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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珑手中的茶盏猛然握紧,因为激动指尖隐隐发白,

“真的吗?”

“是!”

玉珑“噌”的站了起来,有一刹那,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她斗了那么久,她费尽百般心思想杀的人,终于死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到她,再也不会有人和她争夺萧冽!

她心里所有担心的事,都稳妥下来!

眸底漫上一层笑意,玉珑转头看了看河心,问道,“她还在那船里?”

“是,兰侧妃正等着娘娘,没有动!”小丫鬟恭敬的回道。

“好,带本宫去看看!”

不见她的尸体,她怎么会安心?

下了茶楼,快步往河岸上走去,女子一向稳重的步伐此时竟有些迫不及待。

河岸上有船在等着,玉珑上了船后,船夫立刻划船驶向河心。

此时,河心只还有一艘船停在那,孤零零的,一片死寂。

离的近了,已经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玉珑闭上眼睛,手放在胸口,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两船相接,玉珑快步上了对面的船,疾步往船舱走去,手放在木门上,微微一颤,用力的推开。

落地的脚还未稳,女子登时怔在那。

船舱里,没有死尸,歌姬依旧在跳舞,红毯铺地,宫灯高悬,轻纱慢舞,中间的桌子左右坐了三人。

萧冽,苏九,兰知绘。

三人正把酒言欢,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三道不同的目光落在她震惊的面孔上。

苏九最先笑道,“太子妃是来为我收尸的吗?”

玉珑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兰知绘起身,温婉笑道,“对不住了,太子妃!因为苏九,妾身才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才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姐姐说对不对?”

玉珑阴狠的目光淬着凌厉的寒芒,冷冷的盯着他。

与她正对面,萧冽神色冷寒,“夏玉珑,你勾结吕相,无故杀人,人证物证俱在,等下和本宫一起去见父皇吧!”

玉珑上前一步,冷笑道,“人证在哪儿,人不是都被太子殿下杀了吗?至于兰侧妃,她和苏九一起污蔑臣妾,罪该万死!”

“到了现在,还能这样冷静,我都开始佩服太子妃了!不过苏某一直认为,敢作敢当才是太子妃的作风!”

苏九缓步走过来,凑近玉珑,勾唇笑道,“太子妃觉得这游戏好玩吗?从激动到失望,是不是很刺激?所以,我怎么舍得你死,我就喜欢看你恨我入骨,偏偏又不能将我怎么样的抓狂样子!你越恨我,我就越高兴!”

说罢,苏九缓步往外走,“太子殿下,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阿九!”萧冽看也不看玉珑一眼,追上来道,“和我一起见父皇吧,怎么说,你也是被害的人!”

苏九挑了挑眉,“也好!”

萧冽吩咐人将玉珑带下去,进宫去见昭平帝。

今日天气和暖,昭平帝精神也略好些,正在御书房和姚禀等几个大臣商议国事。

突然太监总管急匆匆进了御书房,禀道,“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来了就来了,你慌张什么?”昭平帝笑道。

“殿下、殿下、”李公公支吾道,“殿下把太子妃捆来了!”

众人顿时一惊,齐齐回头往外瞧。

几个大臣里,只有乔安,面色波澜不惊,转眸看向殿外。

“为何要捆玉珑?让他进来!”昭平帝皱眉道。

“是!”

李公公忙去传话。

萧冽很快进来,身后跟着苏九,两个侍卫押着玉珑。

昭平帝脸色沉下来,“冽儿,你这是做什么?”

萧冽道,“玉珑郡主,勾结吕相,刺杀无辜,幸好被儿臣遇到,特带她来认罪!”

昭平帝惊愕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玉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妃刺杀了谁?”

苏九从萧冽身后走出来,“皇上,她刺杀的人正是草民!”

“玖丫头?”昭平帝瞪大了眼,越发的惊愕。

玉珑杀苏九做什么?

几个众臣更是目光不断的在三人面上逡巡,惊讶错愕,各有所思。

“众爱卿先退下吧!”昭平帝道。

“是!”

