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了一口气,“师兄,他能在阳光下走,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奇迹。他几乎没有了吸血鬼气息,说不定又是什么奇迹。人的名字只是符号,不代表什么。至于女人,师兄,你身边有小空,可她什么也不是。”

“如果你有心理准备,就去吧。”师兄叹了口气,“记着,不管有什么事,对着鬼牙戒指念飞廉妄音咒。”

我答应下来,立即订了机票,然后强迫自已平息雀跃的心,抓紧机会休息。

这些日子我忙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我不希望他看到我难看的样子,只好多睡美容觉。其实仔细一想,我实在是冲动了,为什么我不留在中国,在我身边设下陷阱,直接捉到他呢?就算我失败,至少让他明白,我已经知道他还活着,在拼命找他。

可能是关心则乱,我心乱了,就做出了蠢事来,舍近求远,漂洋过海地来找他。倘若他不知道我的计划,又思念着我,岂不是我在地球的西方找他,而他在地球的东方找我?然后我又满世界跑,就算他想到我可能会找师兄和刘易斯,他也逮不到我的行迹了。这就是我们中国土语说的,张郎找李郎,两郎都不见。

有时候,守株待兔反而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不过当时我急于验证他是否还活着,要到荆棘镇来挖湖边的坟墓,也由不得我继续等。

这件事实在是有够峰回路转,我很难淡定下来,也不能理智。要知道能做到理智的,就不是真正的情感了。当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后,就一门心思要奔向他,不顾一切,什么心机计谋全不会用了。

现在我知道了他重新生活的地方,不管他为什么躲着我,我就在那里等,总不会再错过了吧?

我一盆盆给我火热的心上泼冷水,给自已降温,要求自已心平气和,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想好,不要再做错事了。

里昂现在所在的城市叫伯克港,他还真不愧于他的维京人血统,对大海极为热爱,又一次选择了临海的地方居住。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古董商,很有钱的样子,正好在我到达的那天晚上,有一个艺术品拍卖会,他和“他的女人”会出席。

入场券很难弄,我只得打扮得妖娆又性感,充分发挥我这种亚洲妞的“美艳”魅力,在拍卖会外溜溜达达,看哪个家伙注意到了我,就一记符咒打过去,让人家像牵线木偶一样跟我来到黑暗处。然后,直接拍晕那人的女伴,扔到角落里,自已则挽着被控制了心神的男人,进入拍卖会现场。

嗯,运气不错,我和“男伴”的位置比较偏僻,我能看到全场,可别人不容易看到我。

可随着人越来越多,我的心也越来越乱,各种怪念头层出不穷的冒出来。如果他不来怎么办?如果只是面貌相同的人怎么办?如果他结婚了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开特·凯撒!

怪不得他不见了呢,还说带珠儿环游世界,其实根本就是撒谎。那他跑到这里来,是不是继续为里昂做忠实的仆人?也就是说,里昂一定会出现的!

我屏住呼吸,眼睛盯着贵宾入口处。也不知等了多久,当那个亲爱的身影出现,我感觉心脏的血液全部挤压了出来,只剩下干而杂乱的跳动,声音巨响。咚咚咚的,震得我神魂错位,瞬间石化。

原来这就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只觉得全世界的幸福也不过如此,及不上我的一分。再看到他,曾经那遥不可及的奇迹,在我眼前烟花般绽放。就在这一刻,死了也没有关系,能看到那张不知不觉间深深篆刻在我心底的容颜,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的眼睛自动忽略了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仿佛全世界都化成一团白光,只为衬托他的存在。大约感受到我热烈的目光和狂乱的心跳,他无意识地转过头来。

四目交投,他的瞳孔猛缩,然后几秒后,他的目光又挪开了,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脸上又挂上了那带着一点点寒暄和疏离的微笑。

怎么回事?

