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就写,明儿一早遣人送往盛京。”

“唉…”

周坤没有领悟到那层意思,有人却闻弦知意。腾飞海离开周坤营帐后,悄悄去见了梁王。

西日玄浩一边隔着被子戳令狐团圆的额头,一边不耐烦地道:“周坤算什么东西?我父皇也从不叫我失望的!你报得好,下去找平镇领赏吧!”

腾飞海得意而去,令狐团圆这才把整张脸从被子里钻出来,“很造作。”

她得到的回答是更用力的一戳。

梁王车马劳顿地休息了一夜后,次日上午,正式接手了础海关。

西曰玄浩两手拢在袖中,袖中藏着手炉,在呵欠连声中,坐看平镇代替他完成了所有交接工作。

“这就完了?也没个接风宴什么的?”

此话一出,众将面面相觑,腾飞海却出列赞同,“殿下所言极是,我们正该办个接风宴,好为殿下一洗风尘。殿下从盛京赶到础海,千里迢迢…”

“就这么着了!平镇你去准备,弄得气派点!”西日玄浩打断了他的话。

周坤等人斜眼瞅着腾飞海,后者只作不知。

众人散了后,周坤找到了田胖子。

“田大人!田守正田大人!”

“周大人有何见教?”田胖子不得不留步。

“大人贵为飞云骑尉,又是殿下此行的副将,不知道大人的话,殿下可听得进一二?”

田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不赏我几鞭,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周坤一窒,憋气道:“以前只听说梁王跋扈,却不知,竟是如此无…”

一只肥胖的手堵住了他的嘴,“少安毋躁,吃完接风宴再说!”

周坤瞪着他。

可是到了中午,田胖子也瞪了眼。不止他,几乎所有人都瞪了眼。接风宴并没有周坤担忧的那般奢华,但是他们看到了一个女人,梁王先前所言的气派,大约都气派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周坤第一个低下头去,以袖掩面;腾飞海傻了一会儿,勉强想笑却笑不出来;田胖子肉笑皮不笑地,非常痛苦的模样;众人中,只有应三德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他近期一直哀伤于祖父之死,可见到令狐团圆的模样,由不得他不笑。

一身银白裘衣锦袍的令狐团圆,高耸的衣领托着一张肥白的脸。那不是一般的白,是比之前她自己刷得掉粉更厉害的白,因为这次不仅掉粉,而且足够她掉整整一天,比刷墙壁还厚,足足把她的脸涂厚了半寸。可是西日玄浩还嫌埋汰她不够,涂完了脸后,又用墨汁给她画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给诸位介绍一下。”西日玄浩搂着令狐团圆慢悠悠地道,“这是本王的爱妾,有美阿胡——胡美人!”

令狐团圆不知是昏了头还是清醒着,居然配合了一句,“诸位大人好,我叫胡美人。”

应三德当场喷了出来,很快,众人或借故告退,或悄悄离场,总之走了个一干二净。

“我能见微之了吗?”令狐团圆嫌脸上的粉掉到了菜里,把面前的一个碟子推远了。

西日玄浩搂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就这样去。”

令狐团圆给了他一个手肘,起身而走。她答应他今日如此扮相,只因他允诺事后安排她与潘微之见上一面。听到西日玄浩在她背后压抑的笑声,令狐团圆实在忍不住,又转回身,往他脸上一蹭。那恶人却没有半分恼怒,还盯着她笑,他的眼睛那般闪亮,她不禁心中一个咯噔,忙不迭地跑了。

“那恶人,睚眦必报,还记恨着上次我恶心他。”在广袤的岳桦林前,令狐团圆数落着西日玄浩的不是,潘微之却背对着她,一语不发。

“经此二事,哪些将士可用,哪些不可用,他都清楚了,可也犯不着耍着我玩啊?真是的,这人太可恶了!”令狐团圆数落了半天,戛然而止。这么多日子不见潘微之,见了后她却一直说着西曰玄浩,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凛冽的寒风刺骨,即便身着厚实的衣袍,北地的湿寒还是冻红了她的脸颊。一直沉默的潘微之仿佛背后长眼,平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吧!”

