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十九节 怒抓司马繇

批阅完案头和书架上堆积的奏章,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抬首看向窗外,发现遥远的天际已经出现了隐隐的鱼肚白。

皇上早已被我一催再催,最后抱着蛐蛐笼子,在里屋硕大的龙床上睡着了。

这张为他准备的龙床,平时总是空着的,今晚好歹名副其实,让皇帝睡了一回。

我数了数昨晚批阅的奏章总数,居然有几百份之多!其中有的奏章还是三个月前呈上来的。

这时,里屋已经出现了动静。这个时候,也该给皇上梳洗更衣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去上早朝了。

太监们捧着各式捧盒进了前厅,小翠也扶着我走了进去,在摆满早点的桌前坐了下来。

皇上穿好了衣服从里屋出来了,看见我,他满脸歉意地说:“昨晚你累坏了吧?我说要陪你的,你非要让我去睡。我开始睁着眼睛等你,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早上醒来见枕边空空的,才知道你一夜没睡。”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说:“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小翠他们都笑了起来,我也笑道:“宫里这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皇上给我揉手的。皇上请放心,臣妾没事。臣妾跟皇上不同,皇上早上要起来上早朝,然后还有很多事等着皇上去处理,可能一整个白天都没时间休息。臣妾白天没事,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喝了几口小米粥,我突然想起来问道:“皇上,我昨晚看的那些奏章里面,好像还有三个月前的。齐王、汝南王还有卫他们。每天协助皇上做这些事,怎么还积压了那么多奏章没批阅呢?”

皇上低头喝着他碗里的粥,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汝南王他们每天只是把亟待办理的奏折挑出来合议,其他不重要地。就放在那里留给我去慢慢批阅。你也知道的嘛,我根本就想看那些东西,既然是他们都认为不重要了,那我还看什么嘛,就都堆在那里。御案上堆不下了。张泓就搬到书架上去。等到书架上也堆不下了,就搬进里屋的柜子里去。”

说话地过程中,他几度偷看我的脸色我看见他那内疚地样子,就算心里有气也消了。

我叹息地想:我的夫君,的确是不适合做皇帝的。若一个人以看奏章为苦事,当皇帝也就成了一件苦差事。

那些为了争夺皇帝宝座不惜让天下百姓血流成河的人,如果听了皇上地话,不知作何感想?

只是一直都是这样的话,“那书房后面的那些柜子里。岂不是还有许多没批阅的奏章?”

皇上的头越发低了,声音也蚊子一样地应道:“是,是啊。”

“齐王、汝南王他们都不说什么?”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每天只挑出他们认为重要的看。若需要比对以前的某份奏章,他们就会派人去柜子里找出来。其它的,他们不会过问。”

所谓重要地。是他们可以从中捞到最多油水的吧。只是。他们如此,齐王怎么也这样不管不问呢?那我当初费尽口舌说服他出山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转念一想。齐王的身份一向比较尴尬,管多了,怕有功高震主之嫌。

想到齐王,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齐王那位小郡主地病。

送皇上去上早朝后,我打发人去齐王府问病。不久,问病的人就回来了,说情况很不妙,小郡主高烧不退。下人们怕被传染上,纷纷躲避,现在除两个出过天花地下人外,就只有齐王夫妇亲自守候了。

我立刻让张总管在宫里找了几个出个天花地太监宫女去齐王府帮忙。孩子生病了时候父母是怎样的心急如焚,我是可以感同身受地。贾荃对我如何是另一回事,孩子是孩子,何况,我也不愿意看到齐王伤心。

同时,我让人去给梁景仁传话,让他去卫家打探消息。卫瑾的事必须抓紧办理,久则怕会生变。

一旦卫家接受了汝南王府的聘礼,这事就不好办了。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做君主的,抢夺臣妻,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梁景仁的办事效率真不是盖的,当天下午就亲自来明光殿向我复命,说卫瑾已经在他的催促下向父母提出要进宫为妃,坚决不嫁东安公司马繇。

晚上皇上回来后,我把卫瑾的事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让他赶紧拟旨宣卫瑾进宫。皇上还有点迟疑地说:“这样一来,不是等于我公开跟司马繇抢媳妇吗?”

