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筝已经俏目圆睁地转回身,直直盯着已经呆了的笑红仙,“你选吧,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三天内把她赶出王府,不然别想娶我过门!你自己去和圣上解释吧!”声色俱厉地开头,含冤带悲的结束,末了还悲不自抑地用袖子掩了梨花带雨的俏面,一路奔下楼去。看热闹的众人极其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瞠目结舌地瞧着她袅娜奔过。

“月筝!”梁王惨白着脸,含情脉脉地呼唤。

笑红仙一把拉住凤璘举步欲追的身形,盈盈垂泪,“王爷!你不要留下红仙啊。”

梁王殿下回头深深看着这个让他名噪一时的佳人,冷俏双目里难得波澜起伏,瞧得笑红仙骨软筋酥,呐呐忘言,梁王殿下真不愧是顺乾朝第一美男,靠眼神就能把人看煞了。

“红仙,”梁王心碎神伤,“与其留下你而让月筝伤心,不如……”手决绝一甩,挣脱笑红仙的拉扯,“你还是速速离开吧。”说完人也疾步下楼,不负楼下万众期待地作出焦急神态,追寻未婚爱妻离去方向边走边低声呼唤:“月筝,月筝……”

这一幕被迅速传遍京城,街头巷尾无人不晓,新任梁王妃不容名妓笑红仙,梁王对新王妃百般迁就,竟立刻舍下爱姬,急追王妃而去。及至次日,笑红仙黯然离开王府,京城上下更是又沸了一沸,梁王爷对王妃极端宠爱的传闻甚嚣尘上。梁王妃的美貌和手段一时被捧为神话。

月筝跑了一段路程,果然见凤璘似笑非笑地追了过来,不若刚才表现的为难伤感,月筝暗暗撇嘴,在店里众人面前,他果然是装的,此刻的清冷才是她熟悉的凤璘。

两人不曾交谈,很有默契地继续前行,直奔人烟僻静之处。梁王的其他随从并没跟来,只有容子期锲而不舍地紧随主子身后,被一脸不屑的香兰突然伸脚绊了个趔趄,险些扑街。

“你干吗?!”容子期瞧着一脸奸猾的小姑娘,目眦尽裂。

“傻子。”香兰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悠闲折返。容子期皱眉瞧梁王和原小姐已经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没再追赶上去。

拐进一条少人走动的小巷,月筝才停步,轻喘着歪头邀功地看着跟在身后的凤璘,“喂,梁王殿下,我这么帮你,不惜背上善妒黑锅,要怎么谢我?”

凤璘气定神闲地抱起臂,笑容冷峭,“谢你?你赶走的可是我万金买回的大美人。”

“哦?”月筝瞪眼,一副知错就改的谦逊样子,很热心地想要回去,“那我赶紧去把她留下。”

凤璘一笑,拦住月筝,那笑容让无心抬头瞧他的月筝一窒,心脏狂跳,她十分抱怨,太媚人了,这家伙!

“好了,请你吃顿好的。”他不着声色地松开她的手,举步先行,“清阙楼怎么样?”

月筝嘿嘿笑着跟上,“不错,不错。”

凤璘向来话少,和他一起月筝还和小时候一样习惯没话找话,她自说自笑,一路才不至尴尬沉默。

凤璘歪头看了眼她笑容满面的俏美小脸,和刚才泼辣吃醋的样子天渊之别,他也不觉微微而笑,挑眉问她:“你怎知我有心赶走笑红仙?”

月筝骨碌一下眼珠,她只是坚信他不是浅薄到会喜欢这样女子的人,但嘴巴仍满含讽诮地一撇说:“你养不起她呗,那么烧钱的女人。”

凤璘闻言轻哼了一声,郁郁的脸色月筝看来十分可笑可爱,一下子亲近不少,这样的他才不再高在云端,她的心情好上加好。

“喂,梁王殿下,当初怎么就那么肯下血本为人家赎身啊?”她故意坏坏的奸笑。

“我乐意么?还不是凤珣‘热心仗义’,主动拿出六千金来做媒,我骑虎难下么?”凤璘瞥了她一眼,嘴角下拉。

月筝看他的脸色看得心花怒放,扑哧笑出声来,能和他这样轻松聊天更是让她的心情锦上添花。想也知道那是凤珣的小算盘,希望凤璘身边多个名妓来增添风流艳名,让杜丝雨对他更加死心绝望,或者让朝堂上凤璘的名望蒙尘。

