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打横抱出了马车。哥战站在马车上,面向着所有的兄弟举起了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雅安,帽子落到地上,暴风雪瞬间将她旋绕。马贼们兴奋的狼号声充塞于天地间,似欲将苍穹刺破。

透过密密的雪片,雅安看到灰暗的天空,心中突然平静下来,没有恐惧,也没有伤心。那一刻,她真正地意识到,哥战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瞎子白木,要想活命,这个郡主的身份她就必须继续扮演下去。

重入温暖的怀抱,已在马背之上。狂风从耳旁呼啸而过,蹄声如雷,马贼们迎着风雪策马狂驰着,叱喝声以及马鞭在空中划过的利啸不绝于耳。

身后男人的手臂和胸膛形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牢笼将她囚住,即使隔着棉厚的衣料,雅安依然可以感觉到他身体内所蕴含的强大力量。

曾经,她是那样渴望他像这样紧拥住她,如今,她如愿以偿,却是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将伴随着她直到被戳穿。

雅安突然发了狂地挣扎哭泣,却无法尖叫出声,绝望和恐惧似乎随着体力的恢复而苏醒,瞬间将她笼罩。

哥战纵声大笑起来,终于有了愉悦的感觉。正如他手下所认为的那样,他要的不是一个女人的驯服和柔情,而是野性和骄傲,如同一匹好马一样。曾经,他隔远见过柔罗一面,那由骨子中散发出来的高贵和傲气,对他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能将这样一个目空一切的女人征服,才是一个男人最大的骄傲。

倏地,他抓住近于歇斯底里的女人长发,往后一扯。

雅安只觉头皮剧痛,自然而然地往后仰去,双唇立即被狠狠压住,那突如其来的粗暴的带着征服性质的吻瞬间吞噬了她的呼吸,还有抵抗的意志。

她安静下来。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将随马狂驰的两人缠绕。恍惚中,雅安突然忆起他曾经被动而淡漠的吻。

也许,那个时候她是幸福的。至少,她知道他吻的是雅安,而不是柔罗。

篝火跳动,马贼们走调地唱着歌,粗犷地拼着酒,嚣嚷着,大笑着。鲜血让他们感到兴奋,杀戮是他们的生命,所以他们比任何一个种族更懂得享受活着的每一刻。

“柔罗。”帐内,哥战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将雅安占有。

雅安没有抗拒。她说过要当他的女人,这个念头从来没变过。至于他想要的那个女人,她知道他已失去了得到的机会。

哥战身体内流着恶狼一般的血液,如同其他马贼一样,对于女人,他们的占有方式是粗暴而直接的。相较于柔媚的呻吟,女人的尖叫更能激发他们体内的野性和兽欲。

那利刃刺入一样的结合让雅安痛得浑身抽搐,喉咙中发出喑哑难听的痛苦呻吟。

“叫出声来。”迫她放开咬着下唇的齿,哥战温和地命令。声音中没有浓烈的欲望,清澈得让雅安心中寒意直冒。

“我哥战看中的女人,怎能像一只兔子一样软弱!”随着话语,他强悍地挺进,目光却紧攫着牛油灯下女人饱含痛楚以及不知名情绪的眼。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仍未缓解的疼痛在他的动作下加剧,雅安张开嘴,却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哑叫。

哥战眸中冷光一现,就要抽身。雅安却突然手脚并用抱紧他,阻止了他的退出,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没错,她是哑的,但是她的身体没残。说不清是为了被他欺瞒的怒意,还是为那有可能被他再次丢弃的巨大恐惧,雅安血液中流动的疯狂发作,在哥战惊讶的眼神中,她用一种报复性的方式野蛮地啃啮他的唇,他的肩,他的胸……

哥战动了。被女人压在身下是不被允许的,轻而易举地,他抢回了主动,平生首次用手爱抚一个女人的身体,尽管粗暴依旧。

哑的,没关系,只要脾气合他口味。他笑,自傲地看着女人在他身下耗尽最后一滴力气,承受不了他所给予的强烈欢愉而昏迷过去。

一个美丽的女人。翻身坐起,一边穿衣服,他一边打量着浑身布满自己爱痕的女人。以前远远看着,便觉得漂亮,没想到近了,才发觉她长得和记忆中有些微差别。也许是闭着眼的关系吧,那眉梢眼角竟然带着以前他不曾注意到的稚气。

抓过毯子盖在她赤裸的身上,他忍不住又笑。草原女子本来就热情,但是像她这样时而安静如羊时而凶悍如狼的,他却是第一次遇到。交欢像打仗一样,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感觉真……精神!

