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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心笑着说好,杭笑白就回了夏春市。

当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三年婚姻,三个月的冷暴力与最后几天被祁漾惹出的气,终于全部结束,开启新篇章。

她砸了他的车,他扔了她所有奢侈品,也都清了,只是她还欠祁漾的小提琴钱,这钱她必须还,不还就没办法送给杭笑白。

幸好拍卖会上她的那些拍品已经入账,连本带利还了爷爷钱后,她又走公司的帐,没两天就把三千四百万转到万恒影视公司上,彻底和祁漾两清,并让金燕妮亲自回夏春市将小提琴送给杭笑白。

只是Summer工作室的资金问题暂时解决,又出现了新问题,夏春心刚进公司大门,姚婧就迎了上来,焦急道:“心心,动画组其中一组的团队,都辞职了。”

夏春心手上正拿着香蕉吃,惊得手上没注意用了力,一段香蕉被折断掉到地上。

搞动漫还能赚点钱,在漫画APP和视频APP上连载,贴广告,或是卖周边,都有收入,但这搞漫画电影,在院线上映前,听着就是个长期赔本生意,而这个行业耗时长工资低也是普遍情况,员工身体累加上精神迷茫,经常出现转行的情况。

夏春心公司算中偏上的情况,她按时给员工开工资,给的福利也好,三年来只是偶尔有员工撑不下或是要回老家工作去辞职,而如今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一组团队一起辞职的情况。

团队离职太严重,项目恐怕都会受影响到暂停,夏春心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忙着挨个约谈每位递交辞呈的同事。

高懿集团的矿山工程分公司楼前,一辆车停下,谭星火拿着长风衣匆忙下车打开车门,“祁总,到了。”

这边气温低,谭星火说话间吐着肉眼可见的寒气白雾,手上拿着要为祁总披上的大衣。

这辆车停下的同时,从公司里蜂拥般走出来十来个人,都走到车前等祁总。

井斯年挑眉看身边祁漾,一身西装的祁漾头微垂着,右手缓慢地绕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他周身像围上了一层屏障,对谭星火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井斯年暗暗叹息了声,他在得知祁漾离婚的当晚就飞到瑶安市看祁漾,就发现祁漾这人婚离了,魂也没了。

祁漾侧脸瘦了一圈,瘦削的棱角更加分明,连续数日只睡三个小时,眼下多了青痕,眼睛内陷得更加严重,这是他见到的祁漾状态最差的模样,频频走神不说,还总是对外界情况无感知。

井斯年出声叫他,“祁漾,到了。”

祁漾终于回神,他对井斯年点点头,“你在这等我。”

而后祁漾拿起圆镜戴上,跟着眼镜,掀眉扫向窗外众人,“留一两个就行了,来这么多人是打算给我表演哭丧么?”

这话音量足,字字说得清晰,车外人各个顿时大惊失色,唯恐跑晚了似的呼啦散开一大堆,最后只剩下厂长和副厂长两人。

祁漾下车,扫向最后留下的这两人,眸光平静,声音也是平的,“两个月,才给我调查出那五个人的死因,你们不想干了?”

