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一下头。

“你家人都好。”

她又点了一下头,这都是她想知道的,但她很难主动开口问,正如此刻,他说完两句“很好”就不说了。

她沉吟了一下,道:“我要去缮滑。”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要去你西日皇族的圣地。”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回来的。”

他的眸光一闪一暗,这是赤裸裸的相告,她还要走。

她的眼睛忽然饱含笑意,柔声道:“当我再回来的时候我就不走了,虽然这话听上去很像谎言。。。。。。”

他突然截断了她的话,“你以为你是谁?”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冰冷地,“从今往后,你哪儿都别想去了!”

“殿下,车备好了!”帐外军士禀告。

“知道了。”西日玄浩没好气地道。那双眼睛在眨,他用力一掐她的下巴,那眼睛就水汪汪了。

“装!你继续装!”他再不看她,反手将她扛到肩头,一手牢牢按在她臀上。她挣扎又捶打他,可他的手一捏,她不得不停止了挣扎。他不是潘微之,他的每一个亲密动作都令她紧张。

众目睽睽之下,西日玄浩扛着她,堂而皇之地上了马车。她被丢入了车内,还未坐直他便欺来,将她逼入了死角。令狐团圆狼狈至极缩腿、蜷身。他冷眼瞧着车窗外,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可手却伸了过来,一把勾住她的脖颈将她揽入怀中。她颤了一下,僵硬地依偎着。

“走!”西日玄浩下令。他已然看清潘微之被四月送入了另一辆马车,田胖子和应三德称兄道弟尾随在车后。

马蹄声声,轱辘转动,仓促间从杲北草原找来的马车颠簸了车内的两人,他们同时一弹,西日玄浩只是蹙眉,令狐团圆却轻呼一声。

混球腿间骑马留下的擦伤,西日玄浩一直揪心着,可他嘴上却硬冷地道:“你有什么用?”

令狐团圆抵着他的胸膛悄然挪了下身子,她不动还好,一动,他立刻动了起来。

西日玄浩手上的动作飞快,令狐团圆只觉着头脑一空,整个人就被他翻了个面。她横坐在他腿上背贴着他,而他的手已经钻入她的腰际,火辣辣地抓着她的腰身。这还不算完,那双手顺腰上行,她惶惑地发现自己烧起来了,一团火自他掌心打入她体内,由五脏六腑激窜到脑门。

于呆滞状态中,令狐团圆被他扣胸贴背,随着他的一握又惊醒过来,心开始狂跳,耳根红透。当日她若未被梨迦穆带走,肯定早被他吃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西日玄浩对男女情事极富经验,他控制住了半年前就该抓住的混球,动作却极缓慢。他的脸庞在她耳畔摩挲,冷眼注视着她的手抬起、握紧又松开,他的手也随之握紧又松开。

她的呼吸放缓,却没缓和多久,他的双手在她宽敞的衣裳里游走,趋上滑下左揉右捏。这不是为她推宫过脉,他的动作不依着体脉,只一味撩拨着她。异样的滋味迸流,她不仅酥软额四肢,这一回不同以往,她想不出任何法子阻止他的轻薄。

他的唇不禁浮起一丝嘲笑,她与世间众多女子有何不同?他为何单单对她念念不忘?就因为在王府里没有得到手?他搓揉着她越来越烫的细腻肌肤,含咬着她脱卸耳钉的圆润耳垂,需一点一点地折磨,需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这是她欠他的。或许到手后他就能放开,天底下的女子多了去了,他们或半迎半拒,或欲迎还拒,压到身下都是一样的。。。。。。

他忽地止住了所有动作,她的手到底还是动了,却是抚上了他的脸颊。她为何要拒绝他?他轻薄了她,她就不能轻薄回来吗?他是一身的毛病,叫无数人都讨厌的性情,可她不在乎也不厌恶了。没有几个人真正懂他,她也不算太懂,但至少在她还能给予还能付出的时候,就放纵他、迎合他,有什么不好?

