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坐它过江啊,你是北方人,不知道我们这边地习俗。那种大船每天往返的次数又少,船钱又贵,很多不肯花钱地百姓都是自己驾独木舟过江的。”他笑得像只刚刚偷吃了鸡的黄鼠狼。“你少糊弄我!乘这种独木舟过长江?白痴也知道不可能啊。”

“可不可能,你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看着那一直伸向我的手,我战战兢兢地让他牵引着踏上了独木舟。

幸亏今天风平浪静,我又一直死死地拽着他,这才没有掉下水去。可是,我望着眼前似乎漫无边际的水域:难道我们真的要乘独木舟过长江?

可是我很快就发现,小舟并没有朝江心划去,而是只划出去了几丈远,就一直绕着山壁走。

然后,他把独木舟小心地驶进了一个山岬,停靠在一处可容两三人站立的石礁上。石礁的背后,隔着一片小小的浅水区,就是荆棘丛生的石壁。

难道,这里才是山洞的入口?

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疑问,他说:“是的,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这石洞既然通向你的别苑,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害我站在那独木舟上吓得要死。”直接从桃花别苑进去就好了嘛。

“谁告诉你这里通向我的别苑的?”

“猜也猜得到啊,秘道的入口就在我住的那间房里吧。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能弄走太子,还让门外的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门窗也关得好好的?”

“这回你猜错了,这秘道并没有通向我的别苑,而是通向…哎呀,反正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我们走进秘道。秘道很宽敞,虽然有一股霉味,但却出奇的干净。

我笑着问他:“你经常派人来打扫吗?这里是你的秘密宫殿,当然要好好收拾了。”

“你又错了,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骗谁呀,第一次,怎么刚刚进来的时候你那么轻车熟路?”直要我来看,我就勉强跟他一起到了前面的礁石那儿,但没有进来。”

“为什么你到了礁石那儿都不进来呢?”这不符合人之常情吧,就算仅仅为了好奇,一般的人也会进来看看的。

他声音有点怪异地说:“不瞒你,其实,其实,我…”

“你怎么啦?”

再没有人回话,耳朵里只听见了粗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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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十七节 “桃花劫”(二)

我吓出了一声冷汗,但还是缓缓回过了头。

这一看,我立刻惊叫出声:“梁景仁,你怎么啦?”

只见他满头大汗,双眼紧闭,呼吸急促地倚靠在洞壁上,一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听见我的询问,他勉强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又闭紧。在他睁开眼的那一霎那,眼里分明露出了某种恐惧,身体更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也莫名地恐惧起来,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啊。除了气味难闻点,山洞越来越幽暗之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了什么急病吧?

“你到底怎么啦?不会是病了吧?”老天爷,可千万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他拉扯着自己的衣领,拼命喘息着,“我好难受…我…”,他眼睛一翻,身体一软,擦着洞壁倒了下去。

我吓得手足冰冷,在这种地方,给我来这招?天

“有人吗,这洞里有人吗?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要是洞里没人,我怎么办?他这么大块头的男人,我背也背不动。就算我勉强背着他走吧,可是我要往哪儿走呢?

向前,这个洞到底有多远,出口在哪里我不知道。

向后,洞口不远处就是江水,我们来的时候,交通工具是一条独木舟。

“喂,你要昏倒也挑挑地方啊。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你想害死我啊。”

没有人回答。山洞里,只有我的回声。大得可怕

可是我不能不求救:“这里有人吗?快来人啊,是你们的少主昏倒了。是梁景仁昏倒了,你们听到了没有?你们再不来救他,他会死地!”喊到这里,我的声音里已经差不多带着哭腔了。

如果梁景仁突发疾病,倒在一个没人发现的山洞里。我又一时半刻弄不走他,最后,他因为得不到及时地医治,而病发身亡…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呆了。如果他真地死了,我能把一个死人背出山洞?丢下他不忍心,背他走又不现实。

还有,他死了,我的小花猫怎么办?

梁景仁是带我来救太子的,可以说现在我只能依靠他救出太子了。如果他死了,首先,槐叔那帮人就不会放过我。如果他们认为是我设计害死了梁景仁。那我真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其次,他们更不会放过太子了。他们既奉梁景仁为“少主”。必然会忠心于他。这帮以桃园结义为道德准则的家伙们。很可能会杀了太子,来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我的心揪成一团,巨大地恐惧排山倒海地袭击着我。有生一来,我从没这么恐惧过。

我蹲下去,死命摇晃着梁景仁,嘴里惊恐地喊着:“梁景仁,你醒醒,你醒醒。你千万不能倒在这里,更不能死在这里呀。”

老天,谁来救救我?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那日在红香楼的情景,不知道现在揍他有没有用?

不管了!喊的不管用,哄的不管用,那我就用揍的。先是噼里啪啦几个耳光,再是砰砰砰砰几老拳,一边打还一边恶狠狠地骂:“我叫你装死,我叫你在关键时刻给我装死!快起来啦,再不起来带我去找太子,我就打死你!”

