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慢慢地漂浮起来,竟停在了空中。那个神秘的黑衣斗笠客出现在金牌后的窗前。令狐团圆终于感知到一丝气劲,正是这一丝气劲,操控着金牌悬浮到半空。她跟着明了,银牌变金牌,是他干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与第一次见面一般,凝视着对方。

金牌同前面两块牌子一个模样,那个“七”字金光灿灿。它在那人的操纵下,一分分靠近令狐团圆。她干脆的一手抄住。

那人笑了,只露出一小块的脸,竟是极其动人。

11以一挑八

更新时间2010-2-15 12:21:08字数:2975

 11以一挑八

“今儿心情好,所以来见你。”

令狐团圆晃了晃手中金牌:“因为心情好,所以把银牌换了金的?”

那人含笑颌首。

“拿银牌去‘七月’到底会如何?金牌又如何?”

“银牌啊,很好,金牌呐,更好!”

令狐团圆无语。

“想出去看看盛京夜景吗?”

令狐团圆摇头道:“我的心情不好。”

显然她的拒绝无效,那人黑袖一甩,她只觉一股柔和的吸力,使她如那块金牌一样慢悠悠地飞了起来。和金牌不同的是,在半空中,她被他的气劲翻横了身子。

令狐团圆悬空横浮在那人的双手之上,却听那人自言自语:“怎么抱,倒是个问题!”

“我能掉下来吗?”

那人又笑。她就掉到了他双手上,他一手托着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腿,她由下往上看多了一点他的脸。那尖削的下巴以前见着没什么感觉,此刻却似曾相识。单凭他的小半片笑脸,她就能确定,他年轻时的风采决不会不逊色于无缺、粱王等人。

下一刻,她已被他紧紧抱住,她更萌生奇异的感觉。分明是个消瘦的男子,却给她胸怀宽广的感触。

“不怕吗?”他的声音异常低柔,似乎搀杂着复杂的情感。

“怕有用吗?”

他笑出了声。笑声犹如编钟乐音,从远古响起,沉郁顿挫地推开了遍布尘土的历史闸门,轻而易举的感染了她,使她错觉,仿佛很早以前就与他相识,仿佛很早以前她就静静的等在那扇闸门背后,等他来打开大门。

她再不吭声,任由他带她飞出窗门,飞上屋檐,飞过房宇,飞入迷雾一般的黑夜。他的身法是她见过最神奇的,不是极快而是极慢,偏生他的慢却比那刺杀粱王的武圣的快还要快。她在他身前,感受不到应该迎面扑来的逆风。风似乎也畏惧了他的武力,到了他身边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万福公公相比,你们的武力孰高孰低?”

那人低柔地道:“自然是万福!”

“那为何我觉着你的身法比他还强几分?”

那人微笑道:“所以他强!”

令狐团圆略一思索,这句话寻常理解是万福和她的师傅在翡翠玦动手,都没有施展真正的高强手段。他们以寻常的身法对决,未施全技,已然震山撼石了,真不知全力之下又会如何?不寻常的解释是,表象的强和实际不一。而这两种诠释,都必须建立在他没有说谎的前提上。

一路两人再无语,那人带令狐团圆去了“七月”。

盛京城北的灯火较稀疏,“七月”的红灯笼显得格外醒目。那个“七”字同三块牌子上的一样,很丑陋。可能是字大而清晰,令狐团圆觉得字迹的粗陋,与那把匕首内的三个字神似。

她被他放在了“七月”最内里的一间平房里。她才坐定,房间里就多出了七条鬼魅黑影。

七位同样装扮的黑衣人肃立,其中一人呼吸声粗了,而他们的气劲,令狐团圆一概感受不到。

那人一手按在令狐团圆肩头,轻柔地道:“把牌子拿出来,给他们看。”

她依言照做,金牌在她掌中闪闪发亮,七人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动作,将右手横放左胸,单膝而跪。

“她叫令狐团圆,望舒令狐族长令狐约,令狐郡公的四女。”那人低缓地道,“从此刻开始,她就是‘七月’的新主人。”

令狐团圆惊愕的看到七人齐唰唰地改了动作,双手交叠横过额头,跟着双腿跪下,伏身。这样的行礼,她在古书上见过,那是前朝最尊贵的礼节,被后世皇族沿用,可民间却从来不用。

更叫她惊骇的是,那人又道:“如你所见,他们都是武圣!”