我说:“这怎么是公开抢呢?汝南王家并没有向卫家正式下聘,卫瑾还不能算他家的准儿媳吧。再说,就公开抢又如何?汝南王这次联合卫那老东西故意给皇来下马威,皇上也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跟卫家联姻的如意算盘落空。他对皇上不仁,皇上又何必顾惜他?等皇上把卫瑾宣进宫了,如果司马繇胆敢闹事的话,正好趁机虢夺他的禁军统领之职,把他赶回封地去,让汝南王孤掌难鸣。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能在朝中称王称霸!”皇上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皇上便让张华拟旨,然后派他和张泓一起去卫家宣旨。因为当天便是黄道吉日,我索性连迎接新皇妃进宫的轿子都一起发过去了。

卫家虽然感到很突然,但由于卫瑾已经事先表明了心迹,所以,倒也心平气和地接了旨。

那天黄昏,卫瑾便坐着宫里的轿子进了宫。

卫瑾被封为夫人,住进了原来诸葛夫人住过的碧旒宫。

卫瑾进宫的当夜,得知消息的东安公司马繇就怒气冲冲地带着人直闯勤政殿。可惜还没跨进殿门,就被楚王司马玮埋伏在那里的人马全部捉住了。

司马繇不服,说他是禁军统领,他带兵进殿是执行公务,并没有违犯宫规。司马玮厉声说:“今日并非你当值,你却带兵未经宣召擅自闯宫,意欲何为?”

司马繇仓促回答道:“我只是来想找皇上问一点事情。”

张华站在一旁说:“作为臣下,你带兵闯宫,想向人主兴师问罪?”

司马繇平时仗着他爹的势力,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何曾把张华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过?当即蛮横地说:“这是我们司马皇家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论到你这个外姓小臣插嘴了?”

张华理直气壮地说:“皇家事就是天下事。你虽然姓司马,可也是臣子。既是臣子,就要谨守做臣子的本分。带兵闯宫,形同谋反!”

司马繇不屑地笑道:“少拿大帽子压人!谁谋反了?我谋反只带这么一点人来?那不等于是找死?我来,只是来问明皇上一件事。”

张华说:“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必须把你带来的人马撤下去,把你的腰间的配剑解下,然后跪在在殿外求见,这样才是臣下求见皇上的样子。难道你做了禁军统领这么多年,连求见皇上的规矩都不懂吗?”

司马繇语塞了,这时,皇上和我从里面走了出来,皇上问他:“你找朕要问什么事?”我料到司马繇必然会忍不住来兴师问罪,所以接了卫瑾进宫后,就赶到勤政殿来陪着皇上,就是怕他对付不了司马繇。果然司马繇见到皇上,气势依然未减,语气依然蛮横地说:“皇上,卫瑾是臣的未婚妻,求皇上把她还给微臣吧。”

皇上看了我一眼,我故作惊讶地问:“卫瑾是你的未婚妻?这怎么从没听说过呀?几时下聘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宫里毫不知情呢?”

司马繇一愣,停顿了一下才底气不足地说:“臣连聘礼都准备好了,本来准备明天就去卫府下聘的。”

我冷笑一声说:“那就是还没下聘嘛。既然没下聘,何来未婚妻之说?”

司马繇自知不是我的对手,依然转向皇上说:“皇上,主上抢夺臣妻,而且抢夺的还是王叔的未婚妻,说出去有损皇家体面。不如趁卫瑾才刚入宫,还没来得及侍寝,把她归还给微臣吧。”

“大胆狂徒!”我大怒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勤政殿上,皇帝面前你都敢如此撒野,可见你平时目无君上,藐视君威到了什么地步?你这样的人,如果还让你继续统领禁军,本宫和皇上晚上还敢安寝么?”说完,一声令下,把司马繇五花大绑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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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十节 汝南王失势

紧接着前一天晚上的不眠之夜,我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东安公司马繇被抓,他爹汝南王司马亮自然着急,当晚就赶到宫里,缠着我和皇上吵闹不休。