穿戴整齐,拿起装着精钢矛的皮囊,他走出了帐篷,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对于女人,他向来不留恋,即使那是由他亲自挑中的女人。

见到他出来,正在喝酒行乐的马贼们都纷纷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中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崇敬。直到他摆了摆手,他们才又继续闹腾起来。

在一个火堆边坐下,立时有人递了酒和烤肉过来。哥战只要了酒,喝了一碗,然后打开皮囊,拿出自己拆卸成三截的长矛,用布细细地擦拭起来。

“大哥!”一个长像与他有六七分相像却略显秀气的男人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哥战没有抬头。

“那郡主怎么样?够不够味?”男人一脸猥亵的笑。他要了一个侍女,细皮嫩肉的,只可惜太娇弱,经不起一回合就晕了。

“不错。”哥战淡淡道,将长矛接好,随手一抖,立时寒芒闪动,杀气弥漫。

他身边那男人不由自主搓了下手臂,心中寒意直冒。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大哥的矛,但是仍然无法控制因它出现而产生的恐惧,尤其当它被大哥握在手中的时候。

“哥越,你带着人即刻动身,去地尔图王庭打探消息。”收回矛,将它搁在自己的腿上,哥战这才将正眼对上自己的兄弟。

地尔图人是草原上的狼,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抢,也许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一想到这,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相较于女人,战争更能让他兴奋。

哥越应命去了。

哥战抓起搁在自己面前的烤羊腿,大力地咬了一口,缓慢嚼着,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脑海中却浮现起雅安那双透露出矛盾情绪的眼。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像一个陌生人,但是他却很清楚,她并没有机会见到他。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对自己说。有人为他斟上酒,他端着碗一口饮尽。

女人,他向来敬而远之。只有一个,曾经勉强算得上和他比较亲近。那个女人叫……

他记不起名字了。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却曾经容忍过她的亲吻,容忍她粘在自己身边。但也仅此而已,她之于他,不过是可供利用而已。

哥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原该早已忘记的女子。只是觉得,有些微烦躁。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吻起来的感觉都一样?

两日后,他们回到了马贼的巢穴。一个隐藏在矮山密林中的谷地,平坦而宽敞,密布着灰褐色厚暖的帐篷。

雪暂时停了,仿佛蚂蚁出窝一般,各个帐内都有人钻出来,迎接凯旋归来的男人们。

雅安注意到,那些都是些老弱妇孺。每个人脸上都有着过节般快乐的笑容,女人们端着酒来慰劳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接了酒的男人,一口灌下烈酒,然后把敬酒的女人拉上马,狂驰离去,找地方寻欢,但闻尖叫笑闹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里,马贼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

一个如野地里的玫瑰一样美丽的女子端着酒往哥战走来,意图明显。

雅安冷冷看着。

“头儿,辛苦了,喝碗酒吧。”女子开口,声音柔媚。也许是自己再无法发出声,雅安注意声音更胜容貌。

心口一痛,她突然反转身,就这样狠狠地吻上哥战的唇。

那端酒的女子僵在那里。

哥战没有推拒,也没有迎合,只是目光冷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片刻,双腿一夹,胯下坐骑向他的帐蓬快驰而去。

入帐,他扯开她,迳自去挂他的兵器囊。

“我不希望我的女人随时随地都在发情。”他的话很冷也很利。

雅安跪坐在毡毯上,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悲哀。无论是用哪一种身份,似乎她都无法吸引住他。

