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便!”潘微之平淡地道。

西日玄浩昂首先出了饭厅,令狐团圆只得一跺脚跟上。她出饭厅的时候,潘微之对她微微一笑,仿佛在说,放心去吧。她偏首,余光瞥见西日玄苠眸光闪闪的注视其兄,而一直垂首的潘静初却在打量西日玄苠。

管不上那么许多了,她自身难保,还不知粱王找她贵干?少女一脚出了门。

“叫那些家伙滚远些!”西日玄浩伫立秋园中,冷冷地发话。

顾侍卫依言而去,将园外的侍从逐一请走,他自个则带人前后左右围锁住了园子。

令狐团圆静静的站等半响,他却一语不发,只冰凉的盯着树梢。秋风轻轻吹,吹到他身旁拐了弯。

令狐团圆直站到日头拖出了他的斜影,他才低声道:“王柏云死了。”

令狐团圆心下一惊,王氏的兄长被杀了?所以王氏才等不到他回来?

“死于金轮之下。”

令狐团圆皱眉,应淑妃为儿子秦王收拾残局?

“应淑妃究竟想做什么?”

西日玄浩俊美的面庞,带着连午后阳光都融化不了的阴冷,却与她说了一段几乎算温情的话。

“她得知你在桐山坏了她儿子的好事,加之杲南王氏被一网打尽,早对你怀恨在心。你一被封为郡主,她便认准了你是比你娘更厉害的灾星。这女人的手下算不上什么,青丝台上金轮已死,她手上的人所剩不多,可她最厉害的不是脑子,而是她本身。应淑妃早在十五年前,就达到了武圣的修为。你自己小心,以后再入宫廷不要落到她手里。上次你冒冒失失地爬墙见了顾泊忆,若非十一月一路尾随,你岂有小命跑出她的宫殿?”

令狐团圆震惊,雍帝的宠妃竟是一位女武圣?

“顾泊忆的事儿,以后你不用管了。应淑妃既不会杀她也不会打她,何况我父皇从来没有宠幸过顾泊忆。傻女人留着她,只为叫你天上的娘看着,只有她应淑妃才是我父皇一生眷恋的女人。”

西日玄浩嘴上的话说完了,心里的话却没有说出半句。他的丹凤狭眼一黯,从少女身旁悄然走过。

“我娘亲她又是个什么人?”少女背对他,低语而问。

“贱…”西日玄浩转口道,“渐渐你会明白的。”

西日玄浩走出园子,在门口冷哼了一声。少女片刻后步出,却见纳兰颐及他的随从被堵在了门前。原来纳兰公子午后来拜谢潘太医,不想园路被封,更不知太医仍未归返。

纳兰颐冰着脸才对粱王行完礼,又瞧见郡主跟着出园,他不禁再次想到幽夜里,两人在阆夕宫抱成一堆,他的脚步就往后挪了下。

令狐团圆尴尬的从他身前走过。

西日玄浩突然出现在纳兰颐眼前,唬的他又倒退一步,那张绝色面容瞬间刷白。

“怎么不对郡主行礼?”

纳兰颐忍气吞声地又向少女见礼,少女更加尴尬。

西日玄浩微微一笑,对少女道:“本王先走一步,与你说过的话你要记牢。”

令狐团圆顿时觉得他的笑异常邪恶。

粱王走后,纳兰颐才喘过气来,一眼不看少女,穿过园子去了正厅。

令狐团圆叹了口气,看来要这个人对她改观是不可能了。她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斯人一走,秋风凉,满园寂。

少女转身,她得去与无缺说。粱王找她说话,就是要她传话无缺。

2昨日明明

更新时间2010-3-7 6:20:38字数:2848

 2昨日明明

无缺倚在床上,面带微笑的聆听。

令狐团圆说完后,才发现他的微笑始终没有改变,身形更是纹丝未动过。

无缺仿佛沉浸于另一个世界,白云深处红霓杳杳,少年如画的面庞悠然静美。

“你听我说了吗?”