七位武圣!一起以最尊贵的古礼跪伏在她脚下,并没有使她产生一丝的优越感,反而令她无比的压抑。这给她牌子的人到底何方神圣?是这世上武圣太多,还是他的势力太大?

“你不必惊讶!”低沉的悦耳声在她耳畔如钟似鼓,鼓惑悠长,“他们在你面前,甚至没有名字。”

令狐团圆捏着牌子的掌心沁汗。七武圣开始自我介绍。倒也简单,七人各报了一个月份,从二月到六月,跳开七月,最后两位则报八月九月。

“谁是七月?”令狐团圆问。

“你!”

令狐团圆瞪眼。七人在自我介绍时已换了单膝而跪,此时又行大礼。

“属下见过新主人!”

令狐团圆心头发毛,这比无功受禄更叫她难受。她强压着声问:“你又是几月?”

“你不是问过,银牌如何?银牌呐,就是十月。”他并不答她的这一问,却答了前头在令狐府邸的一问。

“现下,‘七月’已交给了你,他们的性命也一并交给了你。”

那位名为四月的武圣颤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曾想击毙的少女,如今却成了掌握他生死的主人。另六人又换了单膝而跪,只有他依旧全礼。

令狐团圆长久的凝视四月。她心里很清楚,那一晚四月对她的杀机比对粱王的还强,而他还害的令狐立秋至今未归,生死不明。无论从那条上看,她都该杀了他,但是她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想杀的不能杀的不便杀的,甚至哪个人你看不顺眼,‘七月’都会帮你杀了。”这句话犹在耳边,如果按这句话做了,她就真的是“七月”了。

令狐团圆沉吟道:“多谢阁下厚爱,可惜我没有能力担此大任。这牌子我不能要。”

她将牌子举高,递给他。那人的双手离了她的肩膀,与此同时,一股凌厉的气劲突然暴起。他似在发怒,他的气劲鼓起了她的衣裳,鼓动了武圣们的黑衣,七人各自伸出一手按住了斗笠。

不知为何他的怒火勾动了令狐团圆的心,他与粱王的怒是截然不同的。这不同令狐团圆说不上来,却很快明白。

他的气劲在房间内急速形成了气场,气场往上,如同一股龙卷风,闷响一声后,将屋顶掀了。令狐团圆抬头望天,幽夜如泣似诉,无数瓦砾在房间外粉碎,扑簌扑簌地跌到地上。

万福伫立在“七月”的长杆上,一身灰黑的衣裳在夜色里竟显得白了。他的语调很阴很低,仿似在令狐团圆耳畔说着。

“好孩子,他的东西确实不能要。”

难道这就是传音入密?令狐团圆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身后的人也说了一句话,他说话的时候她感知了一缕线形的气劲,笔直地穿越房屋,奔万福而去。

“陛下想了那么多年了,就是得不到!嘿嘿!”

万福依然站在杆上,神色凝重地盯着令狐团圆手中的金牌。那的确是雍帝想要的东西,但他真正想要的却不是牌子,同样,令狐团圆也是雍帝想要的,但他真正想要的也不是她这个人。

那人带令狐团圆自南而北,穿过盛京上空,故意泄露气劲引他追踪,又目的何在?“七月”的事儿,并非秘密,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可长年影影绰绰的杀手团“七月”为何要转到幕前?是因为令狐团圆吗?

万福沉吟道:“把令狐团圆交给我,你的事儿我不管。”

“她已是‘七月’,七月又不会害她。你难道不放心吗?”

“我…”令狐团圆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气劲生生压制住。她立时憋红了脸。

万福阖目,阴阴地道:“一对八,我倒还没试过!”