“微之…对不起,本来说好和你一起走的。”

“我知道,你的身子受不得劳累,也受不起风寒。这里虽有不错的日头,却比草原更冷。你早些回去吧,别叫他担心了。”

令狐团圆听着他毫无起伏的言语,心绪开始上下波动。她不吭声,他却绵绵道来,“他把你妆成那样,其实是要把你藏住,不想叫任何人看清你的模样。他先前不让我见你,是生怕你见了我又动逃跑的念头,而你现在身子好了些,这就见着了我。你不用为我担心,这儿除了日头大了点,没什么不好的。”

令狐团圆莫名地望了望午后的天空,确实比起盛京的日头毒了几分。

“难为你被他作弄一番才见着我,现在已然见过了,那就回去吧! ”

听他再次叫她回去,令狐团圆不由急了,“你都没叫我见着一面,就这样打发我回去?你转过身,看着我说话!”

潘微之无动于衷,令狐团圆上前拉他的衣袖,却不防被人拉后,原来是藏匿在树上的四月跳下来拉住了她。

令狐团圆看了看四月又看了看潘微之,所有的质疑都卡在了喉咙处,最后只得掉头而跑。她跑了一段路,头抵着一棵树沉静下来。她是对不住潘微之的,潘微之却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生她的气。按照她原来的打算,她是想和潘微之一起再次远走高飞的,虽然那样又对不住西日玄浩,但她再也不想掺和有关西日皇族的人和事了。令狐团圆在树下纠结着,她不认为她做错了,但她也没有做对。

一双大手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她顿时僵直了身子。西日玄浩犹豫了片刻, 沉声告诉她,“他的眼睛出了毛病。”

令狐团圆猛地转过身,抓住西日玄浩的衣襟,“你说什么?”

“这么些天不让你见他,其实是他不想见你,他的眼睛可能会瞎。”

令狐团圆睁圆双目,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就是医师啊!”

西日玄浩凝视着她,她仿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又想溜走,无奈被他捉得牢牢的,“如果你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杀了潘微之。”

令狐团圆停止了挣扎,西日玄浩再次将她锁在了臂膀中。

“你想让我如何?”她垂下眼睑。

西日玄浩冷冷地道:“你就是个缺心少肺的,半年时间都没发现他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而他就是个瞎了眼的,竟然离开家族,抛下一切跟你亡命天涯。你个浑球,拐走了他,又骗住了我,可我清楚,你心里还有个人…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祸害?”

令狐团圆低头,额头抵到了他的胸口,他却拉开她,硬声道:“你既然选择了从我,就是我的人。你懂吗?令狐团圆,你是女人,不是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个女人,一个女人!”

令狐团圆抬头,西日玄浩看着那双桂圆般的乌黑眼眸和仿似生气嘟起的小嘴,忽然明白了过来,浑球根本就不懂。她不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位少女,是一只被拔了爪子的老虎,而老虎不管是公的、母的还是老的、小的,都野性难驯。

可他以为她不懂,她偏偏又懂了,只闻她低语道:“那一日,我在你的王府问王氏,花爽和花野,她心里到底放了谁?她说,她都放了…你问得不错,我该早些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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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玄浩强忍住揍扁她的冲动,带着她往回走。

令狐团圆被他牵着手,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与往昔真的不同了。可是没过多久,她再次担忧起潘微之来。

快到营地前,西日玄浩忽然抱起了她,将她的脑袋按到了怀里。令狐团圆贴着他的胸口,想到了潘微之所言——他要把她藏住,不想叫任何人看清她的模样…令狐团圆不禁心悸起来。

西日玄浩回到营地后,立刻着手调动础海关一干军士的职务,他没有时间再玩下去,更不想再见到腾飞海献媚的面孔。当腾飞海人头落地的时候,周坤才知晓,梁王并非他原先以为的那样。然而他已向雍帝参劾梁王淫逸荒诞,奏表正在送往盛京的路上,周坤不禁着急,再次求见了梁王。

“你说的是这个吗? ”西日玄浩两指捏住一本奏折,丢到了他面前。

周坤拾起阅后称是。

“时间不够,本王只能杀一儆百,希望你回去后,向那些骑墙望风者透露一二。若想要一个太平的础海,不仅要彻底驱除外敌,更需要我们自己的内部上下齐心。你做得不错,但你这个人太直,难当重任,往后你得多跟田胖子学学。对了,这奏折就是田胖子偷的。”

周坤惭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西日玄浩打发周坤走后,又叫来了田胖子,“偷盗官员上呈皇庭的奏折,田胖子,你胆子也够肥的!”