我心一抖,那喜悦像过山车一样,瞬间又飞入谷底。我悄悄坐好,拼命镇定起心神,然后假装无意的向他望去,见到有一个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姿态很亲密。

那女人极美,气质脱俗,但我肯定她并非血族,而是人类,一把浓密卷曲的黑发,五官精致,神色温柔娴静的灰色眼睛,饱满的额头上挂着一个头链,坠着的花生大小的黑晶石,熠熠生辉。

尽管我坚信里昂爱情的真挚和唯一,但看到那个女人挂在他手臂上,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冲上去质问他?不管不顾的上前相认?哭着问他有什么苦衷?不,不能这么做。假如他真被什么事绊住了,我这么冲动不是坏了他的事吗?但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认我?装失忆?不可能!如果失忆了,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去中国看我?那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我压抑着内心的翻腾,尽量保持理智,不说也不动,只望着他,还强迫自已不能太着相了,摆出认真看拍卖的模样来。他坐在第一排,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过他的背影也很迷人啊,寒阔的肩膀和脊背,很让人有安全感。短而灿烂的金发,好像是光源,吸引着所有女人的注目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终于明白了紫霞仙子那句话是出于真心的:他就连逃跑也跑得那么帅。

他正襟危坐,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我却感觉他的身子很僵硬,一定是用尽力气才能阻止自已不回过头来看我,不走到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这让我感觉好受了些,偷偷用了兔子耳符,听到他女伴轻声问他,“你怎么了?心不在焉似的。”

“无聊而已。”

天哪,他的声音怎么能那么好听,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太没天理了!

我花痴地想着,能感觉到他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拍卖会结束,人们纷纷走到旁边的大厅去,参加一个什么酒会。我不着痕迹的牵着一直发呆的男伴躲到角落中,继续偷听他说话。当他暂时告退时,我悄悄跟踪他到男厕所,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他正在用冷水洗脸,抬头时,一滴滴水珠从他线条冷硬的面颊上滑落,呈现出阳刚之美。他盯着镜中的我,努力平息紊乱的呼吸,艰难的开口,“小姐,我想你走错地方了。”

呀?还给我装?!可好奇怪,我的心居然没那么激动,好像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我不理他,在厕所里转了一圈,确定并没有其他人时才问,“里昂?”

“伊登。”

“哦。”我点点头,“你的手下不是叫开特·凯撒吧?伊登先生?”

他直起身,面容冰冷,“我是伊登,他也不再是开特·凯撒。有的过去,必须抛弃。”

他话里有话,好像是说因着如今的身份不想再纠缠于过去。很好,那又为什么去招惹我?是谁半夜三更跑去站在我床边?是谁每隔七八天就来回坐上四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为看我一眼?

“那我是谁呢?”我问。

他仍然盯着镜子,嘴唇抿得紧紧的,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内心的秘密似的。真幼稚啊,男人,把女人全当傻瓜吗?当我明明感受到他的心,还要这样骗我吗?

“你是过去。”他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我知道他一定有非拒绝我不可的原因,可我还是有点生气,于是故意赌气着对他说,“你记着,我就傻这一次。哼,我去找我师兄,再也不回来了,你别后悔!”

其实,这也就是使小性子,撒个娇吧,也是给他一点空间和时间。毕竟,他既然偷偷去看我,除了开特·凯撒外,跟谁也没有相认,必定有他的理由。而我出现的太突然了,也许会带给他麻烦,所以还是立即离开的好。

我气呼呼的跑出去,冲出门时差点撞到开特·凯撒身上。我迁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开特·凯撒很震惊,他跑进厕所,指了指身后,“她她”

“跟着她。”里昂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刚才保持的冷硬态度全崩溃了似的,好像我的出现和离开,抽走了他全部的力量,“别让尼娜知道她在这儿,别让她受一点伤害。”

开特·凯撒点了点头,追出来,但此时我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13章 干柴烈火(上)

我回到酒店,立即拿出狼牙戒指就念咒。

啪的一下,师兄出现在我面前,令为我大为惊异。怎么?他的法力高超到如此地步了吗?隔着好几个州呢,就直接转移过来了?这倒好,以后连机票车费什么的都省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看我的眼神,师兄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当我是孙悟空吗?”他适时的开了个玩笑,因为他的脸色淡淡的,没什么喜剧效果,但却让我的心一松。

“那你这么快?”