那人笑道:“一对九才是,‘七月’是我们这边的人。”

令狐团圆越来越难受,房间内的气场正在变化。万福强悍的阴风悄然来袭,两种不同的气场暗下较劲,拉扯推撞,身处较力点中心的令狐团圆首当其冲。可怜她原本就是场中修为最低的人,又内伤未愈,她拼命运起她那低微的气劲抗衡,憋红的脸竟似滴血。七位武圣沉默肃立,只有四月一直关注着少女。

一场恶战在即,房内武圣们蓄势待发,万福却阖目停在杆上纹丝不动。

令狐团圆就此确定,他们全不是好人,他们待她好,全是有目的的。他们一个假惺惺的委她重任,一个要从对方手中夺回她,可他们实际又在做什么呢?他们明明都知道,她压根儿搪不住他们的气场冲击,她被他们这样折腾下去,结局只有一条,她的气脉重创,她的修为由此而废,往后就只能当一个废人。

她本来对万福好感渐生,万福与她多少有些师徒意味;今晚前些时候,她也对那人有些好感,可现在,她醒悟了。在他们心中,她不过是个彩头,谁的力气大谁就能抢到。哪一边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个。

令狐团圆冷静下来,武者以强凌弱,那不是她的武道!

——天地无穷,人命有时,进修内者,失之不惧。

照旷浮现于她脑海。

12两强注目

更新时间2010-2-15 21:18:50字数:2676

 12两强注目

吸气绵绵呼气微微,意守丹田,微弱的气劲渐渐凝集,出气海穴,沿脊柱迟缓上行,很快令狐团圆就进入了心息相依、意气相随的境地。她涨红的面色随即恢复,整张脸安详平和,内心一片坦荡,仿佛体内自成天地。

外界的两强气场犹如怒浪滔滔的大海,她恰似一叶扁舟,跟随那翻滚的巨浪,上下起伏。只要把持住内心,就不会迷失在狂涛骇浪中,任他刚强猛烈,由他阴毒凶悍,她自安之若素,借风使船顺水行舟。强傲放恣而不可系,悬浮于天地,顺依其性,一而不可不易,神而不可不为,这便是令狐团圆解读的照旷!

房间的四面墙最先支持不住,瘫成土灰,土灰被卷入气场,清晰的勾画出两种气场的模样。万福的气场远攻成锥形,锥子直刺入那人漩涡般的气场。漩涡中的令狐团圆仿佛置身事外,外间一切的变化她都浑然不觉。

当万福睁开眼,恶战即开始。锥子似的气场随他睁眼而放开气势,猛然变幻成血口盆张的毒蛇,蛇口的凶牙落下,一口咬住圆形的漩涡。

堂堂武圣,仅四月一人就能封锁桐山城州府的武圣们,在万福的全力发劲下,只有东倒西歪的份,根本不堪一击。阴风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七人一同推开。

漩涡被毒蛇咬住后溅起惊天巨浪,冲过来的万福惊诧的看见,本应在两人气场中晕阙或重创的少女,神情有异。她是很痛苦,痛苦的却不是表情,而是她的躯体。少女鼓胀的红衣在气场中荡漾出一波波的细纹,而那纹路的走势,那走势的循环,使万福知道他并没有眼花,那是她体内的气脉正在突破一道道的关卡。

少女身后的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他心下同样大惊。他原本抱着与万福一样的心思,令狐团圆即便再惊才绝艳,也与她的重要性无关,反倒是她的武力越高强,日后就越麻烦。

但他与万福两人都料不到,就在他们绝强的气场冲击下,少女突破了武者的一个瓶颈。她的任、督二脉打通了。她体内所有的气脉正在协调,以适应更强大的气劲。令狐团圆才多大啊?年仅十六岁,就达到了铁砂掌洪甫仁终生修为的境界,距离武圣仅一步之遥,更不提这还是她身体状况糟糕的情况下。

他两人更想不到的是,正是他们以各自超强的气劲替她打通了任、督二脉。令狐团圆身处气劲相较的中心战场,以照旷意守心神来排斥两股庞大的外力,外力无法入侵只在她体表撞击,宛如无数道强劲水花打在她体肤,由外而内地为她打通了浑身脉络。

他越过令狐团圆的身侧,斜目于她。

万福前行至令狐团圆左前,投目于她。

两人四手掐在一起,还在看她。

七位武圣纷纷起身,却无法接近两人的气场,只见三人在漫天石灰木屑中形象怪异。

四月骇然地瞪着中间的那团红影,他的视景已被气场扭曲,红影忽而拉圆,忽而成扁,可在那样的气场中她居然支持下来了!

