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母女“姐妹花”立刻在宫里引起了轰动。

她们之所以这么引人注目,不是因为她们特别美,而是因为她们的身份特殊。

她们不是皇上的女人,也不是太子的女人,这就足以使她们成为议论的焦点了。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对“姐妹花”,最后到底会成为皇上的女人呢?还是会成为太子的女人呢?一般的看法是:母亲会成为皇上的女人,女儿会成为太子的女人。

但也有的认为:这两位最后都会成为皇上的女人。

因为太子认生,而且这么些年来一直都被太子妃吃得死死的,经年不二色。那女儿勾引太子的难度比勾引皇上的难度大多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多半是:皇上母女共享、大小通吃。

当然这些都只是背后议论,表面上,大家都欢天喜地地为皇后庆祝,宫里连摆了三天宴席。

这三天,不管我和太子什么时辰出门,都能看到那对母女笑吟吟地站在紫薇阁门前说:“好巧哦,正好我们也要出门,那就一起过去吧。”

我估计,她们是专门派了宫女在门口望风。一看见我们出来,就立刻通知她们,她们就赶紧出来站在门口等。

我就知道小杨后不会放过我的。

这两年她都没有招惹我,是因为她要忙着讨好皇上,忙着去巩固地盘。她没有儿子了,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筹码,只能依靠自身的魅力来征服皇上。依靠所谓“贤良淑德”的人品来收买人心了。

故而她收起以前的天真任性和骄横跋扈,慢慢变得收敛,有城府。表面上对谁都是一脸温煦地笑。背地里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正式册封她为皇后。

在还没有登上皇后宝座之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诱人地位子上,暂时还无暇对付我,也不敢轻易出手。因为她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弄得不好。她会满盘皆输。她必须先稳定了后方,坐上了皇后宝座,才能全力以赴来啃我这块硬骨头。

要论起来,小杨后起初地确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有些短视,也有些幼稚愚蠢。但经过了宫里这些年的历练,尤其是她儿子的死,在给了她巨大打击的同时,也让她自省让她成长。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是至高无上地,连皇后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杀她的儿子!而且。还让她查都查不出来,就那样死得不明不白。

就连皇上。也只在最初的震怒之后。很快就放下了。因为,皇上的皇子皇女那么多。死一个刚满月的小皇子,并不会引起皇上多少情感上的波动。皇上的愤怒,也不过是为了皇帝的威严受损,并非有多么舍不得这个孩子。

这冷酷的现实让小杨后从一个莽撞、不懂事地少女迅速成熟。让她在努力爬向皇后宝座的同时,也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厉害的对手。

她可以在长达两年地时间里一直忍耐和等待,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

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后。她可以对付我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对母女姐妹花,就说她派出的先头部队。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她完全可以只把外甥女留下来对付我,把寡姐打发走地。难道她没有看到,当皇上看见这位风骚寡姐地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是赤裸裸地欲望?

皇上后宫的女人是多,但首先,这些女人都是属于他的,是他的妻妾和候补妻妾。寿阳夫人却不是他的,他跟寿阳夫人怎样,就等于是在偷情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连我的小花猫,都特别钟情偷偷偷摸摸幽会的。

其次,这位寿阳夫人虽然也是名门寡妇,身上却有一种呼之欲出的风尘味,这使得她跟宫里的女人相比别具魅力。宫里规矩多,又等级森严,女人们都不敢怎么放肆。除了几个宠妃可能稍微放得开一点之外,其他的女人,都是畏怯的,放不开的。给皇上侍寝,本来就是一件很紧张的事情。胡贵嫔就因为比较率性,行事大胆自然,才得到了皇上十几年的宠爱。

而这位嫁过人,在丈夫死后又声名狼藉,以致于为夫家所不容的寿阳夫人,可以想象,其大胆放荡的程度又非胡贵嫔可比了。胡贵嫔怎么说都是宫廷贵妇,生平也只有皇上一个男人。寿阳夫人却阅人多矣,有的是经验和手段,连眼角眉梢都是风情。放在宫里,简直就是一块超级大磁铁,只怕这些天,皇上的心早就飞到紫薇阁来了。

小杨后又不是瞎子,肯定也看见了皇上与寿阳夫人的眉来眼去。莫非,她也想模仿她的皇后堂姐,用自己的姐妹来固宠?