“我不放心你,早就来了,就住在你隔壁。”师兄老实地答,“不过怕你不高兴,一直没出来。”

我啼笑皆非。

“见到他了?”师兄问。

“见到,又没见到。”我叹了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回。

“不用怀疑他的感情,他每周都飞越半个地球去看你,如果不是爱你爱到没有办法,相思刻骨,谁会去做这种傻事?”师兄大概以为我伤心,很用力的宽慰我,“是那个女人有问题。假如他有苦衷,肯定在那个女人身上。”

“你调查那个女人了吗?”我想起拍卖会上的情景,里昂对那个女人的态度是有些奇怪。很温柔,但那温柔中带着一点客套和不自然。

“她叫尼娜,其他情况未知。”

“那你还说她有问题?”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问题。”师兄皱皱眉,“她的背景资料无可挑衅,但却让人琢磨不透。”

“天哪,在他被处于死刑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既然杀掉P先生是为了解除p先生的痛苦,那么杀人的指控就是不存在的。以他那种不容别人侮辱的骄傲性格来说,他应该立即回到哈德斯岛去,证明他的清白。他不是个逃避困难的人,事实上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他的性格是最强悍坚毅的。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又背负了什么秘密?他的生活就不能简单点吗?”

“找到他,把事情问明白。”师兄拉我坐下,双手扶着我的肩,“你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就是互相猜测对方的想法,从不当面问个清楚。你应该直接告诉他你的感受,这样会省下不少自我折磨。你要明白,人的性格不同,为人处事也不同,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你要进入他的命运,就得摸准他的调子。”

“他身边有人啊。”我无奈地摊摊手,“如果他在暗中筹划着什么,我冒失出现,就此坏了他的事怎么办?如果又把他置于危险怎么办?”他被李斯特算计那一次就够了,至今我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可以等他身边没人时再去找他,他还有处的时候的。不然,他怎么有时机跑去中国看你?”师兄站直了身子,“而且我调查了尼娜,虽然暂时没摸清她的底,但我查到她订了三天后到南美洲的机票。大约是公务吧,至少会走个几天。”

我愣了,半天才苦涩地说,“师兄,你让我感觉自已像小三,只等着人家的正室离开,就跑去幽会。可是大夫人走了,庄园时还有仆人不是吗?”

“感觉不重要,事实才重要。”师兄的笑容中也有一丝苦味,“至于仆人,如果他连这些也摆不平,就枉称一声亲王殿下了。难道你不想找到他,听他说出事实吗?”

我想。我很想。于是,我决定照师兄说的做。

“他们住在一起?”我问,心中多少有点忐忑。

“一起住在海滨庄园。”师兄转身望着窗外,“最大的那个。但是,谁又知道同一屋檐下,他们的真正关系是什么?”

很好,这样我连地址也不必问了,一路找过去就行。那样的庄园,伯克港不超过十几个,都是沿海而建,而且占地都很大,十几个连起来,几乎覆盖了半条海岸线。

第二天一早,我送走师兄后就去买了辆非运动式自行车。虽然才是春天,但地处热带的伯克港已经有些炎热。我穿着宽大的白色亚麻男式衬衫,白色的裙式短裤,齐膝的彩色条纹袜子和白色沙滩凉鞋,已经长到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着,骑着自行车往古堡区而去,未施脂粉的脸,清新得像个女高中生。

一路上,平坦干净的柏油路,高大漂亮的棕榈树,一侧苍翠整洁的庄园,另一侧的白色沙滩、波光碧海,不得不说,景色很是令人心旷神怡。而且因为不是游客区,虽然也有行人在散步,但静谧宜人,就连我这满腹心事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美中不足的是我宅得太久,这趟路又不近,很快我就累了,好在也不着忙,干脆走走停停,后来还到沙滩上坐了会儿,然后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三个小时后,当我站到第七个庄园外,立即强烈的感觉到,他就是住在这里的。

正发呆,庄园高大的铁门打开了,一辆车开了出来。我清楚的看到是开特·凯撒开车,后座上坐着里昂和那个尼娜。

不期而遇,擦身而过,那再次的相逢有如春光乍泄,惊鸿一瞥,可是却深深震撼了心灵。得知他死去时,我的心被一种叫痛苦的虫蛀空了。得知他还活着时,我疯了一样的想找他。而当真的见到他站在我面前,我却很平静,似乎不能确认眼前是梦是真。现在再见,我感觉心里埋着的那座火山开始活动,心底的岩浆翻滚着,灼热得我无法忍受,只一瞬间,就狂热的想拥抱着他,因为恐慌着,不知那火山何时爆发。