好在我事先已经跟皇上统一了口径,其它什么都不说,只说他带兵闯宫。不管司马亮扯一千条一万条理由,我们只牢牢抓住这一点就够了。这样,不管他为了什么理由,他们永远都是理亏的一方。

司马亮来闹本来就够让人头痛的了,偏偏齐王府又出了事:夜半时分,太医仓皇跑来回报,齐王那个出天花的小女儿死掉了。

小郡主死后,齐王心痛难忍,当场就晕厥了过去。扶上床后,连他也昏迷不醒了。太医担忧地说,看那架势,齐王好像也染上天花了。

齐王染病的消息一传出,汝南王府的军队立刻被置于严密监控下。皇上连夜下旨,命汝南王的军队就地驻扎,不准随意走动,若有人敢擅自离开金墉城,杀无赦。

虽然如此,为防止有人趁机作乱,京城还是进入了紧张戒严状态,禁军在楚王司马玮的带领下在京城各处巡逻防守。宫中也整夜灯火通明的,我陪着皇上坐在勤政殿里,一直到天亮时分才打发走了汝南王司马亮。他走的时候还怒气冲冲地说,明早要到朝堂上去评评理,看他儿子司马繇被抓是不是很冤枉。

我让张泓连夜出去送信,也让嵇绍和梁景仁分头去联络各处,让我们所有的亲信大臣明日都严阵以待。汝南王的人上一份奏章。我们也赶紧跟进一份,总原则还是一个:其它的什么都不用跟他争论,只问他一条一个做臣子的,深夜带兵闯宫。该不该抓?

这件事,我是胜篆在握地。汝南王府与卫家的婚事并未成事实,聘礼未下,“君夺臣妻”之说便不成立。甚至连他们事先的媒人往来说合,都是秘密进行地。就怕皇上和朝中大臣疑心他们结党营私,怕有人会搅合。

没想到,正因为他们秘密进行,倒给了我极好的借口。既然连媒人说合之事都无人知晓,下聘之事亦是子虚乌有,那卫瑾与司马繇等于没有任何关系,司马繇也就没有任何闯宫问罪地立场。这场卫瑾争夺战,我们无论在实际上,还是在舆论上。都大获全胜。

第二天的庭议,也如我事先料想的那样,舆论一边倒。都认为司马繇带兵闯宫的举止,情节十分严重。不可轻饶。虽然所带兵马不多。谋反之名可以免除,但作为禁军统帅。知法犯法,以后还怎么服众?大家都认为,司马繇已经不再适合担任禁军统领一职。

这个结果是汝南王完全没想到的。据皇上后来跟我说,汝南王看那么多以前对他吹牛拍马地大臣都倒戈相击,脸上难掩惊讶羞恼之色。

其实,带兵闯宫有多大罪倒在其次,真正的原因是,汝南王失势了。在卫瑾进宫,司马被抓后,他同时失去了三种支撑:儿子被虢夺了军权,盟友撤退,皇上也不再信任倚重。他再虚张声势,也不过一年将六十的老人,一个光杆王爷,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哪个还肯趋奉他?一个个赶紧跟他撇清关系。汝南王寄予了殷切希望的“庭议”,成了痛打落水狗的批判大会。

政治斗争从来都是这么残酷的,把你捧到天上去的人,也就是把你踩到地下去的人。

既然大家都认为东安公司马繇有罪当罚,皇上就当即下旨,罢免了司马繇地禁军统领之职。圣旨还说,按司马繇之罪,本当流放边疆,念其为皇室子孙,免流放,限其在明天日落之前,带着汝南王府的私家军队离京归国,也即,把他连同他的军队一起赶回封地去了。

至于汝南王司马亮,这次倒没有动他,只是在卫地官衔上,又加上了太傅一职——也就是任命他为皇上的老师。这样一来,卫在朝中地地位,就在汝南王之上了。

本来,司马玮是建议我趁机彻底端掉汝南王一家地,他甚至再三暗示我,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汝南王父子统统杀掉了事。我没那么做,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因为,时机还没有成熟。

