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西日玄浩掉转马头,拍了下红玉骝。

“殿下!等一等!”应荣舟急道:“我家族长今儿不幸遇害身亡…”

四月呸他一声,“关我家殿下何事?”

但这次应荣舟说下去,“应三德图谋族长之位,下毒谋害族长,殿下难道要包庇他吗?”

西日玄浩再次转身,附耳了四月两句,后者随即扬声道:“你们应家的混帐事不归殿下也不归你们自己管,此事当由陛下定夺。回你们的营地老实等着吧,别再来阻扰殿下,你们担当不起!”

应荣舟沉吟,他的随从却按捺不住了,两骑冲梁王奔驰而去,四月冷笑一声弹身跃起,迎面而上。应荣舟心中又惊,四月的身手比他估计的还要高强。这时候喊回那两人已经来不及,何况他出发前定下的计划就是声讨、试探和威逼,而他那两个随从正是依照了定策而行。

百丈的距离说长很长,说短却极短,在八级武圣眼里不过弹指距离。那两骑还未冲过三十余丈,四月已一路草上飞到了他们马前。

“给我回去吧!”他左右开弓各拍一掌,即背身而回。两匹马嘶叫数声,扬蹄直立,甩落马背上的人。

“忤逆殿下的意思,视为大不敬!”四月冷笑一声,“下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应荣舟皱眉,命手下将那两人带回。初次交锋,他显然输在了部属上,他的手下死板地执行命令,而梁王的人却言行有度。

四月从容而归,军士们一片喝彩。西日玄浩微一点头,四月处置得很好,若干掉那两人,就会给应荣周抓住把柄。

应荣舟没有追来,西日玄浩与四月潇洒地回到队伍中。顾侍卫执行他的前令,坐在令狐团圆马车前,西日玄浩冷冷瞟了眼车帘后的人,径自上了应三德那辆车。

他一进来,车厢顿显逼仄。潘微之已松开了应三德,垂首坐于一隅。

“殿下…”

“你不必说了!”西日玄浩打断了应三德的话,沉沉地道,“从今往后,你跟着我,不然就给我滚!”

应三德胸腔一热,虽然明知道梁王要他投诚,可在危难时刻梁王到底帮了他。应三德又看了潘微之一眼,都被这“土医”说中了。

西日玄浩转而凝视潘微之,玉公子易容得土头土脑,他反倒看着更碍眼。这人究竟还有多少能耐?飘香阁上如何大开的杀戒?与冲动的应三德相处一车,居然能制得住他?

潘微之被他盯久了,便缓缓开口,将应三德中毒的事说了。

西日玄浩不置一词,听完就走。

这一夜急行军,两车内的四人都没睡安稳,睡得最不好的并非应三德,而是西日玄浩。

田胖子半夜里替换了梁王的车夫,坐在车头他总听到里间有轻微的动静。起先田胖子还愤愤不平,他不过说了段荤话就遭梁王训斥,而梁王自己却背着军士们搂抱女人,但后来田胖子不恼了,因为他听到了车内两人的对话。

“你到底想搁哪条腿?”西日玄浩心事重重,只想靠着她安静地想一会儿,她却一直不安生。

“总觉得不对啊…”令狐团圆话音才落,脑门上就落下狠狠一记,“哎哟!我知道了!”她摸着额头道,“你别打搅我,我想到了,我们得赶紧抵达础海。”

西日玄浩眯眼瞅她,在昏暗的车厢里,她清丽的面容竟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阴沉。令狐团圆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压低声道:“这回还与上回一样,杲北是应家和苏信的地盘。搁哪条腿都是一样的,搁腿了!”

西日玄浩拍开她的手,她却一腿压在他的身上,于是,他冷冷地道:“别以为自己很聪明,你和你那哥一样,都嫩着呢!”

令狐团圆悻悻地收回腿。论及权术,确实在雍帝身边成长的西日玄浩远比她精熟。苏信与应家暗通款曲,同令狐与潘家是一样的,只是这两家没有南越氏族的关系渊源。

应荣舟所部并未回到营地,而是远远地跟上了梁王。他的心腹问道:“大人,梁王只有百来号人,我们为何不与他一拼?”

