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徘徊于梁王府上空,优美清丽,紫气氤氲,月光倾洒入寝室,令孤团圆无法不动容。

西日玄浩总是很好看,即便掩面于幽暗,也难遮他的容光。是啊,他不是她的兄长,他是冷面的梁王、仗势欺人的梁王,也是她命里的克星。

无缺说,喜欢是极珍贵的心情。她曾喜欢过纳兰公子,因为当日的纳兰颐令她觉得心痛,心痛对她是极少有的心情。可现在的西日玄浩叫她紧张,紧张又是什么心情呢?

她调节着自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是他温热的气息,长吐一口气,又混入两人的气息里。放轻松,再放轻松些,他以前待她凶、待她不好,但后来好了,她不要那么紧张,还有许多事在等着她,再轻松些、轻松些…

西日玄浩凝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充满挫败感,浑球竟睡着了。这事只有浑球干得出来,这也算浑球对他放宽了心。

在他阴翳的脸色下,伤病中熟睡的令狐团圆横了一条腿搁在他身上。西日玄浩皱着眉头,无声地抽掉他们之间的天音剑,揽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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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浑球!他心里骂着,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至极,绕过她的腰肢摸上她的后背,悄然将头埋入她怀里。她身上带有独特的幽香,很好闻。她的胸脯并不丰满,还略显单薄,可他贴着很开心。

这一晚西日玄浩睡得很舒服,浑球只要抱踏实了就不会乱动,虽然没多少肉,但抱在怀里轻盈柔软。但一晚过后,到了早上他就不舒服了,很快他开始后悔,他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他埋首于令狐团圆胸前,而令狐团圆的左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抱上他的头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抱着他她就不动了,浑球以前经常和一只猫睡,她怕压着猫,就纹丝不动了。她当他是猫,一只手摸着猫头。

西日玄浩心里正又气又恨着,令狐团圆醒了。这一次,她没有大惊小怪,她睁开迷糊的眼睛,呆了,但听她恍惚地道:“我们…又睡了一觉!”

西日玄浩一把掀开被子翻下床来,凌乱的长发掩着嗔怒的面容,玄色的丝袍衬着白皙的肤色,瞬间释放出灼目的光亮。令狐团圆清醒过来,她又一次惹恼了他,只是他未免太容易生气了。

强压下把她提起来丢出寝室的冲动,西日玄浩唤来袁初一服侍她起床,他自己则步出了房门。等令狐团圆洗漱完毕穿戴一新后,他走了回来,抽出藏在枕下的天音剑塞到她怀中。

“不准装死丨我知道你成!”

令狐团圆的表情有些可爱了,瞪圆的双眼,微启的唇呈现菱形。

西日玄浩隐下眸光,转身又走。

“谢谢。”在他再次踏出房门前,她道。

他头也不回地答:“不必急着谢我,以后用身子谢便是!”

令狐团圆手中的剑险些跌落,袁初一垂首。等他又走远了,令狐团圆的脸颊才红了起来。他确实不是她的哥,她摸了摸脸庞后,迟钝地啐了一口,提剑冲出了寝室。

“郡主,您还没用早饭!”袁初一急忙道。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令狐团圆淸楚,此时若找西日玄浩不痛快,就是叫地自己更不痛快。她提剑出门并非去砍他,而是从善如流地听他一句,不装死赖活。

但西日玄浩高看了她,她也高估了自己。她起剑急舞,心有余而力不足,只练了三式不成样的剑法她就气喘吁吁,左手更重如千钧,竟再也提不起天音剑。毒伤缠身的她确实是一只草包!手快又有何用?连一式囫囵的剑法都施展不出。

令狐团圆白了脸,追出来的袁初一安慰道:“郡主,你内力都没恢复,别太着急,时日长着呢,先养好身子再说。”

令狐团圆如何听得进去?她奋力举剑,偏生怎么都握不稳。她一次次努力, —次次徒然,只令她面色愈加惨白。天音剑并不重,以前她左手的内力就是握十把天音剑都不费劲,可是现在的她却抬不起手来。

西日玄浩伫立庭院—隅,蹙眉远远瞅着。他看不顺眼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要她振作起来,可方法却不对,她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令狐团圆还在逞强,不听侍女的劝。她就不信了,以往被梨迦穆训练到榨干内力,也不至于这般的无能。

“殿下丨”田胖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西日玄浩身侧。

西日玄浩哼了一声,但听田胖子道:“您若不想郡主永远提不起剑,最好现在就阻止她。”

西日玄浩瞥了他一眼。

“在下当然希望她永远不要再握剑!”