“啊…”一声夸张的尖叫差点振破我的耳鼓。

我转头一看,一个女人已经从山洞那边跑了过来,“天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竟敢打我们少爷,我们少爷都昏过去了,你还打他。”

是阿蜜。

我心里一喜。虽然她看我的眼光像要吃人,但我还是在心里由衷地欢迎她地到来。

此刻,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会怎么对付我,我都不在乎了。只要有人来就好。

阿蜜冲过来照我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原来被打耳光是这样痛,那我刚刚还打了梁景仁那么多下。

槐叔也领着一帮人从后面赶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在说着:“真地是少爷昏倒了?我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想引我们出来呢。”

阿蜜哭着说:“爹,我叫你早点出来看你不听,现在你看少爷,被这个该死的太子妃打地,都快给她打死了。”

我急忙分辨道:“我不是要打他,我只是看他昏迷不醒,喊了半天又没人应。我慌了,就想把他打醒来。我不是有意打他地,你们想,我还指着他帮我找太子呢,我又怎么会想打死他呢?而且在这种秘密山洞里,他是我的向导,我把他打死他了,那不是我自己找死?”

阿蜜不依不饶地说:“可是你看你把他打地,可怜的少爷,脸都快被你打肿了。”她心疼地伸手去抚摸梁景仁的脸。

她的手刚一触到,梁景仁就呻吟了一声。阿蜜急忙收回手,连耳根都红了。

原来阿蜜喜欢梁景仁啊,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们都姓刘,是一族的人啊。

槐叔他们已经围了上来,见梁景仁睁开眼睛,大家都欣喜地说:“少爷,您醒了?”梁点了点头,用很虚弱的声音说:“你们别骂她,刚刚多亏了她,不然我还醒不过来呢。”

我走上前说:“对不起,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了。只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昏倒呢?是不是有什么病,突然发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是得了什么病,我就是很怕这钟四周封闭、光线又昏暗的地方,就因为怕,所以以前槐叔说了那么多次,我都没进来过。”

又解释说:“我小时候不听娘的话,跟人比家世,告诉别人我本姓刘,是蜀汉皇家的后人。娘就气得把我关进一间黑屋子里关了一整夜,从此以后我就特别怕这种光线暗又封闭的地方,一进来就呼吸困难,两腿发软,浑身直冒虚汗。一般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要赶快离开就没事了,可是今天这山洞长,越往里走越黑,我就不行了。”

槐叔一听,忙说:“那我们快点出去,阿成,你背少爷。”

阿成答应一声就蹲了下去,梁景仁摆了摆手,问槐叔说:“槐叔,太子呢?你把他藏在哪儿了,是不是在这个山洞里?”

槐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梁景仁叹息道:“把他放了吧,槐叔,你劫持他干嘛?他是来江南赈灾的,是为江南百姓谋福利的。我还捐了我一半的米给他呢,你怎么倒把他劫持了。”

槐叔说:“我知道他是来赈灾的,所以我没为难他,一直好茶好饭供着。我知道这时候劫持他有违道义,但我们势单力弱,等他回京了,我们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呢?只有在这里,才抓得到他。”

我在后面冷笑道:“这就是三义祠的宗旨吗?桃园结义的兄弟们,原来是这种不讲道义的人,”

“你给我闭嘴。”一个声音说:“我们是跟兄弟结义,又不是跟晋狗结义。我们的义气也是对兄弟而言的,对你们这些晋狗,还讲什么义气?你们晋狗攻陷我们的城池,劫持我们皇上的时候,你们讲义气了吗?我们皇上亲自出城迎接你们的军队,你们还是不肯放过他,把他虏到你们的京城去了。”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是的,我们是把他带走了。但到洛阳后,我们的先帝就封他为安乐公,赐住宅,月给用度,僮婢过百。先帝在的时候,经常设宴款待他,席上专门为他演奏蜀地的乐曲。你们的皇帝可是每次都看得手舞足蹈呢。有一次先帝问他:爱卿还思念蜀国吗?你们的皇帝回答说:此间乐,不思蜀。”这可是他的原话。他在洛阳生活得不知道得多快乐,你们却在这里杞人忧天!”

一番话,说得所有的人都红了脸,低下了头。

我乘胜追击,又赶着说:“明明是你们自己的皇帝不争气,连诸葛亮那样的能臣都扶不起,怎么能把灭国的罪算到别人头上?如果我们晋国不是够强大,还不是早就被别人灭了?这世界,本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什么好纠缠不休的。”

那伙人竟然无言以对了。

这里,能跟我打嘴头官司的只有梁景仁了,可他现在连喘气都困难,怎么跟我对阵?