“那不正中苏信下怀?梁王其人只可智取不能硬来,杲南王氏的前车之鉴你难道忘了?”应荣舟沉声说了一半,忽然勃然大怒道,“千算万算还是被苏信当做了棋子!我们得罪了梁王,他回头去讨好他,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儿?还有什么他苏信做不出来?”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应荣舟稍一思索,硬声道:“参梁王包庇应三德无用,以陛下对梁王的宠爱,必然雷声大雨点下。陛下在意的是氏族在谁手里,天下治理得好不好!我们得参梁王无能,军事上节节败退还扰民伤财,但这需要时日,且继续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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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谋的是本王,是础海的军权,更是整个杲北。”西昌玄浩心底暗叹,谁都看他风光,却础海逛一圈,回盛京就能受奖获封,可又有谁知晓他父皇的真正意图?

平定杲北础海祸乱,其实是一件脏活儿。西日雍信任器重且有能力可以出任的,环顾朝野几乎寻不出一人,无缺公子正如当年的梁王一样,轻轻一句话就把西日玄浩送上了刀锋浪尖。

“依臣之见,唯梁王殿下可胜任。”

盛京朝廷上,西日玄浩冷冷地盯视无缺,后者朦胧地望向他,又道:“梁王殿下年富力强、英勇多智,他能代表陛下,能代表我大杲朝廷。陛下若派梁王殿下前往,不仅战事即消,而且还能令杲北百姓深感陛下的恩德。”

雍帝若有所思后,微微颔首。

西日玄浩回过神来,平静地对令狐团圆道:“幸而我采纳了你的意见,没给苏信一点儿机会,有些人是不可能给他任何机会的,一有机会就会爬到你头上来。”

令狐团圆小声说:“应族长是苏信的手,但从苏信给我送药上来看,他又改变了主意。”

西日玄浩沉默了片刻,轻轻揉着她的掌心问:“你真的会音武吗?”相比杲北的控制权,《天一诀》最神秘的音武显然对苏信更有吸引力。

令狐团圆黯然,他还是问了,问了又为何要揉她的手?

“音武早绝迹江湖…”

西日玄浩一根根弄着她的指头,将她的手揉成拳握在自己手里,松松地捏了两把,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令狐团圆“嗯”一声,埋首他怀中,睡了。

西日玄浩的狭长丹凤眼在黑暗中幽森,他再次确定,浑球绝口不提她曾经的所作所为,都只为了一人。无缺恬静神秘的笑容浮现车顶,仿佛在与他说,那是他们俩的秘密,没有第三者能探知。

车前的田胖子无声而叹,两人说话滴水不漏,谁都只说个一两分,就是不把话说开了,这令田胖子不得不思索,他该往哪边靠呢?

你到底想搁哪条腿?田胖子猛然醒悟,在说话间,那两人早知他在偷听。他擦了把汗,早年他不接近梁王只道他是个蛮横冲动之人,但随着日久相处下来,他越发觉得梁王也好、郡主也罢,都比他精明。草原的夜风刺骨,田胖子打起精神,一直坐到了天亮。

西日玄浩在杲中稍作休息,平镇依他的嘱咐,增加了车马和干粮食水,调整了行军方案。在他们忙碌的时候,令狐团圆摸上了潘微之的马车,西日玄浩冷眼扫见,却没有阻止。

令狐团圆再回到她的车里,腰后已佩上了天音剑。西日玄浩在心底鄙夷了她一番,可当他看到她耳垂上那一点蓝光,一怔后便再不盯视。

整军休息后,一行人继续上路,而后每次短暂休息,令狐团圆都会蒙面,往潘微之车里跑。西日玄浩偶尔路经,都能听到她与应三德的对话。她仿似在竭力安慰应三德,更似在当他的说客,说服应三德死心塌地加入他的阵营。

西日玄浩觉得她多事,她掺杂在男人队伍里已经很显眼,还要喋喋不休。对应三德喋喋不休也就罢了,偏偏她回到车里对他却三缄其口,这样的反差使西日玄浩每晚都牢牢搂住她,尽管没用,但当个抱枕也勉强成。

令狐团圆的反应在他看来既正常又不正常,无论她每晚或背对他或埋首他怀中,次日一早必然是紧紧将他搂在胸口,好似把他当做了死去的那只猫,所以每日醒来西日玄浩的火气都大。