无缺眸光流转,却叫少女觉着他离得更远。

“是啊,粱王来过了,吃了顿饭,找了你说话。”无缺轻飘飘地道,“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说的都是废话。”

令狐团圆诧异地盯看他。

“王氏昨日现身于青丝台,跟着金轮武圣刺杀你,即意味着王柏云已死,王氏成了弃子。粱王来吃饭,食不言那食完后就要言了。他和别人又不熟,自然找你说话。说又不能多说,说多了他也知道,还是拳头比嘴巴更管用。王府也罢宫廷也好,耳目都太多了!其实粱王只有一个意图,就是告诉旁人,他和你关系暧昧。”

一通话直说得令狐团圆目瞪口呆。

***

纳兰颐见到了潘微之,才知道令狐团圆为何又待在了太医府。他陷入了沉默。令狐氏族在盛京遇险,他自己则于宫廷遭遇拳脚之灾,看似二件毫不相关的事情,说明的却是氏族子弟在皇权之下,根本朝不保夕。优渥与玉公子尚有虚职,他没有功名,前景更加堪忧。

此时西日玄苠告辞。今儿显然时日不对,先有粱王半道杀出,接着西秦的昳丽公子也来了。他有心拉拢潘微之,并不急在一时半会。

潘静初主动去送了。

厅堂内只剩两人,纳兰颐长长地吁了口气,对同是四公子之一的潘微之,说出了他的担忧。

潘微之方才知晓,昳丽公子的伤竟是粱王造的。虽然纳兰颐没有明说,但潘微之猜出了几分。粱王暴打纳兰颐,必然同令狐团圆有关。

稍一琢磨,潘微之对纳兰颐道:“你我同为氏族子弟,处事均得担当。粱王殿下的那件事,你处置得很好,你受了委屈,一直对外绝口不提,话也只到我这里为止。实际上,这正是我们氏族目下的处境。福祸相依,困难的处境,却充满了机遇。就拿你此事来说,你又岂知陛下不知情?粱王殿下可以胡作非为,但陛下一直心如明镜。我觉着,你不会被白打一顿。到了该是你的机会,陛下肯定会还你个交代。”

纳兰颐被他宽慰一番,心里好过多了。在众多氏族才俊中,他原来就对潘微之的印象最佳,听闻这番话后更是高看一眼。

两人就氏族的话题说开了,相谈甚欢。

***

潘静初送西日玄苠到回廊,最终忍不住问道:“你是明明吗?”

西日玄苠身形一僵,支开卞小楼后,凝视她苦笑道:“你竟能认出我来。”

潘静初圆圆的脸明亮起来,她喜出望外地道:“你果然是明明!”

西日玄苠温柔的笑着,心下却苦不堪言。饼脸好认,何况太医府邸又有几位小姐?他一直以为七年前的事,如今的潘静初早该忘了,不想她还能认出他。

“我问过爷爷,问过好几个人,可他们不是不告诉我,就说不知道。”潘静初上下打量他道,“一晃七年过去了,我差一点认不出你啊!我真想不到,明明你竟是九皇子!难怪他们不与我说了!”

西日玄苠叹息般问:“你如何认出我的?”

潘静初仿佛陷入了回忆,恍惚地答:“我前面见到你对我作揖,就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好象在说,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明明…”她转而又开朗笑道,“你变化好大,可我看你的眼眉,依稀还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西日玄苠注视她良久,往事不堪忆,可若没有她,他怕早就不在人世。他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饼脸每天陪着他,是饼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带他走出了年少的阴暗。他对她破格行礼,心底里是希望了结这一段过去,埋葬无法回首的过往…可是天不遂人愿。

“明明,我一直想再见到你。爷爷骗我说你已经死了,那时候我哭了好久好久。后来我长大了,知道爷爷肯定是在骗我!我就想,明明长大了会是什么样?明明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可爷爷不准我出门,我每天关在府里,只能听下人说外面的事情。他们说粱王很好看,我见着了,那是个只会扫兴的冷面人。他们说氏族四大公子很好看,我也见着了,可没有一个是你。现在我见着了你,我这才知道,那都是我小时候瞎想,明明虽然不是顶好看的人,但明明就是明明啊!”