两位厂长顿时两脸煞白,垂着脑袋连连摇头。

两个月前,祁漾家矿上出了冒顶事故,近两年全国矿上频发冒顶事故,坍塌后有被成功救援出来的,也有被困死里面的,祁家当时被困十五人,救出十人,矿上死了五人。

这当真不是小事,新闻报道,上面质问,祁家逼问,家属纠缠,他一直忙了数日。

两位厂长站在祁漾面前,战战兢兢进行事故原因和解决方案的汇报。

祁漾听着听着又出神,记起他知道矿上出事消息时,正是夏春心生病那天。

她那天不舒服,想让他留下给她煮碗粥。

虽然祁家矿上出事,但夏春心要的那五分钟的时间,他也不是抽不出来,毕竟只是只五分钟而已。

他当时没留下,因为心里还憋着别的火。

想来夏春心那时不舒服,应是怀孕的症状,甚至她去汽修厂找他,以要钥匙为借口见他,想让他给她煮完粥,这些都是想和他商量怀孕的事。

两位厂长已汇报完毕,祁漾摆手叫二人出去,他向后坐到办公桌上,长腿点地,右手从大衣兜里拿出烟来,打火机响,燃起烟来。

辣烟呛喉,祁漾轻咳两声,又抽一口。

祁漾在离婚前从未抽过烟,没有吸烟的爱好,一口都未抽过,这是新添的爱好。

他近来犯了心率过速的毛病,想到夏春心时就会慌张心悸,跳得速率快到一百三,手都会抖,这时抽两口烟,尼古丁进肺,徐缓吐出烟雾来,情绪就能稍微有所缓解。

这时死者家属又来闹了,吵吵闹闹地上了楼,大概是有人走漏消息,知道总集团来了人,直奔办公室踹开门,祁漾冷眼望过去,接着冷光忽然消失。

进来的是个像坏了七八月的孕妇,指着祁漾的鼻子哭骂他们矿场安全问题,骂祁漾不得好死。

井斯年刚才看到有人冲进大楼,也跟着上来,就见到祁漾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的肚子看,井斯年一瞬间就觉得离婚后的祁漾真是魔障了,接着他招呼着叫厂长过来安抚孕妇,前后忙了二十多分钟,孕妇情绪安稳下来去协商。

办公室空了,恢复安静,井斯年问:“后悔了?后悔就去追啊,不管怎么样,孩子不都是你的么?”

祁漾调出夏春心的号码,将手机扔给井斯年,“你试试。”

井斯年狐疑地接手机拨过去,接着手机响了一声,下一声就是机械提示对方已关机的声音。

“这是,拉黑了?”井斯年问。

还用说吗,这就是拉黑的意思,祁漾在离婚那天夏春心走了没多久,就给她打过电话,就是这结果。

夏春心那日说得非常决绝,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决绝。

祁漾左手指间夹烟,柱状烟灰燃了很长,他回想那天夏春心说的他令她恶心五个字,突然手背一抖,烫得一疼,是烟灰掉到手背。

按灭烟,祁漾点燃第二根烟,“你再试试,问问她工作室还需不需要合作。”

井斯年换了自己手机给夏春心打电话,没两声夏春心就接了起来,那边响着圣诞节的音乐,今天是圣诞节前一天,夏春心那边应该是要过平安夜。

夏春心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将对祁漾的恨意迁怒给井斯年,“圣诞快乐啊,井总。”

井斯年瞄了眼祁漾,按下免提,一本正经地说:“夏导,我们公司年底有个投资项目,你那边之前不是说想合作吗,我就想……”

“不想。”夏春心悠悠打断,“感谢井总好意,但我这边没有任何资金问题,不需要您帮忙了。”

井斯年被噎得像被鱼刺卡到,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夏春心那边这时响起道声音,“心心姐,权儿哥已经到了。”

听到“哥”字,祁漾敏锐抬头。

井斯年那根鱼刺终于吞了下去,试探地说:“夏导,这权儿哥是?”

祁漾吞了一大口烟入吼,辛辣刺激得像辣椒末糊着嗓子,又不敢发出咳声,屏息等着。

夏春心忽而轻笑,“井总,您是在关心我再婚情况吗?您放心,我再婚的时候肯定给您发请柬。”

接着夏春心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笑了,笑声在电话里像正在托腮懒洋洋晒太阳,“不过我前夫就算了,我烦那人,多一眼都不想见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都是日更,过几天我有空再双更呀!

我都双更三天了呜呜呜我稍微休息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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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离婚以后

通话结束, 井斯年转头看向祁漾, 祁漾在抽烟, 叼着烟头长长吸了一口,吸得两腮凹陷进去, 五官削瘦分明又颓废。

吁出的烟雾也长, 垂睫向地面吐着长烟,烟雾又徐缓上升,祁漾被缭绕在烟雾里, 这烟雾挡着他的镜片,眸子里的情绪变得模糊, 神情不清不楚,但所散发出的气场是清清楚楚的狼狈。

井斯年都有点心疼这样的祁漾了, 他没想到这通电话打的, 夏春心那边又有什么权儿哥的称呼,夏春心嘴里又说出再婚和前夫这样的词。

井斯年一直都知道祁漾有多喜欢夏春心,在他和祁漾都以为她只是小保姆时,祁漾就给那个小保姆花三年时间以及两亿买了郊区的别苑,三个月前才交工验房。

他虽然不知道俩人怎么闹到如今这地步, 但他确信祁漾肯定还爱着。

那么夏春心那些话, 对祁漾来说真的是一刀又一刀往心上戳, 戳完一刀还往上淋高浓度盐水,嘶嘶响着冒泡,想想就知道有多疼。

可井斯年转念又一想,如果祁漾死也不想离婚就别签字啊, 不还是签了字吗?签了字后知道夏春心怀孕,才生出后悔来,井斯年越发觉得祁漾活该。

这情绪可太复杂了,又心疼又活该。

井斯年叹了口气,想要劝他别把夏春心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俩人刚离婚,夏春心的心里还有气,祁漾回头向烟灰缸里按灭烟头,已恢复如常,“走吧,回去了。”

