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好扭过头去,不愿说话。

萧春华道:“当然,她昨天找得可急了,大伙都说你或许是和朋友喝酒去了,就她不信,说戏已散场,你从不夜归,就算有事不回来也会派人来说一声,所以肯定是出事了,坚持带着车夫四处寻找,也幸好是她心细,四处打听,搜得仔细,有人说你被人引着往巷道里去了,是她顺着线索把你找到的,医生说再晚送来,待流血过多,说不定就危险了。”

慕少卿羞愧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显然有强人见他衣着富贵,设了圈套。

医生见病房里吵闹得慌,过来赶人:“危险期过了,该吃啥吃啥,该喝啥喝啥,炖点鸡汤补补,没事了,他刚刚清醒,需要休息,我还要给他做进一步检查,你们晚点来,别妨碍病人休息。”

大家纷纷往外走,慕母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过沈静好,将两只手叠在一起,吩咐:“儿啊,你该谢谢静好的,她救了你的命呢,你们小俩口好好说几句,天下间哪有过不去的别扭?”

待慕母走出门外,沈静好如闪电般将手抽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这幅刺猬般的模样,慕少卿不知如何下口,两人静静地坐了片刻,他才发现喉咙里如火烧般的渴,舔了舔唇,道:“水……”

沈静好站起身,去热水瓶里倒了杯热水,又兑了些凉水,试过水温,递到他唇边。

慕少卿接过水,轻轻地抿了口,温热的白开水润过唇间,缓缓淌入咽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甘甜,他从未想过白开水也能那么好喝。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慕少卿放下杯子,轻轻地对沈静好道:“谢谢……”

沈静好的唇微微动了下,似乎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沉默地收好杯子,沉默地走出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没有笑容,没有声音,这样的沉默,格外令人难受。

慕少卿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或许,是该与虚幻的梦境做个了断了。

【捌】

民国十六年九月十四日,北平,大学生李志刚持枪闯东四十条欲挟持梅兰芳,梅兰芳侥幸逃脱,李志刚竟丧心病狂,挟持其好友张汉举并向梅兰芳勒索十万大洋,后又将张一枪打死,李志刚也被赶来的警察当场击毙,血案轰动全国,大报小报竞相报道。

梅兰芳深受惊吓,避居上海。

【玖】

慕少卿的伤已养得差不多。

每天沈静好都会给他换药、炖补品,还将所有报道梅兰芳事情的新报纸放在他床头。

慕少卿心里很感激,可是裂痕存在,就很难恢复到最初。慕少卿好面子,也不是一个擅长用语言哄女孩子的男人,沈静好的心受伤太深,亦不肯再次委屈自己,结果两人都拉不下脸,无法坦然相对。

“你在读《三字经》?”

“嗯。”

“是春华教你的吗?”

“嗯。”

“学得如何?”

“还好。”

这样的对话时有发生,两人虽同居一室,朝夕相对,却像最亲密的陌生人。

那天,家里做饭的陈嫂神神秘秘地过来说:“少爷,不得了啊。我是刚刚出门买菜时,和隔壁周二小子的娘聊天知道的,那个唱戏的梅老板啊,原来就住咱们街后头!没错没错,就是那栋空置的花园小洋房,我姑妈的女婿的表哥的外侄子就在旁边给人帮工,我确认过了。”

慕少卿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有些惊讶,沈静好练字的笔微微一顿。

陈嫂继续唠叨:“哎,少爷,你说梅老板花钱赎人,掏出万把块大洋不带眨眼的,咋就住那么普通的房子呢?还不如咱家呢。他唱戏唱得那么红,听说一晚上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和水一样,家里还有两房夫人,好几个孩子,总该住个更像样的豪宅吧?咋过日子就过得那么老抠呢?少爷,你那么喜欢梅老板,要不要过去看看?”

“梅老板不是那种喜欢奢华的人,让我考虑一下。”慕少卿有些迟疑,他偷偷看一眼沉默的沈静好,待陈嫂走后,缓缓走到沈静好身前,徘徊了一阵子,问,“你陪我去?”