要是换在以前,她年轻气盛、飞扬跋扈的时候,这是不可想象的。难道仅仅因为一个孩子的死,她连脾性都变了,变得这么能容忍?

而这位叫云萝的小美女,则显然一心都在太子身上。

这母女二人,看来是立意要征服全晋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了。

在同去的路上,云萝总是想尽办法找太子说话。可惜太子对生人向来是避之犹恐不及的,所以就成了云萝小姐一路唱独角戏。

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太子如此冷淡,云萝小姐不仅不生气,反而好像对太子越发地感兴趣了。

难道云萝小姐就喜欢男人这副冰冷的调调?甚至,也跟我亲爱的爹一样,就喜欢别人不把她当人看,甚至肆意虐待?

在云萝一路的叽叽喳喳中,我们进了清辉殿。

小杨后热情地拉起外甥女的手,眼睛却看着我说:“太子妃,你们现在是邻居了,以后就麻烦你帮我多照应照应她们吧。唉,我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有皇后姐姐在,宫里大事小事都是她在管,我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现在等我自己当了皇后,才知道管理这么大的后宫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可怜我那姐姐死得那么早,我那时候又还小,不懂事,也不知道帮她。”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寿阳夫人也哭了起来。云萝很尴尬地站在哪里,哭又哭不出来,不哭又觉得不妥。

太子脸色阴郁地径自走开了。小杨后跟寿阳夫人本来就是表演给太子看的,太子走了,她们也马上收起了泪。

小杨后又跟我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寿阳夫人也在旁边时不时地插两句嘴。我眼里搜寻着太子的身影,也没听清楚她们到底讲了些什么,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而那位刚刚还被小杨后握着手的云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太子身边,我想赶过去,小杨后却依旧在唆个没完。

这时,太子那边出现了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画面:太子居然接过了云萝奉上的酒,一饮而尽!

太子不是很排斥外人的吗?为什么会接受云萝的酒?

我没想到,这还只是前奏,更让我吃惊的还在后头呢。云萝不知从身上掏出了一样什么东西给太子,太子不仅小心翼翼地捧着看,最后,还如获至宝地放进了怀里。

我使劲眨了眨眼:我没看错吧?

这时又来了一群贵客,趁小杨后去招呼她们的机会,我赶紧跑到太子身边。云萝远远地看见我走过去,很机警地溜掉了。

我直接问他:“刚刚云萝给了你什么?”

太子轻描淡写地说:“是我母后小时候用过的东西。”

“什么东西?”

太子慢慢地掏了出来。我拿过一看,是一条很旧的香罗帕,罗帕的一角还用丝线绣着两个字:琼芝。

琼芝是皇后的字。

我拿着手帕闻了闻,上面还有一股隐隐的香味,我笑着说:“这真的是你母后小时候用过的吗?那应该是很多年前了吧,怎么还会有香味呢?”

太子坚持说:“这是我母后的罗帕没错,不仅这名字是我母后的名字,就连这字,也是我母后的字迹。”

我仔细一看,的确,这是皇后的字迹。

可是,别说过了几十年,就算是当年,皇后也可能有香罗帕落到别人手里吧?香罗帕对一个女孩来说是多私密的东西,除了幽期密约当定情物使用,不会把它送给男人。而女人之间更不可能互赠香罗帕。

我敢肯定这香罗帕不是先皇后的。但问题是,我这位天真纯洁又认死理的夫君,我要怎样才能让他相信这点呢?

还有,云萝既然变得出什么香罗帕,必然还有别的武器。如果她立意要打亲情牌,利用她的杨氏外孙女的身份接近太子,那这个人,就真的有点难对付了。

看着太子宝贝似地叠好手帕,小心地收进怀里,我暗暗担心起来。

不好意思,又到了广告时间:

她是一个天生拥有赌神耳朵的人,他是一个天生拥有赌神双手的人,他们之间,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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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三节 被冷落的太子妃

晚上,明霞殿,寝宫。

见小花猫又在看那条香罗帕,甚至用手轻轻抚过帕上的字。我忍不住问:“小花猫,你觉得这个云萝怎么样?”