西日玄浩心中一动,正欲冲到令狐团圆身旁,却见令狐团圆突然丢下剑,喘笑了起来,他的心顿时抽紧了。

“我真傻!真傻…”令狐团圆大口喘气,弯腰扶膝笑道。

田胖子一怔后,竟掉头就走。

袁初一替她拾起了剑,诧异地注视着她。

“欲速则不达…”她直起身,揉了揉左手腕,又“哎哟”一声。她怎么给忘了,右手的动作也不能太大。

西日玄浩的眸光柔和起来,总叫人担心的家伙,又总叫人惊奇的家伙。她自己明白了,一味勇猛争强是不行的。

令狐团圆调整好呼吸,开始缓慢地打拳踢腿,花拳绣腿软绵无力,瘦弱的身子每每摇摇欲坠,看得远处的梁王丧失所有的面部表情,此刻他宁愿她装死。

袁初一默默垂首,郡主的拳脚真的很难看。

幸而令狐团圆的拳脚没打多久,乏力的她一个慢腾腾的转身,搭手在袁初一肩上,靠着侍女的肩头,她往西日玄浩的方向灿烂一笑。

西日玄浩神速地走了。

万福亲自为无缺料理了腕伤。他还是头一次仔细端详无缺的双手,天下第一乐音世家的叶氏,每一双手都叫人惊叹不己。很多年前他看过叶凤瑶的手,她的手手形完美,肤色晶莹润泽,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粉色,而现在他细看无缺的手,更是惊叹到无语。难怪优渥公子喜欢鲜艳的宽袖红衣,原是要藏住这一双手。

无缺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粗略一看只知好看,却不知好看在哪里。无缺的手又和他的人不一样,他的手经常掩在袖中,并不像他的面容那般醒目招摇。这是一双好看到特别的手,他的手形并不完美,十指都过分修长,便是连尾指都比寻常人的无名指长上一截儿。但这不完美的手形却拥有奇特的魅力,万福无法以语言来阐述那是什么魅力,他只看着就移不开目光。难以想象,这双手还处于无力的病态,当它们恢复后将会如何鲜活美妙?

“公公!”无缺轻声唤醒仿佛梦游的万福。

万福将他的衣袖拉上,遮掩住手。

“我得感谢公公。”

万福干笑着道:“何谢之有,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无缺的眼眸朦胧一片,吐字清晰地道:“我要感谢公公传授了团圆三招。”

万福一愣。无缺的右手指尖露出了衣袖,只是极细微的颤抖,却叫万福感知到了神奇的力量。

“陛下和公公想要的无缺给不了,不是不能给,而是压根儿没有。”

万福凝神望着他的手,“公子多心了!”

无缺低声问:“公公看着无缺的手,可曾看明白了?”

万福心中大骇,“你是说?”

“这只是其一。”无缺轻叹道,“《天一诀》的秘密,一百多年间并无一人能完全参透。叶叠不能,昌帝亦不能,我们后学晚辈又岂能?”

万福点头。

“这便是我对公公的答谢。”无缺浅浅一笑,“放弃吧,从缔结手印开始, 《天一诀》的这门旁支就己失传,任凭公公武功盖世,也学不了、揣摩不着的。要说这世上有人能参悟,那就只有团圆一人,可惜她没长一双我这样的手。”

万福默然。令狐团圆学他三招手上功夫的情景他还记忆犹新,确实,令狐团圆的手形接近于完美,所以她也同叶凤瑶一样与那门绝学无缘。

万福服侍他用完早饭后,沉声道:“老奴多谢公子了,只是老奴还得提醒公子,陛下等不了您多久,梁王也等不了郡主多久。”

无缺眸光一暗又一闪,极轻地道:“我等了她那么多年都只能等,公公明白为何吗?”