这样三日过去后,他们穿过了晟木纳草原,迎面是杲北著名的湖泊哲娜罗纱。绿草围绕、水面清澈的哲娜罗纱,在杲北方言的意思是仙子霓裳。

西日玄浩在湖前整军,接连四日的疾驰,早已人困马乏。

这一次,令狐团圆没有去找应三德,而是绕着湖跑远了。西日玄浩眯眼瞧着,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身子应该大好了。浑球的恢复能力一直强悍,在四月重击之下大难不死,中了桃夭的极品迷毒还能逃过一劫,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打倒她。

一直沉默的潘微之走近他,轻语一句:“她在车里憋了几日,肯定是去找个僻静地儿洗漱。”

西日玄浩冷冷地回他一句:“这需要你说?”

潘微之凝望他片刻,忽然笑了笑走了。

西日玄浩皱眉,玉公子神神秘秘的,莫非沾染了无缺的坏毛病?跟着他听到潘微之走回马车后,应三德的话,“你与梁王说什么呢?”潘微之无语,应三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都令西日玄浩狐疑。当即,他丢开了红玉骝的缰绳,箭步追向令狐团圆消失的方向。

在他看不到的背后,潘微之的微笑于易容的木讷面孔下渐渐僵硬,应三德叹道:“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

哲娜罗纱以北,傍晚的夕阳洒落茂密山林,斑驳的光线和着草木的风吟,一道道一波波加重西日玄浩的疑虑。她跑那么远做什么?不是逃离,潘微之和四月都没跟来,她一个人跑不了。

沿着湖岸,西日玄浩越行越快,直到钻入树林,都未见浑球身影。他踩过青草越过灌木,以内力感知,寻不到她的方位却能知晓就在附近,很近。

环顾一圈后,西日玄浩猛然抬首,身着杲北服饰的令狐团圆正坐在树干上,静悄悄地望着他。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家伙就算没学过一日武功也会爬树。

“你在做什么?”

“看天。”

“爬树上看?”

她仰头凝望那一轮落日,“本来不想看的,想洗把脸就回的,但是它被遮住了,我想看,就爬上了树。”她又低下头,笑问,“你上来不?”

“无聊。”

她继续微笑,荡了荡双脚,闭上了眼睛。

“不看了吗?”

“已经在我心里了…”令狐团圆心底叹惋。很多年前她爬上了树,树下望着她的是脸庞圆嘟嘟的无缺。

小无缺好奇地问:“你到树上去做什么呢?”

小团圆也是答:“看天。”

可是小无缺爬上了树,他划破了光鲜的绸衣,磨破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还摔了一跤才爬到树上。

“你太笨了!”

“我现在笨点儿,将来就比你聪明百倍!”

一个笑嘻嘻地数落,一个一本正经地答。后来他们就并排坐在树干上,天蓝蓝云朵朵,转眼天空就遍布彩霞。

令狐团圆睁开眼,霞光飞逝。

“下来!”西日玄浩阴冷地盯着她,恨不能一箭把她射落,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下来!”但见她扶树干站直后,面浮古怪的笑容,展开双臂平衡身子,一步步往树梢走去。

西日玄浩下意识地上前,废人还不安生。逆光为她清丽的面容平添了一分神奇,灵动的眸光令他停住了脚步。

哲娜罗纱有一个惆怅的传说,令狐团圆是不知道的,但出身皇族的西日玄浩,少时于皇塾里听过这个杲北的民间神话。

传说有一位杲北青年邂逅了下凡的仙女,青年对仙女一见钟情,但凡人与仙人的距离难以逾越,青年的表白被仙女拒绝了,他竭力挽留,最后只扯下她的半截霓纱。仙女飘然而去,霓纱飘落晟木纳草原北部,化成了哲娜罗纱。

西日玄浩是不信传说或神话的,但此刻的他却心生不安,“你这是做什么?快给我下来!”