汹涌的海潮仿佛弱了些,令狐团圆的身体开始舒坦了,一股暖洋洋的热力从丹田升腾,不急不徐地流淌周身,一周天两周天,十二周天后,她微微睁开了眼。世界已经大不同。

她首先看到的是身边两人,万福正眼眶欲裂地盯着她,而那人的斗笠被气场掀飞,露出了真容。

一道狰狞的刀疤毁坏了他的容貌,从右眉中起,割断鼻梁一直划到左嘴角上方。只差一点他的右眼就没了。少女没有觉得他的面相恐怖,可他却躲避了她的目光。

她越过两人的四手看清了前方。“七月”酒家面目全非,不仅她所在的房间不见,方圆三丈都被夷为平地。而曾经在她心目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武圣,此刻已失去了高手的风范,一个个被逼退在气场边缘,连试图进入的勇气都欠缺。武圣这个称谓,或许她身边的两人武力能配,但他们七人却一点不配!

热流还在她体内徜徉,令狐团圆出汗了,起先她以为自己在为他们汗颜,随后才发现不对。她浑身汗湿,犹如刚从水里捞出。

万福清楚,这正是打同任、督二脉后的正常反映。寻常武者会出一身臭汗,汗味越重,意味着体内杂质越多,经过脉络疏通,杂质排出体外。可他离令狐团圆最近,非但嗅不到一丝臭味,还有幽香隐约扑鼻。由此他再次确定,她到底是叶凤瑶的女儿,逸群无双。天生的武者,天才的武者。叶凤瑶在她这个岁数,修为还远远不及她。不说叶凤瑶,就万福所知,天下的武林人士,无一人在她这个岁数打通任、督二脉。

万福的对手同万福一般,亦是暗自感叹。这样的令狐团圆,他就更想要了。

两人各存心思,都想摆脱对方的气场,拧断对方气劲的纠缠,好先一步出手抓住令狐团圆。万福的修为虽高一筹,却被那人缠住,一时半会无法撤手,只能直瞪瞪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忽然蹙眉,与此同时,对面那人脸上的疤痕就像一条蜈蚣一样,颤动了脚。

一阵冷风穿过气场,吹拂起令狐团圆才消停不久的红衣,少女眺望前方夜空,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一道银光划破夜空,一身白衣的梨迦穆持剑飘然而至。青冥宝剑未出,带着剑鞘就破开了气场。乘场中两人胶着之际,梨迦穆轻松地提起少女的胳膊,飞身跃起,远远落定,停留到适才万福所站的杆子上。这一系列动作迅如急电,只在霎眼之间,四月等人还来不及反映,他就已经一进一出了。

万福与对手对视一眼,双双撒手。两人气场卷起的尘土方才落定。

令狐团圆挽住梨迦穆的手臂,吊在半空俯视下方。她见万福又恢复了温和可亲的模样,而他的对手却神情复杂地盯着梨迦穆。

梨迦穆也冰冷的凝视着他。一时无人言语,梨迦穆谪仙似的容貌,惊鸿般的身影,令四月等人屏息。特别是四月,他与令狐团圆交过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少女的剑法只可能师从此人,精妙绝伦又超凡脱俗,四月实在想不出世间还有第二人能般配那样的剑法。

过了很久,梨迦穆才开口道:“玎妹已死,我托人送她去了她该去的地界!”

那人一怔,忽地又眼射凶光:“死得好!早就该死了!真该谢谢除掉她的人!”

玎妹!令狐团圆大惊,身子却被梨迦穆摇晃了一下:“我徒儿手刃的她!”

那人却是一呆,面容无比古怪,似大笑又似大悲。他面上比别人多一道丑疤,现在神情一变,竟无人能看出他究竟是喜还悲。

梨迦穆夺过少女手中汗透的金牌,一把抛掷了出去。金牌落到那人身前,他也不接,金光一闪,金牌就消失了。但是这一次令狐团圆看到了手的残影,那确实是手速,他的手快过了寻常人的眼。

万福见梨迦穆换了胁持少女,当即拱手笑道:“万福就此恭送!”