井斯年刚到嘴边的话,瞬间说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

祁漾穿着大衣走在前面,路过厂长办公室时,突然停住,驻足两秒,他敲门进办公室。

厂长正在挂电话起身,祁漾站在门口没再进去,不冷不热地扫了眼厂长办公室的四周墙壁,“厂长还有收藏书画的爱好。”

厂长冷汗直冒,哆嗦道:“都是仿的,仿的。”

祁漾没言语。

这越是没言语,越令人胆战心惊。

祁漾戴眼镜穿大衣,身材偏瘦,看起来就是谦谦有礼的斯文学者年轻教授,可却有着更让人心虚不安的气场。

静则慢条斯理平和,动则心狠手辣如虎,是端着优雅,置人死地于无形的人。

厂长提心吊胆地绕着办公桌出来让祁总进去坐,祁漾终于开口打破这令厂长头皮发麻的安静,“把书画都卖了,你个人赔偿多少自己看着办,另外那五位死者的家属和那位孕妇。”

井斯年听得挑起眉。

“无论他们有什么需求,都尽量满足。如果有你解决不了的困难,来找我。”

井斯年挑起的眉落回去,点点头,对祁漾的安排不意外。祁漾人看着无情冷血,他所了解的祁漾却最有情。

夏春心挂断电话的同时,绍权推门进来,他吊儿郎当的嗓门声大,冲着沙发里的人喊,“夏大小姐,我刚买了个酒吧,晚上一起去玩啊。”

夏春心刚跟前夫的朋友打完电话,心情不太好,懒洋洋地抬头看过去,感觉在绍权少爷脸上看到了财大气粗四个字。

刚才跟夏春心说“权儿哥到了”的人是富海棠,富海棠竖着大拇指将这四个字说出来,“权儿哥真是财大气粗。”

之前夏家老爷子住院的事,还有夏春心在瑶安市搞拍卖,或者是吴笑妍回去后在朋友圈的宣传,无论是哪个,现下有很多人都知道夏家大小姐正在瑶安市。

富海棠和绍权都爱跟夏春心玩,晚上是平安夜,俩人就先后都从夏春市过来找夏春心了。

绍权笑着摆手说了句“一般般吧”,脱鞋进来,走近夏春心后,看到夏春心上身穿着宽松很肥的T恤和一条阔腿裤,整个人比之前的纤细胖了一圈,当下就诧异了一句,“夏大小姐,你怎么胖了啊?”

夏春心默了两秒,心说有这么明显么,那下个月开始就得拒绝会客了,她拿起抱枕挡在肚子上,瞪了绍权一眼,“冬天不就是长膘的季节么。绍权儿,你再敢说一句我胖,我就让人把你扔湖里。”

绍权乐了,仔细打量夏春心两眼又道:“气色比上次见的时候好多了,啧,更美了。”

是女人都爱听这话,夏春心掀眉对他笑了笑,那眼神散漫慵懒,看得绍权心跳都加快了那么两秒,想着这要是娶回家当祖宗供着都天天心里美滋滋啊。

绍权坐到她身边,“晚上一起去玩啊?我酒吧名叫单身酒吧,咱们几个不都是单身么,过去玩玩啊?”

夏春心在酒窖事情后查过,孕妇只要不喝酒就行,不是连闻都不可以闻,但她有别的不能闻的,“有人抽烟,不去。”

“我是老板啊,我禁止抽烟。”

夏春心近来时间都用来挽留要离职的员工了,但是最后就留下三个,确实精神压力有点大,需要放松,“行,我今晚给权儿哥再冲个消费销量。”

晚上几人一起去绍权买的酒吧玩,这酒吧装修还不错,处处都有令人感到舒适的小细节,门口还特意立了超大牌子写着禁止吸烟,里面的味道也很清新,是通风后的干净气息。

夏春心帮绍权剪彩完,就进去听歌,绍权请了前阵子在一个挺火的唱歌比赛得奖的民谣歌手,她这段时间还挺爱听民谣。

听了会儿歌,绍权坐过来看到夏春心手上的果汁,觉得不正常般皱眉问:“你怎么不喝酒?”

夏春心窝在沙发里,人看着懒懒散散的,拖着尾音说:“生理期啊,不然呢?”

这答案可真无懈可击,绍权赶紧让人把热水壶拿来,随时随地给夏春心倒热水。

几人随意聊了会儿,绍权弄的平安夜活动就开场了。

单身酒吧的主题就是给单身们配对。

酒吧里一楼都是男士,二楼都是女士,服务生负责上下楼给单身们传纸条,还挺文艺的,酒吧俨然变成了清吧。

规则是女士优先,先向男士递纸条,由女士主控话题走向,再由男士传回来,之后台上主持人针对配对双方还有好几个活动流程。

这个谁给谁传纸条不是随机的,是按照进门到现在的会员充值费用和消费等级配对的。

富海棠觉得绍权这个太费事,“权儿哥,你直接给大家弄个APP,凭二维码匿名互聊呗?”

