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于他奶起身嘟囔了一句,说你这是赶我走呢,老太太也没有搭话,没错,她就是在赶人。

老太太在前面走,周于说载她,老太太不说话,她不喜欢坐自行车,觉得自己会掉下去。

“妈,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我爸还没有吃饭呢。”

老太太回头:“没吃就饿着,你们父子俩都一个样,那是你们的家人,不是我的,看你奶那样,我真想拿起鞋抽她。”

周于笑,看来他妈真的是被气到了有说这样的话的。

老爷子回来就没有看见家里有人,他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他这辈子什么活儿都会,可就是不会做饭,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以前有他妈,后来有老太太。

二婶叫二叔过去叫老爷子过来,两个人在老三家外面说话。

“你过去叫大哥过来肯定没吃早饭呢。”

老二叹口气,也不知道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动不动就要去老大家占点便宜,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怎么连早饭也没有吃就走了?”

二婶嘲讽的看着二叔的脸。

“那得感谢你妈和你三弟妹,大清早就跑到人家里去吓别人,不走还留着干什么?给脸不要脸,就你妈那样的,活该以后没人养,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一天天的,就她一个人作。”

在怎么说那是老二的妈,听着自己媳妇儿骂自己妈,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行了。”

可是二婶不惧二叔,她本来就是家里说话算的,看着二叔。

“我说怎么了,你心里不痛快了?告诉你,不痛快和你老娘一起过去。

说完就进了屋子里。

三婶说那就杀一只鸡吧,毕竟都回来,也不能没有肉在桌子上啊,心里疼的不像样子,现在老大家是越来越狡猾了,老二和老大家一向是交好,自然是要向着老大家说话的,和别人约好了,约好什么?

二婶指着外面的鸡。

“杀一个不够吧,这么多人呢,要是孩子们都回来了,肯定不够吃的。

三婶看着二婶问:“二嫂你既然这么想杀鸡,那你回家里去拿啊。”

二婶可不吃这一套,直接腰上的围裙一摘,往地上一扔。

“你们做吧,做好了我在来。”

说完人就走了。

周于他奶和三婶最怕的人就是二婶,二婶这人要是发起火来,她真动手,不管你是谁,能坐你家门口骂你一天。

周于他奶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一共兄妹六个,原本还有两个孩子来着,不过没养活,都死了。

老大周于他爸,然后是二叔。三叔,之后都是小的,三姐妹。

周家这几个姑娘都是跟老大家好,过年过节也是先过去老大家,所以老三不愿意。

觉得老大收买人心了,在怎么说老的养在自己家里,怎么也应该先来自己家才对啊。

周于他大姑周齐芳先来的,带着自己的女儿庞爽坐车先到的,后面丈夫和儿子骑自行车,进了老大家的院子里这么一看。

“大嫂?”

老爷子听见声音说没在家出去了,周齐芳心想今天妈不是让大家都回来吗,怎么大嫂反倒是走了?

庞爽是个爱说话的小丫头,年纪不是很大,看着老爷子喊着:“大舅。”

老爷子让她们进屋子里,给庞爽冲那个麦乳精,家里也没有什么能给孩子吃的。

庞爽说自己会弄,老爷子就让孩子去弄,和妹妹在一边说话。

“剑龙要结婚?”

老爷子点点头。

“哥,就是妈说了什么你也别管,不然就没完。”

没结婚之前周齐芳也跟老爷子差不多,总是想哪个人是自己妈,自己给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是她妈这人怎么说呢,你给她什么,她都不记得你,给了她等于白给,然后都给老三家了,谁给都是。

老爷子叹口气,他和女儿不一样,女儿嫁出去了,就是不管,谁能说什么?可是他是儿子,和自己母亲住在一个地方,有时候是真生气,可是在生气也改变不了那个人是自己母亲的事实,他妈年轻的时候没少吃苦,所以他不忍心,结果就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

白青树对斯城璧的拒绝来的很彻底,斯城璧也不气恼,你拒绝你的,我做我的。

班级里的人倒是看出来有那么一点意思了,毕竟现在一个男孩儿对一个女孩儿好太过于敏感,各种流言传进青树的耳朵里,变得有些不堪了,上次王芳和韩述去斯城璧家里的时候看到的周于,也不知道是从谁的嘴里传出去的,关于白青树现在就成了热门话题。

本来嘛,夏天热大家都是昏昏欲睡的,白青树的这个消息就好像是一道凉爽地清水扑面而来,每个人都在说,各种版本的。

有说青树是卖给人家做童养媳的,还有的说青树要嫁的是一个老头子。

说什么的都有,韩述是听见过,当场就发飙了。

“你他妈的嘴巴干净点,你看见了?”