政治博弈,损一方必然会增加另一方的势力,我压下汝南王家地势力,抬高卫家和司马玮的地位,是为了不让汝南王独大。

但同样,我也不想看到卫和司马玮没有对手。尤其是司马玮,他是先帝的儿子,又有几千人的私人武装,现在还统领禁军,如果让他一枝独秀,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而之所以把卫抬得那么高,是因为我确实看不惯这个人,他是我家的仇人,可是我无由除掉他,不如索性把他抬到顶。俗话说,枪打出头鸟,这次他无功升迁,不知道红了多少双嫉妒的眼睛。

尤其是汝南王司马亮,对卫现在是恨之入骨了吧?他们本来说好了要联姻,要联盟,要共同把持朝政,要一起共享这大好河山、这通天富贵。可是卫却在两家已经合好了八字以后还把女儿送进宫,让他的儿子在急怒攻心之下带兵闯宫,以至闯出了这场祸事!还连带累他在朝中失势。卫却一跃在他之上,成了朝廷实际的独裁者.

一次事变结束后,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事变的最大得利者。我故意捧卫,给他加官进爵,封他女儿为夫人,同时赐给他家很多金银财宝,让他的恩宠一时无双,无非是为了把所有的嫉恨都引向他。起先盘算这一切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内疚的,但很快,我的内疚,就自动消除了。

因为卫实在是表现得太洋洋得意了。他觉得他现在是皇上的太傅,又是所谓的“国丈“,势头不仅盖过了以前的司马亮,甚至盖过了杨骏。他不仅在朝臣面前趾高气扬,甚至在皇上面前也失去了应有的敬畏,

这样一来,咬牙切齿的就不只司马亮了,还有楚王司马玮。

司马玮本身就是十分热衷于争权夺利的人,又年轻气盛,总认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应该被朝廷委以重用。这次他帮皇上捉住了司马繇,拉下了司马亮,他就认为这次“倒汝南王”事变中他居功至伟,理应得到最高奖赏。但皇上除了任命他为禁军统领之外,并没有让他在朝廷中担任什么重要职务。

本来,他就是为了争夺这个禁军统领职务才搞垮司马繇的,现在他如愿以偿了,按理他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是跟卫一比,他又心理不平衡了,认为汝南王父子明明是他拉下的,怎么功劳反倒归了卫老头呢?

为此,他多次跟我发牢骚,鄙薄卫是“捡现成便宜的”,抢夺了他的胜利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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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十一节 司马伦进京

一般情况下,主将变更,副将、参将也必然随之出现变动。汝南王失势,他安插在各重要位置上的亲信也纷纷被调离——当然,那些特别会见风使舵,及时抱住了新大腿的官油子又另当别论了。

这些人到底是谁我心里也有数,只是懒得清理他们。有时候,官场中有些官油子在也并非是坏事,他们是新旧官僚集团交替之间的润滑剂。没有这些人垫底,突然一下子把某个部门的官员全部抽空换新,不管是他们的上级还是下级都会无法适应。

大约三个月后,政局才慢慢稳定下来,朝堂上不再频繁地发布官员任免的指令了。

这次政局激荡、调整的整个过程齐王都没有参与,因为,他一直在病中。

小郡主死后,他就卧床不起,一直高烧不退,疑似传染了天花。几天后,天花真的发出来了。

齐王府的人赶紧把他隔离到后花园一所单独的院落。宫里派过去的人继续留守看护,太医们也每天几次会诊。这样过了几日夜之后,高烧渐渐退了,齐王也慢慢痊愈起来。只是,脸上留下了一些疤痕——就是俗称的麻子。为此,他整整三月没有出府。据说他在各处搜寻偏方去疤,他那样一个以仪表风度著称于世的人,肯定无法容忍自己是个麻子的。

那段时间,我和皇上每天都派人去探望。开始我们都很担心,怕他过不了这一天。得了天花的人,等于在地府门前走一遭,能侥幸活下来的只有一半不到。其中还有很多会变成了难看的大麻脸。也就是说。命虽然保住了,容貌却也毁掉了。