“我这回可亏大了,妒妇的名声就算落下了。”月筝唏嘘,“我说,你既然对笑红仙痛心疾首,干吗不早早打发了她呀?除非你对她的本事……”不怀好意地拉长调子,暧昧地嘿嘿笑。

凤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知羞耻,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立刻打断她道:“忙,没顾上。”他也戏谑地挑眉瞧她,“爱妃,就看你的了,这位京城名妓不是那么好揭的狗皮膏药。”

轻声一句“爱妃”真是麻进她的骨子里去了,也知道该矜持一些,可不知怎么就十分诚实地眉开眼笑说:“放心吧,夫君!万事有我!”

月筝的一声夫君,让凤璘微微怔忡,他怎么如此轻易地就和她戏谑谈笑?少年时他嗤之以鼻的情谊似乎还在的……他冷冷皱起眉。

第12章 义陵夫人

听见下人们渐渐出来洒扫院子,月筝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床里,若被猴精的香兰发现她因为今天凤璘要来下聘礼而兴奋得一夜没睡,还不定怎么明枪暗箭地笑话她呢。

因为今天是大日子,丫鬟们格外殷勤,月筝听见外屋叮叮咚咚很是热闹,小姑娘们还嘻嘻小声说笑,很盼望见一见回京不到月余就惹得全城关注的梁王殿下,还不停地追问见过梁王一面的香兰,梁王是不是真长得花容月貌,风流倜傥?比家里的美男少爷又谁高谁低?

身为夫人特意调拨给小姐陪嫁的大丫鬟,香兰自有她的威风,斜睨着一干同僚后辈,她公允地评价说:“少爷和梁王殿下比,就像田里的向日葵和山巅的雪莲花,没法比,不是一种东西。配小姐——”

屋里的月筝竖尖耳朵,细细聆听,心里冒出来的词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香兰思索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词语,终于想到合适的,“就好像把太太最喜欢的秋苓配给前院打更的大冬。”

月筝气得浑身哆嗦,嗯,香兰,这句话她记下了!等着吧!

所有的听众都发出深深叹息,脑内出现娇美的秋苓和猥琐的大冬站在一起的画面,发自肺腑地说:“啊?那可真太糟蹋了!”

月筝咬牙切齿镇定了一会儿,重重翻身坐起,床榻发出声响,外屋静了静,突然锦帘一撩,一群人全涌进内室,个个喜气洋洋地说着祝福的话,讨赏钱。月筝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一脸怔忡,她没想过下聘这日也要打赏下人……香兰不紧不慢,从腰里摸出一叠红包,笑眯眯地发给小丫鬟们,还要她们更大声地说吉利话。

月筝摇头叹息,爱恨交加啊……被香兰伺候的日子,也不容易。

下聘的仪式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原老爷和夫人在前厅接受未来女婿的问安和聘礼。月筝还是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半推半搡地被赶去厅后小廊旁观。聘金早由皇上赏下,今日凤璘前来只是叩拜岳父母并送上精心置办的彩礼。原家的亲眷也都欢天喜地的挤在前院,说笑等候梁王前来。这样众目睽睽,原学士十分紧张,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不多一会儿就起身问旁边的夫人他有没有不宜之处。

大门起了低低的喧闹,人们都兴致盎然地踮起脚张望,人群里一片:“来了,来了!”的惊喜低呼。

跑进来的却是月阙,难得他没有嬉皮笑脸,沉着脸一路奔到父母身前,低低禀报着什么,原夫人听了尚且镇定地皱眉不语,原学士很掉链子地一屁股跌坐回椅子里脸色发白。

大喜之日但凡出现这样的场面准是了不得的大灾祸,挤在院中的亲戚们先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原家人,后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甚至有人猜测梁王遭遇不幸,恐怕已不在人世。

月阙向父母解说完毕,知道妹妹着急,立刻冲到小廊下,拍了拍月筝的肩膀,“别着急,凤璘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夜遇刺受伤了。”

月筝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哥哥,月阙被她看得发毛,赶紧解释说:“真不要紧!皇上已经把他接进宫里,太医看过了,也说只是皮肉伤,不过需要时日将养,绝无大碍。”看妹妹表情并没放松,更压低的声音,神神秘秘地靠在月筝头侧说:“是勐邑人干的,昨夜凤璘约我喝酒,我也在的。也幸亏我在,不然你相公现在肯定不会只是腰上被划了一下。”报功地撇撇嘴,很是替凤璘庆幸的样子。

