。他那功夫能轻易示人吗?

“一桩谋杀案,扯上了风化案又牵出了谋逆案,令狐族长,你如何看呢?后两案案情大体清楚了,可这花爽之死依然悬而未解着!”

令狐约却反问:“粱王殿下不是结案了吗?”

潘岳一怔,立刻又神色如常。

这日傍晚,桐山城城外突然入驻了三千军士。他们来自杲南最大的州府南屏,由南屏知州王咏春派出,领军的王参军王柏云正是花爽的大舅子。

王柏云来到州府,首先说明了来意。杲南的江边水势已控,所以王咏春派他来桐山支援。王柏云得知花爽的死讯,似震惊而后悲痛。潘岳宽慰了几句。

他问起花辰和王氏,潘岳就说了粱王。王柏云大骇失色:“贼子竟胆大至此?”潘岳道:“这不王大人你来了,可解了这个局!”王柏云当即表示,杲南王氏以花王氏为耻,会协助桐山城将乱党一网打尽,杲南军士听从潘岳吩咐。

令狐约一旁听着两人像模像样的对白,并不吭声。王柏云的到来桐山,意味着王氏抢先复局,化被动为主动,顺便还可以将一些暴露的瑕疵修理掉。

“花参军回来了!”侍卫突然来报。

王柏云神色微变,嘴上却道:“好啊,他回来得正好!这次水祸甚猛,有他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坐镇,水事可了!”

“潘迟执事也回来了!”又一侍卫来报。

不久花野与潘迟两人前后步入正堂。花野见到王柏云呆了呆,后者立时上前,用力地一抱他,悲伤地道:“花贤弟节哀顺便啊!桐山城还需靠你暂为管辖!”

花野回过神来,移开他的手,黯然道:“王大哥来得巧,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咱们齐心合力,先把眼门前的水事料理干净!”

两人一阵寒暄。花野一路回州府,却不见叛党踪影,此刻他身在正堂,也没稳妥的法子定下杲南王氏的叛逆之罪。杲南的私兵一半在他手里,另一半分布各郡。对于万福的嘱咐,花野很无奈,他有心杀贼却无力振臂。

令狐约凝神望着两人,微妙的滋味油然而生。另一边潘岳与潘迟攀谈起来。潘迟没有费腾祥那么倒霉,虽然一身狼狈,好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无缺站在正厅前静静的瞧着。这是一场角力后的荒谬结局,死倒是死了不少人,可除了花爽,没有一个重要角色真正浮出水面。这也是一场储君之争的序幕,只在蛮申江区域爆发,还未到盛京血拼,已步步杀机荼毒生灵。

无缺的目光最后投在其父身上,他是没有父亲老道,也没有父亲看得远,但他却再次看明了令狐约的秘密,那同样也是令狐团圆的秘密。

公子优渥转身,红影恰如夜光下最神秘的火焰。

翌日午后,万福护送粱王回到了州府。一到府前,万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粱王两人心知,他不想见庞杂人等。平镇与顾侍卫等人见到粱王,一番激动不在话下。

令狐团圆被其父喊去,她这才知道立秋至今未归,但时不待他,潘与令狐两家必须尽快赴京。

按下不表,桐山城暂替知州的花野如何与王柏云周旋,王氏的下场又如何。蛮申江过了最猛的水洪期,粱王携南越两大氏族的重要人员及家眷,继续北上。

平镇忍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粱王道:“殿下,明摆着杲南王氏谋逆,殿下为何没有责难?这不像殿下平日的行事啊,就算没有确凿实据,好歹也要敲山震虎一番!”

西日玄浩摸着肩上伤口道:“经此一事,本王学到了不少。那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合才连下猛手,可本王现在依仗什么?若非碰上潘家与令狐,本王就险些命丧桐山!”

平镇惊愕之极。他的头脑运转起来,秦王长期与杲南封地的土豪氏族过从甚密,笼络地方势力结党营私,而粱王远在盛京,一直与南越氏族不通音讯,也不在朝野交朋结友,相比秦王,粱王确实势弱。

“起先以为父皇是委我打压氏族势力,而今方知,父皇更深的意图还是为我好…”粱王不再往下说,平镇也听明白了。

另一驾马车内,令狐团圆被戚夫人缠了半日,光是手背上几道狰狞的伤口,就叫令狐主母心痛不已。

过了蛮申江,车行至南屏境内,一行人宿于南江郡治。

令狐团圆下马车后,潘微之捧着一只檀木匣上前来,喊住了她道:“令狐小姐,这个给你。”

令狐团圆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

潘微之垂首道:“这是大白的骨灰匣,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装好了!”