西日玄苠眼眸一黯。饼脸竟记得他如此之深!

“九殿下以后要经常来找我玩啊!我们就跟小时候一样,你不肯吃东西,小初骗着哄着都让你吃下去!”潘静初笑出了声。

“小初!”西日玄苠不禁轻唤出口,下一刻却捂住了自己的嘴。

“明明,你怎么了?”

西日玄苠幽幽地道:“没什么,我太高兴了…”

一墙之隔,回廊之外,令狐兄妹面面相觑。两人并非故意偷听,无奈他们的匿气之术都练到了一定火候,从潘静初说第一句话起,就全听了进去。

西日玄苠与潘静初走远了后,令狐团圆使劲的对无缺眨眼,盼望着他说些什么,他却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吗?”少女失望。

四月悄然出现在两人身前,低声道:“我知道。”

结果四月说了一段堪比禁中语的皇室秘闻。

西日玄苠出身高贵,乃应淑妃幼子,从小机智过人。他小时候,雍帝对他的宠爱,仅次于粱王。与宠爱粱王不同,雍帝并不娇惯九子,而是多方善导,一力栽培他博集大成。西日玄苠九岁的那年,一场风寒改变了他的命运。风寒之病可大可小,可是不知谁在他的药里做了手脚,西日玄苠就此重病缠身,足足在病榻上躺了一年。前半年还好,后半年雍帝得知他即便痊愈,终身也不能修武,圣恩从此终结。尚是童子的西日玄苠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残酷命运?应淑妃眼看他一日不如一日,多次苦求雍帝准许幼子出宫医治,帝不允。皇子在未满十六岁前,都不得离宫另居,最后还是粱王对雍帝说,不是皇子不就可以出宫了吗?于是,一位叫明明的男孩住进了潘怡和的府邸。

令狐团圆感叹道:“想不到九皇子的遭遇如此坎坷!”

无缺道:“粱王殿下的一句话可改变旁人的命运。不是皇子啊…”

四月谨慎地道:“陛下的心思如同海底针。”

令狐团圆立时感到了他们三人的话语,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不禁沉思,她自己听了潘静初的话,就从好友的眼观来看;无缺近日一直在琢磨粱王,想的就是粱王是个什么人;而四月是楚长卿的亲信,他的话乃提醒两人,皇室无情,雍帝有多么可怕。

沉思之后,令狐团圆轻叹一声,不知从何时起,她也习惯了复杂的思维。

四月说完该说的话后,又隐身去了。无缺携令狐团圆去了正厅,等候父亲和太医的到来。昨晚他受伤不便当夜回府,只得打搅太医一晚。他与令狐约约好,今晚回家。

令狐团圆步入厅堂,瞧见了纳兰颐正与潘微之谈笑风生。两位公子一个气韵如兰一个温润似玉,皆是文弱质清之人,对坐一起满堂生辉。

“无缺呐,你来得正好,我正与纳兰公子讨教六艺呢,论起乐音,我可是只知南越不通西秦。”潘微之显然很高兴,纳兰颐分明皱起了眉。他看到了最厌恶之女,却碍于玉公子颜面,发作不得。

无缺率先入座,令狐团圆识趣的坐到了较远的椅子上,等待潘静初的归来。

无缺得了潘微之提示,向纳兰颐请教起了西秦乐音。优渥公子的谈吐学识自然不在话下,而他更厉害的是察观识人。话说着说着,纳兰颐便对令狐氏族起了好感。优渥年虽少,却有老成之风,昂昂千里之驹可比拟。这也是无缺说到了纳兰颐心上,一位精通六艺秋江寒月的人物,惟有给予他相应的尊重和欣赏,方才能与之交往。

令狐团圆倾听着,此乃氏族三大贵公子的文艺交锋,昳丽公子全优,因他才艺最高;优渥公子全胜,是他八面玲珑和知人善语;而玉公子却是最好的,是他穿插起两人的言谈,亦是他以最平和的心境,打开了昳丽公子的心门。