月筝终于长出一口气,继而双眉紧皱。

“今天下聘凤璘来不了,还挺着急,非要挣扎着来,怕你觉得不风光,生气。皇上不让,派大总管和严丞相来,也够面子了吧?你就别不高兴了。”月阙低头瞪妹妹,好像月筝必定会不识大体地胡闹一番似的。

“我要进宫去看他!”月筝双眉一展,不容拒绝地说。

“哼哼。”月阙坏笑,“我的新妹夫真有两下,什么都猜得到。”

月筝没好气地瞪他,因为他好歹是在夸凤璘才没一手刀劈过去,这么紧张的时刻他还能笑得这么欠揍。

“皇上和皇后都说了,还有三天你们就要拜堂了,现在见面不吉利。他就猜到你要很急色地跑去找他,违背了皇上皇后的旨意不好,让你担心也不好,他就给了我这个,说你见了就知道他没事。”

急色……月筝面目抽搐,月阙把一个小环佩塞给她,她接过来的时候趁机在月阙的手上狠狠就是一口,月阙立刻叫得像杀猪,还好此时爆竹骤响,丞相和宫里的大总管前来替梁王下聘,说来也是少有的风光。众人虽然猜测纷纷,还是都露出喜庆的表情,气氛重新热闹了起来。

趁所有人都在看前厅的热闹,月筝低头摊开手掌,凤璘捎来的是他随身多年的小玉佩,以前先生授课无聊,她经常偷偷从他腰间扯过来摩挲把玩。翻过玉佩……背面果然有她熟悉不过的篆字,凤璘,他的名字。

一切喧闹繁杂都好像是道远远的迷障,她握着这块小佩,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握得久了,不知道是她暖了玉,还是玉暖了她,从手掌一直热进心扉。

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还能顾虑到她的担忧,托月阙捎来信物让她安心……他的心里已经有她了吧?

坐在自己的小窗前,她笑眯眯地编结了第三颗绳结。师父真是奇人,早就算到三颗结足以定终身。

月阙频频从宫里传回消息,月筝知道凤璘的伤势无甚大碍,幸得年轻,恢复也快,并不会耽误婚期,即便如此这三天还是过得万般煎熬。

她已经这么担心了,向日葵美男还总一脸向往地对她讲述:勐邑人刺杀凤璘失败后并不死心,还多次潜入宫中企图刺杀圣上和在宫中养伤的凤璘。

凤璘在北疆镇守多年,很了解勐邑国的行事,对皇上建言说要立刻增兵北疆,勐邑这样急切莽撞地多次刺杀,证明他们蓄谋南侵,此举是为了制造恐慌和企图侥幸行刺成功。皇后娘娘还趁机进言,同意凤璘的提议,让北疆藩主速速回封地主持大局,赶凤璘离开的嘴脸都不屑再掩饰了。

月阙少爷信誓旦旦地声称要倾力保护新任妹夫,跟他们前往北疆,为国尽忠,为妹妹尽力。月筝对他的豪言壮语嗤之以鼻,好像谁看不出这人就是哪儿有热闹往哪儿钻似的!

大婚之日一切顺利,因为新郎官负伤在身,顺乾帝特意指派了太子和严相之子在喜宴上代为招呼贺客,婚仪的细枝末节也都由宫里经验丰富的内官安排,毫无纰漏。

月筝端坐在偌大的新房中,因为盖头遮住脸面,尽可随心而笑,这么多年,她的梦终于实现了。盖头外的红烛把周遭照得一派喜庆,听着周围喜娘们的祝祷,前厅鼎沸的人声,她所体会的幸福和满足无比真实。

喜娘和下人们渐渐退去,屋里不过两三个王府的丫鬟和香兰守着,新房外响起沉重踯躅的脚步声,香兰奇怪地咦了一声,叨咕说:“不应该是王爷回来啊,喜宴刚到一半。”

月筝喜忧参半,或许是凤璘的伤势让他不堪应酬,提前退席。明明已经等待很久早就放松下来的她,毫无过程地绷直了脊背。

“你们……都下去!”来人口齿有些缠绵,想来喝了不少,的确不是凤璘。

香兰太过愕然有些结巴,但还是能义正词严地说:“太子……太子殿下,这是喜房,您这么闯来似乎不合礼数。”

“滚出去!”凤珣口气极坏,根本不屑和下人们多讲。

月筝呼地掀开盖头,蹦起来气得竖眉瞪眼:“你闹够了没有?!”这几天凤珣没有来找她,也没做什么让她烦心的事,她还以为他认了命,顺当过去了。没想到竟然在她新婚之夜闹这么一出,传出去大伯子比新郎官先一步闯进洞房,这算怎么回事!