绍权说她俗,“原始的信件才最容易让人怦然心动,你个小丫头片子,都被科技搞得失去了浪漫。”

富海棠想了想,好像也是,她还没谈过恋爱,万一她通过这个真的和未来男朋友谈恋爱结婚,这事儿确实还挺浪漫。

女士优先,服务生来夏春心和富海棠这边发了纸条,夏春心懒得玩这游戏,推到一旁。

绍权也要去一楼写纸条呢,走前催她,“挺好玩的,找找命中注定的感觉啊。夏大小姐,你抓紧的吧,别磨磨唧唧的。”

绍权说了女人们最不爱听的“磨磨唧唧”这四个字,夏春心被激了一下,只好拿过来写字。

她写字好看,从小和爷爷学书法,夏春市还有很多人来拿千金求她一字,夏春心想了想,换成左手执笔。

毕竟不想真认识什么单身男士,她便慢悠悠地写了句平淡无奇的话:【希望明天会更好。】

写完她放在托盘里,夏春心想起绍权认识的人多,又叫住他,“对了权儿,你认不认识搞动画方面的人才?”

绍权知道夏春心现在在做动画电影,想了想说:“高江市那边搞这个挺多的,影视动画动漫什么的不都在高江市扎堆么。怎么,你人手不够了?你可以去高江市那边开招聘会啊。”

听见高江市三个字,夏春心就想起祁漾来,那个听她说怀孕就后悔离婚的前夫,她不想和祁漾有什么牵扯,就摇了头,“算了,我在瑶安弄招聘会试试吧。”她每年春秋两季招聘会都招人,但是瑶安市搞这个的人才真的很少。

暂时不想那事儿了,夏春心偏头看富海棠,意外发现富海棠脸蛋儿通红。

小姑娘纸条写得害羞又神秘,夏春心逗她,“给我看看?”

富海棠连连摇头,把纸条捂得可紧了,“我害羞。”

夏春心失笑着揉了揉她脑袋,心说这朵傻白甜富贵花,虽然有时候是猪队友,还挺好玩。

井斯年和祁漾刚从矿场那边回来下飞机,落地时飘了雪,令这平安夜的气氛更浓郁了些。

井斯年没玩什么就觉得浑身难受,打了两个电话,听说有个富二代开了个单身酒吧,就拽上祁漾一起去。

祁漾自然没有兴趣,他除了和夏春心在结婚的时候喜欢在家小酌两口,他还从未去过酒吧夜店那地方,每次井斯年去夜店和撩妹的时候,祁漾对井斯年都会露出嘲讽脸就可见一斑了。

“我回去。”祁漾上车,交代来接他的高促道:“回家。”

高促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祁总,哪个家?”

祁漾偏头望窗外漫天纷扬的冷雪,手指无意识地转动戒指,“回婚房,取东西。”

婚房就是那个和夏春心的五十平米的房子,高促不知道祁总要取什么。

井斯年怕祁漾自己回婚房,再心口窝疼得死里面,便说了句保准有用的话,“走吧,去酒吧,我陪你喝两杯。”

祁漾视线从窗外收回,果真就同意了,默认让高促听井斯年的指挥。

井斯年财大气粗,当下就买了个会员卡充值进去好大手笔。

俩人刚坐下喝了没多久,服务生就端来个托盘,上面两个小纸条,边向二位高消费顾客解释是怎么回事。

井斯年一听就对这个原始传纸条方式感兴趣,这万一真就找到以后老婆什么的,听着很浪漫啊。

井斯年立刻把两张都拿过来,兴奋打开一张,但看上面写的是“希望明天会更好”,顿时皱了眉,觉得无趣没劲,扔给了祁漾。

他又打开第二张,看到这人好玩的卡通字体他就乐了,又看上面的一句话,就更乐了,颇有兴趣地回纸条。

祁漾对这个没兴趣,兀自地喝酒,他酒喝得慢,又一口接一口喝得勤。

大衣和西装外套都脱了,祁漾衬衫领口的纽扣本就不常系,又松了一颗,领口松松垮垮的,举着酒瓶喝得喉结不断滚动。

他袖扣也解开,袖子一层层折到手臂上,左手臂上交错着有两道长疤。

井斯年写完回头看了他一眼,祁总还戴着眼镜,看着面容斯文,但衬衫已经变得松垮,手上还执着地戴着婚戒,这莫名还有点那种颓废魅力男人的撩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