3雪花漫舞

更新时间2010-3-8 6:25:57字数:2603

 3雪花漫舞

令狐约与潘太医一同到来,在众人的盛情邀请下,纳兰颐留了下来。

令狐团圆坐于饭厅,悄然的打量着纳兰颐。昳丽公子抛开鄙夷不带清傲,挂一、两分羞涩的样子,其实也是可爱的。可他比潘微之还虚长一岁,心底却比较单纯,令狐团圆不禁为他担忧,这样的性情,美貌只会带给他无穷的烦恼。

潘微之则因纳兰颐,想到了粱王在陈留的厥词。氏族的贵公子,从小养尊处优,一帆风顺的成长于家族庇护下,凭祖荫仗福禄,轻而易举就能获取功名。可这样的氏族子弟,一旦遭遇挫败很容易一蹶不振,在心性上,远远比不上草根出身的官员。

时逢雍帝大力整治氏族,褫夺世家可世代承袭的五品以下的地方封地及官位,而这仅是序幕,往后要叫氏族如何发展?

潘微之望向无缺,后者对他会意一笑。于是,玉公子也微微颌首。他能想到的,只怕无缺早想过无数遍了。令狐氏族的优渥公子呐,即便是潘微之这样心平气和的人,偶尔也会因他而黯然。同样出身南越名门,同饮一江水,更是一道成长起来,偏偏无缺能长成那样!

潘微之的目光转到少女身上,连感叹和黯然的心思都没了。

这便是望舒令狐,上下一心,守望相助的令狐氏族。

令狐约忽然问:“静初小丫头呢?怎么不见她?”

潘怡和道:“她今儿一概课业未做,正在房里赶补。”

除了纳兰颐,所有人都听出潘太医在扯谎。令狐约没有问下去,令狐兄妹心中有数,潘微之则知晓,静初刚经历一场惊吓,老太医哪里舍得再要她赶补课业。

令狐团圆莫名其妙的笑了。饼脸的花痴和八卦该到头了。

出了太医府,在马车上令狐团圆还在笑。

“你傻了!”无缺靠着垫子道。

令狐团圆笑道:“就是傻了!在我还能傻的时候,傻傻,不然等到成了和你一样的人,想傻都傻不成了!”

无缺笑笑:“其实你不用装,现在不必,以后不用。”

少女斜他一眼,见他略白的面色,便敛了嬉笑,低声问:“身上还疼吗?”

无缺平淡地道:“我也是人,哪会不疼?”他的平淡只维持了一瞬,过后就扑哧一笑。

少女即知他想到了她曾说的话,嗔道:“还笑!就是没事!”

无缺轻捶一下垫子,瞥着她道:“你长大了…”

“我能不长吗?”顺着他的眼光,少女突然勃然大怒,抓起身边的软垫就丢了过去。

无缺一手接住,悠悠地道:“你当过自个是女的吗?”

在另一驾车的令狐约,是时掀开了车帘。少女便安分了。无缺的目光飘到了窗外。

一段沉默后,无缺道:“我跟你说过,西日皇族没有一个吃素的。”

少女静气聆听。

“九皇子绝对不简单。”

少女马上意识到,青丝台一事,西日玄苠必然扮演了一个相当了得的角色。

“皇长子,秦王与粱王,三人争锋,而皇长子与秦王乃一母同胞,身为此二人的幼弟,九皇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个清楚了。”

少女忽然想到,倘若西日玄苠幼年未有那一场变故,恐怕他才是粱王最大的对手。而按照四月所说,小时候的九皇子才是雍帝真正想栽培的皇子,能被雍帝看上的人物会差吗?