“为何?”

无缺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嘲笑,“吃不下去。”

万福愕然,见他举袖,连忙帮他擦拭唇角。

“那晚我也是逼不得已,所以你看,我都吐出来了。”无缺忽然皱眉,微一摇头,鬓发尾端挂着的铃铛便脆脆作响。

万福心中感叹,纵然无缺再聪明,终究还是年少,男女之事从来就是世间最没有道理可说的事——他万福也不懂。吃了就吃了,自己吐了,别人就一定吐吗?

日子在难看的拳脚上晃悠悠地过去了一旬,在—旬内,令狐团圆只见了一次海岚。海岚与她说,安心等待,梁王的禁期不会太久,一旦梁王解禁,她们便能联系上父亲。令狐团圆没有当面质疑她,爹真的能化解如今的局面吗?诚然,令狐约是令狐家族的主心骨,但皇权已超越了他能把持的范畴。

海岚身不由己,被雍帝许给了梁王,现在她也身不由己,同样被雍帝塞进了梁王府。伴君如伴虎,前一阵她还是受宠的明远郡主,转眼便风起云变。所幸她从未期望过雍帝的亲情,不然眼下就得撞墙去了。

四月说:“此一时,彼一时,郡主不要问了。”四月说这话也不容易,他曾刺杀过梁王,现在却担当起梁王的护院。令狐团圆从四月等人的神色中看到了梁王府暗藏的玄机,一点儿都不比她身上潜埋的秘密少多少。

西日玄浩说她的三哥很不简单,可他自己又何尝简单过?这一阵的日夜纠缠,叫她彻底扭转了对他的判断,看似易怒性劣的西日玄浩,不仅头脑清楚而且极其能忍,从他待她的方式上即见端倪。

他由最初的搂抱到夜里不时的亲吻,一分一分地往她心里闯,好叫她确信他们确实是夫妻了,好令她逐渐接受这个事实。

她身上的寒毒时有发作,近两日来愈加频繁。西日玄浩为此一直在疏通田胖子,可潘怡和却没有再来王府。阴寒的滋味比起冰冻更折磨人,热毛巾和火炉都捂不暖和她。西日玄浩曾以内力输入她体内,却起不了分毫作用。他也尝试过把她直接泡进热水里,却只令她稍感舒适,一旦出了热水她便更冷。除了紧紧拥抱她,西日玄浩没有别的办法。

这一日她又毒发,蜷缩在厚棉被里,盘坐于炭炉前,只抖了一会儿,袁初一便把梁王请来了。

西日玄浩走近后,没有任何举动,他俯视着她,狭长的丹凤眼眸光幽暗。

她颤抖着勉强笑了下。

“都这样了…”片刻后,他低声道。

“还好。”再狼狈的她他都见过。那日他把她从热水里捞出来,她不仅是光着的,还是抖着的。仿佛一只可怜的落水小猫,湿漉一身后只剩瘦弱的躯干。

“再这样下去,你要死了!”

她抖得更厉害,连指尖都在战栗,不是畏死,而是他又说死。现在的她总算明白了些,他每每说死说活的,都是在关心人。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顺着脸颊摸到了她的耳垂。他揉捏着,触碰了下她的耳钉,停止了动作,“团圆,你怕吗?”

她紧了紧被子,却想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她掀开被子跳了出来,扑入他的怀抱。他展开双臂,将她牢牢抱住、抱起,往床榻而去。

他放她到床上,解开了她的外袍,想了想,他又扯上被子盖住了两人。令狐团圆粉着双颊瞅他,他的身子便僵硬在她身上,病中的家伙竟也带着丝丝的水灵劲儿。

“来! ”她说得很洒脱,他只觉胸腔里扑通一声,跟着他倒在了她的身上。

潘微之怔怔地注视着老太医,后者说得很明白,“我阅览群书,査了各类接近病例,她的毒宜用药熏,辅助推宫理气。只是一方面夏季合适,另一方面治疗起来颇费周章。顾忌到男女之防,那事只能梁王殿下自己来了!”所以梁王再三命人来请,潘怡和都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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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之回过神来,问道:“那她的修为如何能复?”