令狐团圆眺望落霞继续走着,原本她只打算找个僻静地儿洗洗,然后等人寻她她就回了。可是来到这儿,她忍耐许久,憋了很久的闷气突然宣泄,西日玄浩越喊她下去,她就越不想下去。任性也好,闹情绪也罢,她只想贪恋那天边的霞光,现在她就是个孩子,暂时做一个孩子有多好…

令狐团圆的身子突然一轻,腰间被一条胳膊横隔,双脚离开了树。西日玄浩弹身跃空,横拦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带她下来。既然她不肯,那他就来硬的。

令狐团圆咯咯地笑了,孩子总要长大,笨手笨脚地告别过去。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西日玄浩将她推靠到了树上,举起她的双臂,仿佛要把她钉在树上。突如其来的时刻、无法预知的未来,从停止的笑声、睁大的眼睛开始。

西日玄浩的不安达到顶点,就在他手中、就在他眼前,她却似已经飞走。克制已久的冲动和欲望如破堤洪水,汹涌奔流,沸腾翻滚,他的头脑和身体好像一分为二,他看见自己双手的动作沉着冷静,有条不紊,按部就班,而他的身体却似已嵌入了她的身躯。冷静与咆哮,激情与暧昧,交融成滚烫的抚触,这是他的女人,这是他的浑球。

令狐团圆诧异了片刻,便垂睑柔和了面色。她背靠着大树,衣襟被解,衣裙滑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放肆。他弄疼了她,疼得有些酸,疼得叫她这样一个从来不喊痛的人也想喊痛。

他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但他已经停不下来,更不愿停止。他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喊,不能再错失,不能再放过,他要她清醒地知道,她是他的,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霞光极速退去,幻化为一道白光瞬间贯穿她的身体,破入她的脑海。闭目的令狐团圆猛然睁眼,对上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丹凤溢彩,原来霞光就在他眼里。霞光一道道、千万道,阡陌纵横,穿插切割了她的身躯,释放在她周遭。霞光碎裂,星星点点,花枝轻颤,幽幽的风传送夜的讯息。

天黑之后,四月在哲娜罗纱东北湖岸眼见西日玄浩抱她回来,他默默伫立不出一声,直到那两人与他擦肩而过,依然无动于衷。阿狐若不肯,梁王是抱不到她的,阿狐为何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令狐团圆在路过四月的时候挣扎了起来,可是她痛得厉害,根本无法自己走路。

西日玄浩搂紧了她,后悔是骗人的,获取与占有从来都与温柔无关。一枝摘得,得用力地掐,他掐了下她的腿,她就不动了。

梁王一出现在营地,军士们便当即噤声。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平镇先前说的不是谎话,起初把脸涂得掉粉的女子确实是梁王的侍妾。人与人是不能比的,田胖子再次感叹,梁王可以携妻妾同行,而他们连说句荤话都不能。

潘微之早已回到了马车上,应三德站在车前看了看两人,又望了望马车。难怪他笑得这般难看,原来他早预料到了这一幕。

西日玄浩堂而皇之地将令狐团圆抱上了车。

“你得习惯,一次是不够的。”西日玄浩言色间颇有些得逞之后快,却见怀中人儿面色纸白、昏迷不醒,他立时变色,再顾不上先前的种种掩饰和忌讳,厉声而唤:“潘微之!”

第三十二章 高山流水仗君剑

令狐团圆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三夜,她醒来后,依然身在马车中,依然身在西日玄浩的怀抱中,但有些事儿已然不同于往昔。

“千算万算,你算漏了你自己。”这是西日玄浩在她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握住她尖削的下巴,不知是在叹惋还是在责骂,“现今你这身子骨,废得一塌糊涂。”

“水…”

喂她水后,西日玄浩以指肚儿拭过她的唇,而后停住,稍稍用力一按。

令狐团圆定了定神,她要水其实要的是片刻时间,好叫自己想想清楚,可这片刻过去了,她的思绪依然纷乱如麻。

西日玄浩又是一按,他要她开口,只差没掰她的嘴了。

“我…我怎么了?”

西日玄浩放开了她的唇,她看着他的手握成拳头,好大的一颗拳头。拳头当然不会砸向她,也不是吓唬她,而是在表示他的愤怒。

“我有些弄不懂了,我都被你折腾成这样子了,你好像还不满意。”

那拳头擦着她的脸颊,洞穿了车厢木壁,西日玄浩含恨地道:“你才清了毒,可距离你能滚蛋,还有十万八千里!”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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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玄浩显然不满她的态度,俯身贴着她的脸问:“如果不是算漏了自己的身子骨,这会儿你已经滚到缮滑了吧?”

