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再看照片,照得真好。其实照了好几张,挑出打印的时候,她要那张湛云飞最帅的,他不给,挑了这张她笑得最自然的,说这样才不像个小花痴,摆出来不丢人。

小叔叔嘴巴很坏的!还让她“闭嘴”,掐她,很痛。当时他低头要干嘛,是要咬她吗?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是要咬她。其实,自从那天说要做他的女朋友,他就没有再很过分地亲过她,至少没有再到她嘴巴里来,都是在腮边,唇上,脖子上,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天哪…她怎么会这么说??

一下就把头缩到被子里,不亲不是正好嘛。省得以后分开的时候…

分开的时候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十六年前分开以后,她很想很想他来着,回到家就给他写信,可是没有回音,再后来,就忘了…

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睡着,一夜梦里居然总是在越野车里,看他被雨淋湿了…

第二天,苗伊照常早早起来做新闻口译练习。然后做早餐,煮咖啡。可是,直到她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他的房门还关着。不知道昨晚又做到多晚,周末,多睡一会儿吧。

打了伞,自己出门。

准时到了云腾,开始第一次录音。语言和声音一次就过,可是,长期的同传重要的一点就是语气中不能有任何感情色彩,现在,却要求她在语气上投入感情,这是配音,必须符合人物。

好在第一次是描述性的,几次纠正练习后就过了关。

八点开始,十一点半结束。费洋依然给算作四个小时,看样子是很满意,直接签了支票,又亲自把她送了出来。

四千九百块,苗伊好开心,立刻发信息给他。

苗儿:我好了,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老公大人”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还没起床吗?

一路坐车一直拨拉手机。小叔叔怎么不理她?难道…是生气了?可是,她做错什么了?

苗伊仔细回忆,昨天一天都很开心啊,晚上打印了照片还给他做了翻译,可是他晚上没吃饭呢,不知道怎么,就有点想他…

回到尧古区,苗伊提前两站下车拐到超市买了好多新鲜的菜、肉和海鲜,今天给他做点好吃的,如果他要她请客出去吃饭也可以。

“小叔叔,我回来了!”

一进门,她叫喊。先把菜都放到厨房,转回来,见他卧室的门还关着。

苗伊蹙了下眉,出去了?不对啊,几双鞋都在,外套也在。心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些怕,拖鞋都顾不得穿就往楼上跑。

叩了叩门,一推,门开着。

苗伊轻轻走进去,光线很暗,可是一眼就看到他半卧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他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苗伊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嗓子好哑!苗伊急得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啊,这么烫!!”

第57章

他怎么病了?小叔叔铁打的一样怎么会病了??

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苗伊一下子就慌了神, 摸完了都不知道挪开,好像手心里可怕的温度烧得把她黏住了。

其实他还是很整齐,雪白的贴身T恤,露着粗壮的胳膊, 被子搭在胸前,可能刚起来冲过澡,头发还有些潮, 很清爽的味道。可是, 烧得厉害,眼睛发红,此刻眯着看她,目光都烫…

小叔叔的架子还在,可是气势全没有了, 突然软弱的大块头, 看一眼,她的心就好疼…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烧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旁边的床头柜上有一大瓶冰水,除此之外,他手边什么都没有。苗伊刚去厨房看过, 昨晚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根本都没动过。

“是因为昨天淋雨吧?谁让你脱风衣给我的??我穿了大衣根本没事,根本不用!”

他脱的时候,她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现在内疚不觉得就觉得疼,然后特别生气,气得眼泪都打转,“你只穿衬衣,都淋透了!能不病吗?还不吃饭!怎么扛得住!”

她坐床头,小鸟一样喳喳,他皱了眉,拔拉开她的手,“你吵死我了…”

苗伊赶紧握住他,“是不是…昨天夜里开始烧的?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嘛,你是药啊?”

他嗓子好哑,磨得很慢,特别累。听在耳朵里,越发揉搓得苗伊心难受,“那,那我也可以给你倒水、弄吃的啊。可以照顾你!”

“用不着。”

被噎回来,她怔了一下下,可是被他的温度烧得太迟钝,低着头,两只手只知紧紧握着他。

“我头疼,要睡一会儿。”

“嗯嗯,你睡吧。”

他把手抽回来,侧过身去把被子盖严了。

她起身给他掖好,“两顿没吃了,我做了热汤面,吃一点再睡?”

他闭上眼睛,“不想吃。”

“就吃一点…”

“不吃!”

苗伊一愣。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折腾了一夜,精疲力尽,头疼欲裂,可是他睡不着,一大早爬起来就给费洋打电话,怕下着雨她赶不及。她前脚离开云腾,他就收到费洋的电话,放了心可还是睡不着。

现在她就坐在身边,很轻,手都不敢碰他。胸口一股气闷得南嘉树皱了眉,头疼挑着神经,越发难忍。身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有点咬牙,睁开眼…

嗯??