如果齐王也那样的话,那真是太残酷了我无法想象一个风度翩翩地美男子突然顶着一张麻脸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他不上朝,也没有人去催。朝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去麻烦他。大家都能体会到他的心境。当一个人的生命岌岌可危。容颜也被摧残毁弃地时候,尘世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齐王府接连两人出天花,宫中、城中人人自危,我那些天也一直紧张不安,生怕出现什么重大地变故。

如果在政局动荡的同时还屋漏偏逢连夜雨。遭到瘟疫肆虐。弄得人心不稳,百姓怨望,那些反对派再趁机起事,情况就真的很不妙了。

好像自从我怀孕之后,事情就一件接一件,总是不得安宁,我也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太医院那段时间也忙得昏天黑地的,太医们几乎全部出动,连城中的私人大夫都被组织起来了。一共组成了九个巡检队。他们每天跟在巡城地禁军后面,在城中各处检查。一旦发现有高烧不退的人就赶紧隔离,然后抓紧治疗。同时由宫中统一配药,免费发放。

由于防范措施做得好。三个月间。城里的天花患者由高峰期的一百多人渐渐减为几人,终至变成了无。

这一次天花。京城被传染上的三百多个人中,死去了一百多个,其余的都活下来了。虽然城外又多了一批新坟,城里又多了一批麻子,但流行一次天花只死掉这么一点人,已经是奇迹了。百姓都对朝廷感激不尽。尤其是我,似乎因此洗去了恶后的声名。

更值得庆幸的是,在京城一派紧张局势中,北方的叛乱却出乎意料地平息了。也让我悬着多日地心放了下来。

北方平叛最紧张的那几天,插着鸡毛的紧急公文每天不断地往宫里传,我地心也随之不断地提起又落下,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

那些日子,皇上也忧心如焚,真正是内忧外患,每天听到耳里的都是坏消息。

所以,当听到北方叛乱平定地时候,我和皇上都喜出望外。高兴之余,我们决定,要好好地奖赏一下这次平叛地有功之臣。而平叛的主将,也是一位宗室子弟:赵王司马伦。

司马伦是皇上地曾祖司马懿的第九子,也就是祖父司马昭的九弟。我公公司马炎建国之初,就封这位九王叔为琅邪郡王。咸宁中期,又改封为赵王,任安北将军。元康初年,改任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守镇关中。

既是宗室子弟,又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勋,理应大加褒奖。但皇上在朝堂上把这个想法一提出,立刻就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因为,据他们说,这次事件的起因,也是由于司马伦刑赏不公,才引起了羌人的反叛。

大臣们庭议,都认为此事既为司马伦而起,他有罪在先,后面的平叛最多只能算是将功折罪,不应再论功行赏。但皇上向来仁厚,提出参照先帝旧例,对宗室子弟应宽大优厚,有罪轻罚,有功重赏。

皇上敢这样说,当然是的确有先例可循的。

话说司马伦年轻时,也曾犯过事,而且犯的还是特别丢人的事。那次有个负责守国库家伙在街上盗卖御裘,谁知好死不死,恰遇九门提督巡城,当场人赃并获,连人带裘一起交给廷尉审理。

大家都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盗走国库的珍藏的,必然有同伙。廷尉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夹棍、板子、老虎凳一起祭上,那人还没挨上老虎凳呢,只是眼睛一瞟,见那凳上隐隐泛着血红,立刻屁股尿流,爬在地上磕头如山响,亲爹亲妈都肯招认了,何况只是同伙?