面对不可能的感情,纵使再深,理智的他仍希望做个了断。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偷偷跑去相见,希望沈静好能陪在身边,看自己没有任何出格举动——纵使沈静好什么都不说,脸上也不显难过,可是没有女人会接受自己男人爱恋别人,证据就是,不管任何人相约,沈静好从未去看过梅兰芳的戏。

无论爱或不爱,他慕少卿这辈子都想好好对待沈静好的。

拉扯中,慕母过来,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沈静好素来孝顺,乖巧地跟着出门了,慕少卿在车上告诉她:“我只是喜欢梅老板的虞姬,所以我想和他说几句话,说完以后就算了,再过两个月还要出国,我要彻底放下。”

沈静好在嘴角扯出个苦笑,她不是虞姬,她只是继续苦守的王宝钏,唯一幸运的是慕家不是寒窑,她能衣食无忧的过日子。春华姐姐为慕少卿如此待她感到不平,也曾提议过一次让她离婚,不要为少卿守活寡,她说自己在从一而终的传统礼教下长大,对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还有些难接受,需要好好想想,萧春华便不再劝了。

想着想着,马车已到梅兰芳在上海租的房子。

这是一栋很简朴的小洋房,带着西式风格,毫无特别之处。

恰好梅兰芳穿着整齐,带着妻子,正欲出门。

慕少卿整整衣衫,回头看了眼马车上的沈静好,下车迎了过去,拦住梅兰芳,斟酌词句道:“梅老板,你好,我叫慕少卿,是你的忠实戏迷。”

或许是前阵子的事情伤害太深,见到陌生人,梅兰芳略有紧张,停住脚步,仔细将慕少卿打量一番,慕少卿长得高大挺拔,长期追着他的戏跑,倒也颇能给人留下印象,回想片刻,颌首道:“我在台下见过你的。”

慕少卿有些激动:“是的,我以前从不看戏,第一次见到梅老板的虞姬,就深深的……”

梅夫人似乎有事急着要出门,悄悄推了把梅兰芳,梅兰芳含笑看着她,轻轻在她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他的妻子长得端庄秀丽,温柔贤惠,显然感情很好。站在自己家门口,褪下戏服,洗去妆容,他不再是舞台上耀眼的明星,也不是拥护者们围绕的月亮,只是一个平平凡凡、随处可见的男人,脸上挂着平平凡凡、随处可见的幸福。

这是生活中的梅兰芳,虞姬的影子荡然无存,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影。

顿悟菩提。

慕少卿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忽然哑言了。

梅兰芳问:“我正与内子出门,不知慕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慕少卿笑了,当痴迷的枷锁解下,他的身上是那么的轻松、舒服,所有的理智统统回归,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对待所有事,他诚恳道:“我只是想来告诉梅老板,你的戏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是下了苦功夫钻研的,我非常喜欢你塑造出来的虞姬,也非常喜欢《霸王别姬》这出戏,你改变了我对京剧的观点,所以我非常感激你,你让我懂了许多。”

“因为我这辈子就会演戏,”梅兰芳笑着拱手,“谢谢你的捧场。”

慕少卿伸出手,两人握手惜别,两条差别甚远的线路,再次走上不同的轨迹。

云淡风轻,阳光正好,一切都可放下。

慕少卿的马车挡住了梅兰芳朋友派来的马车前头,他表示歉意后,准备让车夫让道。

梅夫人忽然低低地叫了声,对梅兰芳道:“我忘了带钱包,咱们回去拿一下好吗?”

梅兰芳应下,陪着夫人走回屋子。

慕少卿上车,见沈静好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便朝她温柔笑了下,吩咐车夫回程。

忽然,旁边隐蔽处跳出条山东大汉,猛地一把扯开车门,敏捷地窜了进去,用枪抵着慕少卿的脑袋,带着浓厚方言说,“给老子放规矩点!乱叫就要你命!”面对黝黑的枪口,慕少卿大惊,急护着沈静好往后,不敢出声,车夫见势不妙,弃车而逃。约莫过了半刻钟,那绑匪才摸摸自己短毛脑袋,困惑地问:“咦,这不是梅老板的车?”