令狐团圆轻抚着他,动作生疏、手势过轻,但她的抚摸霎时暖和了他的神色。死混球心里早就有他,臭混球终于想通了,装来装去她也是他的女人。西日玄浩飞快地撑开了她的衣裳,摘掉了她的裘帽,却解不开他自己打下的蒙巾死结。令狐团圆裸着肩头转过身,脆生生地笑了,眼若月牙熠熠璀璨。于是,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胸口,一股激流从她胸口迸发,她浑身一颤,旋即挺直了上身、仰头,双手深深嵌入他的发间。

付出便是如此简单,放开胸怀,让热力顺畅流遍周身血脉,让紧张见鬼去。此时此刻,她不想记得她是谁,更不愿去思索以后会如何。激流化为川流不息的长河,长河奔流唤醒隐藏于身、深埋于心的清魂幽魄,它们叫嚣着、放肆着,它们雀跃着。窃喜着,它们融成浓郁芬芳的一股甜蜜,从她的唇齿溢出。那双狭长丹凤眼闪过一道奇彩,宛如天边的流霞。她猛地低头,托起他的头,隔着丝巾亲吻了下去。霞光醉了,他摇曳了,霞光痴了,他狂吻着她,撕开了她的蒙巾,撕开了她的衣裳。砰地一声响,却是他们在颠簸的马车中,于搂抱纠缠之间,他的头撞上了车壁。

这一声响,紧随在他们车后的四月和潘微之都听得清清楚楚。四月皱眉,那两人又打起来了?潘微之仿佛疲倦地掩住了额头。四月转头惊见他手臂染血,身为医师竟会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他问了他一句,他低声道:“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是有些痛。”

四月忽然明白了什么,再不言语。

西日玄浩毫不在意后脑勺撞了,更将种种对她的怨恨抛在了脑后,他只知道浑球在剥他的衣服,浑球在发疯,浑球在释放她这一生真正意义上的初次美丽。她被药熏了层绯色的晶莹肌肤从玄衣里绽放,仿佛破茧而出的粉蝶,被他捏紫揉青的斑点是她的纹身。她又像只凶蛮狡猾的小狐狸,灵活刁钻地啮啃着他,勾魂蚀骨,他下意识地抓狐狸尾巴,却摸到了一手黏湿。西日玄浩当即清醒了过来,这家伙虽说彻底清了迷毒,但身子还弱着,腿间还伤着,不便他下手。

令狐团圆也清醒了过来,下身被触的微痛,那是伤药药效过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分开,一个鼻哼一声,整理衣冠,一个捂着衣裳的下摆,一脸古怪。

西日玄浩瞥了她一眼,又道:“你有什么用?”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他却不能。

令狐团圆幽叹一声,陷入了恍惚。

西日玄浩渐渐愠怒,他的身体在无声地咆哮,而他的情绪更抑郁。半年的时日,她与潘微之一定好着,他已经尽量不去想,可她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了她是个混球。清毒时她分明想亲近他来着,却软绵绵地倒下;他抱她出医帐,她动弹只因为潘微之还在里面憋着;甚至她还想走,与潘微之再次远走高飞。。。。。。

令狐团圆觉得有些凉了,她慢慢拉上衣裳,收回修长的双腿,蜷缩起身子。她望着左侧窗外,他瞧着右侧窗外,草原上一片阳光灿烂、繁华绚烂、芳草萋萋,远空飞鸟掠过云彩,风中隐约传送牧人的歌声。

“耳钉我收在行囊里,当个卖‘贵猪’的,戴不起它。”她轻轻地道。

他恍似未闻。

“这半年我学着做个寻常人,第一次吃米糠,第一次洗自己的衣裳,第一次住在破旧不堪下雨漏顶的房子里,第一次挣到了铜板,第一次为了一枚铜板与人争执,第一次被小吏欺诈。。。。。。”她微笑着看窗外,“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却发现我越来越不甘心。我可以做一个寻常人,但我不能放弃我自己。如果失去不能弥补,如果幸福只是一场骗局,与其耿耿于怀,倒不如重新营造。”