满心以为梁王会对他示好的田胖子,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只好赔笑道:“下官也是权宜之策,周大人所奏不实,送呈上去,对大家都无益处。什么该交代,什么不该交代,下官还是知道的。”

听他这么说,西日玄浩明白,关于令狐团圆的事儿,胖子是不会捅出去的,至少在础海之事了结前,胖子不会说。思忖一二,西日玄浩道:“时下础海正值用人之际,你能文擅武,少不得出力的机会。”

田胖子大喜,忙不迭地表了番忠心,西日玄浩却厌恶地道:“少来这套,你是宫里出来的,该知道我最讨厌奉承谄媚。还有,你最近和周坤他们走得很近, 我已经嘱咐过周坤了,叫他跟你多学着点。你得把他们给我带好了,如若出了什么状况,我唯你是问!”

田胖子擦擦汗,梁王真是太难伺候了。

西日玄浩还不打算放田胖子走人,继续敲打他道:“你跟我终究是要回盛京的,但他们不同,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我不想等我们走后,他们又继续庸碌无能,这个事就落到你肩上了!”

田胖子与西日玄浩谈完础海人事,几乎是软着腿走出营帐的。

田胖子走后,西日玄浩身后蹦出一个侍卫,正是乔装的令狐团圆,“你还真记仇!”

西日玄浩丹凤眼一斜她,漫不经心地道:“你懂什么?他是有几分本事的人,所以就得这样用!”

令狐团圆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西日玄浩却戳她的脑门,“女人别管政事!”

令狐团圆摸了摸额头,有点恍惚。西日玄浩对她,越来越亲昵和随意,这让她几乎产生错觉,好像无缺就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但西日玄浩到底不是无缺,无缺不会戳她脑门。

“想什么呢?”

她抬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又连忙低头。他本就生得好看,可当他眸光璀燦地盯着她时,以前她会很不争气地紧张,现在却是浑身不舒服。

“过来!”

她下意识地凑近他,又立刻觉察到了不妥,她何时如此听他话了?然而她想抗拒时已迟,西日玄浩一伸手就勾住了她的腰。

“做什么?”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问道。

西日玄浩薄唇微微上翅,道:“挨近点瞧,你穿男装的模样真丑!”

“你这嘴从来不会说好话,心口不一的。其实你想赞我貌美如花,就是身穿男装都好看对不?”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很臭屁。

但是他却道:“好吧,你貌美如花。”这下令狐团圆不好意思了,不想他又跟了句,“就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他在她的胸前比画了一把,“女人得长成这样才叫漂亮!”

令狐团圆忙不迭地蜷身,退后三尺。但是逃得了他的怀抱,却逃不了他的目光,“滚的样子还不错,呵呵!”

令狐团圆以手掩面,再也受不了他的笑容。

“就这样不想看着我?你已经好几天不给我看了!马车里那个主动投怀送抱、色胆包天的浑球去哪儿了? ”

“打住!不要说了!”令狐团员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膝,恨不能把脑袋埋到地下。

西日玄浩走了过来,他身体的阴影覆盖住整个她。俯视了她一会儿,见她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用脚尖踢踢她,“敢做不敢当了? ”没有反应,他又踢重了些。

“别踢了,会踢死人的!”令狐团圆摸着被踢疼的腿部,嘟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脚重,把阆夕殿都踢坏了!”