全场沉默,只有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游动。

过了好久,慕少卿才开口:“不是……”

“滚犊子!不是梅老板的车停在他门口做什么?俺好不容易下决心抢个劫,策划那么久,你们这不是添乱吗?”绑匪气急败坏,想了会,再问,“你们是梅老板的朋友?”

慕少卿再道:“不是,我……是他的戏迷,你……为什么要抢劫梅老板?”

绑匪理直气壮道:“梅老板有得是钱!上次那李志刚绑架没成功,他都拿得出那么多大洋,这次俺只要个万八千大洋,他肯定有的!奶奶的,这回该怎么办……”

慕少卿觉得这绑匪的思路似乎有些混乱,脑子也不太灵光,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绑匪傻了片刻,恢复凶神恶煞的表情,“反正也是有钱人家少爷,将错就错也罢!”他用枪紧紧顶着慕少卿的脑袋,逼迫他去车夫的位置,然后将枪头对准沈静好,命令,“你开车,往僻静无人处去,若是被俺发现不妥,俺就打爆你这如花似玉的夫人的脑袋!”

沈静好睁大眼,在枪口下怯怯发抖。

慕少卿无奈,只好挥鞭策马,在绑匪的指挥下,往偏僻方向行去。

他们的运气很差,一路上都没遇到巡捕。

马车越行越远,一直来到郊外无人处。

绑匪巡视环境后,松了口气,对两个倒霉的人质吩咐:“俺也学不得那李志刚狮子大开口,就要你们一万大洋,只要钱来,就放人。”

慕少卿果断,“可以,让静好回去拿钱,我是慕家继承家业的大少爷,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纵使绑架,也不比那李志刚下三滥的鼠辈,哪能欺负小女人?”他担心沈静好害怕,使了个眼色,“绑架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回去让人送钱过来,交钱就没事了。”现在情形太危险,无论如何,他总要把自己妻子救下来。

“你们将马车赶了那么远,我一个女人,人小体弱,哪里走得动?怕是天黑都回不去,还是你去要赎金吧,我好歹是你们慕家的长媳,你爹娘不会不拿赎金出来的。”未料,沈静好却无视了他这份苦心,坚毅果断地一口拒绝了提议。

慕少卿怒,低声在她耳边斥:“我怎能让你和绑匪孤男寡女呆在荒山野岭的地方?”

绑匪警惕,呼喝:“你们在说什么!不准咬耳朵!”

慕少卿赶紧陪好:“咱们跑远了,走路回去太艰难,不如把马车驶回去,靠城些。”

绑匪一口拒绝,“这里四面无遮,要是耍什么小手段,俺也可以先要你们的命!要是去了城里,想逃跑就难了,”他用枪指着慕少卿,“你去!”

慕少卿极硬气:“要不让我媳妇去拿赎金,要不我把身上财物与马车都给你,金怀表和钻石袖口也值得好几百大洋,你放我们俩一起离去。我慕少卿堂堂男子汉,怎能把妻子置险境不顾,与其把她留在这里,我宁可陪着一起块儿去死。”

绑匪瞪着眼道:“老子只认现大洋!”

好不容易绑来的肉票,拿不到钱也不舍得那么快杀,双方僵持不下,随着绑匪的不耐烦,危险越发逼近。

“少卿,你别争了,咱们命苦,可是……”两人争论的时候,沈静好在悄悄观察绑匪,忽然说出一口流利的山东话,还颇具原汁原味,“大哥,你是泰山那头的人吧?俺奶奶也是山东人,她说山东人在大上海讨生活可不容易了,混混、流氓、警察什么的都要分一杯羹,每天苦哈哈到头也没几个钱,俺小时候下过田,看大哥手上茧子厚厚的,知道你是在田里做惯活的人,前两年山东不稳,想必是流落到上海,衣食无着,被那些流氓欺负惨了吧?”