被韩述揪住领子的男生笑,问韩述:“韩述,我说的是白青树,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你和斯城璧还打算用钱把白青树给买回来?”

王芳在一边看着,韩述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跟班里的人除了斯城璧剩下几乎没有太过于好的。

“韩述…”

这下大家都笑了,谁都知道王芳喜欢韩述,不过韩述没有那意思,一些人也是在背后说,韩述和斯城璧不过就是家庭好点罢了,拽什么拽。

王芳去拉韩述的手,挑衅的人点点头。

“对,韩述赶紧走吧,王芳和白青树那么好,你们这关系怎么就那么乱啊?”

围成一团的人就开始笑,其实别人也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人的天性,喜欢说说别人的闲事儿拿过来打打趣,逗逗闷子,在无聊的时间里尽量让时间过的快一些,大体人都是这样的。

韩述那边要过去,可是被王芳给拉着,王芳拉着韩述的胳膊,这要是打起来,不好。

结果韩述没有动,那边白青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过来什么话都没有说,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被打的男生是因为和韩述有些不对付,所以有故意那么说的,青春期的男生对异性有好奇那是肯定的,再说白青树是班级里最好看的,别人不见得就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就是故意这样说。

男生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白青树的脸。

“你打我?”

王芳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青树这是干什么啊?

别人以前说的在过分也没有见过她动手。

到底是一个男生被女生给打了,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伸手就要去还,王芳赶紧拦在白青树的面前,那面王芳一撒手,韩述就得自由了,脚还没有过去,斯城璧的脚先踹上去了。

结果就是几个人被老师给叫进办公室里罚站。

王芳用手肩风,这闷热的天啊,浑身都是汗,要是有一个缸里面装满水,然后自己躺进去那就舒服了。

“你说你们打架,我陪着罚站,我是得罪谁了?”

王芳抱怨了一句,老师让白青树出去。

白青树这孩子,他以前看着挺稳当的,怎么今天就和别人发生冲突了?

还打人,老师问白青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青树说打他是因为他活该,老师挑眉去看青树。

“白青树,老师不说你不见得是你做对了,你打人你还有理了?”

白青树站得笔直,看着老师的脸,目光如炬。

老师觉得头疼,问了一圈算是问明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小孩儿之间的玩笑话罢了,老师说你们都这么大了,这样有意思吗,也没有人说话,本来是要找家长的,后来一看,一个个的都蔫了吧唧的,老师说那这次就算了。

白母给白父换完裤子,准备去洗,见病房里也没有其他人,坐在床边看着丈夫的脸。

“我喜欢周大夫,周大夫这个人挺好的。”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和丈夫说一声的,他是做爸爸的。

青树爸爸什么都明白,可就是说不出来而已,他看着青树妈妈的脸。

“周大夫借了我们那么多钱,不只是钱的问题,从他对青树的态度上,我觉得其实不错。”

孩子是小,可是说小也不小了。

青树爸爸的眼眸暗了一下,明白青树妈妈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白母抱着衣服去水房,结果半路遇上周于了,周于要来刷自已的饭盒,看见白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这个点了,她怎么还在医院里?

“阿姨洗衣服啊?”

白母笑着点点头。

“今天不上班?”

青树妈妈也是没招,裤子都脏了,不洗马上就又味道,她下班还得好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要是在拉了,就没有换的了,只能趁着现在洗。

她每天中午来医院简单的喂丈夫吃饭,然后洗一下要洗的,下午还得上班,就是这样欠外面的钱越来越多。

那些债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肩上,如果不是有女儿,她早就倒下了。

可是就是在坚强的人也会有累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丈夫,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可她一个人累吧,人家都说夫妻是同林鸟,她不能舍弃丈夫自己去过好日子去,再说丈夫的家人不提也罢。

周于是知道白母上班的时间,一看马上就快要过了,她天天这么走也不是个事儿。

“那阿姨,你会骑车吗?”