西日玄浩笑出了声,把她拉起来,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见她还躲闪,便顺势抱紧了她,“这些天我忙于政事,没有时间陪你,等过一阵我把这里的事都忙完了,我带你去缮滑。你不是想去那里吗?那里可是我西日皇族的圣地,等闲人是进不去的,我带你风风光光地去。”

令狐团圆的指头陷入他的衣袍里,难得西日玄浩如此温柔,却叫她心绪更乱。

“看你刚才滚的样子,身子该是好了不少。”他在她耳畔缱绻, “今儿得和我滚一窝了。”

令狐团圆的心狂跳起来,西日玄浩亲吻着她的耳垂,耳钉被他的唇牵动,仿佛带起一股激流横穿过她的头脑,她猛然甩头,用双手推开他。他正愠怒,她却弹身而起,一下子跳挂到了他的身上,他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再被动下去,她就真的与废物无异。令狐团圆压下心头狂跳的不安,两眼一闭,凑头上去,就是一阵好啃。

西日玄浩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要制住她轻而易举,可他乐意享用她这份青涩的亲热。然而浑球终究是个浑球,亲到半途,她竟戛然而止,极其认真地说:“现在我穿着男装,两个男子滚作一团不好吧? ”

西日玄浩眉梢一挑,-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一把抄住她的双手按过头顶,“还想玩吗?”他咬牙问。

她连忙摇头。

“我想玩!”

她拒绝的话语被他吞噬,强横、不容抗拒的吻长驱直入,瞬间眩晕了她,玩火自焚般滚烫并激荡着,令她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明知他手段髙超,明知她不该深陷其中,但她浑身酥软乏力,只觉得身子似乎飘了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由心底萌生。待她定神清醒,整个人已被他托了起来,他正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向床榻迈去。她紧张到了极点,此刻和在哲娜罗纱的那一次截然不同,那一次,她是放开了所有、抛下了一切,只为和潘微之约好的离去。那时候她以为 离开后,再也不会遇到他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再碰到他。对她而言,西日玄浩如同世上最艳美的毒花,叫人明知它毒可致命还会情不自禁地采摘。

西日玄浩将她放在了榻上,她起身却被他立即按倒,她挣扎的后果是双腕被扣、双脚被压。

“由不得你了。”西日玄浩有种很想先把这个浑球痛扁一顿的冲动,让她学乖、放聪明了再好好调教,可他又情知眼下浑球打不得, 一打估计就要瘪掉了。

令狐团圆把头一撇,一副豁出去死就死了的样子。

西日玄浩终于忍不住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着他,“你就这么不想看着我?”

下颌被他掐得生疼,她只是支吾了一声,他便当即松手。她眨着眼睛,眨来眨去却说不出一个字,西日玄浩显然很生气,可她却没办法违逆自己的心。

“殿下。”这关键时刻,顾侍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什么事?”西日玄浩起身,离开了令狐团圆。

“前方来报,赤水湾附近疑似有敌情。”

西日玄浩怒道:“疑似敌情?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础海的探子干什么吃的?”

顾侍卫道:“殿下请息怒,我问过了,这是由于赤水地势险要,难以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对方若是真的兵行险招,一旦渡过赤水湾的天险,后果将不堪使想。”

西日玄浩锁紧眉头,赤水湾下游是础海最富饶的城镇鸿贤,鸿贤镇不仅是提供军需配给的要地,更关系着础海几十万百姓的民生和安危。

“你派人看紧她,我们走!”

“是。”

西日玄浩走后,令狐团圆一骨碌爬起来,在营帐里团团转。出去是不指望了,她已然好些天被软禁在此,但是出去还是要期待的,她自己出不去,四月却能趁西日玄浩等人不在带她离开。

然而令狐团圆等到夜深,等来的却不是四月,而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苏信。

“啧啧啧,敢情胡美人就是你呀!真令本城主大失所望!”

“你怎么进来的?”

苏信径自坐到西日玄浩的座位上,笑道:“最近础海军中流传着两种传闻,传言梁王殿下破例带了爱妾胡美人行走军营,有人说胡美人国色天香,也有人说胡美人丑陋不堪,可我倾向于相信前一种说法。堂堂大杲王爷,如何会宠幸一个丑女?接风宴露相时那么难看,我原想必定是美艳惊人,所以殿下不得不把你藏起来,不承想竟是你这个熟人。要说你不是美人,未免有点委屈你了,可距离我想象中的绝色尤物,你还是差得远了!你说我如何能不失望呢?”