在不幸被他招供出来的几个人中,已被封为琅邪郡王的司马伦赫然在册。

一个郡王,居然当小偷盗卖国库珍藏,这糗可出大了。司马伦立刻攀升为新闻榜首人物,不单街头巷尾人人议论,连朝中那几天的庭议都三句不离他的大名。

大臣们一致认为,司马伦的这种行径实在是太丢皇家的脸了,理应受到严惩,以儆效尤。廷尉大人也上书,将此案的几位主犯量刑为“斩弃市”“斩弃市”啊,斩首了还把尸身丢在大街上任人观赏唾弃。司马伦当时在狱中听到这个判决时,肯定也“屁滚尿流”了吧。

最后,还是先帝仁慈,亲自拟诏曰,司马伦其罪当诛,当念其为皇家骨血,不忍加罪,特赦免。这才从刀口下救回了司马伦的一条小命。

因为感念先帝的恩情,司马伦后来倒也洗心革面,没再犯过偷盗。在领兵驻扎在外的这些年里,也一直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地为司马家守护疆土。

这次会发生动乱,其实只是他一时疏忽所致,没有平衡好汉人和外族的关系。并非他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罪行。

皇上既援引先帝旧例,大臣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皇上让张华拟旨,改封司马伦为车骑将军、加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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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十二节 皇后不过是接待员

司马伦跟其它宗室王不同,大概是那次差点被“斩弃市”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使他比其它宗室王更具有忧患意识。所以他在自己进宫面圣的同时,也让他的王妃来后宫拜访我,送了我大批从北方带来的珍贵礼物,如宝石、貂皮,人参等等。

第二天,他们夫妇又亲自登门拜访了我母亲,也送了许多礼物。既然他有意投靠我,我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目前的局势是,卫和司马玮暂时当权。这两个人都不是我的心腹,我迟早是要换掉的,我也的确需要一个能够为我所用的人出现在朝廷核心领导层中,既能辅佐皇上,也能做我的耳目。

如果司马伦毛遂自荐要充当这个角色,我自然不会反对。还免了我去费心物色不是?

可是司马伦这个人也太贪心了,居然开口就问我要度支尚书。我笑了笑,没有当面回绝他,只是说:“这个本宫没法答复你,你也是为官多年的人,知道要办成这事需要什么程序。首先,要有人上表推举,再交由朝中大臣庭议,庭议通过了,最后交给皇上过目,然后才能最后决定。”司马伦笑道:“娘娘在说笑呢,这些许小事,娘娘跟皇上说一声,皇上再下个旨就行了,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敢情司马伦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见识水平却还停留在当年做小偷的阶段。若是堂堂尚书令的任命都像他说的这么容易,那还要早朝、要庭议做什么?什么事皇上直接下令,朝臣们去照办就是了。

如果那样,皇上岂不成了传说中地“独夫民贼”?

而且。他的话外之意,似乎我是惯于吹枕头风的。我有点不悦地说:“这话从何说起?那不成了我干预朝政了?你说这话,若是给有心人听出了还不知道会加油添醋成怎样呢。”

司马伦竟然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是民间都是这样传地啊,娘娘何必枉担了虚名这话可就大有文章了。我当即正色问:“民间是怎么传的?”

司马伦也知道自己逼得太急了点,马上陪笑道:“微臣没别地意思,微臣只是想告诉娘娘,娘娘在百姓心目中的威名。”

话说到此,已经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司马伦也有点不好意思。又客套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送走了司马伦,小翠不解地说:“娘娘,这赵王明明是来求见您的,怎么说话这么盛气凌人啊?”

我想了想道:“从辈分上,他是叔爷,我是侄孙媳妇,他的年纪也比我大了近三十岁,他在我面前搭起长辈架子,也算正常。”

山婉不以为然地说:“国礼大于家礼。这里只讲君臣,谁跟他论什么叔爷侄孙啊。”

我笑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作为爷爷级的长辈。他在孙辈面前肯定会先搭搭架子地。如果我吃这套呢,他以后不就可以压制我了?如果我不吃。他再转换态度也不迟。”

就如汝南王司马亮。当权的那阵子。在皇上面前渐渐就充起叔爷来了,带剑入宫。上朝不拜,比杨骏当年的放肆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失了势,立刻就变得小心小心翼翼的,每天随众臣一起朝拜如仪,遇事也不敢随便发表意见,见谁都一面笑,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赵王司马伦今天会这样,也不过是在试探我,看我是不是如外界所说的那么利害。见我果然不好对付,立刻就改口奉承起我来,口称“微臣”。在这点上,他和汝南王司马亮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