梨迦穆没有理他,倒是令狐团圆挥手喊了一嗓子:“多谢公公的爪子!”

万福的脸一僵,他明了令狐团圆这是杂谢他传她三招,而这声谢后,少女再不记情。

来时神奇,归时也奇妙。梨迦穆的身法素来就轻灵迅捷,如白马过隙,又似飞云掣电。令狐团圆学了十年,轻身身法学得最好,可与他相比总少了点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梨迦穆施展起身法自如写意,仿佛云子风神。

夜风吹拂起她的衣裳,她错觉回到了小时候,梨迦穆挟持她来到翡翠玦。幼小的她只以为跟着神仙走了,神仙带她飞了,神仙带她去见娘亲。可是,她后来知道了,这世上没有神仙。她的师傅化身为修罗,训教了她武功…

13玎铭往事

更新时间2010-2-16 16:23:19字数:2746

 13玎铭往事

翡翠玦仿佛永远都攀爬不上去,白衣修罗一次次在玦上以竹剑敲打她,将她打落山崖。翡翠玦仿佛是一环长满绿色锈斑的巨大枷锁,她怎么跑怎么闪躲都无用,它冷冷圈住了她所有的出逃方向,而唯一的缺口上,绝世修罗负手睥睨着她。

令狐团圆在梨迦穆手中睡着了。她的气脉刚经历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身体其实很累,重叠的回忆更累。

梨迦穆长年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丝凉的温度。他提起她的一瞬间,就查晓了她的状况。十六岁打通全身所有的重要气脉,比起当年的他,少女已青出于蓝。

梨迦穆带着少女,几个纵身后停在了潘太医府邸,最高的房宇上。明晃晃的圆月在他身后,却不及他白衣皎洁。

令狐团圆再次被潘怡和苍老的嗓子吵醒。

“她的内伤还未痊愈,任、督二脉倒打通了!老夫行医大半辈子,见识过的武者也不少,还没见过她这样的案例!”

潘微之问:“那令狐小姐有危险吗?”

“危险倒不至于,但观察调理是万万不可少的。你最近住我府上,正好看我如何调养这样的病人。医理之重,不在于救死扶伤,而在于将可能发生的病情扼杀在襁褓中。微之,我曾与你说过,所谓治病就是将病人的身体调理到正常状况。现在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很有趣,她看似很正常,打通任、督二脉后,连以前的内伤都不药而愈了,可正是这样的状况,才叫不正常。”

潘微之点头,见到令狐团圆眯开一眼,他有些好笑,也没说破她。

潘怡和又道:“小姑娘很不错,既能吃苦又会忍痛,上回扎她八八六十四针,她一声都不吭,非常配合。这回你来试手,不要怕,她皮实着,多扎几下,扎错了也没关系!”

令狐团圆当即弹身而起,见老太医捋须而笑,方晓老太医早知她醒了。

“能不扎我吗?”

潘怡和摇头道:“得扎九九八十一针,还得针针慢捻!”

令狐团圆苦着脸问:“为什么啊?”

潘怡和笑望潘微之,后者沉吟道:“增加针数,是因为你打通的气脉也多了!之所以下慢针捻入,也因你身强体健,只有慢针下去,才能察觉细微处的状况。”

潘怡和颌首补充道:“有病扎针,针到病除;无病扎针,通脉强身!扎扎没坏处,换了外人,老夫才不用那么多针,随便扎两下就是了…你且放宽心,微之替我扎你也是一样,虽然才学了几日,手法却是极好。”

令狐团圆悲哀地望着潘微之。才学了几日,要扎她八十一针!

***

盛京宫廷,昌华宫。

万福踏步于清冷的白玉阶,两旁的宫女纷纷弯身行礼。他灰黑的身影很快隐入了雍帝的寝宫。

偌大的寝室内,一盏青灯孤寂,青幽的光线朦胧了房间内的所有。看不出本色的帷帐只能分辨纹路,九龙盘旋散射出层层玄光。

万福拱手伫立于帐前,低声道:“穆已到盛京,一如陛下的预见。”

过了片刻,帷帐后传来雍帝轻飘飘的声音:“他呀,就是那样的一人,你越不叫他来,他就越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