凤珣愣愣地盯着她瞧,全然不顾下人们惊恐疑惑的眼光,“月筝……你真美。”

月筝气得鼻子眼睛都要凑到一块儿了,她自己估摸着都挺狰狞的,凤珣还是看得发痴,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赶紧出去,赶紧!”月筝觉得自己就要断气了,指着门口的手都哆嗦。

凤珣瞧着瞧着,突然就凄然一笑,“月筝,你对我真的太狠心。”他自嘲自鄙地闭了下眼,“若我不是真心喜欢你,我……”他决不会拼尽所有勇气甚至不怕担上一世骂名冲过来找她!明知机会渺茫,他也不能就这样让她成为凤璘的妻子。忍了这许多天,在看着她和凤璘夫妻对拜的时候,还是挣断了最后一丝理智。

见她一副赶瘟神的样子,他突然明白,他最悲惨的不是被她拒绝,是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

月筝僵直地保持着向门外指的动作,凤珣的眼神,凤珣的话……何尝不让她突然苦遍了整颗心。她和凤珣何尝没有一丝感情?他对她的百般呵护娇宠她又如何能毫无感应?但是,这与她对凤璘的执着相比,就好像她路上的沙砾,磨痛了她的脚心,却阻不住她的步伐。而且,她的眼睛只盯着路的终点,那就是凤璘,她甚至不愿低下头瞧一瞧,她不要一丝犹豫,一丝动摇。

凤珣冷笑,月筝第一次看他露出这么怨恨的表情,“你的凤璘……不过就是个小藩王!总有一日,你也不过是位义陵夫人!”

“混账!”不等月筝说话,门外厉声传来断喝,皇后娘娘的脸色在红彤彤的灯笼下越发青白。孙皇后怒到极处,额头的青筋都迸出来,眼角的皱纹也格外显眼,月筝小小的惊悚了一下,这副嘴脸太可怕了。

“你喝多了酒,如此胡言乱语,不怕你父皇得知震怒么?!”孙皇后的嗓子尖厉得让所有人心脏都缩了缩,跟着她来的心腹太监赶忙上前拉扯凤珣,描补解说太子喝多了,糊涂了,赶紧回宫休息。

凤珣也知道自己在急怒中失了口,惹得母后如此雷霆大怒,失魂落魄地被太监一路拉走。

孙皇后冷冷地瞧着月筝,又逐一看喜房中的几个丫鬟,月筝打了个哆嗦,难道皇后想杀人灭口?

义陵夫人的典故的确太恶劣了,难怪皇后起了杀心。义陵夫人原本是翥凤世宗之兄河间王的正妃,世宗爱之甚深,竟毒杀河间王,弟纳兄媳,召河间王妃入宫,甚至还想封她为后,招致朝廷一片反对,五个言官当殿触柱而亡。世宗无法,只能封她为义陵夫人专宠一生。世宗不失为翥凤朝一代英主,只此一件却青史蒙羞,留千载骂名。今日凤珣酒后失言,不仅惹祸上身,甚至隐隐流露出杀戮手足之意,若被顺乾帝知晓,恐怕太子地位都会动摇,无怪皇后震怒异常。

“今日之事……”孙皇后低低地拉长着调子,阴冷得让人难受。

“今日之事月筝全都忘记了。”月筝立刻表明态度,她本想说,今日何事?又怕装得太傻,让孙皇后更加怨怒。

孙皇后冷笑点头,“这几个下人,我瞧着甚是伶俐,就随我入宫伺候吧。”

几个丫鬟简直是瘫倒在地,连连叩首,这摆明了是要命啊。

月筝赶紧对着皇后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这几个丫鬟近日就要随我返回北疆,月筝的清白也牵连在此,断不容有人胡言乱语,还请娘娘把这几人留下继续伺候月筝吧。”