她的声音极温柔,带着无尽的同情,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上海坏人多,俺也是被逼着走投无路了,”那山东绑匪的眼眶一下红了,却硬撑着,“小妹,俺也不想绑架女人,那些当官的都带着枪,俺不敢绑,那些做生意的,不知道谁有钱谁没钱,只是在报上看到梅兰芳不过是个戏子,却有家财万贯,前阵子又经过这些事,想着吓唬吓唬他,定会将钱拿出来,好不容易偷了把枪,安排好一切,谁知道遇到你们俩啊?”

慕少卿插嘴:“你这绑架计划安排就不妥当,荒山野外逃跑确实不错,可是拿赎金也艰难……”

沈静好赶紧打住他的话,继续道:“正是因为大哥以前没绑架过,更没做过坏事,这是第一次,所以才处理生疏的。大哥,这绑架勒索是要枪毙的,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也想想亲人啊。俺看你用枪指着我们的时候,手有些抖,想必是初次做这种事,若非万不得已,你也不想杀人的。大哥,你看俺也是山东人,山东人都重义气,俺知道你心里的苦,究竟是谁逼迫你,不如说来听听,俺男人虽年轻,却在上海有些头面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了这件事,咱们既往不咎。”

绑匪闻言,有些迟疑。

慕少卿观颜察色,也醒悟过来,直言:“就算你拿到赎金,杀了我们,带着那么大一笔钱,怕是也难逃追捕。不如你将难处说来听听,我替你解决此事!然后各归各路,就当没发生过绑架这事。我慕家从商多年,诚信待人,说话有一句算一句。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绑匪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脸上凶悍之色消失,竟抱着头呜呜哭了:“是妙红院的小银花,俺稀罕她,她也想嫁给俺,可是俺拿不出她的赎身银子,于是她想偷偷跟俺跑,结果被逮住了,他们说让我明天拿出五千块大洋赔,否则就把小银花沉黄浦江里去,俺一个卖苦力的哪有那么多钱?他们就教俺去抢劫,俺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啊……大爷,要是你帮我救救小银花,俺做牛做马报答你。”话一开头,感情就如决堤的水,伪装的坚强再也拦不住。

沈静好柔声安慰,满是同情。

站起来铁塔似的山东大汉,在女孩温柔声音里,哭得像泪人儿。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比戏剧更出乎意料。

慕少卿愣愣地看着沈静好,她竟是那么的美丽、勇敢、忠贞、坚强、聪慧,侠骨铮铮,怪不得身边所有人都喜欢她,唯独他自己有眼无珠,错看了这善良的女孩。沈静好是白开水没错,可是白开水能泡出最香醇的茶、酿出最甜美的酒,而茶和酒却不能再化成纯净的水,她拥有无尽的未来,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去留意和察觉。

错了,一切都错了。

值得爱的人一直在身边。

虞姬的影子,沈静好的影子,在夕阳下渐渐重叠,让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怕它因跳跃速度太快而脱出胸腔。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挽回这愚蠢的错误。

【拾】

绑匪名刘大山,是码头上卖苦力的,小银花是黄金荣的孝子孝孙旗下的一个山东妓女,两人感情很深,因为私奔逃亡,那妓院的头头想用她来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慕少卿信守承诺,在刘大山与沈静好期待的目光下,打了好些电话,托了许多人情,找旧同学、好友去说情,终于让对方同意将赎金减至一千大洋,放小银花接出来与刘大山团聚,也把枪支附上大笔谢罪金送还给被盗的警察,看在事情并未闹大的份上,总算得了谅解。

刘大山与小银花终得团聚,磕头不已,发誓要终生报答慕家救命之恩。

为免留在上海被人报复,慕少卿打发他们去慕家在乡下的庄子做事。

忙完所有一切,已是两天后的事。

夜深人静,慕少卿揉着酸痛的肩膀,放下笔,书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沈静好捧着盏香茶,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放在书桌上,然后要转身离去。

“等等!”慕少卿拉住了她的手,将这几天的疑惑提出,“我记得你奶奶并不是山东人,你身边应该也没有山东人,顶多是服侍了我那山东来的奶奶几年,为何山东话能说得那么好?”