“所以…”

不用无缺继续说,少女道:“所以,他是明明,也不是明明了。”

无缺低低地道:“你也不必太为静初担忧,九皇子自从病愈离开太医府,到今日前竟未再去过一次,已然说明了,他是永远不会忘记静初的。这就是西日家的男人,一旦萌生情感,就离情感越远。”

“哦。”少女点头。她只问明,静初不会被利用,被伤害就好。

但无缺没说的是,西日皇族的男人,一旦动情,就会不择手段的占有、掠夺,甚至摧毁。西日昌如此,西日雍亦如此。无缺无声而叹,少女身上早已缠上了西日皇族之剑,而且还是他亲手给予的。

令狐团圆十六岁的秋季,大杲盛世已初见眉目,蛮申江的水灾丝毫未能影响大杲昌盛的国运。

目下的大杲,疆域辽阔城镇繁荣,南越、西秦与杲中本身的文化经过百年融合,终成一体。而朝廷上雍帝任人廉能,改良官员任免制度,秉持以农为本,休养生息,厉行节检。中兴之帝的评价,名副其实。

至于皇储未定,反倒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雍帝的手腕。

正如潘微之的预料,纳兰颐在秋末收获了雍帝的补偿,恩骑尉正七品的官袍加身,终于令纳兰氏族松了口气。只是气质柔美的昳丽公子穿上了武官衣袍,跨上高头大马,依然无法叫人心生敬畏。

四位氏族公子中,惟独宋歌被雍帝遗忘,但颂歌公子的胞妹却在后宫崛起,她又一次晋升,成为了宋嫔,嫔号淑媛。

淑媛此嫔名,因沾了一个淑字,长年空置。宋淑媛的迅速窜红,使雍帝的后宫形成了大淑、小淑的两派割据。应淑妃对此不以为然,而宋淑媛则战战兢兢的,三天两头的去拜见淑妃。

当盛京迎来冬季的第一场雪后,明远郡主再度被雍帝召见。

令狐约亲手为四女扣上了风帽,裹在一身梅红锦袍里的令狐团圆,只在帽下露出半张小脸。清眉被盖,大眼半遮,看上去年纪更小了几岁,就像个大女娃似的。

无缺率四位武圣伫立她身后,各自担忧。青丝台后,应淑妃没了动静,诸王安分守己,就连爱找少女麻烦的粱王都蹲在王府里不出来了,可这样的安静恰恰是最凶险的。

四月等人自从随令狐团圆回到令狐府邸,不再掩身藏迹,终于光明正大的出入在少女身旁。与少女一阵短暂的相处后,四人心底都无比感叹。

原来她轻灵诡异的身法,来自十年如一日的艰辛苦修。

原来她精湛入化的剑技,师从连万福都赞誉的一代剑宗,而那人同样也是楚大人尊敬的人。

但这些都不是四人最感慨的。他们四人能在中年抵达武圣的修为境界,也非寻常的武者,无一例外都拥有武学的天分。他们对少女最好奇的,还是她未至武圣,剑技却修出了剑境,气劲竟施展出了气场。只有武圣的修为到达颠峰,才能拥有这样的武道境界。他们没有,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却拥有了。

这个答案四人在雪花飘洒的那一日,寻到了。

少女展开双手,仰面感受那纷纷扬扬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面容,睁着清澈无杂念的双眼,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

那一刻,四人看见了她的赤子之心。成人的经历就是被污染的过程。当贪婪、懒惰、愤怒、妒忌种种负面情愫,玷污了纯真,当纯真一去不复返,再看这个世间,下意识的判断即,人坏人好,损益仇恩。

他们很快便明白到,武道的天梯,只青睐于纯念之人。而在外界诸多繁杂的侵袭下,身旁皆伺城府深沉之人的环境下,少女维持了她本质的纯素,泥而不染,璞玉浑金。这样的她,如何不叫上苍厚爱?

少女突然红衣一旋,于漫天的雪花中一剑逸舞。

四人为之屏息。

她学自梨迦穆的那一剑绝世女剑。雪花从剑身上弹起,无数雪花仿佛跳舞的精灵,在她身旁欢欣叫嚣。剑飞扬优美,划出绮丽的弧度,到了至高点回落,雪花晃悠悠醉坠,落入大地的怀抱。

随后,细水被少女高高抛起,落入庭院一角,小厮阿文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