孙皇后沉思不语,显然还在衡量利弊。

刚才席间得知凤珣竟干出这样混账失仪之事,她情急之中赶来时来不及掩人耳目,皇上怕也察觉了这些动静,如今再灭五六个人的口,难免事情曝露,引火烧身。为今之计,只要“义陵夫人”之语不被揭破,其他都算小事。

“也好。梁王妃,哀家应你一回。”虽是卖了个情面,月筝觉得孙皇后看她的眼神比以死威胁更甚。

皇后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后,屋里的丫鬟们才敢哭出声来,连连磕头叩谢月筝的活命之恩。

“快别哭了,大喜之日。”香兰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别人,众丫鬟也赶紧止了哭。

月筝不怀好意地斜眼瞟香兰,香兰也觉着了,满腹狐疑地观察着自己的主子。

“我突然想起秋苓和大冬的典故来,香兰,你如此伶俐,还是去服侍皇后娘娘为好。我明日就送你进宫。”月筝笑如狐媚,眼中水波漾漾。

“王妃娘娘……”香兰苦下脸,很认命地绞了绞手中的绢帕,“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您是秋苓,梁王是大冬。”

“哦?谁是大冬?”

香兰吓得跳了一跳,今天真是“惊喜”不断,梁王殿下在一身喜服映衬下,美若仙人,幽黑的凤目正凛凛有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然询问。

第13章 如火焚身

轻风微微摇曳廊下的红纱灯笼,光影交错中,他就好像夜归天庭的仙人,俊美无比的面容带了浅淡的倦怠,长睫掩映下的潋潋幽瞳明明无波无澜,却让人觉得似乎带着戏谑的笑意。红烛透过羽纱,照在他光洁的面庞上,每一条轮廓便是绝美弧线。

月筝沉迷在梦和醒的边缘,穿着喜服的他……终于成了她的丈夫。她赞同了香兰的描述,被人称为美男子的月阙与他相比……凤璘的确是雪山上孤寂高傲的莲花。

他被她这么直直地盯着瞧,突然轻轻笑了出来。

他笑的时候……左边竟然有梨涡啊……月筝下意识地竟想眯起眼,他的笑容实在太耀目了。

“这……这……”香兰这次回魂很快,因为她终于觉得自家小姐这么直白又花痴地一直盯着美男看真的很跌份儿,以人为镜理智就回来得快一些。“小姐,你的盖头……”

月筝如梦初醒,急得跳了跳脚,双目圆睁,像被什么噎住了,顺不过来气。小手再次抬起,像驱赶凤珣一样不停地向外指。

“重新再进来一遍!”她终于喘上一口气,人也急匆匆冲回床边,抓起盖头就往自己头上罩,她听喜娘说的,新娘子自己掀盖头不吉利,新郎官要用秤杆挑,寓意称心如意,这样才行。

凤璘瞧她慌慌张张又十分在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很配合地向后闪了闪身,再举步跨过门槛,装作刚到的样子说:“我回来了。”

总算回到正常程序,丫鬟们战战兢兢地用锦袱盘子托来秤杆,颤声说喜娘反复教过的祝福套话,只求这对儿新人再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即便是刻意而为,当他缓慢挑开她的盖头时,月筝仍然感到了意动神摇的震撼,怪异地红了脸颊。她居然没勇气再抬眼直直瞧他,虽然她很想知道,此刻他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也会像刚才凤珣看见她时露出那么惊艳的神色,低低夸她一声你真美么?

凤璘久久沉默,还是一边儿的丫鬟们扶起月筝,搀到桌边共饮合卺酒,她才在端起杯与他手臂相缠时偷眼细瞧他,他……怎么会没有笑容?他的眼睛里为什么会闪着那么深冥的幽光?

月筝闭起眼,仰头喝下了祝福他们天长地久的美酒。他是不是想起了杜丝雨?

如果这一切是她从小到大的梦,凤璘的梦……又是什么样的呢?

重重放下酒杯,月筝抿嘴而笑,不管凤璘的梦中人是谁,从今往后,他的妻子就是她了!她决不为虚无缥缈的东西苦恼,她只相信现实,只相信决心。

“笑什么?”直到下人们退出去,密密掩上房门,凤璘才微笑着问她。

月筝瞪了他一眼,“笑还不行?高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