他头也不抬地问:“云萝是谁啊?”

偷偷嘘了一口气,原来小花猫的注意力全在手帕上,对给他手帕的人并无关注。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提醒他云萝是谁呢?难道好让他记住啊。

我不再说什么,而是凑过去和他一起看那条香罗帕。不管这帕子是不是他母亲的,既然他要把它当作亡母的遗物,那我就和他一起珍惜这条罗帕吧。

我双手托着一样东西,捧到他面前说:“这个是妾身亲手绣的,献给我们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笑纳。”说罢,作势要跪下去。

他笑着把我拉到他的膝上,接过一看,很开心地说:“好漂亮的锦囊啊,多谢娘子费心了。”

“夫君不要客气,能为夫君效力,是妾身的荣幸。”

两人相拥而笑。

我暗暗吐了一口气。每次看到他默默无语思念亡母的样子,我心里就很难过。这个该死的云萝,你什么不好送啊,为什么偏偏要送他什么先皇后的遗物,让他每天睹物伤情吗?

我从他手里拿过那条香罗帕,叠得小小的,然后装进锦囊说:“这样是不是好些?罗帕那么薄,轻飘飘的,你在身上塞着。很容易弄掉的。有这个锦囊装着,你再把它系在腰带上,不是更好带一些?也不容易弄丢了。”

太子笑着直说谢谢.

我想了想又说:“殿下还可以从我们保存的。母后地那个首饰盒里,拿一两样小首饰出来。一起放进去。以后就随身带着,不管走到哪儿,想起母后了,就摸摸这个。”

太子感激地回头看着我,声音有点嘶哑地说:“好。”

我抱出盒子。和他一起从里面挑出一个小宝石戒指和一对珍珠小耳坠,还有大概是他从母后的梳妆台上拣到的一根头发。我们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放了进去,再把锦囊地口扎紧,将收口的丝带打成一个漂亮地蝴蝶结。

放好了这些东西,太子又依恋伸手摸了摸锦囊。我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水说:“今天还早,妾身想请殿下讲讲小时候和母后在一起的一些趣事,好不好?”

“好”,他冲我点了点头。

“那,不如我们躺在床上讲吧。讲困了,就正好睡了。”

两个人脱衣上床,我把他拥进怀里。他像孩子一样乖乖地依偎着我。慢慢地给我讲起了那些童年往事。他记忆中的母后是美丽的、温柔的、慈蔼地,就像所有孩子心目中的母亲一样。总之一句话——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讲着讲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终于静默无声了。

我吻着他的头发,轻轻地说:“做个好梦,就算梦见了母后,也不要哭哦。母后看见你难过,她也会难过的,她希望看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亲手给他把锦囊系在软玉腰带上,服侍他用过早膳,目送他出去了。

从他满二十岁以后,他就在皇上的要求下,开始随班上朝。虽然并不见得要他说什么,但随朝听政也是一种很有益的锻炼。

对于这一点我是很高兴的,皇上肯让他上朝听政,说明皇上正在努力培养他成为一名合格地君主。

太子之位,到目前为止,应该说,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新皇后无子,又是杨家人,必然会,也只能是,支持他这个流着杨家血脉的外甥。

如果小杨后自己有儿子,她会把太子视为她儿子登上太子宝座的最大障碍,必除之而后快。在那种情况下,太子就是她最大地敌人,她会想尽办法对付太子。

但如今她儿子死了,她的作战目标和作战策略就完全改变了。她现在反而必须全力保住太子,太子是她,以及整个杨氏家族地护身符。

现在,她地对手变成了我。

首先她怀疑是我杀了她的儿子。就算后来悟到是皇后下地手,但她多半也会以为这事是我和皇后合谋的,一个在前厅迎客,一个偷偷去谋害她儿子。

其次,就算没有这层仇恨在里面,她还是会想办法对付我。因为有我在,我父亲就是未来的国丈。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我父亲本来就已经在朝廷上一言九鼎了,是皇上的第一亲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权臣,也是大臣中唯一能凌驾于“三杨”之上的人。除去了我,就等于除去了我父亲。这样他们杨家就成了整个晋国最有权势的家族,在朝廷中为所欲为,谁还敢触其锋?