西日玄浩微微动了下身子,依然望着窗外。她不再言语,他望了很久的风景,等他回头时,她却睡着了。

第三十一章 翠微枝头几心痴

她头靠车窗,双手平放在腹部,一脚横搭一脚垂落,睡得是毫无美感可言,与适才撩动他的妖精判若两人。

西日玄浩默默低头,目光停留在那条垂落的腿上。混球怎生出这样的腿来?这样的腿长在她身上,真够暴殄天物了!

腹诽够了,西日玄浩悄然推开车门,伸出手打个响指,红玉骝嘶叫一声,欢蹄而来,他纵身一跃,利落地翻上马背,又踢一脚,运用巧劲上了车门,再跟混球相处一车,他就只想揍人。

红玉骝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一昂首飞奔向前,甩开所有车马,冲到了队伍的前端。

西日玄浩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一碧万顷的视野,和煦满怀的风,抚平了他的阴郁凤目,敞开了他的玄色衣襟,皇天后土,举目千里,他何必要待在一辆破马车内,瞪着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红玉骝疾跑了一阵,便抖了抖鬃毛,放优雅了步子。它是骄傲的,它跑得太快,后面的马群便追赶不上。它跑得再快,也要在别人的瞩目中。

西日玄浩笑了一声,红玉骝就更得意了。阳光下一人一马熠熠生辉,田胖子和应三德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尽管两人都不喜欢梁王,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在雍帝的诸子之中,梁王才最具王者风范。倘若梁王收了他的性子,恐怕朝野上下暗地里支持秦王的势力大半会倒戈。梁王除了偶尔伤人、言辞蛮横,行事上却从没出过纰漏。

应三德一直有个古怪的想法。身为应家人,他是个异类,他从小任性,成年后更是我行我素,他不趋炎附势于应淑妃那一支,除了应家族长,应家所有的重要人物都不待见他。当有一日应三德听闻盛京横行的梁王,就窃以为他是草原上的另一个梁王,可是亲眼见着了,他却只能望其项背。西日皇族最俊美的年轻王爷,仿佛与生俱来就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田胖子与应三德感受一样,但他多了点儿心思。梁王的戒备给他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冷面和猖狂其实是拒人于千里的手段。梁王对他的提防从来没有降低过,可梁王又以他的威势不停地试探着他,这无疑是上位者最擅长的手法。相形之下,刻意平易近人的秦王很矫情,只是世人更愿意接受虚伪的善意,而本能地抗拒真实的压力罢了。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声,然后对视而笑。

田胖子到底资格老道,先扯起了荤话,“看来殿下心情好了,估摸那位侍妾傍晚才能出来了。”

“这才是男人!”应三德赞了一声,又暧昧地道,“光看那双脚,就知道殿下很销魂。。。。。。”

环肥燕瘦各色风流,应三德越说越下流,一旁的军士都竖耳倾听,挑起话头的田胖子反倒尴尬了。

西日玄浩忽然回首,荤话戛然而止。红玉骝在他的操控下回到了队列中,西日玄浩冷冷地对田胖子道:“滚刀肉滚的是什么?”

田胖子当即汗颜无地,他光顾讨好应三德,却忘了这是在行军。

应三德也醒悟了过来,连忙道:“是我的不是,见田骑尉有些困倦,本想说些笑话,却说过头了。”

西日玄浩拿马鞭指他,狭长的丹凤眼精光一射。平镇顿时提心吊胆起来,怕他开口就是一个“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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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三德,别以为我管不了你,但只要你在我军中,我就管得。”平镇刚放下心来,又听他道,“滚!”