潘怡和叹道:“除非老夫能看全《天一诀》,又或是她自己参透《天一诀》最玄奥的两章,不然此生无望。可要到哪里去寻失落的《照旷》和《无解》呢?你就不必为她担忧了,梁王是不会亏待她的。救命之恩换了旁的男子都会惦念上心,而当日的那一株玄参早说得一淸二楚,梁王是有情有义的。”

潘微之颔首,再不言语。但接下来,他的行动出卖了他的心思,他转而去寻有关《天一诀》的医书。

书房外偷听的潘静初心中也打定了主意,她也要去寻《天一诀》,治好团圆的病。

只有潘怡和心中默叹,梁王既不会伺候人,手又没个轻重。

“正经点儿! ”他压着她冷冷地道。

令狐团圆憋气,她都如此放开了,还要她如何?

见她神情,他心底暗叹一声,他碰上她绝对是倒霉透顶。潘怡和出的什么方子?难怪没脸来王府见他!

西日玄浩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她身上拿捏,推宫过脉,理气疏筋。即便隔着衣裳,令狐团圆肌体的触感也常诱他走神。

令狐团圆觉着身上的阴寒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肢体的酸麻。西日玄浩手时重时轻,一些地方他下手自如,一些地方却没有落实。令狐团圆只见他蒙在被里额头沁汗,微闭的双目、轻颤的眼睑,显露了他不为人知的—面——这人其实不坏!

她悄悄伸出一手,拭去他额头的汗珠儿,他陡然睁开眼,眸光犀利。

“别碰我! ”他低沉地道。

令狐团圆再不懂人事,也知晓一个年轻男子揉捏女子周身需克制什么。她呆呆地凝望他许久,心中突然萌生了连她自己也很难相信的念头。他们都这样了,他们已经这样了,大概…他就是她的夫婿。那块竖在她心头的碑悄然粉碎,他确实脾性不好,他也确实用他的坏脾性待她好了。

她安静地垂下了手,任由他摆布。阴寒仿佛抽离,无边的疑惑和彷徨似乎暂时消失,她的肌肤、血肉和骨骼都在应同一个声音: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

当西日玄浩停下了手,躺平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轻声地唤:“玄浩…”

他冷冷地纠正,“喊殿下。”随即反应过来,转面望她,她却已别转头去。

他默馱地看了会儿她的后脑勺,不防她突然又转回头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他顿时觉着天旋地转,没时间反应,所有的思绪顿时飞了。

令狐团圆把脸埋入了枕下,脸很烫,浑身都很烫。她想亲他,便亲了,亲完后才觉得羞。当他的手再次缠上她的腰际,她又一颤,却是贴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此时无言。

她是淸醒的,她分明清楚他的意图,可她也是糊涂的,自欺欺人又能到何时?她需要从他口中挖出真相,不仅是九华宫她自己的事,还有无缺的事。可她深陷于他的用情中,一次次难以启齿在他的怀抱中,最后还主动亲了他。这是多么的羞耻!

不能开口,只怕她一开口,所有的美好都成梦幻,丝丝缕缕的情意都成欺骗。他们都这样了,他们已经这样了,但她却不能面对他。

令狐团圆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西日玄浩不知何时离开了寝室。她只觉浑身酸痛,一伸展身子,骨头就咔咔作响,这是西日玄浩弄的,他依照潘怡和的书信替她推宫过脉,手法生疏,力道也不对。

袁初一听到动静便前来伺候。不多话的侍女面带浅笑,令狐团圆不禁多瞟了她几眼,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她道:“你来王府多久了?”

“快十一年了。”

令狐团圆为她一算,“那你是我这个年纪入府的?”

袁初一为她系上外袍的挂扣,微笑着答:“是啊。”

令狐团圆又瞟了一眼她耐看的面容,问道:“你为何不找个男人嫁了呢?”

