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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仲阳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看着江程,有瞅瞅卿尘,不知在想什么,江程却是不怎么在意,“就算是春风吹又生,再放一把火不就行了?”

卿尘的神色越发愤恨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接着,冷笑了一声,推开挡在前面的海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施玥那一日不过随口说说,怀疑卿尘,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到了,一方面讶异,可另一方面却又惊喜,拉着舒墨的袖子,得意洋洋,“我就说嘛,绝不可能是你!”

舒墨难得地没有推开,红着脸教育她一番,而是笑吟吟,轻轻点头。

青峰寨的“危机”虽解除了,不过大家大都还是蒙在鼓里,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尤其是施仲阳,在卿尘离开的时候,几欲挽留,若不是被江程瞪了一眼,委屈地躲在角落里画圈圈,怕是已经去扯卿尘的衣角了。

“这卿尘,实际上已经成亲了。”江程此话一出,施仲阳一愣,接着怨气越发深重了起来。

而江程慢悠悠继续说道,“只不过,她的丈夫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说来,还是我们的责任。虽说寨子里向来以不伤人为最高标准,可也有失手的时候。卿尘的相公季然是城南王家的家丁,上次被我们意外伤了,回家之后几天,竟然不治身亡了。”

众人并未说话,他们都知道,王家并非什么善良之辈,素来苛刻,这,季然怎会是王家的家丁?

“卿尘和季然的感情是极好的,却落得这般下场,心中难免生出恨意。一个女子,竟学了一身功夫,混进了寨子里。”

“那她…”施仲阳着急了,卿尘对他的那些情意,怕也只是逢场作戏,当不了真。施老爹觉得倍受打击,继续蹲在地上画圈圈了。

江程也懒得理他,打了个哈欠,“可累坏了,我去补个觉。”留下一干人等,和那大汉回了屋子。

施玥满面惆怅,舒墨不由好奇,“事情解决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说那大汉是什么来历?卿尘是个渣渣也就算了,江叔不会因此就不要爹爹了吧?”眼神颇为真挚。

…舒墨无言。

“为何不把真相告诉他们?”大汉跟在江程的身后,他素来是好爽之人,对江程弯弯扭扭的心思,实在想不明白。

江程缓缓摇头,“说我们没查到真相?不知是谁留了个纸条在门口,我们才知道这些的?”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又何苦那众人跟着一起担心呢?”江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陆凝之,看来你暂时也走不了了。”

青峰寨大体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和和乐乐,一派和谐,只有一人,只是弥漫着阴郁的气息,那就是寨主——施仲阳。估摸着是卿尘给他的打击太大。这大半辈子的,好不容易遇上个心动的,结果还是个奸细,如何能不悲怆?

作为一个体贴的好女儿,施玥决定“安慰”一下自家爹爹,在心里头默默念叨着刚刚江叔说的几句话,“一场婚姻,便如同上了一条大船。既有两人同舟共度,也有船上装了三五人的。可无论如何,只是两条守则,一是上船需谨慎,二是掌舵要细心。”讪讪地腆着脸,推开爹爹的房门。

“前几日听了个八卦来,不知爹爹有无兴趣知道?”

此时施仲阳正恹恹地趴在桌上,一捏就捏碎一个石子儿,权当受打击之后的自我安慰罢了。因此,自家女儿在身边叽叽喳喳,也就当山林间碎嘴的鸟了,不答不应。

“听说那吏部尚书前些日子跟自家夫人和离了。所来也怪,都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也没听说尚书大人流连青楼之地,为什么落得如此地步呢?这件事儿甚至惊动了皇后娘娘,她和熹帝之间长情,见着他人不幸福,便忍不住插了一脚,将尚书夫人召进宫中,细细盘问。可没想到,最后也没能把两个人给扭回来。经过京城八卦人士几经探讨,总算从皇后身边的丫鬟口中得了些讯息。”

“原来,这尚书大人是个北方汉子,性情彪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是正道,可尚书夫人呢,却是正宗的吴江的大家闺秀,喜欢微风细雨斜阳,认为斯文儒雅才是正经人。两人因指腹为婚被绑在了一处,只得相敬如冰。”