哥战转过身,来到她的面前坐下,伸手将她扯入自己怀中,然后拉开她的衣服。

“以后别再那样亲我。”他说,一只手探入了她温暖的怀中。他不喜欢女人那样吻他,那总是让他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总是嚷着要做他的妻子,要跟他一起过日子的女人。那一段过往是应该被忘记的。毕竟,落到必须以欺骗的方式让一个女人救他的地步,对于高傲的他来说,那简直是毕生最大的耻辱。

雅安看着他,心底微微的发寒,处得越久,越发觉这个男人无情得可怕。自己因他而无家可归,他却连真实身份也不肯告诉她,若是以后被他发现自己是假郡主,也许会毫不留情地取她命吧。

想到此,一股莫大的空落将她笼罩,一把推开他,雅安跪到了一边,沉默地将被弄得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哥战笑,“有胆,敢拒绝我。”说着,蓦地扑上去,将雅安压到在地上。

雅安偏开头,躲开了他的唇,却无法抗拒他扯掉她的衣服,蛮横地占有她。她挣扎得疯狂,他便占有得放肆,当她终于无力,他便也放柔了动作。最终,她屈服,只是情欲氤氲的眼底是深深的悲凉。

“是不愿说话,还是不能呢?”拇指轻轻摩挲过女人被品得红润的唇,哥战若有所思地低语,并没期待会得到答复。

他衣着整齐,神态自若,似乎刚才不过是和人喝了杯茶而已,分毫看不见欢爱后应留下的痕迹。这样的男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失控。

雅安垂下眼,指尖微微颤抖地拉好自己的衣服,他所挑起的情欲余韵仍在,身体却已开始发冷。

“不要试图逃跑。”哥战起身,淡淡道,“你没有机会。”不抱着女人睡觉,是马贼的一项不成文规矩。何况时间还早,他还不至于要跟一个女人厮混到天黑。

雅安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帐去,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逃……她有想过。因为她很清楚,留在这里,每过一天,不过是向死亡更迈进一步罢了。她的日子不会长。

只是,若她运气好,真平安逃出去,那么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了。

她……想和他在一起。

沮丧地垂下肩,她诅咒自己的没用。他害得她还不够惨吗?为什么就认定他了呢。

爬起身,她觉得腿软得厉害,差点没又跌坐回去。她想洗澡,肚子也饿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理她。难道要她一个堂堂“郡主”自力更生吗?

双腿打着摆子地走到帐蓬门口,掀起帐门,入目是一片被人脚马蹄踏得泥泞的雪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人们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帐篷间的空地上,各自忙活着。

寒冷的风迎面吹来,雅安不由打了个哆嗦,很想立即缩进帐内。却一眼看见了不远处正和开始那个敬酒女人说话的哥战,那只撩着帐门的手便怎么也无法放下来。

感觉到她的注视,哥战看了这边一眼,然后又回过去,不知和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人便离开了他向雅安走来,而哥战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叫辛美。”女人说,近了发现她眼下有几小粒雀斑,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反更增一股子吸引人的野性。

雅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只是点了点头。辛美身上没有敌意,她反而有些不自在。

辛美笑了起来,推着她进了帐,“头儿让我过来教你一些东西,以后你一切都要靠自己动手了,这里是没有侍女的。”

雅安看着她,突然有些疑惑,难道她不怪自己抢了哥战吗?

辛美看着她只是笑,不知是否看穿她心中的想法,总之,除了教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什么也没多说。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雅安来到这马贼的老巢已经半个月。因为是雪季,即便是马贼也不得不休养生息。

然而,天天相见,哥战对她却不见如何亲近。似乎,她不过是一个掳回来的摆设而已。面对这样的情况,雅安有些茫然起来,若他一直这样对自己,那么自己在他生命中永远都会可有可无,能随时丢弃。他掳柔罗郡主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么?还是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柔罗,所以挑动不了他的心?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一点她有很深的体会。比如克格勃之于她,比如那些曾经仰慕过她的男子,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对她再好一百倍一千倍,她也是不会喜欢上他们的。