患得患失,乍暖还寒,不见还好,见到了就丧失了所有理智和精心的准备,前一刻好像还掩藏得很好的情绪,后一刻就无地放矢。去见他!去见他!在看到他的面容闪过的一刹那,我的心口突然被这一件句话涨满着。回头望去,他根本没有看向我,但他搭在车窗上的手,无意识的握紧。

我差点冲动的骑上自行车去追他,终究还是被残存的理智拦了下来。同时,我的心豁然开朗。我为什么要瞻前顾后呢?他是成熟的男人,他知道自已要什么,他也可以面对所有困境。那么我只要找到他,告诉他我心底的话就行了。至于怎么做,他自已会做出选择。

真笨啊,马小乙!

我等,完全不理会时间,只当尼娜一离开庄园,立即就去跑去庄园外。

夜色临近,海上升起淡白色的明月,闪烁着暧昧又诱人的光辉。我骑车骑得飞快,好像晚一秒都是折磨。到达那庄园的大门时,我气喘吁吁的扔掉车子,连门铃也不按,只在心里大喊。

里昂开门!假如你不让我进来,我就一直站着不走!快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此时,里昂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双脚架在书桌上,眼睛盯着书,但根本就没翻过一页。脑海中,虚幻的眼前,都是与我两天前擦肩而过的样子。只是当我开始呼唤他,我们交换过的血液令他产生了强烈的感应,手中的书一下掉在了地上,他也腾地站了起来。

“殿下,怎么了?”开特·凯撒正端着一杯血酒进来,不禁吓了一跳。

“她在外面!”

“谁?哦!可是殿下,会不会是您太想念她了?”开特·凯撒叹了口气。

“怎么办?”

“殿下。”开特·凯撒无奈地道,“倘若您心里放不下她,不如敞开心胸,也许她并不怕危险。人类的姑娘,远比咱们想象的要勇敢得多。”

“不行。”里昂摇头,“那样的事,我不能再让她经历一次了。况且,她还有她的师兄,待在中国,她才能真正快乐。开特,帮我把她劝走。”

“请恕我无理。”开特为难的鞠了一躬,“恐怕我做不到。就算我不开门,她一个遁术”

“去试试。”里昂下了命令,转身快速离开。

开特·凯撒苦笑,只得慢吞吞走到屋门边。庄园很大,他不用吸血鬼速度的话,走到院门处至少得二十分钟,这段时间也许可以让他想个对策。

可他才打开屋门,我已经站在他面前了。他没猜错,里昂半天不应我,我已经失去耐心,凭遁术直接进来了。

“马小乙小姐”他拦住我的去路。

“他在哪儿?”

“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

“他在哪儿!”我暴喝,吓了开特·凯撒一跳。

“小姐,你这个样子激动得可怕,像来寻仇。”

我已经压抑很久了好不好,感觉心里火山已经开始冒烟了,哪里还顾得什么狗屁规矩!

“不说是吧?我自已找!”我猛力在他的脚面上一跺,在他长声干嚎中,仔细感觉了下,冲着这座大得有如果迷宫的房子深处跑去。

心跳声!我似乎听得到。都说吸血鬼的心脏是不跳动的,但我总是能感觉到他的。到此刻,我什么想法也没了,就是循着感觉走,也不知多久,我终于在这大房子最尽头的地方,发现了一抹光亮。

我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第14章 干柴烈火(下)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大会客厅,中间铺设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两边整齐地摆放着很多把椅子,整洁有序得给人一种冰冷和僵硬感。会客厅大得变态,倒像个小礼堂。会议桌也长得变态,至少有三十米。而里昂就站在长桌的另一头,似乎在往窗外看,从那里大约可以看到通向院门的走道。