“结果呢,这么些年,两人终于再也无法互相忍受。尚书夫人指责相公桌上酗酒啃爪子,床上打呼噜磨牙,脱鞋却不洗脚;而尚书大人指责娘子喝酒不懂畅饮,拿着杯子小抿浅酌,无趣得很,每日只是写字画画,实在无什情调,更有甚者,同枕之时更是雅致得让人无言以对。”

“虽都只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儿,可到最后,终究是覆水难收,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这件船翻家毁的惨痛案例,从此被未婚青年们口耳相传,引以为戒。挑人,还得挑性情相合的。”

施仲阳原本还听一句,漏一句,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越往后,则是渐渐蹙起了眉,愁绪非常。施玥一瞧,便知道是江程所说的时机到了,赶紧步步紧逼,“善解人意”劝道:“爹爹,纵使卿尘姑娘不是奸细,你觉得,你跟她,真的合适么?”

“就说吃饭吧,她是清淡为主,可你却是无辣不欢的类型。以后,你要为她放弃最喜欢的辣鸭脖么?”

听了这话,施仲阳抖了三抖,原来还是挣扎着的表情,顿时凛冽了起来,“这…不行!”

施玥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爹爹倒也没为卿尘的事情踌躇到食不下咽的地步,“江叔让厨房里做了一盘子的辣鸭脖,问你是否要跟他…?”

话音未落,施仲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这才是她的爹爹嘛!施玥眯了眯眼,掸掸衣袖正准备离开,可施仲阳却突然又折了回来。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家女儿,“小玥呀,虽然你说得头头是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舒墨之间…”

施玥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爹爹,说得斩钉截铁,“如果是我,绝对愿意为了舒墨放弃辣鸭脖…”

施仲阳顿时一脸的崇拜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事情好多啊好多啊,我要努力码字。。。你们居然都不留评,好伤心呐!~

第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我决定手抽地写重口了…远目,我果然是抽了吧?这似乎和我一贯风格不符合?掩面,当然,是河蟹的,大概会把不河蟹的发在读者群里,乃们自便。掩面~~~~今儿个发文晚了点儿,求原谅~

施玥打心底里觉得老天爷深谙如何给了棒子再给颗糖的艺术。在青峰寨解决了“卿尘”的事儿后,又陷入了整日靡靡之中,好不悠哉。于是,施玥忍不住又躁动了起来。

眼看着冬日将近,寨子里的人下山去采办冬衣,施玥瞅了个机会,又准备偷偷下山了。走到半路,正遇到提着笔墨宣纸,和梨花一块儿去后山的舒墨,不由分说,欢欢喜喜将他拉着,“怎样,下山去喝酒吧?”

梨花在一旁跳脚,“舒公子正要叫我作画呢!”

施玥瞥他一眼,“去找海棠!”【喂,海棠什么时候文青了?!】也不顾梨花瞪着眼怒视,乐呵乐呵拐走了舒小墨。

“我有些东西要置办,小玥你不妨先去酒楼等我如何?”

正好先去侦查侦查酒的质量如何,【狐狸:根本就是酒鬼,找神马理由?】施玥晃着脑袋走到街角处,竟意外看到了有个人倚在墙边,竟然是箫煌。说来,若不是他再出现,施玥几乎要忘记他回来这件事儿了,温软的阳光倾泻,可他向来乐观积极的表情此时却被阴霾所笼罩了。

下意识的,施玥欲扭头就走,然而,早就被眼尖的箫煌看到,大喝一声,“小玥,你为什么一直避着我?”

天见可怜,她怎么就成避着他了?从山寨下来一趟也不容易,这没遇见,恰恰是天时地利人…不和,为啥箫煌就一根筋直到底呢?施玥抽了抽嘴角,总算摆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不甘不愿转身,“这不是萧公子么,还真(不)巧呀!”

箫煌大步跨走到她的身边,皱着眉,似乎不悦,“小玥,我好不容易来江南一趟,为何你这般对我?”