所以,皇后杀了小杨后的儿子,等于把权力斗争的矛头从指向太子,变成了指向我。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太子安全了,我危险了。我成了杨氏权力集团首当其冲要铲除的人。

现在在朝廷之中,以及在太子的麾下,到底有多少是杨氏的人?这个要跟父亲好好谈一次才好。我们父女俩,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自从皇后去世后,我每天守着太子,两年没回过娘家了。

晚上,眼看着黄昏来临,宫灯点亮,可是太子还没有回来。

派人去打听的结果是,太子被皇后请到清辉殿去了。

这么晚了,把太子请去干嘛?难道,请他去用晚膳,顺便撮合他和那位云萝?

再打听,才知道,原来今天皇上正式把广陵王交给了新皇后抚养。新皇后在宫里为广陵王的到来办了一个小小的家宴,故而把太子请过去了。

把太子请过去,把我撇开?难道我不是太子的正室,不是广陵王的嫡母?小杨后这样,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吗?

我苦笑了一声,郁闷地想:现在我在宫里,都快被人挤到旮旯角里去了,连皇上把广陵王交给小杨后抚养这样的大事,我都要派人去打听了才会知道。

一股怒火从心头蹭蹭蹭冒起。不请我,难道我不会自己去,你还能把我堵在门外,不让我上桌吃饭不成?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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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四节 小杨后的秘密武器

还没走近清辉殿,远远地就听见了从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我的太子夫君,跟那些女人坐在一起,你很快乐吗?

负责通传的太监见了我,明显地一愣,但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朝里面大喊了一声:“太子妃殿下驾到!”

我昂首走了进去。我可没什么好胆怯的,这里是先皇后的寝宫,我的夫君还在里面,我作为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来赴宴?

何止这清辉殿,将来这整座后宫都是我的天下。

小杨后见了我,笑容可掬地站起来说:“我们刚刚还在说呢,这太子妃怎么还没来呀。”

“不好意思,一点小事耽搁了。”既然你装傻,我也就装糊涂。我怎么还没来,你有派人去请我吗?宫女忙给我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我一边跟在座的诸位打招呼一边好笑地想:这明摆着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如果真的在等着我来,为什么桌上都没有我的位子?

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我把椅子放在太子身边,不客气地叫挨着太子坐的云萝移开一个位子。

桌上的人都吃惊地看着我,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大胆直接吧。

云萝也只好讪笑着挪开了。

这顿晚饭,一直就在听杨氏姐妹用她们家乡——弘农华阴——的方言讲述她们家乡的事情。每当太子表示听不懂的地方,云萝就负责当通译,用洛阳话再转述一遍。

当云萝用夹杂着华阴方言的洛阳话讲述地时候,太子总是很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特的光芒。又是喜悦,又是哀伤。

我暗叫不妙。这云萝,为了要得到太子。到底在私下里准备了多久,费了多少功夫啊。

又或者说:小杨后为了对付我。训练了这个外甥女多久?她们布这个局,又布了多长时间了?

那天一路走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云萝很吵,一直讲个不停当时也曾从她地腔调中找到了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那天太子地情绪太低落,可能根本没注意听她说话。

可是今天坐下来一听。我才发现,这个云萝说话的腔调,居然有几分像先皇后!

最后连太子也忍不住说:“你讲话,有时候听起来好像我母后哦。”

皇后是十六岁从华阴嫁到洛阳来的,所以腔调中总带着一点点华阴腔。而这位云萝姑娘又不是华阴人,为什么也这种腔调?

我笑着问:“云萝姑娘好像是在冀州出生的吧,怎么话中夹着华阴腔?”

云萝说:“因为我母亲是华阴人啊,我从小跟母亲一起,说话自然像母亲。现在进了京城。又学京腔,但华阴腔又不能完全改掉,就变成了这样子。不好意思。让太子妃见笑了。”

看太子一个晚上都时不时地打量这个云萝,侧耳倾听她的每一句话。我地心慢慢沉了下去。

小杨后这一招可真高明啊。也不知道训练了云萝多久,竟然让她连说话都能模仿先皇后。而且越听越像。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那香罗帕不是皇后的,那么字也就不可能是先皇后自己绣上去的。难道也是这位云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