周于想着反正自己的车在医院里,也是放着,这段时间可以让她骑。

白母这个还真不会,摇摇头。

周于要洗饭盒,白母抢了过去,周于不好意思,白母推了周于一下愣是自己给洗了。

“洗个饭盒算是什么啊,我们家欠你的,永远都还不完。”

周于叹口气。

白母看着时间,现在就是跑着回班上时间都来不及,要是迟到了还得扣她工资,现在家是不行了,所以谁都欺负她。

赶紧将衣服搭在外面,跟青树的爸爸招呼了一声,拎着自己的布袋子说要去上班了。

青树的爸爸每天就是躺在床上,虽然是在医院里,到处都有人,可是没人跟他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话,除了躺着就是躺着,无聊可想而知,他整个人又开始要发脾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青树的妈妈给丈夫擦擦脸,有点不舍,可是没有办法。

“在忍忍,等孩子有出息结婚了就好了。”

没有办法,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再不舍,转身就往外面走,急急忙忙的,要不时间就来不及了。

周于带着实习生每个病房走,进了白父的病房里,以前的哪些都回家里养着去了,现在病房里就两个人,那个情况比白父严重,已经是不行了,就是在耗时间,那个人的家属也没有几个人,病房里很是安静。

这是最后的一间,周于说让他们三个先回去,自己在这里坐会儿。

实习生不明白在这里要做什么,可是周于没走,他们也不能走,周于说都回去吧,认识的人,他们这才离开。

青树的爸爸长时间不动,青树妈妈一走他就得一直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夏天热,闷,整个后面都是褥疮,可是没有办法,条件就是这样的,不可能一家人都不生活了,就围着他一个人打转。

周于给青树的爸爸翻了一个身,自己去拿毛巾投湿了给他擦后背,青树的爸爸在嗯嗯,好像是让周于不要这样。

“叔叔,你要经常活动有行啊。”

周于抽空的时候就会过来给青树的爸爸翻翻身,医院里的人也是知道有这个事儿,可是之前不确定,现在倒是都确定了,关于周于的,关于白青树的,不过说的人不是很多。

王志和周于的关系不一样,说起来自然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就王志单方面的看法来看,周于家条件真不错,可是周于家上面八代估什都是贫农,就没有出现过一次出息的人,白青树家就是现在家再不行了,可是说到底出身比周于家强多了,在王志的感官角度是觉得青树是下嫁。

“你和王芳那个同学?”

王志好趣儿的问着。

周于这人跟王志虽然是好,可是有些事儿在他这一侧没有确定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虽然白母说的那些话他是动心了,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决定好呢,所以这个话还是不能乱说。

王志这人从小就在家里的熏陶下长大的,当医生不是他的梦想,现在不过是混口饭吃,在等待机会,他心里有什么话,他是从来不说,别人也摸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白母白天要工作一天,身体有点扛不住了,可是没有办法,家里现在就靠着她的那份钱。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了,赶回医院青树的爸爸在闹情绪,看见她一直就在骂人,医学上这个也讲不通,话不能说,却能骂人,着实奇怪。

青树放学回来,夏天进入最热的一段,即便是太阳已经落山了,可是还是闷,闷热闷热,就像是以前下雨之前的前一秒那种,天空憋着雨,一样一样的感觉。

青树她妈将她爸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水盆里抱着下楼去了水房又开始洗,青树在屋子里给她爸擦身子,无奈的叹口气,说爸爸能不能不骂妈妈了,她真的很辛苦,青树知道她爸听得懂,青树一说他倒是不骂了,不过看脸色还生气呢。

白青树实在没有办法去苛责她爸爸,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还是一个病人。

白母在水房一件一件的洗着,一直到洗完,一整盆,明明中午才洗完,可是回来又是一盆,晚上吃过饭白母让青树回去,青树看着她妈,脸上很为难的表情,白母也明白,算了还是自己回去吧。

白青树今天第一次在医院里陪床。

以前白母是觉得孩子太小,让她自己在医院里照顾病人不放心,可是现在不行了,每天都有人来上门要债。

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你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时,也不能搬走。

医院外面的灯稀稀拉拉的打着,一楼水房的水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一直在滴水,滴答滴答的打在水糟上,很是叫人心烦,加上已经半夜了,听得很是真切。

青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加上她这侧上面什么都没有,蚊子就喜欢在她身上咬来咬去的,白青树抓了自己一把,然后起身抱着腿,坐了一会儿还能听见耳边嗡嗡的蚊子声了,穿上拖鞋下了床,到父亲的床边去看看,动手挥挥省得有蚊子在。

白父睡觉的声音很让青树害怕,突然有动静,然后就没了,高高低低的,她总是提着心怕爸爸下一秒就提不上来气儿了。

蹲在地上然后起身。

拉着小毛巾被从头盖到脚严严实实的把自己给捂住,可是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要闷死在里面了。

白青树觉得她妈每天在这里都是怎么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