“小世子,你这话可严重了,民女怎么敢怠慢您?”身旁也无他人,施玥便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出眼前的人的身份。

跟箫煌这个小世子之间的孽缘还得从三年前的偶遇说起。说来,那日上午刮大风,下午出太阳,施玥自觉是出去的好时候,便啃着个鸭脖,晃晃悠悠下山去了。正巧,在镇上的一个角落上,瞅到了一个败家的揪着他娘子拼命打,说着什么“就算老子拿钱赌博又如何?你管得着么?”

“咯吱、咯吱…”施玥这辈子向来是以花木兰为自己的奋斗目标,谁说女子不如男,瞧见这等架势,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一撸袖子便欲往前冲。可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已经一个利落地回旋踢将那男子踹出老远。

因此,两人的相识是因为他们见义勇为到一块儿去了。从小在青峰寨里长大,施玥目睹了各色的人,大抵一个“义”字在心中牢牢占据了重要位置。因此,对于这类正义感极强,大大咧咧的男人莫名生出几分的好感。

后来想想,施玥觉得那时候自个儿脑袋抽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被江程荼毒许久之后,她已将一切不腹黑、不毒舌的男子视为居家好夫婿的人选了。

你说,谁没有点儿轻狂往事呢?箫煌对于施玥来说,就属于那一不小心的年少轻狂。只是那时候,她还没能看得这般透彻。

于是,施玥开始时不时下山去找箫煌了,就这个来来往往大半个月,施仲阳终于发现自家女儿那一抹不太寻常的粉红色彩了。因此拉着江程,干净利落地将她堵在了寨门口。彼时,施玥还是个青涩小孩儿,于是一五一十将这场不大不小的桃花给招了出来。

施仲阳自然是眉开眼笑,女儿若是能早日嫁出去,那是极好的。可江程却理智了几分,皱着眉,问施玥,“这叫箫煌的,知道你是山贼么?”

这么一问,可真叫活生生戳在了施玥的肋骨上面。的确,虽然她和箫煌相谈甚欢,可却对彼此的身份实在是一无所知。

于是,这一日,施玥挑了个茶楼,几番欲言又止,才讪讪道:“不知小黄你家住何方?”

箫煌那筷子一顿,笑嘻嘻,“小玥,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嫁入萧府了么?”施玥面色一红,箫煌也是见好就收,握住她的手,“不知你听说过萧逸么?”

好歹也是受江程提点的,施玥怎会不知这传奇人物?跟先帝可是拜把子兄弟,当初他为这东泱江山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先帝大手一挥,奖赏了个千户侯的爵位给萧家。自此,荣华富贵与共。

“萧逸是我的祖父。”箫煌不无得意地说出来,本以为眼前的女子多少该有些惊讶,可她面色如常,似乎淡定得很,不免就有几分失望了。

于是,他继续说着自个儿的宏图大志,“我是不愿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的,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箫煌这个名字。”顿了顿,他瞧了眼远方的山,叹道:“不瞒你说,我听说,江南的山贼土匪颇多,我来,不过是奉三皇子命令,看有无可能平定此处。不知小玥你觉得如何?”

“…”施玥捏着杯子的手一抖,砍了脑袋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只美女,这向来是她的人生准则,可面对爱情这种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在那一刹那还是犹豫了,结结巴巴,对着箫煌热切的视线,到底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施玥师从江程,虽表面镇定,然而心里早就波涛汹涌,蛋疼不已了,可更多了竟是庆幸,还好箫煌不知自己的身份。自此,她便敛了那些不该存的心思。半月之后再下山,听说箫煌已经走了才松了口气。至于离开前,箫煌发了疯似的在镇子里找有无叫“小玥”的女子,此乃后话。

刚刚琢磨到这儿,突然察觉到手上的力道一重,整个人猛地被扯进了一个灼热的胸膛之中。

“小玥,其实你一直是喜欢着我的吧?”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她明明只是回忆了一下那二货又悲催的历史罢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她忠贞不渝,爱情长存了?施玥表示相当地困惑。

当然,施玥自然是不知道,她回忆往事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神色,在箫煌眼中,分明是“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只不过当初因为我隐瞒了身份所以你一直没有完全原谅我。我现在回来了,你只是傲娇,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但是你其实希望我主动出击”这种“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之类的虐恋情深。

箫煌自以为已经窥得了施玥心中那一点儿小女人的微妙心思,洋洋得意,双臂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把施玥箍得紧紧的,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满脸黑线的凄苦状况。

“那个…”施玥弱弱地开口,“放开我!”