几位大臣告退,鱼贯而出。

“好了,现在你们谁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昭平帝沉声问道。

“儿臣来说!”萧冽面色沉淡,将苏九打抱不平,阻止吕相之子吕燚强暴民女,发生冲突伤了吕燚,之后吕相带人欲杀苏九,被他派去胡大炮制止。吕相不甘心,和玉珑两人合谋,今日在河上欲围攻苏九,被萧冽正好遇到,将苏九救下。

中间省去了玉珑拉拢兰知绘,却被兰知绘反间的过程。

“竟然还有这种事,吕相一向为人沉稳,没想到会如此枉顾王法!”昭平帝冷声道了一句,抬头看向玉珑,

“玉珑,你和吕相勾结的事,是真的吗?”

玉珑跪下去,“臣妾一时糊涂,请父皇恕罪!”

事情摆在这,她无法辩解。

昭平帝失望的看着她,“玉珑,当初虽然你和冽儿成亲是形势所迫,但是朕一直很喜欢你。你却和朝臣勾结,实在是辜负了朕的期望。还有,你为何要杀苏九?”

玉珑脸色灰白,微微一颤,默然不语。

萧冽扫她一眼,替她回道,“因为儿臣之前想娶的人,是苏九!”

“什么?”

昭平帝惊愕的看向苏九,当初萧冽娶玉珑时,他正中毒昏迷,解毒后的一段日子都在静养,后来他见萧冽对玉珑冷淡,知道他是忘了不了之前提起过的那个平民女子。

只是他身体一直不好,加上朝中政事繁忙,便未仔细追究此事。

他自己也曾被情所困,以为萧冽也会像他一样,最终接受现实,把情爱抛之身外。

没想到,萧冽喜欢的人,竟然是苏月玖,白靖柔的女儿!

一刹那,似乎很多事都明白了!

怪不得上次名玉斋的事,苏家的人敢冒充太子亲信受贿敛财,原来是因为苏九的缘故。

苏九就是之前萧冽和他提起想要娶的平民女子。

他的儿子竟然又栽在了白靖柔的女儿身上,这一切难道都是天意吗?

如果他当初知道,萧冽要娶的人是苏九,会不会同意?

昭平帝神思恍惚,重重一叹,沉色道,“来人、”

他刚出口,就听李公公进来禀告,“皇上,云南王求见!”

昭平帝眉心一蹙,淡声道,“让他进来!”

云南王缓步进了御书房,面色沉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珑,躬身道,“皇上,小女有罪,却也是情有可原,请皇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云南王,上次名玉斋的事就是针对苏九丫头,你们堂堂一个王府,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昭平帝不悦的道。

“皇上,当初是殿下亲自在朝堂上求娶玉珑,可是如今逆贼被剿,朝堂稳定,殿下便要弃玉珑,几次要求和离,在府中更是对玉珑冷落不理。皇上!即便太子殿下是天家的人,这般对待玉珑,公平吗?”云南王肃面沉重,满是对爱女的心痛。

“冽儿这般,是他的不对,可苏九是无辜的,何必要对她赶尽杀绝!”

“是老臣的不对,向苏姑娘道歉,只请皇上再给玉珑一次机会!”云南王弯膝对着昭平帝跪下去。

云南王府当年对大梁的建朝有大恩,被封为异姓王,世代相传,当初开国皇帝给的云南王府特权,便是可以参与太子的选定,可以见帝不跪。

云南王平时见了昭平帝也只是弯腰请安,这是第一次行如此大礼。

玉珑见自己父亲如此,双目含泪,伏身下去,“玉珑辜负了皇上的看重,对不起父亲。”

昭平帝沉痛一叹,过去扶云南王起身,道,“此事九丫头才是被害的人,若她不追究,朕就不追究了。”

说罢,转头看向苏九,“丫头,你怎么说?”

苏九容颜清绝,淡笑道,“民女不愿让皇上为难,而且民女也好好的站在这里,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

昭平帝欣慰一笑,“你虽出身平民,但心胸气度,实乃世间女子少有!”

“多谢皇上夸奖!”苏九抿唇大方一笑。

玉珑低着头,长袖下,指尖一直扎进手心,淡淡血痕染在袖口上。

“冽儿呢,怎么看此事?”昭平帝又问了一句。

萧冽如星的墨眸半垂,淡声道,“既然苏九不追究了,儿臣也放过郡主这次!”