他们没得说了,我当然也不会再罗唆。只要小花猫平安无事,其他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于是我提议说:“你们快点把梁景仁背出去吧,留下两个人带我去见太子就行了。”

槐叔还想说什么,梁景仁说:“带她去见吧。我从水路出去,你们等下就带她和太子从桃花庙出去。”原来,山洞的另一个出口的确不在梁景仁的别苑,而在桃花夫人庙。

在桃花夫人庙的地下室里,我终于见到了已经失踪一日一夜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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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殇——我们的1937》,专栏作者:妖狐妲己,书号:167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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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十八节 “桃花劫”(三)

进门的时候,看见太子盖着土白布被单一动不动地躺一张简陋的床上,我刻意加重脚步,可是他依然没有动静。

我慌了。那帮人不会当着梁景仁的面说一套,背地里做的又是另一套吧?难道太子已经被他们…

我紧走两步扑到床前,一把掀开白被单,抱住太子说:“你怎么啦?小花猫,你答应我啊,小花猫,我是南风啊…”

我哭了起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摇晃着。

“嗯”,耳边终于传来了他的一声轻哼。

这一声听在我耳里有如天籁。我急忙松开他,把他上下打量着说:“你没事吧?”

他到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眼里一下子露出了惊喜的光芒,“南风,你来了?”他扑到我怀里说:“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们相拥而泣。

大概是意识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冷冷的目光,太子松开我,悄悄问:“他们怎么肯带你来的?”

我说:“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走出地下室的时候我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盖着被单睡觉呢?”害我以为他那个什么了,差点没把我的魂吓掉。

他抱住自己的身体说:“你不觉得这里比外面冷得多吗?他们给我那么薄的被单,晚上把我冻得,根本就没法睡,到刚刚你来的时候,正好我困了。就睡了。”

我吃惊地说:“你昨天晚上就到了这里?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来的?”

他摇着头说:“不记得,等我醒来时,就已经躺在这里了。好在他们还不算太坏。还留了两个人陪我,没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然。要是我半夜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山洞里,那我不是要吓死了?”

我赶紧抱住他,温存了一番后,我说:“我们快点上去吧这里真的好冷。”

“嗯。”他点了点头,又前后看了看说:“刚刚带你来地那两个人已经溜了。大概是怕上去了被我们的人抓住吧。”

我们一边寻找着洞的出口,我一边把他失踪后地情况简单地给他讲述了一遍。

然后我问他:“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他反问我:“你说呢?”

我想了想说:“如果我们回去照实说,梁景仁还有三义祠的那帮人全都会被抓进大牢。挟持太子可是谋反地大罪,为首的是要杀头的,梁景仁也脱不了干系。而且,万一有人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搞大肆搜捕,就不好了。江南本来就民心不稳。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太子点着头说:“那就算了吧,反正那些人虽然抓了我,却也没打没骂。还按时送饭送水。梁景仁更是这次赈灾的大功臣,他捐了那么多米。就当是他自己将功折罪了吧。”

“嗯。那就这样吧”,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让人把它渲染成蜀汉旧人反晋的大事件。

虽然一开始发现太子失踪时,我地确想把挟持他的人处以极刑。但时过境迁,如今看到太子又好好地回到了我身边,我心里的怒气也消了。那些人虽然对朝廷有怨,但好歹良心未泯,还知道感念太子亲赴灾区赈灾的恩情,一点也没有难为他。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官不逼,民才不反,让江南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次灾劫吧。

等我们从庙里走出来时,外面已经是暮色苍苍了。

经过桃花夫人庙前的那两颗合欢树时,太子笑着说:“这次我们能化险为夷,夫妻重逢,说不定就是上次拜树拜得好呢。”

“只怕就是的。”我忙点头附和。

回想起失去他的那段经历,我至今仍心有余悸。如今面对这个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贝,我捧在手心尚且怕掉了,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的。

他抬首看着树说:“你想啊,这树是桃花夫人和她丈夫地精血化成的,这树就是灵树,我们来拜过,他们肯定会保佑我们的。桃花夫人和她地丈夫生前被人活活拆散,不得团聚,他们肯定不忍心看到我们也忍受分离之苦。”

“嗯,说得很有道理。”

“那我们来拜谢他们吧。”太子提议说。

于是我们俩一起在合欢树下的香炉前跪下,双手合十,虔诚致谢,并默默祝祷。

祷告毕。抬眼望去,虽然光线幽暗,还是隐隐看得见树叶果然和白天见到地不一样,叶面真地卷合起来了。

太子轻轻说:“真的是合欢树呢,连叶片都合欢了。”

然后他回头看着我笑,眼睛在黑暗中幽幽闪光。

我们忍不住同时伸出手抱住对方,在树下深深拥吻。

咳,咳,咳,咳…

我和太子急忙分开。转头再一看,天哪,什么时候,庙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这时,楚王走过来说:“是刚刚有人给山上传信,让我们到这个桃花夫人庙来接太子和太子妃回去。想不到我们一来,就看见了这么香艳地画面。”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太子对楚王说:“昨天你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就调侃起我来了,你还真是忘得快呀。”

说得楚王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时杨太傅也过来说:“人平安回来了就好了。这庙里黑乎乎地,又是墓地,阴气太重了,太子和太子妃不宜在此久留,我们快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讲。”一行人走出了桃花夫人庙。

只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想什么想呆了。

我走出去了好几步,还没看见他跟上来,只得回头喊了一声:“齐王殿下?”

他仓皇回应了一声,这才急急地跟上队伍。

太子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