可箫煌却是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施玥越是挣扎,他反而越是用力地拥着。

“萧公子,你似乎逾矩了。”正当施玥惆怅不已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舒墨的声音。她长长松了口气,而箫煌察觉到怀抱里的人的变化,不禁眉头一皱,不善地看向来人,“是,又如何?”

“萧公子到这穷乡僻壤来,该是有正事儿吧?如此调戏我家娘子,就不怕误了正事?”舒墨的笑意不减,可眼神却渐渐凌厉起来,箫煌看得几分熟悉,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禁发愣,至于施玥,好不容易寻乐机会,趁箫煌愣神之际,挣脱出来,正万分欣悦,自然也是没看到的。

箫煌上下打量了“情敌”一眼,戒备心渐现,“你如何知道?”

“猜的。”舒墨说得云淡风轻,可箫煌如何肯信?正欲细细打听,施玥已经不耐,“怎地,你四肢发达,管得着他聪颖机智么?”箫煌被打击得瞬间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瞧着舒墨和施玥消失在眼前。

“今天,和箫煌…?”舒墨任由施玥拉着他的手,问得毫不在意的模样。

施玥敏锐地瞧了舒墨一眼,似乎嗅出了那么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可还是规规矩矩解释了,“只是个巧合。”

舒墨神色不变,“他身在朝廷,还是防着些比较好。”

咦?她有告诉过舒墨,箫煌是什么身份吗?施玥歪着脑袋,想了几秒,不过,到底是舒墨第一次关心自个儿,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喜笑颜开了,哪里还顾得上箫煌那些破事儿?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天气却变了。原本,只不过是落了些斜斜细雨,星星点点,打在了空空凉凉的街道之上,看上去倒也算得上应景。舒墨花了几个铜板在街上的小摊上买了把油纸伞,刚刚撑起,雨水瞬时便急了起来。

大雨倾盆,豆大似的雨滴落下来,劈啪声作响,在地面上砸出了大大小小数个水漩。随着一阵密似一阵的雨帘,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滂沱的水雾中,朦胧迷糊间低矮的屋落染上了天青的色泽,影影绰绰。

听着雨点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施玥琢磨了一会儿,牵了舒墨的手,站在一家小店面之前。或许是因为大雨的关系,街上的人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了,店家瞅着没啥生意,便早早地关了门,抱着媳妇儿回炕上了。而舒墨和施玥此时则被雨帘子困在了屋檐下那一小寸的天地之间。

“雨这么大,不如晚些再回去吧?”施玥窃笑着提议,只要能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哪怕再多下几场雨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舒墨皱着眉小心探出手,感受了下雨水那强劲的力度,转头看了一眼偷着乐的施玥,不知是无奈还是宠溺地点了点头。

“良辰美景”,若不做出点儿什么事情来,真真是太亏了。施玥不时瞥一眼那天青色油伞下,修长的浅青身影带着几分优雅,忽的,心跳又莫名了一小下。

伞外濛濛的雨渐渐融入了冷意,施玥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舒墨眼尖地瞧见了,拂了拂施玥耳边的发丝,柔声问道:“冷么?”施玥几乎一阵恍惚了,呆呆看着那纤长的手指,支支吾吾,愣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唉,男色什么的,简直是太大罪过!

被他微凉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烫了起来,视线再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佛祖说,□,空你令堂的!估摸着佛祖定然是没遇到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

到底是谁说舒墨内心纯良的?【喂,那不是你自己说的么?(╯‵□′)╯︵┻━┻】现在,这,这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诱拐小萝莉的怪大叔呀?做出这种令人心动的事情到底是为了哪般呐?你,这简直就是开了外挂,太…过分了!