令狐团圆呆了呆,而后笑了笑。她身边的男人,从来都没有一个是愚笨的,她许他那般轻易,自然是想事后拔腿就溜了。

西日玄浩这会儿恨得牙痒痒,该死的浑球,如今碰不能碰、啃不能啃的,就是个摆设还要气死他。他缓缓坐直了身子,阴冷地道:“你哥在我父皇手里,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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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之在本王手里,你就是想蹦,也得想想他们的处境。”

令狐团圆又笑了笑,他的神色如此冰凉,车厢内却炽热如夏;他敞着衣襟, 而她却被包在层层叠叠的被子里;他嘴上说着狠话,却不会真对潘微之下手。

西日玄浩没有再逼她开口,只是前往础海的一路上,他也没再搭理她。他自己不与她说话,也不准任何人与她说话,更别说让她见到潘微之等人。令狐团圆的病情那日潘微之说得很通透,她的身子耗损太甚,已然不是针药能解决的了,她需要长时间静养,而要完全恢复武功,就只有得到完整的《天一诀》。

此外,西日玄浩使命在身,每日忙于熟悉础海事务,沿路到手的文书亦渐渐堆积于车内。令狐团圆休养了一日后就能起身,可她每每探头看他的文书,都他无情地推了回去。几次被推开,令狐团圆失去了兴致,只得盘腿打坐,在头脑里温故以往所学。

这一日,她正迷迷糊糊地想着,倘若以剑喻人,纳兰就是细水——绝世的女剑,那西日玄浩会是玄冥吗?她不知道为何会把西日玄浩与玄冥想到一块了,梁王可没有一点中正之气,大气倒勉强有点,不过那该叫霸道吧?就这么想着,她突然被他一把抓起,裹进了被子里。

不久后,础海统领周坤及一干迎接梁王的军士,瞠目结舌地看着梁王抱着个又厚又大的被子走下了马车,走过他们眼前时没有半句话,就径自去了础海军营。

“诸位大人,咳…”平镇留下圆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田胖子赔笑道:“诸位大人切莫介意,殿下行事不能以常人论。”

周坤紧锁眉头,众人纷纷私语。即便梁王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该不打一声招呼,何况他还是初来乍到,此其一。其二却没有人敢直言,那被子里分明裹着个女子,依照大杲律,军营重地女眷一概拒之,哪怕是将军夫人也只能居于民营,难道梁王真的不懂一点律法?

周坤思虑再三,又在营前徘徊至夜,到底求见了梁王。可肚中打好的腹稿全然无用,只因他一看到梁王营帐,立刻就火了。

周坤不得不火,帐里多设了三倍的火炉、多烧了十倍的木炭。主营帐固然可以多设火炉,但梁王太过分了,难道以为这儿是盛京皇宫不成?而更过分的是梁王衣裳不整,正在扯一个年轻女子的衣袍。

“殿下!这里是础海军营,并非殿下的王府!”

可惜西日玄浩连看他一眼的兴致都缺乏,他追着令狐团圆,根本就当周坤是空气一般。而周坤愤怒的言辞只吐了一句,就被侍卫赶出了营帐。

“给我穿上!”周坤没有听到西日玄浩的话,实际上梁王并不是在脱人衣服,而是在逼人穿衣服。

“太热了,我不要穿,呜…”令狐团圆没有跑过西日玄浩,被他一把抓住,套进了厚实的衣袍里。

“你以为我喜欢管你死活?”令狐团圆汗流浃背地被按到了席上,“打今儿起,你就得穿这么多。”

令狐团圆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很配合了,不要再折腾我了。”她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若以正常方式入主础海军营,不知何时才能知人善用。

西日玄浩冷漠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笑意,言语也柔和了几分,“你且忍耐几日,等这儿的事稳妥了,我们再好好折腾。”

闻言,令狐团圆一头栽倒在席上。西日玄浩忍不住探手过去,在她脑门上一戳,“你就装吧!”

暂且不提令狐团圆装死,那边周坤回到营地后,立即召集部属商议,“如今梁王昏庸无道,础海抗敌之事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可他是主将,我们都得听他的。周大哥,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周坤冲南抱了抱拳道:“朝堂之上自有明君,今日我之所见所闻都会一一奏表,相信陛下不会叫我等兄弟失望的。”

“但是我担心,梁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这事恐怕不妥吧?”

周坤沉声道:“事分轻重缓急,眼下先由他做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军令,我等都从了他。”

“我的意思是,那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