有了前一句,这个“滚”字应三德应该能勉强接受吧?看了看应三德的面色又红又紫,平镇暗自担忧。

西日玄浩回到马车旁,应三德的侍卫再次请示,小声地问:“将军,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应三德咬了咬牙,道:“不,本将军赖上了,不走!”

四月在马车内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一旁的潘微之好像喘过了气,对他低语道:“应三德颇有名气,但此人却被应家孤立。田守正你也知道,精明着。”

四月点头道:“也就他二人敢在梁王眼皮底下胡诌。这还是在梁王麾下,础海的治军只怕更糟糕。”

“我们且看阿狐如何打算。”潘微之望着守在马车旁的西日玄浩,淡淡笑道,“其实跟梁王走一程也不全是坏事。”

四月替他干笑一声,明远郡主是梁王的,阿狐才是他们的。

傍晚时分,西日玄浩到了晟木纳中南部。他终于瞅了眼车内,浑球还睡得死死的,可恼的是她换了俯卧的姿势,还不够宽敞的车厢内,也能睡得四仰八叉,独她一人。

西日玄浩招来顾侍卫,“你看着她。”

顾侍卫应声,回头又吩咐部属一番。他离开了梁王,梁王的护卫就缺人手。顾侍卫嘱咐完仍不放心,来到四月的马车前敲了敲车门。

四月也不探头出车窗,直接在车内硬声道:“我知道了,咱俩换个位置。”

顾侍卫道:“你放心,公子我也一并照应。”

应三德听出蹊跷,使眼色给田胖子,后者苦笑道:“你知我姓甚名谁?”

应三德给他一记白眼。

连绵的营帐越来越近,那是应三德的家。但是应三德觉着奇怪,竟无马队来迎接梁王,即便应淑妃与梁王关系不佳,应家也不至于缺了礼数。不止应三德觉得奇怪,西日玄浩心头也浮现了更古怪的念头。他一路南行,去的时候到一个地方死一人,回的时候更是死一堆人,连自己都险些性命不保,难道这次北上又要倒血霉?西日玄浩愤恨地看了车内人一眼,若是那样,必与她有关。

无须梁王开口,应三德遣手下先回应家营地。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那位侍妾朗声道:“殿下,请派您的人去。”

西日玄浩挥手,一军士纵马而去。

西日玄浩勒马,全军随之暂停。应三德狐疑不多久,那军士快马而归,沉声道:“启禀殿下,应家族长去世,应家乱作一团。”

应三德一惊,立时高声道:“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我出来的时候,爷爷还好端端的。。。。。。”

军士沉重地截断了他的话,“现下应家正到处流传,说是应三德下毒谋害了应族长!”

应三德大惊。

田胖子震惊,明远郡主难道有先见之明吗?若应三德的手下先行,必然一去不返,弄不好连性命都丢了。

西日玄浩冷冷扫过众人,下令:“就地扎营!”

车厢里又传出声响,西日玄浩斥道:“你给我安分点儿,女人管什么闲事?”

令狐团圆停止了捶打,握紧双拳又缓缓松开,她确实不宜再开口,而意见她已经传达了。果然,西日玄浩一转念就收回了前令,这时候绝不能停留在应家营地附近,他甚至比令狐团圆想象的更果断。

“应三德,你和你的人给我待到队伍中间去。”

应三德如何肯听,他才咆哮了一句,就被田胖子敲晕。应三德的手下奋起执戈,被西日玄浩阴冷的话语喝止,“一群蠢货,他回去还有命吗?跟本王走,你们才有活路!”

众人被慑住,令狐团圆暗自点头,他们走他们的,不管应族长是谁害的,不理应家的祸事。

西日玄浩训斥完应三德的人,再次下令:“我们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应三德被丢进潘微之的马车,四月骑上了他的马,队伍再次出发。

西日玄浩迟疑了一下,还是钻回了马车中。令狐团圆下意识地往后一挪,他便嘲笑:“你少装!”

令狐团圆干笑道:“我这不是给你让位吗?”