昭平帝缓缓点头,对着跪在地上的玉珑道,“九丫头宽宏大量,希望玉珑以后也不要在为难她。”

“是,臣妾知罪!”玉珑哽声道。

“还有,从今日起,朕收九丫头为义女,封为荣乐县主,封地三千亩,赏宫苑一座,明日早朝宣旨,昭告天下!”昭平帝突然开口宣布。

萧冽倏然抬头,俊颜一白。

昭平帝明里赏了苏九,以皇室的权势护着她,其实是断了他对苏九的念想。

他的用意,还是让他不要放弃玉珑。

“以后九丫头就是朕的女儿,谁若再伤她,就是和朕过不去,明白了吗?”昭平帝正色道。

玉珑眸光闪烁,忙应声道,“是,臣妾明白!”

“民女谢皇上恩典!”苏九跪谢圣恩。

昭平帝亲自扶她起身,笑道,“不是民女,以后要称朕为父皇了!”

“是!”苏九弯眼一笑,眸光纯净。

昭平帝也扶了玉珑起来,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以后玖儿就是玉珑的皇妹,玉珑要好生对她,不能再欺负她。”

玉珑讪讪一笑,“是,臣妾一定会好好弥补之前的错误!”

苏九勾唇浅笑,“太子妃姐姐日后多关照!”

“应该的!”玉珑面色越发愧疚温和。

“这样多好!”

昭平帝开怀大笑,

本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厮杀,转眼化于无形,一切看上都和乐融融。

从宫里出来,萧冽以送皇妹为借口,带着苏九扬长而去。

看着萧冽的马车,云南王脸色猛然沉了下来。

“是女儿疏忽,让父亲受委屈了!”玉珑低头道。

“这个苏九,看来必须除去了!之前也是为父小看了她!”云南王目光阴狠。

“女儿一早便知道此人必成大患,才会紧追不舍,谁知道,却次次在她手下!”玉珑不甘心的道。

这一次直接让昭平帝对她起了戒心和不满,而苏九却被封为县主,以后恐怕更不容易下手。

“你的地位不稳,为父暂时不会回滇南,放心,有云南王府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是!”玉珑垂眸道。

“你和萧冽,还没有同房?”夏苍突然问道。

“没有!”玉珑神色黯然。

云南王叹了一声,抚着玉珑的肩膀,“打起精神来,想办法和萧冽将夫妻关系坐实,等有了皇家的骨肉,我们就好办了!”

“女儿明白!”玉珑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回了太子府,兰知绘正和几个丫鬟在园子里散步。

看到玉珑过来,若无其事上前问安,“妹妹见过太子妃!”

玉珑冷冷的看着她,“妹妹定然以为本宫今日回不了太子府了吧?”

兰知绘面色淡雅,温和道,“怎么会?苏九说了,不会将太子妃怎么样的!她那个人,就是看着心狠手辣,其实还是很心善的。”

“你、”玉珑脸色青白,目光凌厉的似能飞出刀子来,“不用嚣张,与虎谋皮,本宫会等着你被她抛弃虐杀的下场。”

兰知绘轻笑,“有殿下护着妾身呢,妾身怕什么?”

玉珑面沉如水,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萧冽送苏九回了苏家,从马车上下来,跟着苏九往院子里走。

苏九走了几步,才发现萧冽跟了来,回头笑道,“殿下还有事吗?”

“阿九,虽然你成了我的皇妹,但是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萧冽墨眸幽深,直直的看着她。

“萧冽,你已经娶妻纳妾。”苏九淡声道。

而且如今她成了皇上的义女,和他之间更不可能了。

“兰知绘明明是你塞给本宫的,而且你当时答应我,只要我娶了她,你就会原谅我。”

“是啊!”苏九点头,“我已经原谅你了!”

萧冽上前一步,抓住苏九的手,“那我们、”

“我们还是朋友!”苏九伸手将他的手拂下去,疏离的退后一步。

“我不想和你做什么朋友!我们本是、”萧冽眸色漆黑的看着她。

“殿下!”

苏九身后响起冷沉的一声,一身红袍的男人走过来,伸手握住苏九的手,占有的姿势将她护在身后,“殿下,苏九是草民的妻子,请殿下自重!”