令狐团圆顿时伤感起来,她紧紧地抱着木匣,仿佛抱着自个的少年时光。

“我先走了!”潘微之没再看她一眼,就走了。

无缺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却是笑若春风。阿文在边上看呆了,公子很少这样笑。阿文跟着无缺书读得也不少,他觉着公子笑得很好看,搜索枯肠却没寻着词。当无缺转面瞟他,他一下子想到了。

此刻的优渥公子正如令狐氏族的名酒,火烧云。一身红衣,明丽容光不可方物。时逢夕阳西下,漫天的云朵霞边闪闪,而优渥恰似那最红的一朵。

令狐团圆搂着木匣而归,她走到无缺身旁,低头没见着其兄在笑,只闻他道一句:“我们往后再不养猫!”

情绪低落的令狐团圆没应声,与他擦肩而过。

“听到没有?”无缺问。

令狐团圆停下脚步,这才觉着无缺有异。她回头只见红衣背影在漫天红光之下,透出了一份孤寂,纵然他们附近族人行走路人不绝,可无缺却是格格不入无法融入。

“我听到了!”令狐团圆越发伤感,她举步,一只手被无缺反手拉住。

“团圆…”

“什么?”令狐团圆转过身,依然只见他的背影。

这时候,令狐约使人来叫两人。无缺应了声后,令狐团圆再问他,他却道:“没什么了!我们先去用饭。”

无缺转回身,嘴角一抹浅笑,令狐团圆睇着那笑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一起走吧!”令狐团圆道。

用晚膳时,令狐团圆不时打量无缺,优渥公子风度如常,可这如常的风度却更令她狐疑。他多半没回应她的目光,这便是不寻常,所以用完晚膳,戚夫人等女眷都安睡后,她又推窗而出。

南江的驿站已与江南不同,风格更接近大杲的粗放宽敞。令狐团圆沿着屋檐飞走时,与底下巡视的顾侍卫对视了一眼。过了粱王的房间,又度一矮墙,她窜入了无缺的房间。

“我今儿可没喊你,你怎么来了?”无缺带着一抹笑而问。

“不能来吗?”

令狐团圆盯看他,他的眼眸更朦胧了。

“既然来了,那就吃个茶再走!”无缺斟茶,可是令狐团圆却见茶壶旁有酒盅。暗红陶瓷的瓶,瓶纹是云,正是令狐氏族名酒,红烧云。

“你吃酒我吃茶?”

“是啊!”无缺微笑道,“你是女儿家,不宜饮酒!”

“你吃得,我便不能?”令狐团圆吃过果酒,她也不管火烧云乃烈酒,夺了酒盅,并不盛器,直接咕嘟一口,辛辣的液体跟着呛出了鼻子,“咳咳…”

无缺取回酒盅,浅酌一口,等她咳完了,他叹道:“其实我是有话想与你说。只有一句,很早就想说了…”

令狐团圆倒茶,道:“你说!”

无缺摇头:“他们都不说,我也不说。”

令狐团圆吃了口茶,斜乜他。

“我还是说了吧…”过了一会,无缺才慢慢地正视她的眼,她立时觉着他想说的话,对她很重要。

“你不像个女儿家。”

令狐团圆一怔:“就这句?没别的了?”

“没了!”

“…”

5死战武圣

更新时间2010-2-10 14:59:13字数:2957

 5死战武圣

令狐团圆讨了个没趣,再不理会他,翻窗而返。她路过粱王地头上方,听到了一耳朵平镇的声音。

“桐山城派出的军士,估摸伤亡两百余人,黎明百姓的伤亡数目更难统计。”

令狐团圆不禁身法一滞,落在了屋檐上。

粱王冰冷地道:“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朝廷又要掏出大把钱粮赈灾抚恤…”

粱王的语调轻了,令狐团圆蹲下了身。她这一蹲,猛然记起前头还碰见的顾侍卫,此刻眼皮底下哪里还有顾侍卫的身影?

匿气之术忽生感应,脚底下的房屋气劲冲天,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凶杀戾气瞬间使令狐团圆寒毛倒竖。即便铁砂掌全力之下,即便山崖下生死一线,她也没觉得畏惧,但这股滔天的气劲却令她平生首次尝到了恐怖的滋味。

离得最近的无缺第一时间感知了,他破窗而出,只见幽静夜色下,矮墙对面屋顶上的少女悬起了身子,跟着屋顶上的瓦片纷纷悬浮,那场景要多诡异就多诡异。

无缺掠空,身在半空的他刹那就想通了缘由。桐山城诸事暂了,粱王与众人都以为安全了,而这安全的时刻才恰是最危险的。

令狐团圆在气劲的冲荡之下,整个人倒悬。伴随着瓦砾尘嚣的战栗,她却清醒了过来。粱王危在旦夕!他们还未收手!