西日玄浩哼了声,坐到她对面,“什么时候醒的?”令狐团圆眨了下眼睛,他立时恼了,“你早就醒了!我怎么就忘了,你真正睡着的时候应该是虚怀空抱的!”几次与她同床共枕,她都好像是在抱着猫睡觉。

令狐团圆拉长了脸,叹道:“我就是疲累,不想起身而已。”

西日玄浩一拍车板,忽地冷静了下来,她面前弄出声响,除了催促他启程,应该还有下文,“说吧,还有什么话?”

令狐团圆却说起了完全不搭边的话题,“你还记得当日我们离开南越,我令狐家族的车队吗?”

他耐着性子点头,听她继续道:“我爹真算七窍玲珑了,他匆忙奉旨上京,细软不带也就罢了,车上装的多不是人,十车的物品乃吃食用水,甚至还有炊

具。当时我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但今儿我弄懂了。”

西日玄浩皱眉,钻窗吹送的风卷起他鬓旁几缕长发,落在令狐团圆眼底,竟带出了点儿忧郁。

“打仗打的是后备,行军行的则是粮草。”她说到此处收尾,他本就是一点即通的人,而她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区别仅是先后和疏密。

如果由令狐团圆来处置应族长暴毙一事,她多半会留平镇周旋,顺便补给粮草。但西日玄浩更干脆,直接走人。这也是区别。

西日玄浩沉默了半晌,挑眉道:“你父亲未雨绸缪,知道北上盛京一路不太平,备下了足够的吃食,不怕被困。可为何他把你我丢给了管家?这行事也太冒险了吧?不合你父亲的秉性。”

令狐团圆猜测道:“或许他料准了你身边不可能缺人手。”

西日玄浩凝视着她歪着脑袋思索,还是以前那个稀里糊涂的模样,却说不出哪儿顺眼了。他想到就做了,一把将她从对面提了过来,这回她顺势依偎了。他揽着她的肩,低声道:“你别把人都想得太好了。”他的意思是她父亲在南越弃卒保车,只要无缺平安无事,她和他的生死便听天由命。

令狐团圆当即抓了下他的手臂,表示否定。令狐约这些年待她一如己出,她绝不相信他会不顾她安危。

西日玄浩又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肩,“我不想背后说人,往后你回盛京自己看,你父亲、你哥都很好。”很好,听着怪异。

令狐团圆伸直了腿,想把脚搁到对面板上,却被西日玄浩轻踢一脚,“你给我听好了,别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愤恨地道,“应家的、苏家的都不安好心。为何应老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我到了他死了?为何苏信早不来晚不来,我到了,他就来找你麻烦?一件巧合算它巧合,两件巧合糊弄谁去?你个霉星,我真…”

令狐团圆抚了抚他的胸膛,他立时闭嘴。远忧近患都说过了,再说下去就只有一肚子气。再次搂紧她,西日玄浩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道:“应三德的手下必有问题。我这儿真能信赖的人也不多,你判断的不错,他们想耽搁我。”

“我觉得和苏信脱不了干系。”但令狐团圆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她的肚子说得清楚,咕噜噜地叫唤了两声。

西日玄浩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庆幸感,浑球搅场的能耐实在厉害,若这两声换个场景,他就不仅只想揍人那么简单了。

两人在车内简单吃了几口干粮。夜幕降临,气温转低,两人彼此依偎着,从最早马车内的私斗,谁都没有料到会有今时的安静相守,她靠着他,脑中一片茫然。梨迦穆的话再次应验,身为女武者,若摆脱不了情字一关,只会糊涂脑袋,断送前程。

令狐团圆突然被窗外凌厉的风声惊醒,她挺直脊背,与此同时,西日玄浩也掀开了车帘,应家的马队出现在后方。

“他们还是追来了。”令狐团圆顺着他的手臂,望见远处深邃幽蓝的天际下,一片晃动的黑色斑点,她叹道,“我早该想到,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西日玄浩一手拉回她,冷冷地道:“你给我老实待在车里,哪儿都别去,更不准露面。”

令狐团圆摊手道:“我的剑在另一辆车上,我没剑出去干吗?”