袁初一平静地答:“如若郡主不弃,奴婢愿服侍您一辈子。”

令狐团圆凝视她半晌,又问:“初一,你为何叫这个名呢?”

“奴婢生于初一,所以名初一。”袁初一顿了顿,含笑而问,“不知奴婢能否请教,郡主的名又是如何来的呢?”

令狐团圆也笑了,“听父亲说是我娘亲取的。”

“郡主的娘亲一定很好看吧?”

令狐团圆陷入回忆中,轻声道:“是啊,娘亲很好看,世上就没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

袁初一仔细地凝视她,她很快回过神来,笑吟吟地问:“初一,你有兄弟吗?”

袁初一点头,“奴婢有很多兄弟。”她细细说来,原来她出生于西秦的破落家族,年幼时家境还过得去,到了雍帝登基那年,西秦的无数世家纷纷倒台,袁氏从此潦倒。袁初一乃妾室所出,状况就更惨,很小便卖身为奴,辗转几年,直到被梁王府留用,这才安定了下来。

“奴婢的兄弟,差不多把奴婢都忘了,奴婢也把他们给忘了。”袁初一叹道,“只记得一个,那是奴婢的小弟弟,奴婢被卖的那天,他追在奴婢的车后哭了很久…”

“那一定很悲伤。”令狐团圆莫名地想到了那一日,四月和三团说她不谙物价、不知贫家艰辛。十银锭就能买一个丫鬟,而她和无缺花了十银锭不过买了一盅酒。

“各安天命,奴婢想不着他们了,但愿他们平安一生。”袁初一或许是被令狐团圆勾起了心事,话多了几句,“郡主和我们的命不同,郡主的亲人也和我们不同。有句话奴婢不当说的,但奴婢不想郡主往后后悔。郡主哪,您已经多了一位亲人,那就是梁王殿下。”

令狐团圆微微一笑,“我知道的。”

袁初一不再言语,而令狐团圆也已确定这位侍女并不普通。她在提醒她,身为女子就得认命,有人真心待她,她就该死心塌地地回报。

晚膳西日玄浩没有与她一起用,梁王被困于王府,而她则被困于梁王的寝院。西日玄浩小心提防着外人与她接近,即便四月等人也只能偶尔来看望她。

晚膳后服了汤药,多日不握剑的令狐团圆对着剑发呆,忽闻袁初一在门前喝问:“你来做什么?”

王氏道:“我来拜谢郡主!”

“让她进来!”令狐团圆颇觉奇怪,王氏如何进的院子?

洗尽铅华一身粗妇装扮的王氏对她行礼,“郡主。”

“你有何事?”

王氏苦涩地道:“我来谢郡主。那日郡主见殿下丢剑,便从殿下身上摔下,我看得很清楚,郡主还负伤在身,手不方便。”

令狐团圆“哦” 了声,“换作旁人,我也不会看着不管的。你不必在意,何况他夺的是我的剑。”

王氏知她不肯受谢,犹豫在场。

“无事便走吧! ”令狐团圆转面又继续望剑。

“其实是我求了殿下,来见郡主的。”王氏咬牙道。

“哦,那又如何?”

王氏看了袁初一一眼,后者犹豫片刻,还是退出了寝室。

“说吧!”令狐团圆觉着世间只有剑最明白。

“郡主您知道我下嫁花爽,从花爽口中得知了不少花氏秘闻。”王氏斟酌道,“我原不知郡主的生母姓叶,但现在既然知晓了,有件事少不得要说与郡主。”

令狐团圆微微偏首,“你说!”

“花叶两家乃世交,先夫曾言,花叶两家唇亡齿寒。当年花氏先祖是为了叶氏而背叛南越,花氏一心一意只为保全笛仙叶叠,可惜直到花氏病故后多年,叶叠才明白。”令狐团圆沉思,王氏端详她的神色后又道,“郡主是个善人,贱妇的罪孽恐怕此生难消,只望郡主惦念两家旧情,能在梁王殿下跟前替花野说上几句,保住花氏最后的香火。”王氏叩首。

令狐团圆叹了声,在王氏出门前她问:“花爽与花野,你心里到底放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