明知底下已成龙潭虎穴,对方修为超凡卓绝,跟她压根不是一个级数的,少女却细水在握,一个“刺”,顶着凶杀的气劲强行穿破了屋顶。

无缺顿时窒息,他的眼眸红了。他还是不够聪颖,不够力量,不能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令狐团圆身陷绝境。

一声巨响,几乎震裂无缺的魂灵。他还没有告诉她,他还没有与她说,那个足以摧毁抹杀他们所有共渡的美好时光的秘密。他还没有说,而他的世界已在崩溃。

无缺极速的飞身,红衣在夜空下仿佛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焰光点亮了一道空中火桥。

黑衣武圣早已察觉,粱王的屋顶上还有一人,所以他的气劲也笼罩了少女。但他想不到的是,面对他如此强大的气场,顾侍卫不敌,粱王却叠结出奇怪的手势,而头顶上的少女也没被他威慑住,反倒破顶而入。

西日玄浩以“万福朝宗”对上黑衣武圣,他翻了三倍的气劲依然败阵。平镇则被黑衣武圣忽视,四人之中只有他没被气劲锁定。他只见顾侍卫被击飞在地,而粱王却硬接了黑衣武圣一掌。两人的气劲碰撞暴出巨响,那响彻云霄的厉音毫无修为的平镇承受不住,他往后一倒,就此人事不醒。

西日玄浩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往后仰倒,令狐团圆的“刺”是时而至。这亦是“入木三分”与细水成功结合的一次施展,贯注少女浑身气劲的细水强行破开对方的气劲,剑身如涟漪般起伏,剑势更将刺的后韵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时候的细水不再像一把剑,它像一条诡谲无行的灵蛇,以蛇腹不停地游爬,它又像一道水势难测的激流,急流直下却不休地飞甩水纹。黑衣武圣所释放的无形气劲,都被它逐一荡开。

黑衣武圣放倒了顾侍卫和粱王,不曾想,却无法一招解决少女。他气劲雄厚,几乎掀掉屋顶,可他先前的主旨不在少女身上,气劲多放诸屋里两人,搪倒粱王后,转而再对少女就失了先机。他仓促之下,少女却是全力一“刺”,那可能是世间最凌厉诡谲的“刺”,一时打乱了他的气势。

这“刺”分明是直的,剑却如灵物,而这剑法不知比嵩山剑法高明多少倍,若非少女的修为远比他低微,单凭这一“刺”,便可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剑创。黑衣武圣恼怒起恨,令狐氏族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大事。他帮这小女子毙了铁砂掌,这小女子却反过来挡他的道!此次桐山城之事溃败,秦王无奈撒手,可他却不甘心。几年的辛苦经营白费,天时地利之下都没干掉粱王,既然该灭口的都灭了,他还有何顾及?一意孤行也罢,破釜沉舟也罢,他都想放手一搏,为秦王铲除最碍眼的对手!

西日玄浩原就肩伤未愈,叠结手印也只是初学硬使,倒下后再无力起身。他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只见红片黑片的残像,混杂着凛冽剑光。他情知,那是少女的剑气和武圣的气劲扭曲了空间,可是剑技再精妙又如何,对方不是嵩山剑客而是一位武圣!少女对上嵩山剑客都很吃力,又如何能从武圣掌下逃脱?他逐渐屏息,模糊的影像中,少女显现他眼帘的依然是那一双明目,和绷紧的嘴。一二三点重新浮现他脑海,这一回如此深刻,几可叫他一生难忘。由此,他再次定义了少女:除了惹人生厌,还缺根筋!她早该自个逃命去了!

令狐团圆占得先手,却没有讨到便宜。不知武力数倍于己的武圣,光是气势的威逼,就足够她吃几壶。她本不知自个为何奋勇杀入,去救援那个即便救回,都不会与她客气的粱王。可当她直面对抗武圣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她的武道,负气仗义,虽敌强而不退!以卵击石蜉蝣撼树,那是被世人定死的铁则,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规则是束缚自由的枷锁,规矩是框笼天空的囹圄!弥天诀的奥义就是挣脱枷锁,天马行空!

在细水的光影下,令狐团圆浑然不觉武圣的气劲如刀刮过她的周身,她的衣裳被割出丝丝布缕,她的面庞被划过道道细痕。她只知一条,没有战败的余地,没有逃溃的懦弱!寂灭七剑的“刺”不足以制胜,那就出寂灭第八剑,真正的寂灭之剑还不够,那就倾尽她所学倾尽她所有的全部,正如万福公公所言,一招定胜负!

黑衣武圣刚扭转了失先机的劣势,却见少女身形倏忽一变,红影急旋,身法之捷竟不亚于比她阶高一级的嵩山剑客。快有什么用?在绝对悬殊的武力下,不过垂死挣扎!黑衣武圣刚腹议完少女的结局,但见她的剑法变了。纵然他已晋升武圣数年,也大吃一惊。那是什么剑法?一团红影中凌乱的剑光成片,片片散激又玄妙的构成一个剑气气场,左手出剑的少女,右手叠指成类似粱王所用的招式,还不时弹指。虽弹指的气劲微弱,却巧妙的为气场又增添一串诡异的气劲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