西日玄浩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她道:“你有剑,也不准出去。”

她捧着剑,心里冷暖交加。他留剑于她不准她出去,是保护她又不令她太难堪,可是这与当日她身处梁王府靠他保护有何不同?

西日玄浩看着她的样子,不悦地道:“女人,最好不要太要强,太要强就有的苦吃。”

令狐团圆嗔了他一眼,飞扬跋扈,冷眉薄唇,却是真的…好看。

两人僵持了片刻,她到底将剑递还于他,“我现在是没用的,你是有用的。这个你防身,我蹲车里继续睡觉。”

西日玄浩没有接剑,愤怒道:“我给你的东西,你样样不要吗?”

令狐团圆连忙抱紧了剑,转身,给他个后脑勺,“你去吧!”

“你不要去!”另一辆车内,潘微之扣住应三德道。

应三德变色,他感觉到他的修为低微,不想他一出手便不容人抗拒。

潘微之扼住了他的手腕,控制了他的气脉,沉声道:“你危在旦夕,若非田守正打晕你送我身旁,此刻你早就尸体冰凉了。”

应三德大惊失色。他刚醒转,只觉浑身不适,经潘微之这么一说,才知不是田胖子敲晕他的缘故,而是他早被人下了毒。

潘微之严肃地道:“想为你爷爷报仇,你首先得活下来。外面的事你不用管,梁王自会担待。”

应三德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嘲讽道:“他把我丢出去岂不安生?只要把我交出去,他便可安然北上,他那样的人会管我死活?”

潘微之却道:“他连我都没有杀,怎会交你出去?你别看他冷傲蛮横,是非轻重分得水清。”

“你究竟是谁?”

潘微之并未放手,淡淡地道:“我只是个乡下土医。”

应三德自然不信,土医师能解了他的毒?如果他猜得不错,他中的毒应与爷爷的一样,潜伏不发,一旦发作,即刻呜呼。

两人对视间,西日玄浩阴冷地从他们车旁纵马而过,平镇与四月紧随其后。一系列命令从西日玄浩的薄唇中逸出,加上应三德的手下,统共一百三十五人的队伍被他调整成锥型,尖利的锥口对准后方来客,而位于锥尖的正是他本人。

令狐团圆掀起车帘屏息望着,深邃的天空,广袤的草原,男人迎风傲视的模样,却令她惆怅,他到底是西日皇族的男人哪…

西日玄浩一鞭指向跑进他百丈内的男子,四月取代平镇替他放话,“梁王殿下奉旨北上,你等何人?又有何事?”

四月的内力浑厚,声音响遍四野,闻者无不心头一震。

应家领队的正是应淑妃那一支的首脑人物、应淑妃的胞弟应荣舟,他的修为不在其姐之下,头脑却比其姐好得多。应荣舟早就远远见识了梁王的阵势,但他想不到梁王多了一个修为高强而他却素未谋面的护卫,顾侍卫他是见过的,四月是个生面孔。

“我乃应荣舟,不敢搅断梁王行程,只是…”

四月跟着令狐团圆和潘微之两人日久,也学了个精明,他截断应荣舟的话,喝道:“不敢还来追殿下做什么?耽搁了殿下的行程,尔等吃罪得起吗?别再跟来了,不然就定你们怠慢圣旨之罪!”

除了西日玄浩、令狐团圆和潘微之三人,众人均听得瞠目结舌。

应荣舟被他一堵,心头隐生杀机,但又想到梁王身边还有田守正、顾侍卫,真动起手来,他这些人未必讨得了好。就在他迟疑之际,西日玄浩运足内力放声道:“本王正不爽着,管你何方烂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射一双!竖起耳朵好好听着,胆敢追近,就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令狐团圆听得两耳发烫,这人发飙却似在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