沈静好悄悄瞄了他一眼,轻轻挣,却挣不开,低头道:“你奶奶只会说家乡话,家里人没人听得懂。大伙儿都很难和她沟通,所以她很寂寞,脾气也变得很坏,我是为了陪她说话解闷,特意学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慕少卿问:“我奶奶那边的话可不好学。”

沈静好认真说:“贵在用心。”

美玉蒙尘,在旧规矩的教条下,她的聪慧与才华无人发觉。

慕少卿将她拉至身边,俯下身去,埋在她乌黑的发间,轻轻说:“对不起。”

时间悄悄流动,墙上的西洋挂钟忽然响了,连续敲了十二下,清脆悦耳。

沈静好终于开口:“夫君何须道歉,夜深了,要早点歇息。”

慕少卿揽住了她的腰:“静好,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为以前的事真心真意地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其实,前日你让我独自离开险境的时候,我已原谅你了,我只是害怕,”沈静好的泪珠一滴滴往下流,“我害怕自己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离不开你,等你走后,我再也无法忍受孤独和寂寞……”

“不会的,”慕少卿紧紧地抱着她,唯恐放手便会消失:“是我有眼无珠,错看贤妻,我带你去美国,把旧教条全丢了,你想念多少书就念多少书,读大学,你是所有女子里最耀眼的明珠,你才是我的虞姬……”

沈静好不自信地问:“外国话我真的能学会吗?”

慕少卿果断:“英语比我奶奶的山东话容易多了。”

沈静好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我怕我给你丢脸,闹笑话……”

慕少卿:“谁笑话你,我就给你骂回去!敢笑我媳妇,别想做朋友了!”

沈静好迟疑:“可是……”

慕少卿顺手拉下开关:“别担心,你是最好的。”

灯光骤然熄灭,娇羞月色透过淡淡窗帘,映出一个吻。

不要错过好时光。

【拾壹】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新中国成立。

一九五九年,五月二十五日,梅兰芳在北京人民剧场上演创编新戏《穆桂英挂帅》,一对中年夫妻,携手来剧院观赏。男子穿着西服,高大潇洒,风度翩翩,女子身着洋装,姿态高雅,气质非凡。

两人看得全神贯注,十指相扣,恩爱非常。

众人纷纷夸赞,男才女貌,惹人羡慕。

有好事者打听得知,他们是爱国华侨,男的是商人,女的是语言学者,他们都是梅兰芳的忠实戏迷,千里迢迢从美国奔回来看戏。

“少卿,梅老板唱得还是那么好。”

“是啊,怎么也听不腻。”

“可惜今儿唱的不是你最爱的《霸王别姬》。”

“没关系,我已找到我的虞姬了。”

梅兰芳,清光绪二十年出生在北京的一个梨园世家,是中国近代杰出的京昆旦行表演艺术家,举世闻名的中国戏曲艺术大师。

他8岁学艺,11岁登台,刻苦钻研不断实践,继承并发展了京剧传统艺术,形成风格独具的“梅派”,成为四大名旦之首。

1913年10月,梅兰芳接受上海许少卿邀请首次赴上海演出。1918年,梅兰芳移居上海,这是他戏剧艺术炉火纯青的顶峰时代,多次在天蟾舞台演出。《申报》当时出了一个类似专栏的《梅讯》,共有数百篇文章,专门介绍梅兰芳的踪迹、演出等内容。

后记

从《妖物》到《芥子》,橘子在小说绘连载不知不觉也两年了(口胡!老了两岁啊!),在此说说创作过程中的趣事和感想吧。

橘子的编辑是橙小色,很多烩饭都会昵称她为色叔,其实是个高挑秀气、做事干练的短发美人,性格温柔,很擅长照顾人。她从橘子刚进小说绘开始,就一直很照顾橘子。

那时候的橘子正在写《妖物》,每月准时交稿,轻松愉快,顶多拖拉一两天。

小色经常表扬橘子:“干得好!”

得意忘形的橘子:“拖稿的作者都是渣!”

感动不已的小色:“就是就是!每个作者都像你这样准时交稿多好啊!”

橘子:“对了,上次说的那个八卦帖子里。”

小色:“对对对,就是那个……”