她哭了…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带着冷雨气,细白瓷一样的小脸,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滚,瞬间就水淋淋的。

“怎么哭了?”

“小叔叔…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听他问,她越发委屈得声儿都颤,“昨晚开始你就不理我…我做饭你也不吃,跟你说话你也不理…现在病了,都,都不要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最见不得她哭,心特么立刻就软!恨不得马上抱进怀里哄,胸口越发憋的谎,转过头,“你说呢??”

小叔叔嗓子这么哑还吼她,看来她是真的做错了…

苗伊抬手擦了下泪,很认真地想,想来想去,想到自己被掐脸蛋儿。

“是不是…因为湛云飞?我,我真的不是追星。我就是从小喜欢麒派,可是很难得听到真正云遮月的嗓子,珍惜湛先生,仅此而已。我,我真没有花痴人家,真的!昨天…是不太得体…以后,再也不了。”

南嘉树撑着昏昏沉沉的头听着,神经其实只有一个,看她皱着小眉,说得又羞又急,乖得不得了,可是再乖,也歪,“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对不起…我,我这就把那张照片收起来,再也不摆了,行不行?”

“我管不着。”

他扭头又去睡,苗伊急得想拉他的胳膊,又不敢,“我…我都认错了,知道错了,”说着又随他往身边凑了凑,手臂搂了被子,“那个…抱抱,好不好?”

小声儿好软,这是第一次,这特么是第一次她清醒的时候要他抱!南嘉树只觉得突然一股力气,“不抱!”

小丫头显然吓了一跳,赶紧坐起身。然后就安静了,特别安静,没有抽泣,也没有呼吸。

最恨她这样子!南嘉树咬牙,“以后也不会抱你了!”

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好多年了,好多年她都没有哭过,可是,自从见了他…就老是哭…还止不住…

好一会儿,她轻轻吸了口气,“行,那…我们离婚!”

“苗小一!!”他突然转过身,暴怒,“你能让我消停一会儿不??!”

“不离婚又不抱,你,你想让我怎么样?”她一点也不怕,水淋淋的小脸白得玉一样,干脆哭出了声,“我不该拉你结婚,我是错了,可给你做女朋友,你又不要,又不离…三年,你让我拿什么赔给你?你明知道我,我什么都没有…我赔不起…你,你非要这样欺负我,我,我…”

南嘉树额头上青筋跳着疼,“咱俩谁欺负谁啊??”

“呜呜…”她越发哭了,“你,就是你…不离,又不抱…”

“苗小一,苗小一,”他撑着胳膊坐起身,低头看着她,“你还讲不讲理,啊?碰一下都不让,我特么能硬耍流氓啊?”

“你,你胡说…”她用手背抹一把泪,“我,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抱了…”

“昨儿晚上,你自己想!”

他的眼睛这么近,气息都是热的,苗伊不敢再哭,努力想昨晚,就是拿照片的时候被他掐,看稿子的时候给他拉进怀里,她没不让啊,然后很快就是做翻译,一起坐在床上,然后,啊…

委屈得泪汪汪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而后就抿了唇不敢看他。南嘉树知道这是想起来了,看那心虚躲闪的小样子,他咬牙,“问你呢?”

“那个,那个是因为…是因为…”

“苗小一,你想好,编不好这个理由,再也不抱你!”

“是因为…”太难为情了,泪都不好意思地憋回去了。可是…不说的话,他已经生气了,而且烧得这么厉害…“那个…在车里看见你…换衣服…后来,晚上,你,你抱我…我,我一下…就,就想起来你,你…”

“想起我什么?”

“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我,我是…第一次…见…男人…那样。心…心就跳得厉害…我就怕…”

“怕什么?”

“怕我…真的…成花痴了…所以,不敢让你抱…”

小混蛋啊!!老子三十多年的功就要砸你手里头了!

心里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骂,可脸上却几乎要绷不住了。小丫头仰着脸,羞羞的,特别诚恳,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小榆木疙瘩,怎么捂都捂不热,突然间纯情的小丫头不但长大了,长胖了,还生出了女人的欲//望,对他的欲//望,酸软的四肢立刻就有了力气,头都不疼了,一下就回到那一夜,她在他身上缠来缠去,脑子里的景象疯了一样…

“小叔叔…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这错,”他干干地咽了一口,“就算认完了?”

“…嗯,我…”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等你病好了,就抱,行不行?想怎么抱…都行。”

“还得等啊?”