“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堂堂正正从门口进来的呀!”苏信好笑道,“别因为我骗过你,就把我看做仇人似的。其实我想说,我是个好人呀!”

令狐团圆如何会信这满嘴胡言的家伙,她掀起帐帘大喊:“来人呐,抓淫贼!”但她看见了守在门口一脸无奈的田胖子。

“我没办法,他苏信要去的地方,天下没几人能拦!”

令狐团圆甩下帐帘,不看那张胖脸。

“别生气,我只是来看看你,和你说会儿话就走。”苏信晓起二郎腿,打趣道,“我既不是淫贼,也不是盗贼,和你想象或者说你以前看到的不同,我是个好人。我们苏家世世代代行医,你知道的,医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好的。譬如你的那位朋友潘行医,他就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才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我的医术也很高明,只是把你吓坏了,搞到现如今你都不信我是好人了。”

“别说废话,有什么话就直说,说完就走人!”

“好的、好的。”苏信似乎很有耐心,竟然叫门外的田胖子伺候茶点,等吃过了茶和糕点,他才慢慢地道,“我竟不知大名鼎鼎的明远郡主,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过了半年的小日子。你们走后,我通过多方渠道了解了前因后果,你的事儿很严重,你能活着跑出盛京已属不易,可你兜了一圈,又与西日皇族掺和到一块了。 《天一诀》本就是西日皇族之物,这又怪不得你,只能说这是你的命。”

令狐团圆忍住不快,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苏信笑了一笑,“梁王率部前往赤水湾,不到天明是回不来的,而我见到是你,确实有不少话要与你说。你或许不清楚,梁王殿下为你担了多大的风险。他为什么要把你藏起来?那是你自打离开盛京,就成了陛下和七月共同追缉的人物了!虽然没摆到明面上,但我保证,只要你一露脸,大内的隐卫就会很快出现。我与陛下或楚将军他们想的不同,我倒认为,你并不会音武,可你宁可大开杀戒也要揽上这事,我想你是为了你那兄长吧?笛仙叶叠最后且唯一的后世传人了,

如果这世上真有音武,恐怕只有你兄长才会。对了,你们其实并不是兄妹,你们可没有血缘关系的。”

“够了,你说够了,我也听够了,你走吧!”不知何故,令狐团圆对苏信缺乏耐心。

苏信正色道:“我很快就走,但你可知潘微之已经走了吗?” “你说什么?”这下令狐团圆急了。

“我说,潘微之潘行医己经走了,他和你的侍卫前几日就离开了础海。”苏信凝视着她的脸道,“你打算何去何从呢?”

令狐团圆跌坐在床榻上,她怎么也没想到,潘微之和四月竟弃她而去。

苏信走近她,弯下腰看着她,开始诛心的话语,“你要一个死心塌地跟随你的男人,眼睁睁看着你转投他人怀抱吗?就算是胸怀再宽广的君子也断然做不到。他的眼睛为何会不好?那是他近年来夜以继日地研读医书。他又为何要苦学医术呢?那是他担心一个女子总是受伤。即便他身在尕苏,仍然孜孜不倦地求医问道,就算他的视力日渐模糊,也不叫身边的人知晓。当你在梁王的怀抱时,可曾想过他?可曾知晓他痛彻心扉还要强颜欢笑?”

令狐团圆不禁潸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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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信凑她更近,徐徐地道:“许多事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猜测到一二,而你这个当事人却只会往他的伤口上撒盐。那么好的医师陪着你风风雨雨,图的是什么? ”见令狐团圆失魂落魄,苏信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你看看这是什么?”

令狐团圆泪眼婆娑,只见绿油油的光晃动着,却看不清是何物件。苏信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轻声道:“你累了,你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是很累的;你累了,你习武那么多年是很累的;你累了,音武的秘密不该由你一个人担负。”

令狐团圆双眼失焦,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苏信摇晃着手中催眠的绿宝石坠子,仔细端详她,要叫她完全放下戒心还挺费劲,不过总算成功了,现在无论他问什么,她都会如实交代。

“告诉我,你何地出生? ”

“南越望舒。”

“你出生的那一年望舒可曾下雪?”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迷毒和音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