再无辜的眼神,也无法掩饰他日益凶残的内心!施玥一般享受着舒墨柔软的手指触感,一边在心底天人交战,是谁教会了舒墨这些东西,让他变得这般会——勾引人?

说来…似乎是自从他到山寨以后才慢慢转变的,难不成是她?施玥心中抖了三抖。不,不,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照理说,舒墨骨子里就应该是有点儿闷骚劲儿,她可何德何能,和孔夫子大战三百回合,将一好好的腐儒调、教成这样?历史使命什么的,未免也太艰巨了吧!

而内心挣扎着的施玥,在舒墨看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于是,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第十八章

这场大雨直至晚间才渐渐地小了,又恢复成斜风细雨的模样。

“可是时候回去了?”舒墨难得地主动牵了施玥的手,柔声问道。此时,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爹爹从小教导,该出手时就出手,施玥心中暗暗思量,难得一遇的机会,怎可不好好利用?

想着,便摇摇头,颇为任性道,“再呆一会儿吧!”若是舒墨拒绝,不若就将他打晕了,来个霸王硬上弓,上回只将生米煮成了小米粥,今儿个便再熬那么片刻钟罢。

可没料到,舒墨竟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施玥瞥了瞥他侧脸好看的轮廓,不知不觉中竟咧了嘴,心中那个颇为混账的念头越发地膨胀开来——若是能一直这么下去,甚好,甚好。

街道上此时还算热闹,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角处,更是叽叽喳喳围了好些人聊着八卦,施玥素来是个喜爱热闹的,当下硬生生拉着舒墨,拐了个弯,也凑上去了。

“说来,醉云轩今日来了好些大富大贵之人,有一个名为楚子轩的,出手阔气,似乎很受姑娘们的欢迎!”

“是喽,据说那和他有春风一度的嫣儿,半羞半怯地和其他姑娘们说过这么一句话:子轩真真是个雅人儿。”

“楚公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呀!”

几个嚼舌头的汉子啧啧叹了两声,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至于旁边的佳人们,则是红了脸,琢磨起才子佳人的话本。

或许旁人不知楚子轩是何方神圣,可舒墨却是知道的。东泱国三皇子,楚桓,字子轩。

舒墨眸光闪了闪,弯起了双眼,不过是片刻钟的光景,方才的闲适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心底打起了主意:楚桓带着箫煌到这偏僻地方来,怕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样的,该让梨花打探打探,如果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让楚桓…

不,不,三皇子留着还有用…先把青峰寨解决了吧。不由得就眯了眯眼,透着点儿胸有成竹的味道。

两人听罢八卦,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巷子口,施玥忽猛地转身,直愣愣瞧了舒墨一会儿。

被看得有些头破发麻,难不成大意,让施玥看出点什么了?舒墨表面上换上了几分惘然之色,可心底里头则琢磨着,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然而,施玥却朝他走近了两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在这大街之上,将头埋入了舒墨的胸膛,默默无言抱了他一会儿。

然后小声说道:“你莫要想太多,或许现在比不上什么状元,什么皇子,但以后一定会登上朝堂,出人头地的。”

明明有喧嚣的人声,明明有寒风袭来,可舒墨只觉得温暖如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只剩下他和怀中的人。心里大片大片的阴影一瞬间被夕阳余下的光亮所掩盖。

大概生平第一次,舒墨引以为豪的思绪统统罢工,倒是心跳连着漏了几拍,瞬即“砰砰”地,似要从嗓子眼跃出。一瞬间,舒墨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一触,竟是触碰到那保管了好些年的玉佩。

十多年前,那个呆呆的女孩儿谄媚瞧着他,硬是将玉佩塞给了他,如今,这个女子…同样强硬地将拥抱塞给他,让他何以为报?