“阿九早已离开了纪府!”萧冽目光深沉。

“离开她也是苏月玖,也是纪府少夫人。”纪余弦淡淡道。

“萧冽、”苏九握紧纪余弦的手,“你回去吧,不管是太子府,还是朝堂上,都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再说。”

萧冽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眸底划过一抹幽色,缓缓点头,深深看了苏九一眼,转身而去。

苏九牵着纪余弦的手,沿着游廊缓步往内院里走。

纪余弦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苏九摇了摇头,展颜一笑,“没有,根本就没用我动手!”

“云南王府不会停手的,但是有了这次的事情和身份的忌惮,他们应该不会再直接对你下杀手!”纪余弦道。

苏九眸光一深,缓缓点头,“我会多加防范的!”

次日早朝上,上朝第一件事,便是昭平帝宣布认苏家嫡女苏月玖为义女,封为荣乐县主。

众臣齐声祝贺。

之后御史台弹劾吕相纵子横行,强霸民女,胡作非为,吕相教子不严,不仅不制止,更是助纣为虐,滥杀无辜,实非一国之相应所为。

昭平帝下令暂停吕相宰相之职,命其在家中思过。

有了解内情的官员,知道吕相是得罪了这位新宠荣乐县主,心里揣测,这一次,吕相大概是回不来了。

大殿上,豫王萧琰一直低着头,脸色难看。

或许他担心的不是拥护自己的人没了,而是担心回去后如何面对发脾气的豫王妃。

入冬之后,下了一场薄雪,天气清寒,滴水成冰。

几日后的早朝上,豫王萧琰一直用手捂着脸,昭平帝坐在龙椅上,见他神色古怪,沉声问道,“豫王为何用手遮面,是不愿看到朕吗?”

豫王慌张道,“儿臣没有!”

“那还不把手放下来!”

豫王一脸窘迫之色,支吾道,“儿臣、儿臣”

昭平帝最不喜这个儿子优柔寡断的样子,喝道,“把手放下来!”

豫王吓了一跳,忙将遮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众臣看过来,噗嗤一笑,忙又闭上嘴做严肃的模样。

昭平帝看着豫王脸上一道道划痕,皱眉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回父皇!”豫王脸色涨紫,讷声道,“儿臣今日出府下台阶时,没看清脚下的路,从台阶上摔下来,摔的!”

“既然受了伤,擦点伤药就是,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昭平帝道。

“是,儿臣下了朝就去擦药!”

两父子说话,底下百官憋笑几乎憋出内伤。

豫王脸上的伤哪里是摔的,一看就是让女人挠的,豫王怕媳妇在朝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肯定是昨晚又被豫王妃给打了。

昭平帝是九五之尊,哪有女人不要命的敢伤他一下,所以他也并不知道这种夫妻之间打架挠脸的事,豫王说摔的,他便也真的信了。

其实想想也是,就算豫王再窝囊,也是个皇子、是个亲王,哪有被女人挠的道理?

众人心里明白,只不敢明说,忙正色上奏国事。

豫王妃为何挠了豫王,自然是因为她父亲被革职在家的事。

她本想让豫王去昭平帝那里为吕相说情,豫王懦弱不敢,两口子便打了起来。

当然,其实是单方面的殴打,豫王脸上身上负伤累累,还睡了一晚上的地板,今早起来,脸上的伤口明显,才不得已用手遮掩。

这个时候豫王妃气还没消,在家里摔碟子砸碗的大闹。

下人们都害怕的躲在门外,唯有豫王妃的贴身心腹丫鬟敢上前劝了两句,“王妃,您若觉得闷,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听听曲,消消气!”

“听说朱雀街上新开了一家茶楼,里面曲子唱的好听,连上茶的小厮都个顶个的俊俏!”小丫鬟附耳低声道。

果然,她一说完,正怒气冲冲的豫王妃马上呼吸一顿,斜她一眼,“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开的!”小丫鬟低声道。

豫王妃抬手拢了拢头发,“替我梳妆,去看看!”

“是!”

一炷香后,豫王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了门,坐马车向着朱雀街而去。

朱雀街上的确新开了一家茶楼,古色古香的门面,里面布置的雅致,一进去迎面扑来一股沁人的茶香。

豫王妃带着自己的丫鬟上了二楼雅间,送茶的小厮果然长的细皮嫩肉,面容清秀。

“夫人,喝什么茶?”小厮恭敬的问道。

豫王妃懒懒的坐在椅子上,那眼瞟着那小厮,上下打量,问道,“你们这有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