我嘭地推开门,他吃了一惊,蓦然转过身来。

他瞪大眼睛,抿紧着唇,咬紧牙关,后背倚在窗子边,似乎连呼吸也屏住了,就那么看着我。好像我们在天地初生的时候初见,好像我是一道来自黑暗中的光,完全迷惑住了他。

我大口喘着气,也盯着他看,一时之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慌乱的与他交换着神色,希望他能安抚我的狂热,让我冷却下来。

“亲王殿下,我拦不住马小姐。”开特·凯撒循声跑来,无力地解释着。

里昂挥挥手,开特·凯撒如释重负的退下,还体贴的关紧了门。

“你”他打破沉默,可那沉默是如此紧绷和脆弱,稍加触碰就似拉断了空气的弦、掀起了最深处的波浪、点燃了荒原上的火。

我上前一步,“我就说几句话,完了就走。”我急急地说,好像生怕时间不够似的,所有的感情和话语都往上涌,急于让他听到,让他明白。

他没出声,仿佛示意我说。

可他离我那么远的距离,我胸中的情绪又蒙昧了那么久,感觉被压抑着说不出似的,于是我拉开长桌尽头的一把椅子,一脚踏了上去,就像站在舞台上,就像幼年时在学校犯错,被罚站在高处,被人嘲讽和轻视。可从没有一刻,我感觉自已如此勇敢。

“我要你活得快乐

偶尔甜蜜的想起我

那样的话

就算身在地狱最深的地方

我也会歌唱

我最亲爱的

不要哭

倘若我死了

我会因为爱着你

而了无遗憾”

我念着那首诗,看到他碧蓝的眼睛变得深幽,有惊讶和悸动,一丝说不清哪里来的火蓦然燃烧,可却被他死死按住,痛楚不堪。

“是的,我听到了你的告白,我懂得那种语言,可惜我当时不能回答你。要是不管是谁,能让我那时就告诉你我的感受,我愿意一生都侍奉他、感激他。”我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感觉他的身影都模糊到看不见。

但我知道他在那儿,而我心底的火山在这一刻喷发,我说的话有如果滚烫的岩浆,以不可阻挡之势热烈流淌,“里昂我也爱你。我以为我爱的是师兄,可你蛮不讲理的把他挤走,空荡荡的只用来装着你。然后你毫不犹豫的离开,让我痛不欲生。然后你假装不认识我,让我无处着落。再然后你现在又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我,好像要拒绝我的接近。我应该恨你,是你无情的介入我的生活,让我过得一团糟,你伤害我最在意的人,你让我混乱不堪。是啊,我应该恨你,可我就是爱了,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离你远远的,不让自已陷进去。可现在什么也来不及了,你要我怎么办?这好像是我的错,可明明是你的。你让我糊涂了,你让我的眼里看不到别人,心里放不下别人,你让我不爱人类、不爱天使、不爱魔鬼,只爱你。现在都这样了,要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口气说出这么大段话,焦灼、慌乱和不安同时占据了我的身心。是啊,怎么办?对他的爱让我如同一只小小的困兽,不知哪里是出口,只能乱撞。他必须负责是不是?他必须负责!

而他,就僵直的站在那儿,一个字也说不出,似乎连生命也断绝了。他从来者是坚毅勇敢的男人,从没有任何事情能击倒他,包括死亡在内,然而在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的不知所措、他的紧张、他极度的压抑和封闭、因为有火焰在他的眼睛里、在他胸口里闷烧着。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可我也局促起来,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此时的大脑已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能支配躯体的只有心灵和心灵深处最深切的、最原始的、最真实、最疯狂的渴望。

我双腿发抖,被巨大的感情压得无法站立。于是无意识的想从椅子上下来,一动之下却发现有无名之力牵引着我回转。不知为什么,我不但没有下去,反正又上一步,从椅子上,站在了长桌上。我向他挪动了一点点距离,然后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开始时,我只是慢慢向他走了几步,后来却越走越快,仿佛有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召唤着我,我飞奔了起来,从长桌的这一头,到长桌的那一头,然后无顾忌地跳到他的怀中。

他下意识的伸臂接住我,在我扑进他怀里的刹那,他紧紧拥抱住我,好像一万年的渴望,一万年的祈祷,终于得到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