杂念如同顽强生长的野草,将他整个人都束缚住,好半晌,恍惚之间,舒墨听到自己说,“我不会辜负…”

不会辜负…是何等难?扮演舒墨这么长时间,苏衍之突然觉得,舒墨比他幸福很多…也说不定。

被牵着手,往前走,舒墨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小傻妞都活得无忧无虑,始终如一的没心没肺。十多年前如此,十多年之后,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生活在青峰寨里,就像一个小小的独立世界,让她不受外界的纷纷扰扰,而这个世界,看上去坚韧,可实际上却是如此柔软,将他包容。

会不会有一天,在她的脸上也出现猝不及防的慌乱神色?舒墨的眸子微微阖上,再睁开时,已经泛着阴鸷的冷光。他定了定心神,当斩则斩,切不可存了妇人之仁。

只是,舒墨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当施玥真正仓皇无措的时候,素来冷漠沉静的他,是有多么的阵脚大乱,无法自持。

不过,此时并没有机会再细细深想下去。等到施玥发觉到底误打误撞瞧见了什么的时候,瞅着呆愣的舒墨,这下子完了…舒墨如此一个尊崇礼法的人,今儿个瞧见这场面,该如何想?更重要的是,该如何想将他带到这里来的自个儿?一时之间,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了算了。

不知哪家没节操的,寻了处幽僻的地儿,正在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好不缠绵。

“好哥哥,你快点儿…啊…不要,那儿…”

“小棠妹妹,如何,哥哥厉害吧,嗯…你果真是个尤物…”

“哎呦…再深一点儿…”

也不知是否因为夜色太深,施玥此时脑子有些迷糊,虽从小到大,看了不少“教材”,可如此活生生的春宫,还是第一次瞧见。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惶惶然间,眼前忽的现出修长的手指,在他柔软而光润的唇上贴了贴,那手指的主人,眸子深邃动人,如泉如玉,令人心悸。几乎脑中是“嗡嗡”的作响,施玥竟也顾不上墙角处的那两人,直愣愣瞧着舒墨。

“走吧!”舒墨凑到施玥的耳边,声音柔柔擦过,似乎他那轻微的呼吸声都能感知得到,施玥心头一颤,捏着他的袖子的手越发紧了起来。

跟在舒墨身后,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外面退,可施玥竟一个没忍住,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这下可好,正在干柴熊熊的两只小鸳鸯,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渣子水。施玥提了提衣摆,快步欲走。

只是,那汉子已提了裤子,目光狠辣地瞧见了舒墨和施玥二人,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施玥讪讪转身,干巴巴打算解释,可那汉子却似乎不打算理会,见两人一个书生打扮,一个柔弱女子,当下掂了根木棒,气势汹汹地瞪了过来。

女子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了,躲在汉子身后,怯生生道,“阿桦哥,被他们瞧见了…万一被街坊知道?”

看来,是两只偷偷作案的小鸳鸯,男未婚,女未嫁,说来没什么,只是毕竟抵不住流言碎语,施玥连连摆手,憨笑道:“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说着,见那叫阿桦的没太大反应,便拉了舒墨,欲离开巷子。

可忽然之间,施玥察觉身后有一道疾风传来,下意识地扭头,就见那阿桦捏了棍子,正朝他们冲过来,“我和小棠还未成亲,今日断是不能让你们出这巷子!”

如此气势汹汹霸道外漏,就算是施玥这真山贼也被他那股子痞气给惊了一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唯有堪堪将舒墨往身边一推,接着,背上挨了这么一下,虽一身武功,可阿桦毕竟是蛮干,击得施玥左右晃了晃,眼前一化,便晕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原本还在愣神的舒墨已将施玥揽在了怀中,轻轻触了触她的背部,接着勾唇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然而他那笑意却只是虚浮在表面,原本温润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君子素来动口不动手,更何况,还对女子出手。”

阿桦见舒墨虽气势凌厉,本已经做出抵挡的架势,没想到他只是轻飘飘说着大道理,心中已经瞧不起舒墨了。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再度握紧木棍,攻了过去。

舒墨只是慢悠悠取了头上的发簪,只手一推,发簪便像是得了神力一般,朝阿桦掠去,直接伤了他的手,让他丢了木棍,生生退了好几步。小棠惊呼一声,扶住阿桦,两人这才心中畏惧,知道眼前的书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神色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