他声音好哑,听得她特别疼,伸开手臂抱了他,“不用…”

他好烫,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像塌下来一样,完全在她身上。

一个晚上,一上午,居然这么想他…泪悄悄地流出来,她也用力,用力抱紧他…

沉沉埋在她肩上,他反复磨蹭。今天,她穿了他买给她的一字领连衣裙,露着细嫩的肌肤,让不用他太费力就能亲她,可还是忍不住咬下去,一点一点顺着她的脖颈,耳后,腮边,终于…又含住她可爱的小舌…

心里汹涌得厉害,可头昏昏沉沉,亢奋得没有力气。好在她很乖,让他慢慢嘬,慢慢咬,直到他喘不上气,才又重重地埋回她肩上。

她抱着,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你好烫。”

“嗯…”

“饿不饿?”

“嗯。”

“我去给你弄碗热汤面,吃了睡觉,好不好?”

“再给我弄点儿冰激凌。”

“不行。我买了奇异果了,一会儿切两片给你吃,好不好?”

“嗯。”

他终于睡着了。

高烧三十九度,浑身滚烫。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做的一小锅汤面,他只吃了半碗,两片奇异果。

守在他身边,苗伊不时拧了湿毛巾给他敷额头,很快毛巾就发烫,烫得她老想哭。病得这么凶,他说不是感冒,最近太累了,又没有健身,抵抗力下降,很容易被病毒侵入。可是,苗伊坚信是那场冷雨,是冷雨里的白衬衣让他病的,也就是,是她…让他病的…

他搂着她的腰,睡得很沉。可是他太烫了,又没有鼾声,苗伊总是怕他是昏迷了。不停地给他敷额头,擦脸,测体温,偶尔会叫他,他会“嗯”一声,更搂紧她…

一个多小时后,体温终于开始下降。她的心这才慢慢放开些,轻轻抚摸,烧得脸都红了,他这么大的块头,搂着她蜷缩着,像个…小孩子。

苗伊抿嘴儿笑,低头,轻轻在他鼻尖啄了一下…

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烧退到三十七度八,人精神多了。苗伊早已熬好了粥,做了小菜,他吃了一大碗,不够,又把中午剩的汤面都吃了。

真是大熊,好能吃!苗伊边在厨房收拾碗筷边笑话他,上楼的时候又给他切了奇异果,拿了一杯酸奶。

进到房间,见他站在陈列架前找什么。

“怎么起来了?”

“找找看什么电影。”

看电影?苗伊蹙了下眉,她还想回去看有没有新活儿,可是想想,他病着肯定无聊了,就依他吧。走过去,看着他手里的筛选,“我不要看鬼片。”

“要看。”

“我不要!”

他笑,从身后抱了她,“抱着呢,不怕,啊?”

“夜里会做噩梦的!”

“夜里也抱着…”

“哎,看这个!”

他刚想腻她,她就叫,南嘉树看了一眼她拿下来的,“你还知道这个片子啊?那个时候有你没?”

“我上学的时候,影视课第一个影片要在达斯汀霍夫曼的《毕业生》和汤姆汉克斯的《西雅图不眠之夜》中选,结果《毕业生》得票最多,后来就没有机会看到这个。”

“至今没看过?”

“没有。”

“那好吧。”

投影式影院,正对着大床,他舒舒服服窝在被子里靠在她肩头。

这是个略带伤感的爱情影片,基本讲的就是一见钟情、命中注定、听听声音就能知道是灵魂伴侣的超级浪漫。如果不是因为搜集汤姆汉克斯的电影,他不会买,没想到对了小丫头的胃口,正好,让小榆木也开开窍,抬头,用力嗅嗅她的味道。

她看得很认真,看到最后帝国大厦相逢的飙泪情节居然没哭,小脸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是那种同传式的平静。

“怎么,不喜欢啊?”

“喜欢。”她轻轻点点头,“我喜欢那句:Destiny is something we\'ve invented because we can\'t stand the fact that everything that happens is accidental. ”(所谓命运不过是托辞,因为我们无法忍受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偶然的这样的事实。)

南嘉树挑眉,“谁说的?我就不同意。哲学相对论里讲普遍联系,世上一切事物都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偶然当中是有必然性的。”

她没吭声,似乎不以为然。

“比如我和你。”抬头,搂着她啄在唇边,“就算没有假婚这件事,也不会放过你。”

“因为我是苗苗儿么…”

“因为你是我的。”

“你…”

她很想说,你明明就是喜欢苗苗儿,可是,没说出来,因为嘴巴已经被他占得满满的…

“…好了,”好容易,她才喘口气,“不早了,该睡觉了。”

“就在这儿睡。”

“啊,这怎么行!”她挣,“你得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