那么哥战对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即便是她换了身份,他依然无法对她产生感情?每每想到这一点,雅安就有说不出的无力感。

闲下来的哥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雪地狩猎,常常一去就是大半日,每次回来,手中或多或少都会带点猎物,然后交给雅安或者是辛美处理。雅安后来才知道,辛美也算是哥战的女人,只是有自己的帐篷。而雅安,或者说是柔罗,因为是哥战亲自挑选的,所以才能跟他住在一起,即便两人同帐不同枕。

那天,哥战披着一身风雪掀开帐门,雅安正在给他缝补前一次与大熊徒手搏斗时撕裂的衣服。见到他,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去,为他掸去雪尘,如同一个妻子一般。末了,还握了握他的手,发现暖和依旧,这才松开,打算去给他准备热水热汤。他去了两日,她便担心了两日,此时见到他安然无恙,立时觉得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事会太糟糕。

哥战拉住她,从腰后取下个小袋子来,打开,里面是个木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朵如火焰般的红花。

“我在山崖上看到,想到你应该会喜欢。”他说,然后将那朵似蝶翼般脆弱,却抵抗住严寒盛放的花插在了雅安的鬓角。

木盒子是他临时用匕首挖树干做的。当时看到这花,他其实没想太多,就是觉得女人应该会喜欢才对,于是便摘了回来。

雅安倏地捂住唇,不敢置信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

那突然降临的巨大幸福让她明媚的眼中浮起了泪光,她从来不敢奢望他会在心中有片刻记起她。然而、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他也会想到她,想到她喜欢什么。

“怎么了?”哥战看到她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是戴惯了金银珠宝,所以觉得这朵小小的花儿是对她的侮辱吗?思及此,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雅安无法宣泄心中的喜悦,闻言心底的感情仿佛暴发一般蓦然扑向他,勾住他的脖子急切地吻上他的唇,即使因此而撞上他的牙,也没停止。她完全忘记了哥战曾给过她的警告。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唇如火。

哥战微讶,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她身上所发出的激动和喜悦,只是不太明白,不过一朵花而已。但是,不可否认,他因为她的反应感到了愉悦,这样的体验对于他来说很新鲜。

他回应她的吻,也回应她的热情,却在将她抱上榻时被阻止。

雅安取下鬓角的花,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生怕弄坏了。然后才又扑进哥战的怀中。

“早晚都会谢的,何必这样小心。”哥战觉得莫名其妙。

偏头,雅安笑得像个孩子。他怎么会懂,对于她来说,那并不只是代表一朵会谢的花儿,那还代表她有得到他心的希望啊。

不得不说,她确实很美。当雅安在他身下激烈地颤抖的时候,哥战看着她嫣红的脸,想。

他总是太理智,理智到不允许自己完全沉溺于男女欢爱当中。所以即便是因为雅安的反应而有些许情动,他亦无法完全体验到如她般完全释放出自己后那绝对的狂喜。男女交欢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生理上必须的释放罢了。

“想听到你的声音。”他突然说。每次,他们俩的缠绵就像在偷情一样,除了喘息,谁也不发出声音,感觉上,有点奇怪。他是太自制,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而她,显然是无法。

雅安僵住,眼中浮起一丝落寞。声音……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坐起身,她先为他穿好衣,然后才是自己。

拔燃火塘中的火,烧水。雅安让自己忙碌起来,至于那个问题,她不认为想便有用。

哥战又开始擦拭摆弄起自己的精钢长矛来,好几个月都不能用,他真是觉得寂寞了。无意间,他瞟向那个蹲在火塘边的女人,莫名地觉得她的背影隐隐透出些许悲伤。

收回目光,他继续擦拭矛杆。

哥悍带了一批女奴回来。哥悍和哥越一样是哥战的胞弟,在初雪之前带着一部分人去袭击白燕族的部落,比哥战他们晚回了近月。

那群女奴都是白燕族的女子。白燕族的女子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美丽,而马贼们需要女人,这也是哥悍为什么去袭击他们部落的主要原因。

夜晚的篝火宴庆祝,雅安坐到了哥战的身旁,辛美坐在另一边。

她是孤单的,辛美总是这样认为。所以当雅安出现时,她并不嫉妒,所以当最美丽的白燕族女子被送到哥战面前时,她竟笑得比任何人都开怀。

雅安却笑不出。

若论美貌,她自认不逊于眼前的女子。然而,哥战的心没有在她身上,所以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

“叫什么?”哥战问,意外地在白燕族女子眼中捕捉到隐藏得很深的嘲讽。那一刻,他突然有了兴致。

他喜欢一切带有挑战性的东西。

“车姬。”女子跪在哥战面前,似乎不敢与他犀利的目光相对,除了最初的一眼外,头始终垂得低低的。她的声音细细的,腻腻的,如同丝绒一般美好。

“头抬起来……”

雅安无法忍受他将目光落在别的女人身上,倏地站起身,转身回了帐篷。哥战毫不在意,倒是辛美看着她背影的目光中透着些许疑惑和担心。

没过多久,雅安再次出来,却换了一身衣服。

她穿着那身出嫁时的红衣,风一般旋进篝火熊熊的空地间,舞动的身姿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热情,奔放。她需要发泄,将心中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发泄出来。若她有声音,那么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冲哥战喊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没有,除了舞蹈,她赖以为生的舞蹈,她再没有其他办法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那从骨子里钻出的爱与恨有着极大的渲染力,吸引住了原本还在划拳喝酒逗弄女人的马贼们的注意力,不自觉跟随着她舞蹈的节奏击起掌扭动起身体来。

辛美由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兴奋,不由站了起来,配合着雅安的节奏启唇唱起歌来。她出生于喜欢唱歌的茉尼族,随随便便就能来上一首,像这样即兴的,更是常见了。

庆祝宴会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热烈,但是哥战却只是冷淡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若有意似无意地扫遍了全场的人,最终还是落在了仍跪在自己面前的车姬身上。

伸手,他拉起她,提前退场。

雅安在场中跳着舞,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过哥战。当她看到他毫不在意地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时,眼神瞬间变得绝望,而舞姿却益发妖娆媚惑。

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的真心么?

发辫飞扬,衣裙翻动,雅安仿似不知疲倦一般舞着……

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为爱背叛自己丈夫和族人的女子在被心上人所弃时的疯狂,仿佛看到那个被自己爱人下蛊的宗祭司在承受百日噬心之痛后用己心之血许下毒咒……

是毒咒还是人心?

脚尖在发烫,心却越来越冷,雅安感觉到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周围的人脸,火焰,帐篷,残雪……一切都变得那么虚幻而不实。

难道要让那诅咒主宰自己的一生?她问。

天空突然飘起雪来,先是有一片没一片地悠然飘落,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渐渐地迷了人的眼。

雅安停住,茫然看了一眼周围情绪仍然高昂的人们,突然拔腿往外跑去。

如果早晚都逃不脱命运的摆布,那么起码让她在还有一点自由的时候为自己争取一次吧。

气喘吁吁地跑到哥战的帐篷外,女人痛苦的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雅安脸色瞬间煞白。那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发出的声音,却是他想要听到的。迟了,已经迟了!

扭头,转身……她木然走向辛美的帐。

哥战再漫不经心,仍发觉到了雅安的变化。

她变得沉默了。虽然这样说似乎有些荒谬,毕竟她本来就不能说话,但是他的感觉就是如此。表面上一切都没变,她仍然如同以往那样做份内的事,他的衣服破了,她也会为他缝补。但是她的目光却不再追着他走,里面也没有了以往的热切,甚至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她不再靠近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一点。哥战很清楚,对于女人,他向来很少上心。对柔罗曾有的兴趣,也在将她变为自己的女人之后丧失,不得不说,他是有些失望。在他的想法中,她原不该这么容易被驯服。难道所有的女人都会视占有她们的男人为天吗?

车姬也住了进来。因为他不放心将她放到其他地方,这个女人并不如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